回到反派黑化前 第6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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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事,從前不知道發(fā)生過多少回。 夜晚,秦冬霖洗漱之后,將腰間上掛著的留音玉扯下來丟到桌面上,神色難測,他甚至不可抑制的想,這一次,任留音玉閃多少回都沒用,他一個都不會理會。 可一日,兩日,十日八日過去,那枚留音玉,從始至終沒有再閃動過靈光。 畫面到這里,已經(jīng)有些不清晰。 緊接著,秦冬霖看到自己在某一日午后,隨手將那枚留音玉隨手丟進了抽屜里,再也沒有回去看過。 主城和流岐山的關系,因為這件事,陷入了一個從所未有的低谷里。雖然在外界眼里還是一切照舊,可有些人,有些事,到底不一樣了——身為少君的秦冬霖和宋昀訶感受尤其深刻。 秦冬霖天生是淡漠而涼薄至極的性情,在宋湫十這件事發(fā)生之后,就更不近人情。 他的世界,倏而安靜下來。 從前秦冬霖嫌宋湫十吵,甚至不止一次覺得疑惑不解,為什么世界上會有宋湫十這樣的女孩子,說起話來嘰嘰喳喳,能從南說到北,從天上說到地下,不知道哪里來的這么多話,讓人一刻也靜不下來。 可習慣從來是一件可怕的事。 起初,秦冬霖只當身邊沒了個小尾巴,一日兩日不覺得有什么,他素來對自己嚴格,流岐山的事多,修煉也不能落下,他奔波在書房和密室中,一刻都沒有閑暇,可時間長了之后,他便后知后覺的開始下意識去回想、懷念一些什么。 這樣日夜不分的日子倥傯而過,一眨眼便是數(shù)年。 有一次,臨安閣的符玉齋開了一場拍賣會,伍斐和他恰好路過,前者本身就是個喜歡看熱鬧的性格,加之也實在看不得秦冬霖越來越清冷無趣的生活,便拉著他入了臨安城。 拍賣會后,他們拐入一條巷子,在自己還沒意識到的時候,腳步已經(jīng)停在了一家酒樓前。 酒樓不大,分為三層,看起來有些陳舊,看勝在干凈整潔,牌匾旁掛著兩串胖嘟嘟的紅燈籠,看著倒有些喜慶。 伍斐忍不住嘖了一聲,將展開的扇子合上,啪的一下打在虎口處,挑眉道:“怎么著,來都來了,進去坐坐?” 秦冬霖凝著眉,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明顯至極的抗拒與不喜,可鬼使神差的,那聲已經(jīng)到了嗓子眼的“不必”沒有說出口。 勤快的店小二肩上搭著一塊汗巾,熱情地招呼他們?nèi)肓硕堑难砰g。 坐在熟悉的位置,扭頭,窗外是熟悉的茶樓和街道,叫賣聲不絕于耳,秦冬霖和伍斐彼此對視,又很快錯開視線,只覺恍若隔世。 伍斐從空間戒里取出一壇酒,馥郁的醇香很快散發(fā)出來,他笑著點了點酒壇,問:“來,今日我大方一回,請你痛痛快快飲一場。” 秦冬霖這個人,擁有極其可怕的自律和自控能力,他并不酗酒,就算是有要飲酒的時候,也會適可而止,及時喊停。 可那一日午后,他縱著自己喝了一盞又一盞。 烈酒入喉,有些平日刻意壓抑、回避的東西,便像是鉆到了空子一樣,見縫插針地往腦海里鉆。 對面的伍斐已經(jīng)成了一灘軟泥,眼神勉強還能保持一二分的清醒,酒過三巡,他大著舌頭問:“把宋昀訶叫出來?” 他們四個一起長大,但宋湫十那件事之后,幾人幾乎沒有再碰過面。 秦冬霖又灌了一口烈酒下去,像是根本沒有聽到伍斐的話。 宋昀訶到的時候,雅間里已經(jīng)是滿室酒氣,伍斐徹底趴在了桌面上,手指顫顫巍巍,連酒盞都拿不穩(wěn)了。 宋昀訶朝著雅間里唯一一個還清醒的人頷首,點了點爛醉如泥只會傻笑的伍斐,笑問:“他這是喝了多少?” 秦冬霖慢悠悠轉(zhuǎn)著手里小巧的酒盞,掀了掀眼皮,瘦削的指節(jié)在身側(cè)空了大半的酒壇上敲了一下,意思不言而喻。 