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點都沒有好。鼻音更重，嗓音更啞。

    “那你現(xiàn)在在哪里？”她問?？戳搜壑ナ康案?，“要不你別亂跑了，你在哪里，我過來?！?/br>
    “在你門外?？旖o我開門?！彼f。

    她愣了下，走到門口，開了門一看，果然他站在外面。

    他一身黑色衣裝，發(fā)型整齊，看上去鄭重其事，臉上的神情也顯得有些冷峻而嚴(yán)肅，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面容松動下來。

    晨來看著他，這跟早上的那個他，差別也太大了些……她并不意外，但心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沒有出聲，靜靜地看著他。

    他說：“對不起，下午回去開了個會。本來趕得及早點過來，可是有點事，路上耽擱了……”

    她伸出手臂來掛在他頸上，緊緊地?fù)肀Я怂靡粫海欧砰_他，讓他進(jìn)門。

    他把酒瓶遞給她，冰涼的酒瓶在她手里立刻起了一層水霧。

    他脫外套的工夫，她抬手按在他額頭上。

    “好像比早上熱?！彼櫭?。

    “可能下午出去的時候又著涼了?！彼f。

    她看看他，倒了杯水給他。

    看他脫下西裝上衣、解開領(lǐng)帶、卷起袖子來……他接過水杯，大口喝下去。她看著他領(lǐng)帶的顏色，看著他握著水杯的手，微微發(fā)顫。

    他拿著空杯子，站在那里有一會兒沒動，然后他轉(zhuǎn)頭看著她。

    一剎那，她看到了他眼睛里閃動的光。

    她伸手過去，握住他的手。

    “晨來。”他開口，低啞而沉重。

    她點頭。

    “對不起，我等下就得走。”他說。

    她看著他，點頭。

    “這么多年了，我終于可以接mama回家了。”他說。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8-17

    作者的話

    尼卡

    08-17

    各位晚安。明天見。

    第十三章 在這里，在你身邊 （五）

    尼卡2021-08-18

    晨來松開手，一步上前，擁抱他。

    他的身子有點微微發(fā)顫，而擁抱太緊密，也讓她的身子微微發(fā)顫……她什么都沒說，只是在長久的擁抱之后，輕輕撫了撫他的后背，才抬頭看他，輕聲說：“其實你不用特地過來跟我說。我都明白的。你這樣太辛苦了……”

    他低了下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不，走之前，我想見見你。而且這個消息，我想當(dāng)面、親口告訴你。”

    晨來的手停在那里，看著他的眼睛，點了點頭，“那么，你……”

    她吸了下鼻子。

    此時她要很克制，才能忍住自己不要落淚。她擔(dān)心自己若是哭了，會讓他更難過。

    “我從這里直接去機場。寧昂會陪我去?！毖婊鹫f。

    “我去送你。”她說。

    焰火摸摸她的臉，“不用的?！?/br>
    晨來慢慢點了點頭。

    她忽然意識到，以焰火做事的低調(diào)，這次出發(fā)想必是會盡量保密，但這么重要的事情，送行的即便沒有外人，自家人是少不了的……她頓了頓，松開手臂，輕聲說：“那你想吃什么，我來做。”

    “我來做。”焰火卷起袖子來，走進(jìn)廚房去洗手。晨來在門邊看著他。看他低下頭，捧了一把水拍到臉上，扶著水池站了片刻，才抽了毛巾按在臉上……她走過去，從背后緊緊箍了箍他的腰。

    他身體的溫度有點高。情緒有這樣大的波動，實在不利于身體的恢復(fù)。

    她在心里嘆了口氣，推他到身后，說：“去休息一會兒……得了，以后，你給我補做十頓補上，行吧？”

    “行。”他說。

    晨來看他拎來的食物里，有腌制好的和牛，搓搓手，說這個簡單?！白詈米钚迈r的食材就用最簡單的處理方式好了……你出去呀……”她抬手肘輕輕碰碰他的腰，見他退出去，但沒走開，而是坐在了鞋凳上，又給他倒了杯水?！澳闳サ穆飞?，好好睡一覺，知道嗎？我知道這一程會很辛苦，你得撐下來……沒有體力怎么行？你不想mama擔(dān)心吧?！?/br>
    羅焰火接了杯子，看她等著他的回答，點了點頭。

    晨來看了他一會兒，回身進(jìn)去拿了自己那個僅有的小煎鍋，洗好放一邊，轉(zhuǎn)身看了看盒子里的牛rou，拿刀片成合適的大小，把牛rou放進(jìn)煎鍋里。

    小小的廚房里不一會兒便散發(fā)出迷人的香味，她先夾了一小塊給他，“嘗一下?！?/br>
    “好香?！彼f。

    “老實說，你是不是根本就聞不到什么味道？”她故意問。

    “還是能聞到一點的?！彼蠈嵒卮稹?/br>
    她又夾一塊rou，吹吹涼給他吃。看他眉毛抬起來，吃完還要，又夾一塊……他干脆就站在她身邊，陪著她煎rou、切土豆圓蔥，看她被圓蔥熏得眼睛通紅。

    外面起了風(fēng)。風(fēng)聲有點大，聽得到附近不知什么被刮得在風(fēng)中瘋狂擺動，發(fā)出“嘎嘎咔咔”的聲響……她聽著風(fēng)聲，不時看看身邊的焰火——這么冷的夜晚，要是能躲在這暖和的小屋子里呆著該多好?？墒遣恍校妹爸L(fēng)出發(fā)……她又吸了下鼻子，把食物裝好盤。

