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6)
第155章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聞炎以前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開始喜歡兩個人相處的感覺。就像是一條路,三人嫌擠,一人空蕩,走兩個人就剛剛好。 他和靳珩,兩個人。 放學的時候,他們照舊一起回家。聞炎像往常一樣摸出鑰匙開門,結(jié)果擰了一圈,眉頭一皺,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因為門根本就沒反鎖。 聞炎不由得頓住動作,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靳珩,語氣古怪的問道:我今天上學的時候鎖門了嗎? 靳珩點頭:鎖了,我看著你鎖的。 聞炎暗自嘀咕了一句:媽的,不會進賊了吧。 但按理說不應該啊,他們這個小區(qū)有監(jiān)控,就算偷東西,小偷也不會選擇這種地方的。 聞炎瞇了瞇眼,不動聲色推開房門,正準備進去探探情況,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就踩到了什么硬邦邦的東西,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雙鞋。 一雙屬于女人的鞋。 細長的跟,黑色的鞋身,繞著一圈細細的銀鏈子,不難想象穿上時的性感與窈窕。 聞炎罕見的愣了一下,竟是沒反應過來。靳珩見他久久不動,順著他的目光往地上看了一眼,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是女人穿的高跟鞋,也跟著一愣。模模糊糊猜到了什么答案:是不是你 話未說完,主臥忽然響起一道聲音,緊接著走出一名打扮時髦的少婦來:阿炎,你放學了嗎? 聞思婉有身為交際花的本錢,盡管兒子都快高中畢業(yè)了,她看起來最多也才三十歲出頭的年紀。既有小女生的青春靚麗,也有成熟女人的風韻,栗色的波浪卷發(fā)將她皮膚襯得雪白,細長烏黑的眉毛下是一雙精明世故的眼睛。 她似乎正在收拾東西,臂彎里搭著一件不屬于這個季節(jié)的毛衣外套。看見許久不見的聞炎,也沒有絲毫局促生疏,反而笑著上前抱住了他:哎,一段時間不見,怎么長這么高了,媽都快認不出你了。 誰也不知道,她嘴里的一段時間,是將近五年的不聞不問。 聞炎卻不見絲毫高興,皺眉將她一把推開了,語調(diào)冷冷,不像母子,更像陌生人:你怎么回來了? 聞思婉愣了一下,有些尷尬: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媽不能回來嗎 話說到一半,她這才發(fā)現(xiàn)后面站著的靳珩,聲音戛然而止,目光狐疑的打量著他:你是誰? 聞炎直接側(cè)身將靳珩擋住了,暗中輕輕推了他一把,不動聲色指了指旁邊的客房:你先回房,等會兒我去找你。 他們平常都睡一張床上,肯定不能被聞思婉發(fā)現(xiàn)。靳珩了然,沒有說話,點點頭轉(zhuǎn)身進了旁邊的客房,輕輕關上房門。 聞炎見狀這才收回視線,對聞思婉道:我同學。 聞思婉瞪大了眼睛:你同學怎么住我們家來了? 聞炎心里不大平靜,木著臉道:客房空著,我就租給他了。 聞思婉心里隱隱有些不舒服,她把外套扔在沙發(fā)上:就算是同學,住在一起也不方便,更何況我還沒走呢,明天找個理由讓他搬出去。 晚了,聞炎當著她的面點了一根煙,漫不經(jīng)心道:他一次性給了一年的房租,我沒錢退給他。 聞思婉怎么也沒想到聞炎會做這種事,她在客廳來回踱步,細長的眉頭皺得死緊,語氣不耐:那房租錢呢? 聞炎直截了當?shù)牡溃夯ü饬恕?/br> 聞思婉聲調(diào)陡然拔高:怎么花的?! 聞炎:喝酒,打游戲。 啪! 聞思婉的巴掌來得猝不及防,清脆一聲響,聞炎臉都偏了過去,上面清晰浮現(xiàn)一個紅印。他維持著那個姿勢,半天都沒動,直到嘴里叼著的煙悄無聲息落下一截霧白的煙灰,這才抬眼看向面前神情慍怒的女人。 聞炎面無表情,瞇了瞇眼。 靳珩從門縫中看見這一幕,腳步動了動,似乎想出去,但又忍住了。 剛才的親昵仿佛只是假象。聞思婉指著聞炎,憤怒的指尖似要戳穿他的眉宇:你看看你現(xiàn)在成什么樣子了,紋身,染發(fā),抽煙,喝酒,跟小混混有什么兩樣?!書不好好念,學也不好好上,我養(yǎng)你做什么?! 