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1)
若說宋子珩在場的眾人都認(rèn)識,他身旁的人卻有著幾分陌生。 然而能與宋子珩并肩走在一起,又身著明黃衣衫身份必然尊貴,然而他的周身竟還透出殺戈之氣。 人群中有了小聲的議論。 都知道宋帝有五子,幼子宋子天早夭,三子宋子云和四子宋子青流放在外,唯獨長子宋子麟與次子宋子珩留在京都。 而五子中打過仗的只有三皇子宋子云。 此人身份也就唿之欲出了。 縱是知道他的身份,也無人敢上前打招唿,近來南陵京都風(fēng)雨滿城,被宋帝雷霆出擊的滿門抄斬鬧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今日是宋帝五十的壽辰,卻不曾聽聞他曾召三皇子回京的消息,而三皇子卻與二皇子一同出現(xiàn)這皇宮中,這其中的緣故,心思剔透的點的想想駐扎在護城河的大軍,很快便能猜測到,看來今日的壽宴很熱鬧。 逍遙侯來了!也不知是誰叫了聲。 眾人循聲去望,果然一道邪魅的身影騎著神駿黑馬從遠處趕來,一副風(fēng)塵仆仆的樣子卻半分不失魅力,馬背上的他豐神俊朗,目光流轉(zhuǎn)間熠熠生輝,比任何人更像王侯,耀眼的幾乎讓人離不視線。 行到了宮門前,景澈才松了一口,壽宴未開始,也就意味著自己趕上了 他與宋子珩正打了一個照面,然而卻都沒有打招唿。 誰不知道南陵的二皇子與逍遙侯交好? 如今又是怎樣的一個狀況 眾人心中忐忑起來,看來他們之間也出了矛盾了,景澈馬不停蹄的進了宮門。 宋子珩卻站在他身后,并沒有急著進去,俊秀的臉上沒有半分嬉鬧,沉靜而冷漠,看了他許久,才同宋子靑一道進宮。 宮門外的一干人等,已經(jīng)石化在原地。 今日出現(xiàn)的人,哪個不是在南陵跺跺腳,整個南陵顫一顫的主,今日全部聚首在一起,心底驀然涌起了驚懼。 誰都知道,今日的壽宴必定風(fēng)云涌動,絕不會平靜! 第九十六章 壽宴 長樂宮,燈火輝煌。 來來往往的宮女手持銀盤,上面放著上好的美酒佳肴,穿梭在各個席位間。 雪白的毛絨毯上以不同金線繡著精致的牡丹花,栩栩如生,分外富貴。 容貌俏美的舞女,身著薄紗,隨著絲竹歌樂在上面翩翩起舞,宛如墜落世間的精靈,別樣嫵媚,看的人如癡如醉。 此情此景,一派安和祥樂。 十二層玉階,宋帝遙遙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底下的一干大臣,面容沉靜,不見喜怒。 禮儀太監(jiān)站在門口迎賓,聲音尖利刺耳, 禮部侍郎吳大人到 戶部侍郎陳大人到 鎮(zhèn)國大將軍李大人到 到場的大人各自找到位子,面色都掛著一抹硬扯出來的僵硬笑容,縱然心中再忐忑,皇帝的壽宴誰敢不笑?! 殿內(nèi)的眾人雖然在笑,但是幾乎靜默的沒有聲音,隱隱透出一股風(fēng)雨欲來的氣氛,只有能聽見禮儀太監(jiān)的通稟聲陸續(xù)傳來 右相楚大人到 刑部尚書齊大人到 原本告稟的聲音忽然頓了頓,眼前出現(xiàn)的白衣少年讓禮儀太監(jiān)晃了晃神,直到少年從他眼前走過,他才回過聲來喊道,百里公子到 隨著這一句話,原本觀看歌舞的文武大臣驀然轉(zhuǎn)開視線,盡數(shù)集中在那清冷似雪的少年身上。 眼中情緒各不相同,有疑惑、錯愕、更多的卻是驚嘆。 縱然他少年老成,依舊可讓人看出,他年紀(jì)其實并不大,頂多雙十之齡。 一個不過雙十的少年竟有這么大的能力和威勢。 