他們都還是老樣子,模樣沒變,性格也沒變,每一個在外都是混得風生水起,有頭有臉的人物,可有些東西,就是明顯不一樣了,就像砸碎的精美瓷瓶,就算令最手巧的師傅回爐重造,也沒有從前的韻味了。 都說破鏡重圓,冰釋前嫌,輕輕巧巧八個字,真要做起來,卻難于登天。 這一次,一向清冷自律的秦冬霖醉了,一向深知分寸的宋昀訶也醉了。 腦袋混沌了之后,有些平日里藏得死死的,絕不肯讓旁人知道的話,就克制不住一樣,一句一句接著往外蹦。 伍斐開了個頭,他一巴掌拍到桌面上,醉醺醺地嚷著:“就應該多聚,你們兩個、兩個都推三阻四的,有什么意思!” 宋昀訶笑,可笑到一半,便維持不住了一樣似的,嘴角翹起的弧度慢慢落下來。 這幾年,時時刻刻維持著笑容,太難了。 秦冬霖酒品極好,喝多了也還是不說話,眼里冷冷清清,雪一樣的溫度。 不知過了多久,他坐著的長凳上傳來一股力道,他順著方向瞥過去,瞳孔驀的縮了一瞬。 宋湫十還是老樣子,小小的臉,細細的腰,一身鵝黃色的長裙,露出雪白的腳踝,腳踝上還系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銀鈴鐺,她一動,清脆而空靈的聲音便傳入耳里,叮叮當當?shù)模麄€雅間里似乎都熱鬧起來。 秦冬霖捏著酒盞的指節(jié)根根泛起不平靜的白。 四目相對,她突然湊近,巴掌大的臉在眼前放大,聲音里含著笑:“看傻了?” “我今日這身衣裳,是不是很好看?”她自然地挨著他坐下,神情里不難看出得意的意思:“霓裳閣里獨有的一件,從莫軟軟手上搶過來的。” 秦冬霖頓時說不清自己的心情。 跟記憶中翻來覆去涌現(xiàn)的畫面一樣,只要宋湫十在他身邊,就不可能安安靜靜乖乖巧巧地坐著,她先是抱怨般地道:“你跟這兩人喝酒,怎么不同我說。” 這個時候,宋昀訶在她眼里,便成了“這兩人”中的一個。 說完,她突然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那張臉便以rou眼可見的速度切換成委屈的模樣,她涼涼的手指尖點了點他突出的手腕骨,聲音里帶著一點點憤憤的指責意味:“你留音玉是掛著當擺設的嗎?我給你留的氣息是白留的嗎?” 她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我不聯(lián)系你,你就不找我的。” 宋湫十說著,也沒指望秦冬霖這個清冷悶葫蘆會搭理她,她伸長了手,去夠了夠酒壇,動作嫻熟地給自己滿上一杯。 秦冬霖見她舉起酒盞就往自己唇邊送,終于有反應了,他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口:“這酒烈……” 別貪杯。 可后面三個字,他還未出聲,便像是意識到什么,兀自停下了。 他出口的聲音又沙又啞,像是幾日未曾碰過一滴水。 秦冬霖伸手,重重地摁了摁自己的喉嚨,而后幾乎是眼睜睜看著她整個人,從頭到腳一點點消失在空氣中。 他無聲看著這一幕,在某一刻,他終于忍無可忍般,伸出手掌,虛虛地在半空中握了一下,試圖去牽她的手。 “你別……” 別走。 這兩個近乎低聲下氣的挽留的字眼,幾乎折碎了秦冬霖一身的傲骨和尊嚴。在清醒的情況下,他絕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即使他說了,宋湫十還是走了。 亦或者,根本就沒回來過。 宋昀訶又連著喝了好幾杯,才跌跌撞撞地站起身,隔著一張八仙桌,他重重地拍了下秦冬霖的肩頭,眼尾被烈酒辣紅了,就連聲音,也仿佛帶著一股催人淚下的辛辣味:“這幾年,我總覺得對不住你們,宋湫十她……” 他哽了下,幾乎說不下去了:“她太不懂事了。 太不懂事了。 