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4-29

    第七章 低頭只為吻你 （八）

    尼卡2021-04-30

    晨來心一慌，袋子挽在手腕上，忙去推他的手，說：“你先放手……難看?！?/br>
    羅焰火沒放手，斜眼看了看她，粉白的臉上布滿紅暈，顯見是有些急了。他長臂一伸，從她手上把那個大袋子拎了過去，手握得更緊些，一路拉著她走出了大樓。

    車子就停在門外。晨來有點吃驚地看著這輛停在這里顯得無比張揚的車。這車這人再加上這不管不顧的勁兒，真的有些耀武揚威了……她沒來由的有些生氣，想奪手走開，可他手勁兒極大，一時又走不掉，只得瞪了他。偏偏他這會兒根本就不看她，瞪也是白費力氣。

    “先上車?！绷_焰火拉她站到副駕這邊，說。

    晨來看著他的眼睛，黑沉沉的眸子看上去極深。她忽然有點軟弱，很想就那么靠上去……她忙挺直了后背，可一瞬間額頭上還是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樓底風(fēng)大，吹在身上帶來一層又一層的涼，她忍不住有些戰(zhàn)栗。

    羅焰火看看她，松開了手。

    她握緊手機，放到口袋里。

    他打開車門時，她卻趁他不注意，靈活地往旁邊一閃身，拉開后門，忽然又想起來，回手把那只袋子也奪回來，才鉆進車里去。

    羅焰火停了停，將車門一關(guān)，從車前繞過來，也上了車。

    晨來本以為這個把他當(dāng)司機的舉動足以惹惱他，可羅焰火不動聲色，上了車也不著急開，還抽了條麂皮擦了下嶄新的亮晶晶的儀表盤……然后似乎是為了欣賞那塊名廠表似的，專門多擦了一下。

    反是晨來見他不緊不慢的，有點急了。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好排隊等著位子的車子輕輕鳴笛，忍不住說：“開車?。⊥Ｔ谶@開車展嗎？你不怕豪車占路上熱搜？”

    其實也不過是一兩分鐘的事兒，她不知為何心里極為焦灼。尤其說到熱搜這個詞的瞬間，她立即覺察羅焰火是從后視鏡里看了她一眼的，想到父親今早那些話，他這一眼像是把圖釘扎進了她指尖……她抬手按住門把手，發(fā)現(xiàn)車門鎖住了。

    她愣了下，手握緊了把手。

    “又不是緊急通道，誰會因為這上什么熱搜?！绷_焰火這才不緊不慢地抬起手來，車子“轟”的一下便開了出去。幸虧前面開闊，不然也不知道會有什么樣驚險的場面。

    “你慢些！”晨來大聲。羅焰火果然慢下來，晨來還是瞪了他一眼。“在醫(yī)院停車場不準(zhǔn)開這么快。不然我以后再不坐你的車了?！?/br>
    過了一會兒，羅焰火才說：“好啊。”

    車子離開停車場，開出側(cè)門，晨來才放松了下來。她往里挪了挪，靠在那一袋臟衣服上。這潔凈到纖塵不染的空間里，這袋子顯得真不協(xié)調(diào)。此時她的手還放在把手上，那溫潤的質(zhì)感讓她覺得舒服。

    座椅也軟和得很，她又動了動身子，覺得自己甚至像一只被喂飽后圈在懷里舔毛的小貓崽，因疲勞、饑餓、驚訝和涼意帶來的不適被這溫暖柔軟驅(qū)散，就想蜷縮起來好好睡一覺……她晃了下頸子，將手機拿過來看了看。

    野風(fēng)回復(fù)她：甭?lián)奈也恢朗裁磿r候該找你聊天。今兒吃不成火鍋也沒什么可惜的，挑自己愛吃的好好吃一頓。我起床跑步去了。

    她說：好。

    她看著對話框，野風(fēng)不一會兒發(fā)了幾張照片來。是野風(fēng)公寓窗子望出去的晨間風(fēng)景——壯闊，優(yōu)美，充滿希望……她仿佛此時就站在那里，能呼吸到?jīng)鏊瑵駶櫠智逍碌目諝狻?/br>
    她抬起眼來，看了羅焰火，輕聲問：“等下吃什么呢？”

    交通是擁堵的，這么漂亮的車子，也得像積木一樣被擠在狹窄的車道里，不能隨意動彈。隔著車窗玻璃，也仿佛能聞到外面nongnong的汽車尾氣……她想，不管吃什么，恐怕一時半會兒都是吃不到的了。