    “風(fēng)這么大，等下飛機會延誤嗎？”她輕聲問。

    “這點風(fēng)，沒要緊?！毖婊鹂纯赐忸^。

    晨來點點頭。

    因為這小廚房里的暖意，她全身上下從內(nèi)到外都在發(fā)熱。她想他也是的吧，因為他的臉也泛紅了，而一對眼水汪汪的，像是春水一般，讓她想脫掉身上累贅的衣服，跳進(jìn)去痛快地游泳……她拿手背碰碰他的鼻尖，輕聲說：“吃飯?！?/br>
    簡單也是太簡單了些，一人一只盤子，除了牛rou，只有小土豆。

    可是他一點都不介意，就跟她坐在高腳凳上，拿起叉子來，開始吃。吃第一口，他忽然問：“你要不要喝酒？”

    美食美酒，他都帶來了，原本，的確是預(yù)備一起好好吃一頓飯的。

    她搖頭，“等你回來再開。”

    他眼神又柔和了些，“我不在這幾天……”

    “我會想著你的。”她說。叉子想叉一顆小土豆，可不小心一下子叉偏了，小土豆飛了出去，正好朝他飛過去……她目瞪口呆，連一聲哎呀糟糕都來不及說，就見他奇跡般地身子一偏，準(zhǔn)確地咬住了那顆小土豆。

    他一本正經(jīng)地吃下去，看著她臉上的神情由驚訝到微笑，笑著笑著竟然眼淚落下來了。他忙將盤子放到一邊，把她手里的盤子也拿開，讓她的額頭抵在自己胸膛上，輕輕撫著她的肩膀。

    她剛才就想哭的，他知道。她是怕他更難過，才表現(xiàn)得盡量輕松些。他的晨來，真是善良而心底柔軟的晨來……“你想我的時候可別哭?！彼统鍪峙羴斫o她。

    “嗯……對不起?！背縼硖痤^來，接了手帕按在臉上。這兩天成了哭包了，真是不好……“我好了。”

    “我也好了?！彼f。

    她將手帕疊好，握住他的手。

    她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是他得走了。

    他握握她的手，起身出去，很快洗了把臉出來。

    晨來給他把外套拿好，看著他穿好西裝、系好領(lǐng)帶。

    他彎身換了鞋，接過外套來。

    她以為他要穿上就走，但他接了過去先在口袋里摸了一下，拿出一個灰色的絲絨袋子來，向她面前一遞。她只看那灰色絲絨帶子上的標(biāo)記就知道里面是什么東西，沒有馬上接，他卻直接塞到她手里。

    “禮物而已?！彼f著，穿好外套?！拔疫x的時候有點拿不定主意，后來三個都拿了?！?/br>
    晨來猶豫了下，打開袋子，往手心里一倒，三個沉甸甸的不同款式的戒指滾到手心里，不動了。

    她抬眼看他，“哪有你這樣的……”

    “不是讓你三選一，三個都?xì)w你?！?/br>
    “羅焰火，你知道……”

    戒指很沉，不光是因為它們的自重就夠了，還有其他附加在上頭的意義。

    “我知道。我知道有的問題仍然存在。也知道你需要一點時間，所以也沒打算現(xiàn)在要一個答案。你只要不后悔昨晚的決定就好。”他說著，在她唇上親了一下，開了門?！皠e出來送我了，車停得不遠(yuǎn)。早點休息。晚安?！?/br>
    “晚安。”她說。

    門在她面前合上，她聽著他沉穩(wěn)的腳步聲漸漸遠(yuǎn)了……手心仍然被沉甸甸地壓著，像是他的腳步踩在了那里。

    她將戒指放回袋子里，握著，走到陽臺上。

    寒風(fēng)卷起了她的頭發(fā)。她拂開，看到他走了出去。

    他沒有回頭看她。

    她就站在陽臺上看著他一直走遠(yuǎn)，看著他的身影在夜色中若隱若現(xiàn)，那“咔咔嘎嘎”的聲響越來越大，此刻聽起來，像戰(zhàn)鼓。

    她攥著手里那沉沉的硬物，一動不動。

    早上，他也是站在這里，像這樣看著她離開……風(fēng)把什么吹進(jìn)眼睛里來，有點疼。她抬手按住眼眶，閉眼再睜眼，已經(jīng)看不到羅焰火的身影了。

    她心一頓，回身跑進(jìn)房間里，抓了大衣?lián)Q好鞋子關(guān)了門就沖了出去。一路急跑來到樓下，正好看到他已經(jīng)走到了車邊。她一著急，大喊了一聲“羅焰火”，以最快的速度超他跑去。

    羅焰火開車的動作停在那里，轉(zhuǎn)頭便看見晨來往這邊跑來。

    小路上有點昏暗，她像是從一團火光中沖出來，沖進(jìn)了黑暗中……她來到他面前，氣喘吁吁的，使勁兒抱了他一下，說：“我陪你去機場?！?/br>
    她說著，先一步上了車。

    第十三章 在這里，在你身邊 （六）

    尼卡2021-08-19

    （六）

    晨來坐進(jìn)車子里，往里挪了一下。看到前面開車的是小楊，微笑著打了個招呼。小楊回身點頭問好，一句話沒多說，轉(zhuǎn)回身去，坐穩(wěn)了。羅焰火上了車，小楊就發(fā)動了車子。隔板升了起來，羅焰火側(cè)了下身，將晨來摟進(jìn)了懷里……他好半天一動不動。晨來也不動。剛才跑得太急了，她這會兒氣息不定。但羅焰火抱她抱得太緊了，她真有點喘不過氣來了。

    過了好一會兒，羅焰火才坐直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手仍是握著她的手，就扣在一起，擱在他腿上。

    他轉(zhuǎn)過臉來，看看她。

    他的手心很燙、隔著綿密的織物，腿也熱，她輕聲說：“路上時間挺長的，你睡一會兒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