聞思婉當初離開的時候,聞炎才念初二。雖然不聽話,但起碼沒有叛逆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她目光一一掃過聞炎的頭發(fā),耳釘,手背上的紋身,還有那根快燃盡的煙,氣的火冒三丈。 聞炎直接把那根煙在桌子上按滅了,燙出一圈暗色的痕跡,愈發(fā)站沒站相,十足混混模樣,聽不出情緒的問道:你回來就是為了說教的? 提及這件事,聞思婉原本暴怒的情緒忽然熄了下去,轉(zhuǎn)變成一種沒由來的心虛,她擰眉轉(zhuǎn)過身,用手撥了兩下頭發(fā)才道:你張叔叔因為工作原因要去加拿大,我得跟著他一起去,這次回來就是跟你說一聲,你也是個大孩子了 聞炎打斷她:哪個張叔叔?上次的李叔叔王叔叔呢? 他故意戳破聞思婉的遮羞布,把臉皮撕到了最破。 聞思婉深吸一口氣,忍了下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和他前年已經(jīng)領證結(jié)婚了,反正你也已經(jīng)成年了,不用我照顧,去國外我也放心。 聞炎卻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般,直接笑出了聲,無不譏諷的反問道:照顧?你什么時候照顧我? 聞思婉天天在外面跟那群野男人鬼混,十天半個月都回不了一次家。聞炎連她長什么樣子都忘了,更何談照顧。 聞思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但出于理虧,并不想和他爭論什么,轉(zhuǎn)身走進了主臥,繼續(xù)收拾東西。她好幾年沒回來,衣柜里的裙子早就過時不能穿了,實在沒什么可收拾的,就只能把首飾盒里面一些比較值錢的東西裝了起來。 聞炎睨著她的背影,到底也沒做什么,冷眼旁觀。 聞思婉察覺到了身后刺人的視線,不敢回頭,語速匆匆的道:以后我每個月給你卡里打點錢,你自己省著花,我不會額外給你多的。高考你估計也上不了什么好學校,到時候工作了就自己養(yǎng)活自己吧。 漂亮的皮箱裝滿了東西,聞思婉拉上拉鏈,準備離開了。她是后天的機票,今天原本想在這里住一晚,但看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卻是沒必要了。 聞炎身形陷入沙發(fā),他一雙眼黑少白多,盯著聞思婉,就像在看陌生人,唇邊弧度冰冷:不用你在這里假惺惺。 聞思婉指尖微微發(fā)顫,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轉(zhuǎn)身開門,踩著高跟鞋風似的離去了。 爭吵過后,房間內(nèi)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只能聽見空調(diào)運轉(zhuǎn)的聲音。靳珩抿唇,隔著門縫去看聞炎的情況,卻見他仍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沒動。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一分鐘,也許兩分鐘,又或者只有幾秒鐘。就在靳珩準備出去的時候,聞炎終于動了動,卻是從沙發(fā)上嚯的起身,大步走到窗邊,然后嘩啦一聲拉開了玻璃窗 樓底下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當聞思婉拉著行李箱走過去的時候,車門被人打開了,從里面下來一名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他懷里抱著一個兩歲左右的小男孩,看見聞思婉高興的撲騰了一下手腳,奶聲奶氣的道:mama媽 聞思婉見狀立刻眉開眼笑的把他抱過來,輕輕顛了兩下:寶貝乖。 司機將她的行李放到了后備箱,一行人上車離開,絕塵而去。 聞炎站在樓上,將這一幕清晰收入眼底。他指關節(jié)隱隱泛青,幾欲捏碎窗棱。沒由來一陣窒息感,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捏著,攥得生疼。 聞思婉不是不能做一名好母親,也不是不能陪著聞炎,只是她不愿意罷了。 只是她如果有了新的家庭,那聞炎又算什么呢? 多余的,還是可有可無的? 靳珩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了聞炎身后。他將對方攥住窗框的手一根根掰開,然后收入掌心,從后面緩緩擁住聞炎道:別看了。 