    “我選地方吧?！彼f。

    “好?！彼饝?yīng)。

    “遠一點可以嗎？”他問。

    他說著，回手遞過來一樣?xùn)|西。

    她下意識就接了，拿過來一看，是一盒糖果和餅干……他沒回頭，她輕聲說了聲謝謝，掰了塊餅干放進嘴巴里。

    不怎么甜，但很香。她用了點兒力氣才沒讓自己發(fā)出贊嘆的聲音。

    “你要不要？”她問。

    “不，我不餓?！彼f。

    她吃了兩塊餅干，把盒子放在了擱板上，出神地看著車外，很快發(fā)現(xiàn)羅焰火是要開車出城。

    他究竟要帶她去哪里，到底有多遠，并不清楚。

    他沒說，她此時也不想問。

    她已經(jīng)工作了一天一夜，并沒有好好休息，甚至多說一句話都有點費勁。

    但其實應(yīng)該問一下的，萬一要是出什么事，報警也該有方位提供……她這么想著，忽然覺得自己很好笑。

    她撐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閉上了眼睛。

    羅焰火見晨來半晌不出聲，從后視鏡看了一眼——她歪在一邊，果然是睡著了……從車窗外射進來的光照在她臉上，那臉白的讓人眼睛疼……他看著前方，把車子開上出城的路，再看她時，她已經(jīng)歪在后座上，就枕著那個袋子。那個姿勢其實不能算舒服，但她像是完全不在意。手機和背包還抱在懷里，仿佛隨時要接聽電話，隨時去工作……

    她身上還是昨晚他們見面時穿的那一套。這讓他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像是……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來蘇水味。這味道總讓他想起小時候打針的情形來。他對醫(yī)院的記憶不多，但都不怎么好。這里面就包括了打針。

    他有點不舒服，伸手摸到煙盒，看了一眼后視鏡，煙盒打開又合上，順手丟在了儲物箱里。

    喉嚨也有點不舒服，他清了清，聽見她輕輕嗯了一聲，想來是醒了。不過她醒了也沒再出聲……他知道她其實算個沉默的人，在……沒被惹到的時候。

    他嘴角輕輕上揚，伸手撥了個電話，簡單交代了幾句。

    晨來聽見動靜，睜開眼，看到前方那白色衣袖，片刻之后才意識到自己是歪在后座上睡著的。但這一覺睡得很舒服，她有點舍不得就起來……可不一會兒她就從車窗里看到掠過的山嶺和樹影，愣了一下，從座椅上爬起來，確認過方向和路標(biāo)，才問：“怎么都到這兒了……你要帶我去長城上野餐？”

    “想去嗎？”他問。像是理所當(dāng)然的。

    晨來張了張嘴，剛睡醒那一刻的溫暖和柔軟瞬間像是被嚇跑了大半……她故作鎮(zhèn)定地整理了下衣服，抓了下頭發(fā)，才說：“這天兒爬長城，我就穿這個，不得凍死在山上？”

    “那不至于。”他說。

    “那我也不愿意?！彼f。

    羅焰火沒出聲。

    晨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其實只能看到他的側(cè)臉和右半邊臂膀。白襯衫，映著晚霞的白襯衫，染上了淡淡的紅色……霞飛色吧，這叫做。她想。這是她自己給顏色起的名字。小時候看爺爺畫畫兒，這個是什么顏色、那個是什么顏色……爺爺教給她，她記不住，就開始照著自己眼睛看到的編派。

    “霞飛色是什么色？”爺爺笑著問她。

    “就是晚霞飛起來時候的顏色?！彼钢鴫Ρ谡f。

    爺爺就笑得非常高興……

    她本想開口提醒他別跑太遠，明天一早她有手術(shù)，今晚必須養(yǎng)好精神，可是這會兒她就那么看著他的側(cè)影，沒有說出話來。于是車子就在他們兩人的沉默中飛馳在灰色絲帶一樣的高速路上……她換了個姿勢，又睡了過去。睡著前，她想，管他呢……管他是帶她去爬長城還是要把她大卸八塊，能多睡一會兒就能多恢復(fù)一點精神。

    她實在是太累了。

    但羅焰火并沒有真的帶她去爬長城，只是也差不了多少，因為車子一停，他下車，敲敲車窗叫醒她，她一只腳踏出來，抬眼一看便看到了長城。

    山間風(fēng)很涼，從溫暖如襁褓的車廂里出來，這一下便足以讓人被動地打起精神來。

    羅焰火從車里拿出自己的上衣，遞給了晨來。

    晨來沒有接，只將身上的開衫裹緊些，說：“不用?！?/br>
    焰火把外衣搭在手臂上，見晨來手抄在口袋里，一副顯然很冷卻表現(xiàn)得沒所謂的樣子，微微仰起臉來，望著前方在暮色中巍峨挺立的山巒和長城，似有些出神，便說：“走吧，就在前面?！?/br>
    晨來應(yīng)了一聲，才發(fā)現(xiàn)其實車子停在了一個雖然不太規(guī)則但顯然是經(jīng)過了精心修葺的空地上，這應(yīng)該算是一個小型的停車場，而遠處隱隱約約有燈光，想必有建筑物。只是這里的樹高而且密，不太容易發(fā)現(xiàn)其后掩藏的是什么所在……這地方似曾相識，但仔細辨認，便知道并不是上回來過的那一處私密停車場了，而且，也沒有多余的車子和多余的人。

