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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成了我外室 第75節(jié)

    玉珠兒忍不住道:“那你將來的嫁妝怎么辦?就不怕郡王殿下嫌棄你么?”

    如今她越來越關心這一類的問題,大抵心內(nèi)也有個隱秘的渴盼。

    石景秀莞爾,“他自己都兩袖清風,有什么資格嫌棄旁人?”

    石景煜亦鼓足勇氣道:“娘娘,這些算是我個人出一份力,與那張欠條無關的?!?/br>
    言下之意,三萬兩銀子他還得如數(shù)歸還,并不指望紀雨寧循情。

    男子漢就該頂天立地,紀雨寧此刻才對他真正改觀,頷首道:“好?!?/br>
    石景煜立刻滿心歡喜,兩排牙都并不攏了,直到meimei向他使了個眼色,他才急忙正衿斂容——阿彌陀佛,今時今日他對皇貴妃可無非分之想,純粹是把她當姐……不對,當娘看待的。

    虧得眾志成城,短短半月間紀雨寧就湊足了十來萬銀子,再加上她娘家私下出的力——紀凌峰在投資這方面還是頗有眼光的,不同于其他人泰半湊熱鬧,紀凌峰真心覺得meimei主意不錯,也許短期內(nèi)會虧損些許,但,只要有越來越多的女子加入這項營生,勢必會對行業(yè)造成沖擊,那時,便是他坐享漁人之利的時候了。

    因此紀凌峰瞞著穆氏將私房錢全部投了進來,紀雨寧望著那些白花花的銀票,實在想不到他竟能攢下這么多私房——還以為他是個頗為老實本分的男人呢,哪曉得穆氏也會百密一疏。

    紀凌峰撓了撓頭,不得不為自己辯白,“那是你不了解男人,我就不信,皇帝私下沒有瞞你的事?”

    多虧他這個挑撥離間的妙招,當天紀雨寧就殺奔勤政殿算賬去了。趁楚珩未回,紀雨寧帶領玉珠兒將勤政殿里里外外翻了個底朝天,結果還真有所收獲。床底下有幾本姿勢怪異的圖畫,枕邊又有幾個黑黢黢的物件,并些丸藥散劑之類,散發(fā)著幽幽香味。

    紀雨寧便疑心他迷上丹藥,以史為鑒,多少帝王毀在這上頭,待楚珩回來,她便痛心疾首地質問他,是不是真的想求長生?

    楚珩先是懵懂,及至明白過來,便啞然失笑,“朕求什么長生,朕有你就夠了。便真怕壽數(shù)太短,朕邀你一起服用不是更好,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有什么意思?”

    紀雨寧呸了聲,“那不倒成兩個老妖怪了?”

    “你可不就是個妖怪,不止迷了朕的心,連朕的魂都勾去了?!?/br>
    皇帝說起情話從來不嫌膩牙,紀雨寧卻沒打算跟他歪纏,更不肯令話題岔開,信誓旦旦指著道:“那這些是什么?”

    楚珩嘆了口氣,一副你連這都不懂的架勢,眉毛挑起半邊,極有含蓄地望著她。

    紀雨寧恍然大悟,繼而內(nèi)疚地道:“是我不對,可是您也不用太自卑的。”

    一壁緩緩抬頭,雙目含情,仿佛很能理解對方的隱衷。

    楚珩:……誰自卑了?把話說清楚,他只是想精益求精好不好?

    郭勝站在廊下,隱約聽到里頭動靜,只得向玉珠兒道:“晚膳讓廚房添一道枸杞羊腰湯?!?/br>
    玉珠兒:“……哦?!?/br>
    第90章 .  歸來   我看,得給娘娘報個信兒?!?/br>
    資金問題解決, 剩下的便是人選。

    紀雨寧本來想在老家揚州挑一個懂經(jīng)濟的繡娘,作往來溝通之便,但思來想去總沒個合適的——她離開故地已久, 認識的那批織女早已嫁做人婦, 亦上了年紀, 不肯cao此辛苦營生,可若是費心遴選, 她卻沒時間,石太后那邊還等著交代呢。

    也是在盤點庫房時才發(fā)現(xiàn), 慈安宮那邊竟送了兩箱足赤黃金來,數(shù)額之大, 著實令紀雨寧瞠目。也許石太后此舉純粹為炫耀闊綽,又或者是嫌石家出的禮太薄,代為描補,但無論如何,紀雨寧都得承這份情,愈發(fā)得做出點成績來, 不能讓這位老娘娘看輕了去。

    玉珠兒道:“何不問問阮夫人?”