秦冬霖回流岐山的時候,一身酒氣。 他又翻出了那塊留音玉,翻來覆去看了許久。 他站在窗前,接著酒意說服自己,而后近乎妥協(xié)般地閉上眼,想,只要她主動找他一回。 只要她有回來的意思。 他去接她回來。 畫面在這里戛然而止,秦冬霖眼中閃爍的劍意消散,婆娑擺了擺手,聲音有些疲倦:“我能調(diào)動的力量暫時只有這么多。” 說完,便嗖的一聲落入了婆娑劍本體中恢復靈力。 秦冬霖久久站立在窗前,直到一陣冷風過,他才從畫面中的場景中抽離出來。 短短半個時辰,他感受到了屬于另一個秦冬霖的全部情緒。 這導致他意識清醒后的第一個舉動,便是側(cè)首,望向帳邊那張小床。 之前怎樣睡著的人,現(xiàn)在還是怎樣睡著。 秦冬霖大步走過去,看著那張如清晨玫瑰似的小臉,終于明白,為什么之前,她會去他院子外面蹲著,說她做了個不好的夢。 他彎腰,捏了捏她露在錦被外的小半截白皙的食指指節(jié),跟畫面中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輕輕松松便能握住她的手。 溫熱的,纖細的,沒有骨頭一樣。 察覺到他的動作,她很快地蜷縮了一下手指,懶洋洋地縮在他的掌心中,安安靜靜地不再動彈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秦冬霖憶起那股銘心刻骨,余韻綿長的滋味,伸手撫了撫她海藻般散落的長發(fā)。 宋湫十像是被煩到了,嗖的一下,將手指收了回去,而后捏著被角,再一次將自己的腦袋埋進了錦被里。 第65章 劍冢 一夜無夢,湫十醒來的時候,冰川山脈外已經(jīng)天光大亮。 帳內(nèi)空無一人,她左右看了看,沒見到秦冬霖的身影。 冰原山脈坐落在鏡城最西邊,地處極寒,海底隨處可見的魚群和珊瑚在這里就像是銷聲匿跡了一樣,很少能尋到蹤影,倒是有些體型龐大的魚會成群結(jié)隊出來覓食,聲勢浩蕩,慢慢悠悠,路過他們營帳的時候,如同一塊巨大的烏云,將整片天空都遮蔽住,透著沉沉的山雨欲來的架勢。 可它們性情十分和順,堪稱友好,昌白虎特別喜歡同這種大魚玩,每次跟出去好遠,回來的時候還一臉意猶未盡。 湫十掀開營帳軟簾的時候,頭頂恰好游過一群大魚。她抬頭往上望,能看見它們深藍色靈活的魚鰭以及柔軟白色腹部。 這些大魚一條接一條從天穹游過的時候,會發(fā)出一種低低的鳴叫聲,穿透力很強,落在耳里,很像幼童的嗚咽。 長廷在帳外守著,見她出來了,上前兩步,蘊著笑道:“姑娘,少君在天族主營。” “少君吩咐,若是姑娘醒了,可自行前往。” 湫十點了下頭,長廷算是留在秦冬霖身邊最長久的人,說是左膀右臂不為過,也是跟他們一起長大的,情分不一樣,兩人談話就比較自然,偶爾還會說笑吵鬧。 “天族又鬧出事來了?”湫十跟在長廷身后走,一邊走一邊問。 長廷搖頭,帶著點笑意回:“倒不是這個原因,是少君對比遺跡圖,尋出了最相似的一處地點。” 湫十誒的一聲,像是沒想到這么順利,聲音有些詫異:“確定了嗎?” “應當是八、九不離十了,少君現(xiàn)在帶著兩張圖,讓天族的三位小仙王也去對比觀察了。” 湫十想想整日窩在自己營帳內(nèi)修煉的莫長恒駱瀛等人,再想想在琉璃燈下觀摩到深夜的秦冬霖,忍不住皺了皺眉,道:“這次跟天族合作,虧死了?!?/br> “他們?nèi)羰悄芸闯鰝€所以然來,也不至于將所有的事情都推給秦冬霖?!变惺又溃骸笆Р吡?。” 那三位小仙王,被天族捧到了天上去,說是六界之內(nèi),天上地下的術法都有所涉獵,結(jié)果這次合作,面對遺跡圖上的神語,可以說是一頭霧水,一竅不通。 這一次,天族除了提供了半塊殘圖和一些古籍,在尋找這件事上,根本沒起到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