    她算是知道一點羅焰火狡兔三窟的習(xí)性，覺得自己應(yīng)該見怪不怪，可還是難免有些到了陌生地點的不安。

    她左右看了看，輕聲問：“很遠嗎？”

    “不。五百米?！彼f。

    晨來沒有再問。

    她見羅焰火在前面帶路，隔了兩三步的距離，跟了上去，走進了樹林中——這條穿過樹林的小路很窄，地上鋪的是細碎的石子，走上去，沙沙作響，觸感和聲音都讓人覺得很舒服……只是天色越來越暗，即便是只有不到五百米，恐怕不等走出樹林，天也就全黑了。風(fēng)從在樹林間輕來輕去，吹起她的發(fā)絲，讓她臉上癢癢的，她抬起手來把頭發(fā)抿到耳后，剛想要掏出手機來找手電筒照亮，就見路邊原先不知藏在何處的燈亮了起來。

    “咦?！彼挥傻糜悬c驚奇。

    其實也沒有什么太奇怪的。既然這里是人工改造過的工程，一定會有方便人行走的設(shè)施，只是那一盞盞距離恰到好處、又隱蔽在草叢、樹后和枯葉中的小小的路燈，看上去是與自然那么的渾然一體，實在是讓人有些喜歡。

    “太陽能蓄電，會根據(jù)晝夜長短的變化自動調(diào)整亮起和熄滅的時間。或者有人走在這條路上的話，它們也會亮起。但光線不會太強，持續(xù)時間也很短，因為林子里有不少動物，燈光也會破壞它們的生存環(huán)境。”羅焰火說。

    他沒有回頭，聲音有點低，但是足夠讓她聽清的音量，似乎是怕驚擾了這可愛的路燈……或者是這林中可愛的動物吧。

    “有心。”晨來半晌才說出這么一個詞兒來。

    兩人已經(jīng)走到林邊，焰火這才看了她一眼。

    “怎么？”她只覺得他這一眼有些刻意，便問。

    “從我認得你，這大概是你第一次對我的做法明確表示贊成?！彼f。

    晨來想了想，說：“你也不需要我明確贊成你什么吧。”

    “來?！彼麤]繼續(xù)這個話題。

    “嗯。”她應(yīng)聲。隨即她愣了下，說：“你不可以這么叫我?！?/br>
    “我是說跟我來?！彼Z氣中似乎有些無奈，但又不想跟她爭辯。

    晨來明白自己會錯了意，就有點窘。

    羅焰火在前面帶路。晨來看他的襯衫被穿過林間的風(fēng)吹得鼓了起來，不知怎的有點擔(dān)心他會冷……她走快些，來到他身旁，輕聲問：“今兒怎么不見人跟著？”

    羅焰火頓了，看她一眼，說：“你沒看見不代表沒有?！?/br>
    晨來想想，也是?？伤恼Z氣怎么這么討厭呢……于是她原本想提醒他穿好衣服的話就咽了下去。

    她抬眼看看前方，柔和的光照著地上這窄窄的小路，靜謐而又美好。她有點希望這點距離不止 500 米……但羅焰火的敘述幾乎從不出現(xiàn)偏差，這段路實在。他們很快走出林子，她就看到了眼前的建筑物。房子并不高，地上部分被樹木包圍著，低調(diào)，樸素，但……很優(yōu)雅。再走近些，能看到一旁有通道向地下延展，想來還有地下部分

    晨來輕輕嘆了口氣，說：“這地方真是清閑幽靜?！?/br>
    “偶爾想靜一靜，或者就想一個人呆會兒的時候，是需要這么一個地方的?！?/br>
    “長途奔襲可以甩開喧囂，到了這兒已經(jīng)有點累，火氣基本沒了，正好坐下來喝杯茶，想想事情，然后精神抖擻地回到塵世中去……”晨來站在建筑前，像只大象面前的松鼠那樣，仰頭看著，輕聲道。

    “差不多吧。”羅焰火說著，按了下門鈴。

    晨來看了下表，說：“我今晚必須得趕回去。明天早上第一臺手術(shù)，得早點回去睡……”

    羅焰火忽然站到她面前來，一低頭便親在她唇上。

    山間的風(fēng)真的很涼。晨來想。他的氣息只有一點點的暖，但他的吻卻熾熱……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吻弄得愣在那里，以至于門開了，里面的人看到他們又急忙往后退，被羅焰火一抬手制止，說了句我們在樓上用晚餐，她還在發(fā)愣，但臉已經(jīng)像被那吻中的熾熱點燃了一樣，guntangguntang的。

    作者的話

    尼卡

    04-30

    據(jù)說今天是連載第100天……那晚上給加一個小小更吧，也算提前祝大家勞動節(jié)假期愉快。晚上見。

    第七章 低頭只為吻你 （九）

    尼卡2021-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