這一刻所有人心中浮現(xiàn)一個想法,這樣的人,若能結(jié)交,日后必定會給自己帶來無數(shù)的好處 只是,百里流清名聲在外,為人卻低調(diào)內(nèi)斂,很少有能親近的機會 宋帝看見百里流清進來,嘴角緩緩勾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自己幾個兒子的動向,他心中自然有數(shù),百里流清就是他的定心丸,只要看見百里流清他就相信絕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少年面無表情的進去,并沒有在意殿內(nèi)眾人的目光,挑了偏僻位子坐了下來,身后跟著精靈可愛的小童和身軀魁梧的大漢。 盯著桌子上晶瑩剔透的紫葡萄,小豆腐十分垂涎的道,公子這葡萄好好看啊,該不是貢品吧? 見他一副口水直留的樣子,百里流清無奈的取了一些遞給他,真是哭笑不得,明明就是最普通的葡萄,這孩子不吃早飯,一大早就囔囔著要跟自己進宮,想著近日來他所受的苦,百里流清也不忍拒絕,便順了他的意。 然而看他這幅丟人的樣子,百里流清搖了搖頭,看來以后帶不帶他出來,還得好好思量一下 捧著一串紫葡萄,小豆腐興高采烈的取了一顆,然而還未吞下去,只聽禮儀太監(jiān)的又一聲通稟,逍遙侯到 咳、咳。小豆腐捂著嗓子咳了起來,還未吞下去的葡萄因為這個三個字差點嗆到氣管里,小臉漲的通紅。 目光卻不往朝門口看去。 眾人的目光還未徹底歸位,便再度被禮儀太監(jiān)這一聲給吸引了過去。 果然,華貴的大門前出現(xiàn)了那道風(fēng)流慵懶的桃色身影,搖著一把紫金骨扇徐徐的走了進來,與往昔并沒有什么變化。 這段時間以來,京都一直流傳著逍遙侯景澈和神醫(yī)百里流清墜崖身死的消息,然而在宋帝壽宴之際卻齊齊現(xiàn)身,心中一嘆,果然是坊間的消息不能相信啊 這樣的兩個位高權(quán)重、驚才絕艷的少年怎會說死就死呢 景澈幾乎是一眼就看見百里流清,少年微微垂眸正在飲茶,并沒有看自己一眼,一副超然入世的樣子。 搖了搖手中的紫扇,景澈絲毫沒有猶豫,目不斜視的直接坐到了百里流清身旁的席位。 逍遙侯!小豆腐喜形于色,毫不掩飾看見景澈的喜悅。 景澈沖他笑了笑,便將目光放在優(yōu)雅飲茶的百里流清身上,輕聲道,百里公子是不是應(yīng)該給我一個解釋? 不留只字片語的不辭而別 明明之前與相處的那般愉快 豈料,將手中的茶杯放下,少年神容不動,淡淡開口,你我之間并無關(guān)系,我何須給你解釋? 唰的一聲將紫扇合攏,景澈臉色沉了下來,隱隱有些憤怒流露出來,百里公子又想一句話就撇清與我的關(guān)系嗎? 兩人之間的事怎能說斷就斷,說沒有就沒有。 這樣的結(jié)果,景澈絕不會接受。 他知道百里流清對自己是有感覺、甚至感情的,否則那日夜晚自己冒犯他,他絕不會視如無睹,默然接受。 然而少年并未回答他,目光看著場內(nèi)的歌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副不愿多說的樣子,讓景澈十分無奈,明明把自己逼的滿腔怒火,卻偏偏又對他發(fā)不出任何的火,靜靜的看著少年如玉般的容顏,最后化為輕聲的嘆息,你讓我拿你怎么辦? 正是這時,禮儀太監(jiān)尖利的聲音再度在殿內(nèi)響起,二皇子到目光落在宋子珩身邊的人,卻猶疑起來,不知道該如何稱唿。 二人皆是一身明黃色的華裳,要知道只有皇族的嫡親才有資格穿明黃色,禮儀太監(jiān)心中暗暗叫苦,今日這來的人是一個比一個不好叫啊。 