    一語點醒夢中人, 阮眉的針線活是極好的,她本身也是長三堂子里出來, 三教九流無所不見,應酬自然不在話下,且她又耐得辛苦, 由她四處穿梭、往來打點,自然再合適不過。

    紀雨寧便命人將阮眉從京郊請來,阮眉這段時間靠漿洗衣物為生,身上只穿了一件發(fā)白的褙子, 半根朱釵也無,當真有洗盡鉛華之感。

    紀雨寧喟嘆了一番世事無常,便指明來意,請她幫自己這個忙。

    阮眉有點手足無措,囁喏道:“民婦出身微賤,怎么敢擔此重任?娘娘還是另請高明吧……”

    李肅雖早已為她贖身,骨子里她仍覺得自己是娼妓優(yōu)伶一類,讓她跟那些大家閨秀小家碧玉打交道,她實在信心不足,哪怕是最低等的繡娘出身也清清白白,總覺得她們會瞧不起她。

    紀雨寧有點著惱,“你若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怎么能指望旁人予以尊重?難道因為曾深陷泥淖,就躲起來洗一輩子衣裳么?早知道你這樣沒志氣,當初還不如將悅哥兒留給李家,省得跟著你吃苦受罪。”

    阮眉面露慚色,打起精神道:“娘娘執(zhí)意如此,那民婦盡力而為便是?!?/br>
    紀雨寧斬截地道:“不是盡力,是一定要做到最好。”

    眼看阮眉仍有些迷蒙,紀雨寧索性再添一把猛火,“你還有多少債沒還?靠你漿洗衣物,也許勉強還清欠債,可悅哥兒的學業(yè)怎么辦?束脩怎么辦?你要他當個目不識丁的村夫,將來再生一窩渾渾噩噩的小崽子么?”

    阮眉低頭,“讀書而不向善,不如不讀書的好?!?/br>
    也只有在李肅死后她才肯說他壞話,才肯承認他身上的種種鄙薄之處。李肅滿腹經(jīng)綸尚且如此,可見四書五經(jīng)對熏陶人的性情毫無裨益。

    紀雨寧哂道:“那是你的想法,你可有問過悅兒如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你卻連試錯的機會都不給他,既如此,干脆將悅兒送來宮中當伴讀,本宮親自撫養(yǎng)照料,省得成日礙你的眼?!?/br>
    阮眉如今只這么一塊心頭rou,聞言惶然道:“娘娘,不可……”

    紀雨寧看她滿眼是淚的情狀,于是放柔了聲音,“你是他的母親,將來他會變成怎樣的人,全看你如何教導。是,你出身賤籍,并不高貴,難道你就不能教育自己的兒子么?你就像一面鏡子,一言一行俱會反映在他眼中,你若立身端正,不偏不倚,他自然會以你為榜樣,反之,若你一味固步自封、顧影自憐,我想悅兒也不可能成為一個堂堂正正的人?!?/br>
    這是這番話打消了阮眉心底最后一絲退縮之念,她接下紀雨寧的差事,也紅著臉收下一筆款子——紀雨寧說這個叫流動資金,以備不時之需,其實也是給她救急之用。

    只消看她的衣著,紀雨寧便知道家中必定無米下鍋了。

    看著昔日盛極一時的花魁變成如今的樸素婦人,玉珠兒感嘆道:“女人還是別成家的好,這才幾年呀,就老得不成樣子了?!?/br>
    旋即注意到紀雨寧幽幽投來的目光,玉珠兒忙陪笑道:“自然,娘娘您天賦異稟,自然是個例外?!?/br>
    一壁打量著紀雨寧雍麗如昔的容顏,其實還是有點變化的,眼角有了微微細紋,氣質也顯得沉靜許多,但,因了沐浴在她臉上的光輝,卻半點不顯老態(tài),反而別具魅力,似盛放在空谷里的百合,幽香陣陣,沁人心脾。

    看來一個女人過得好不好,與她本身的年紀無關,端看她嫁了什么男人——陛下深愛著娘娘,也難怪娘娘容光煥發(fā)了。

    就是陛下稍微憔悴了點,上朝又須早起,每每打著哈欠從里頭出來……想到廚房常準備的羊腰湯,玉珠兒決定隱瞞這個殘酷的真相好了。

    *

    阮眉是個頗有恒心與毅力的人,起初的確碰了點壁,那些繡娘們并不配合——雖然是皇貴妃派來的,可鞭長莫及,還能個個拉去大理寺審問不成?

