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妾如她 第43節(jié)
他說,“魏連凱一家是什么樣的人,你全然不知,卻就想去維護(hù)包庇他們?!?/br> 男人說道此處頓了一下,那讓人聽不懂的情緒更重了幾分。 俞姝聽到他沉沉的聲音,“可你夫君與你朝夕相處,你全然不信,只一味地提防質(zhì)疑……可真是好!” 這話如浪潮一般劈頭蓋臉席卷過來,俞姝懵了懵。 可回過神來,她卻突然想笑了。 她哪來的夫君? 眼前這位五爺,難道不是宴夫人的夫君嗎? 俞姝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和這位五爺,從來都說不到一處去。 她原本只是進(jìn)京看眼,越被弄進(jìn)了這國公府給他做妾;他規(guī)矩重,對她嚴(yán)苛她無所謂,只要能讓她逃了就行;可衛(wèi)澤言親自過來尋她,他卻屢屢現(xiàn)身,以至于她三次都沒能走脫;如今她一時半會走不了了,他還要揪著她折騰。 俞姝真是太累了,累到不想再去應(yīng)對這些,也不想去去弄明白她這位“夫君”的心思。 她淡淡道,“婢妾位卑,本也不該管這些事,五爺若是覺得婢妾所作所為不合規(guī)矩,婢妾認(rèn)罰就是。” 她這般說了,心想可以歇了吧。 但話音未落,只聽上首突然有了茶盅摔在地上的碎裂聲—— 砰! 西廂房中的氣氛,壓抑的讓人透不過氣來。 詹司柏緊緊看住了自己的妾。 妾在一愣之后,垂頭跪了下來。 “是婢妾的不是,五爺莫要驚擾了夫人?!?/br> 詹五爺笑了。 他想,自己真是處處替她想得太多了。 因為她昨日無心問得一句話,快馬加鞭地去了靈螺寺;聽說她下山采藥,只怕她走失甚至與賊人撞見,出手封山;又兩次三番的問她原委,怕她被別人算計;如今得了魏家的情況,他第一反應(yīng)就是再給她機(jī)會,跟她說明白。 可是她呢? 倒是維護(hù)其魏家,提防了他,如今又“規(guī)矩”地很,主動求罰,還怕驚擾了夫人。 他不知自己心里又怎樣的波濤翻涌,只是忍不住道。 “你說這個?可夫人就是因為找你才犯了喘癥?!?/br> 他說了,卻見她頭低得更深了,但她只有更加冷淡的四個字。 “婢妾有罪?!?/br> 男人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樣的態(tài)度和回答,但現(xiàn)在不是她眼下的所做所言。 他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低頭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妾。 “好!你既然想受罰,那就受罰吧!禁足淺雨汀,三月不得出門!” 話音落地,甩袖而去。 房中緊壓的氣氛沒有半分松快,俞姝卻在這緊壓里,扶著凳子站了起來。 她朝著外面喧鬧的庭院“看”過去,太醫(yī)在給那位五爺說宴夫人的病情,那位五爺在聽完之后,又去了夫人的正房。 她扯了扯嘴角。 如此怒火,不僅是怪她與魏家牽扯,更怪她令他的妻子犯了舊病吧? 那五爺?shù)故菒圩o(hù)他妻子的緊,只是不知納妾做什么用? 哦,是生子。 俞姝諷笑著默了默。 深秋的夜風(fēng)吹得窗欞發(fā)出咣咣鐺鐺的聲響。 反正她一時半會走不了了,在這國公府里,禁足就禁足吧。 * 經(jīng)太醫(yī)的手,宴夫人很快平穩(wěn)了下來。 是夜,京城又下起了秋雨,淅淅瀝瀝,綿綿不斷,將寒意遍布京城的每一個角落里。 冷武閣。 文澤在廊下磨磨蹭蹭,侍衛(wèi)首領(lǐng)林驍瞧見了他。 “磨蹭什么呢?”