他是 看清了宋子珩身旁的那人,場內(nèi)的幾乎所有人面色都發(fā)生了細(xì)微的變化,下意識的偷偷抬眼去看宋帝。 宋帝神色波瀾不起,仿佛早知道三皇子宋子云來了,并沒有感覺到一絲的驚愕,這倒是讓宋子云稍稍有些失望。 那龍座上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對自己沒有半分該有父子之情,在自己十二歲的時候就將自己流放到貧瘠之地,甚至在自己為南陵征戰(zhàn)兩次勝利后,都沒有召自己回京都,當(dāng)真是無情無義。 他目光在殿內(nèi)掃了掃,最后落在坐于首位的太子身上,危險的看著他,今日自己就要將自己失去的統(tǒng)統(tǒng)的拿回來。 而對于他的這種目光,太子宋子麟感覺極為的不舒服,仿佛是自己是獵物,被兇殘的獵豹給盯上了,盡管他坐在位子上,小腿肚子依舊有些發(fā)軟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因為自己的獨寵與霸道,個個都對自己恨之入骨,恨不得喝自己的血,扒自己的皮,他從未想到,被流放出去的宋子云還有回來的一天,心中暗暗后悔起來,若是自己之前央求父皇殺了他們,也不會在今日面臨這種讓自己心驚膽顫的局面了。 但是這個世上并沒有后悔藥吃 既然來了,就都坐下吧。宋帝淡淡道,并沒有因為宋子云的出現(xiàn)而影響到自己的情緒。 宋子珩對著宋帝微微躬身,帶著宋子云坐到了百里流清與景澈的對面,離太子的席位,頗有些距離。 待宋子珩與宋子云兩人落座以后,殿內(nèi)已經(jīng)沒有多少的空席。 一眼掃過去,人數(shù)在數(shù)十左右,比以往早朝的人少了許多。 那是因為那些未來的人,都在昨天和前天夜晚被宋帝以藏有謀逆之心給滿門拆斬了。 宋帝目光在殿內(nèi)看了一圈,眉頭忽然皺了起來,帶著幾分不悅的聲音在殿內(nèi)響起,有誰知道兵部尚書瞿浪為何不在? 這朝野之中竟然有人膽敢缺席皇帝的壽宴,這不是找死嗎?! 眾人搖了搖頭,表示無人知曉。 宋帝眼色沉了沉,他所關(guān)心的倒不是瞿浪來不來參不參加他的壽辰,而是兵部尚書掌管軍事,今日不出現(xiàn)這其中必然有貓膩,不知道為何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不過這種不安在目光接觸都百里流清后,很快便消融了,將自己的情緒壓下,他語調(diào)帶著幾分刻意的輕松,今日是孤王的壽辰,眾位卿家勿要拘束了,盡興玩樂一下 盡興玩樂,在如今這種局面下,還有誰能靜的下來玩樂呢?不過皇帝既然開口了,自然是不能違背的。 所以,就算內(nèi)心忐忑,眾人也掛著笑容開始舉杯相碰,戳籌交錯間言笑晏晏,至于笑的是不是出自真心,那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百里流清本坐在十分偏僻的位子,然而卻不時的有人朝他走了過來,仿佛是有話要說 第九十七章 獻禮 百里公子久仰久仰一個身著紫色官服的人端著酒杯停在百里流清身前,面容英武,氣質(zhì)干練,兩鬢的發(fā)透出些許斑白,年紀(jì)已有四十,隱隱帶給人壓迫之力。 鎮(zhèn)國大將軍嚴(yán)重了。百里流清淡淡道。 呵呵。見他知曉自己,李定方面上的喜色更甚,對著眼前雙十之齡的少年微微躬身行了一禮,壓低聲音道,日前犬子有得罪百里公子之處請多多海涵啊,他啊雖說不成器,可是老夫獨有他一子,難免對他嬌慣了一些,還請百里公子看在老夫的一分薄面上,不要與他計較。 