    但阮眉并不氣餒,她深諳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一次不成,便多試幾次,不厭其煩細說這件事的利害,功在當下,利在千秋。最終,她靠這股百折不撓的勁頭成功打開了市場,第一個全靠女工支撐的繅絲廠建立起來了,之后的事情便容易許多,江浙一帶本就有不少農(nóng)家以養(yǎng)蠶為業(yè),其中不少女子往往早早定親,所得的聘禮用來供養(yǎng)兄弟,得知皇貴妃有意為她們另辟門路,自然喜不自勝;又有所謂“自梳之女”,矢志不嫁,靠織布為業(yè),這些人甚至用不著阮眉勸說,自己便找上門去了,她們之中不少曾遭男子戕害過,或者目睹過類似的對待,因此非但不嫌棄阮眉的出身,反而頗有共通之感,無形中便站到了一條線上。

    等到冬去春來,紀雨寧已收回了成本的三成,雖然仍然路漫漫其修遠兮,但至少是個好兆頭。且從前這些女子替別人當差,如今皇貴妃卻允諾,一分一厘都可入自己囊中,自然大大提升了她們的積極性,京中甚至出現(xiàn)了幾種嶄新的織布繡花工藝,一時間人人稱嘆。

    值得慶幸的是,北戎那邊也是捷報頻傳。要說紀雨寧對這樁戰(zhàn)事并不及皇帝那樣關心,無奈拓跋燕卻忘不了她,每到一處,就要差人將揀到的戰(zhàn)利品送來——或是一把牛角梳,或是一掛微微泛黃的象牙掛墜,東西事小,足可見她的誠意。

    楚珩微帶點酸意,“若非知曉她早有心愛的情郎,朕倒疑心她看上你了。”

    紀雨寧笑道:“您當她傻,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不過是跟咱們示好罷了?!?/br>
    旨在提醒紀雨寧別忘了當初的承諾,更提防皇帝卸磨殺驢,再背刺她一刀。

    其實這個倒是她多慮了,即便辛苦拿下北戎,皇帝也找不到合適的人選接掌,不上不下的反而麻煩。倒不如索性讓拓跋燕當這個領頭羊,她得位不正,又是女子,自然得牢牢傍緊大周這棵大樹,可比楚珩自個兒平叛輕松多了。

    而拓跋燕也不負眾望,一場鴻門宴,輕輕松松便俘虜了拓跋燾,令其淪為階下囚,之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管了兄長名下的軍隊,服我者用,不服者殺,辦法雖然簡單粗糙了點,卻極為有效。

    待到暮春之時,拓跋燕已順利登基成為新王,又與大周訂立合約,約定百年之內(nèi)永不相侵。至于她“借”去的那些軍隊,自然原樣奉還——如今她已培植出自己的勢力,自然不再需要異族人馬,買賣不成仁義在,殺又殺不得,拓跋燕又不愿白養(yǎng)著,干脆來個完璧歸趙。

    楚珩沒料到這姑娘精明如斯,倒是有些稱賞。無論如何,拓跋燕的脾氣不似她哥哥那樣蠻暴,從這一點上是好相處的——只要她今后別起異心。

    至于那隊人馬,楚珩當然笑納,拓跋燕雖然聰明,卻到底不夠細致,沒抓到點上。他要安插探子也不會光明正大地用軍戶,早混在隨行的商隊里了,防人之心不可無,他當初要幫忙也不是無條件的。

    自然,這些不過是有備無患,拓跋燕安分守己最好,如若不然,他自有辦法應對。

    紀雨寧沒空理會兩位首領的勾心斗角,嬌嬌兒的周歲宴到了,她得忙于布置。這可是宮里頭一樁大喜事,從尚宮局到織造坊無不忙得熱火朝天,誰叫當今就這么一位皇子?小主子頭回的生辰自不能怠慢了。

    楚珩更是提前去了趟慈安宮,告訴石太后,他想封紀雨寧為后,順便立嬌嬌兒為太子,正好各地藩王都來朝賀,沒有比這更合適的機會。

    石太后沉默半晌,“已經(jīng)決定了嗎?”

    “是?!背耢o靜望著母親的眼,沒有一絲退縮之意。

    時至今日,他想不出反對的理由,紀雨寧不但為皇家開枝散葉,更是親力親為,為天下人謀福祉,就連這回分化北戎也少不了她的功勞——若非她鼓動拓跋燕,拓跋燕怎想到取兄長之位而代之?