他說完,看到了文澤手里的酒。 “給五爺?shù)??”林驍問?/br> 文澤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第五瓶了……奴才真不敢再拿過去了,五爺已經(jīng)許多年沒喝過這么多酒了?!?/br> 林驍也甚是驚訝,回頭看到了假山上的涼亭,有人獨自一個坐在雨幕的涼亭里,一杯接一杯地喝著。 他喝得極快,一仰頭就飲盡一杯。 林驍叫了文澤,“你沒勸勸五爺?” “當(dāng)然勸了,但五爺眼神嚇人,奴才也不敢多勸啊。” 林驍為難了,“那到底是為什么?。俊?/br> 可文澤也不知道,“今日除了夫人犯了舊病,其他并沒有什么大事,只是……” 他猶豫著,林驍催促他快說。 文澤壓低了聲音,“只是從五爺在正院罰了韓姨娘禁足三月之后,臉色就變得極其難看?!?/br> 林驍撓了撓頭,沒明白。 “五爺罰了韓姨娘禁足,自己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林曉覺得,要是臉色難看,也該是受罰的韓姨娘吧。 他問了文澤,文澤卻說不是。 “韓姨娘和平時沒什么兩樣,可五爺就……” 話沒說完,亭中飲酒的人一個眼神瞧了過來。 “拿酒過來?!?/br> 文澤不敢再說了,別了林驍從雨里跑了過去。 但他看著桌上歪倒的空瓶,實在沒忍住,又勸了一句。 “五爺別喝了,您今日喝得太多了。” 男人掃了一眼桌面,拿起一盅仰頭飲盡了。 “多嗎?” 他說了,讓文澤把剛拿來的酒,給他斟上,還道,“再拿兩瓶過來?!?/br> 文澤一聽,直接跪了下來。 “五爺今日喝得太多了,實在不能再喝了?!?/br> 他見五爺一連飲了兩杯下去,把心一橫,道。 “奴才斗膽說一句,您若是和韓姨娘鬧了不痛快,奴才去把韓姨娘請來,您再和韓姨娘重新說說,行嗎?” 詹司柏聽了這話,足足愣了幾息,幾息過后,笑出了聲來。 “瞧瞧,連你都以為我是因她不快!” 他繼續(xù)笑著,醉了酒的眼眸中卻一片澀意。 他目光掃到隔岸只有隱約燈火的淺雨汀,說怎么會呢,“她只是個妾室而已,能有什么要緊?我又憑什么因她不快?!” 話音落地,又是一杯酒仰頭飲盡。 “不要廢話……去再拿酒來!” …… 淺雨汀。 俞姝膝蓋腫了。 姜蒲和薛薇幫她用涼毛巾敷了膝蓋,“姨娘眼睛不好,從靈螺寺一路石階走下來十分費力,天又冷得緊,約莫是傷了膝蓋了?!?/br> 姜蒲說著嘆氣,薛薇道,“那就請大夫來給姨娘瞧瞧吧?!?/br> 姜蒲猶豫不定,端著水盆進(jìn)了房中,看到自家姨娘就坐在窗邊的小榻上,推開了窗戶,吹著雨夜的風(fēng),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蒲放下水盆,拿了衣裳給她披上,又瞧了一眼她的膝蓋。 “姨娘,要不要奴婢去給您請劉大夫瞧瞧?” 俞姝笑了笑,搖了頭。 她仍然“看”向外面,“五爺前腳關(guān)我禁閉,后腳我就請大夫,在五爺眼里,豈不是裝病跟夫人爭寵?” “可姨娘不是裝病,是真病了呀!” 俞姝說沒區(qū)別,“五爺覺得我裝病就是裝病,真假并不重要?!?/br> 就像他覺得魏家有罪活該,又覺得是她害夫人犯病一樣,沒差。 她說算了,“你就算去了,五爺也未必答應(yīng)替我延醫(yī)問藥,反而該盼著夫人安穩(wěn)。五爺那般看重夫人,夫人好了我就能松快些,若是夫人不好了,我在他眼里就是犯了滔天大罪。有什么資格請大夫?” 俞姝說著,笑了一聲。 可姜蒲覺得完全不是這樣。 “姨娘,不是這樣的,五爺也很看重姨娘的……” 俞姝搖頭。 她說這話不用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