聽了這話,景澈看了眼李定方,臉上流露出有所思的神情,想來這李定方之子就是那李頑了,那時候他一擲千金排隊找百里流清看病,實則是想見他一面。 后來錢交了,卻被自己命人帶走去看治頭疼的大夫了,想起此人,總覺得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 而李定方所說之事是指宮中事發(fā)毒酒一案的時候,李頑曾在太子的授意下帶人將百里流清下獄,雖說是太子的意思但是做的人卻是自己的兒子,若是百里流清在意的話自己可就沒什么好果子吃,此番借此宴會向百里流清道歉,自然是不希望他介懷的 李大人言重了。百里流清微微頷首,算是回了一禮,表明他并不會與李頑計較。 百里流清為人向來不記仇,甚至很少會發(fā)怒,但是一旦惹怒了他,絕不會有好下場,必定是斬草除根,不會留給別人一分退路。 這話讓李定方徹底的松了一口氣,嘴角的笑容咧的愈發(fā)的大,公子果然是大人有大量啊也難怪年紀(jì)輕輕就這么有作為。對于百里流清的夸獎他是絲毫不吝嗇,幾乎是想要全力以赴的在少年身上博得好感,但是他并沒有說的很夸張,而是點到為止。 末了,語氣更為謙遜,不知百里公子日后可否有空來將軍府一坐? 百里流清點了點頭,并未多說什么,縱是這樣也讓李定方十分心喜。 他要的其實只是少年的一個答復(fù),不管他日后到底有沒有空,至少心中還是知道這個事,萬一哪一天心血來潮去了呢?那可是給將軍府一個極好的親近機會。 得了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李定方朝景澈敬了一杯酒,心滿意足的離開。 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景澈邪氣道,這李定方跟他兒子可真不同,可比他兒子會為人多了。明明是個武將,卻這么會說話,端的是老jian巨猾呀,甚至都讓景澈有些另眼相看了。 混跡官場這么久,能到了鎮(zhèn)國大將軍的位子,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百里流清輕聲回道。 鎮(zhèn)國大將軍在朝中地位并不低,甚至僅僅次于丞相,只是如今就算是丞相又如何 只要你不是皇帝,一句話就能被人要了性命,就如那左相,近些日與二皇子有些親近,不過一晚上的事就被皇帝滅了滿門。 這也是為何,就算這壽宴氣氛凝重,鎮(zhèn)國大將軍也不忌諱的來給百里流清敬酒,只要與這個少年交好了,心中也就有了把握宋帝不會動自己,給自己吃下一粒定心丸。 在李定方走后,又一道人影走近,面上含笑道,沒打擾到兩位的雅興吧?今日能見到兩位少年才俊真是楚某的榮幸啊 景澈抬頭看了眼前的人,卻發(fā)現(xiàn)他并不認(rèn)識,他本就在南陵呆的不多,在朝中也沒有多少熟人,以前也就與二皇子宋子珩交好。 流清對右相也早有耳聞。百里流清亦是一笑,讓景澈不覺的看了他一眼,他發(fā)現(xiàn)無論是誰,百里流清仿佛都認(rèn)識,甚至能準(zhǔn)確的說出他人的官銜、名字,實在是讓人稱奇啊。 此舉無疑是極能讓人升起好感的,畢竟能被百里流清說出名字,就會給他一種受到重視的感覺,連楚相也不例外 都是些虛名,哪里比得上兩位公子,年紀(jì)輕輕就聲名遠揚右相端起一杯酒,緩緩道,敬二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