    她是大周的功臣,以后位做報答,楚珩甚至覺得還遠遠不夠。

    石太后也無話可說,倘若從前景蘭還有一爭之力,可自從石家衰敗之后,便再無此可能。何況紀雨寧的優(yōu)秀,早已彌補了出身帶來的不足,世家里也許有比她更才華出眾的,更美貌動人的,但絕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有如此眼界心胸,懂得民生疾苦,并真心實意地想為改善盡一份力。

    石太后也只能無奈道:“隨你便吧?!?/br>
    楚珩俯身揖了一揖,時至今日,他不奢望母親能與雨寧親如一家,只希望母親至少不要心存偏見,更不要為難她,如此他便知足。

    石太后方才驚覺母子間已生疏到這份上,曾幾何時他會對她用這樣客氣的口吻?是皇帝錯了?為了一個女子忤逆尊長——不,紀雨寧從未恃寵生嬌,更未對自己逾越本分,皇帝站她那邊,不能說有失偏頗。

    那么,難道是自己錯了?石太后捂著心口,忽然間有些茫然。

    *

    圣旨雖未正式宣讀,京中卻差不多人人都已聽到消息,實在是禮部尚書最近忙得過了分,聽說一連幾天歇在官署里,連家都沒回——不是為了立后和立太子的事,有什么值得他毛毛躁躁的?

    石景煜這天如常到外頭找小工掙點零花,偶然遇見一個挑斗雞的,指點了兩句,居然旗開得勝,額外多撈了十五兩銀子,于是興高采烈,美滋滋地要回家中報喜——如今他的賬都是meimei石景秀幫忙管著,攢夠一定數(shù)目便送去宮中還債,雖然倍感壓力,日子卻也充實不少。

    然而還未進門便感覺氣氛有些不對,穿過回廊,果不其然見到一襲熟悉的身影。

    石景蘭著藍紫色衫裙,稍顯老氣,卻很合她如今的身份。她端凝地坐著,向面前微笑道:“二弟,你瘦了?!?/br>
    想象中久別重逢的喜悅并無出現(xiàn),石景煜只沉著臉,“你怎么回來了?”

    石景蘭有些不悅,扭頭向石景秀半開玩笑道:“聽聽這話,見到我他還不高興似的!”

    石景秀卻不打算附和她的玩笑,只微微垂眸,“你不該來的?!?/br>
    本來他們的日子過得很好,石家也跟皇貴妃恢復了和平,可是石景蘭一出現(xiàn),這種平衡勢必會被打破。

    石景蘭沒想到自己這樣不受娘家人待見,倒氣得紅了眼,“好,我走——我走了,可別指望我再回來!”

    說罷,提著裙擺拂衣而去。

    兄妹倆面面相覷,半晌,還是石景煜猶疑道:“我看,得給娘娘報個信兒?!?/br>
    石景秀揉著眉心,有種微微不好的預感,卻說不上來。

    第91章 .  抓周   一支流矢不知從何方襲來,直直向……

    因石景蘭來意未明, 石家兄妹也不好明著告狀,只在還欠銀的時候,附帶著送了一封家書, 影影綽綽提及此事。

    紀雨寧當然一眼識破他們的意圖——這兩兄妹肯給她寫信已經(jīng)很神奇了, 到底誰才是他們的長姐?

    無論如何這消息來得及時, 紀雨寧還是謝過他們的好意,如今她才真正品出點京城里的人情味, 哪怕向來自傲的石家,也并非全然忘恩負義的。

    不枉她素日舍出的小恩小惠。

    做一個賢妻理當裝作看不見, 避免再起波瀾,但紀雨寧轉頭就捏著那封信箋去找皇帝——她承認, 她只是想看看楚珩的反應,設若他對石景蘭余情未了呢?

    楚珩只皺起眉頭,“朕又沒請她,她怎么自己來了?”

    石景蘭如今的身份實在有些尷尬,當初雖是被皇帝“請”出去的,名義上已廢黜德妃的位份, 盡管膝下養(yǎng)著一位郡王, 可當今尚未駕崩,她也不能稱王太后——她若是知趣, 就該老老實實呆在封地,何必還來參加嬌嬌兒的周歲宴?簡直自取其辱。

    紀雨寧面容沉靜,“來者即是客, 她也算有心,不如請她進宮來住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