外面的暑氣一直往里入侵,連空調(diào)冷氣都弱了幾分。 靳珩抬手關上窗戶,似乎也切斷了這對母子最后的聯(lián)系。 聞炎沒說話,閉著眼,低下了頭。一縷頭發(fā)滑落下來,看起來罕見的狼狽。過了許久才艱難吐出幾個字:我以為她真的打算回來了 他以為聞思婉真的打算定心了,卻沒想到不過是個笑話。 這個名義上是他母親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把他丟在了這里。 靳珩字典里沒有感同身受這種詞。但不可否認,聞炎難過時,他心里也算不上痛快。修長的五指落在對方臉側(cè),輕輕摩挲著那道巴掌印,最后靠過去吻了一下。 溫熱的吻蓋過了那種刺痛。 要走的人留不住,靳珩輕輕啄吻著聞炎臉上的傷,卻又覺得這樣也不算糟糕,在他耳畔低聲細語:以后只有我一個就夠了 瞧,這樣多好, 他們都眾叛親離,他們都是彼此的唯一。 靳珩將聞炎抵在窗邊,親得難舍難分。兩顆跳動著的心越挨越近,越挨越近,最后連頻率都達到了出奇的一致。 聞炎摟緊了靳珩的脖頸,心口堵的慌,一口郁氣難散。瞇了瞇眼,有些不明白為什么從小到大自己都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他吻住靳珩,聲音模糊不清的問道:以后你會丟下我嗎 丟下他一個人。 就像聞思婉一樣。 靳珩頓了頓,抬眼看向他,卻見聞炎滿臉認真,低聲道:不會 他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第156章 聞炎滿分?? 就當靳珩撒了一個謊。 他上一世真的丟下了聞炎。 靳珩對很多事沒有想象中那么了解,例如聞炎有這樣的母親,這樣的身世。再例如,對方從小到大都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靳珩緊緊擁著他,試圖用灼熱的體溫和密密落下的吻,來掩去自己上一世的卑劣行徑。就像大雪落下時,遮蔽一切暗色,了無痕跡。 步伐偏移,二人相繼倒在沙發(fā)上。靳珩捧著聞炎的臉,一遍又一遍細吻著他側(cè)臉上的傷痕,喘息與曖昧交織,過往與現(xiàn)實糾纏。 靳珩 聞炎抱緊了他,聲音有些沙啞。感受著對方眼眸深處潛藏的驚人占有欲。心口殘缺的一塊地方終于被拼湊完整。起碼在這一刻,他覺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衣料悄然滑落,順著沙發(fā)邊緣掉在地,堆積成團。 聞思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但依舊有人愿意留在原地。 聞炎腦??瞻滓黄吧母杏X一陣陣襲來,將他的理智沖擊得支離破碎。骨節(jié)分明的五指貫穿靳珩發(fā)間,說不清是難耐還是別的,緩緩收緊,又緩緩放松。 在涼爽的空調(diào)房里,他們的頭發(fā)生生被汗水浸濕,凝成了一縷一縷的。冷氣一吹,沾染了冰涼的溫度。 聞炎在靳珩耳朵后側(cè)輕吻片刻,留下一個淺淺的印記,最后猶覺不夠,繼續(xù)深吻,眼見那痕跡逐漸變成淺紫,這才滿意。 聞炎撥開靳珩額前的碎發(fā),眼尾微紅,聲音沙?。簳粫蝗丝匆姡?/br> 靳珩搖頭,不甚在意:不要緊。 他甚至在同樣的位置,給聞炎耳后也留了一個,而后用指尖輕輕摩挲,笑著道:算不算情侶款? 聞炎的頭發(fā)較短些,不太遮得住。但他見靳珩都無所謂,自己也不覺得是什么大事了,字句逐漸淹沒在二人相觸的唇舌間:當然算 他們本來就是情侶。 一場親密接觸將聞思婉帶來的不虞清除干凈,一瞬間蕩然無存,仿佛她從未來過。聞炎洗完澡,想起劉禿子還布置了作業(yè),從書包里抽出幾張皺巴巴的卷子在桌面攤平,然后就沒了動作。 老師布置的作業(yè)就是讓你們盯著試卷發(fā)呆嗎? 靳珩吹干頭發(fā),從浴室出來,一看聞炎這幅樣子就知道他不會做。隨手拉了張椅子在旁邊坐下,身上還帶著淡淡的水汽:哪里不會? 聞炎眼皮子跳了一下,用手揉了揉,從指縫里偷偷看他:都不會。 靳珩: 行吧,他早該知道的,這個問題根本就多余。 靳珩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半夜十一點了,以聞炎解題的速度,只怕今天晚上能不能睡覺都成問題。他拔掉筆蓋,撕了張草稿紙:一題一題來。 劉禿子顯然顧及到了他們班學生的整體能力,卷子都不算太難,但對于聞炎這種學渣來說,依舊是天書一般的存在。 前面幾題還好,勉勉強強能解出來,到了后面就越來越費勁。聞炎努力睜開打架的眼皮子,已然后悔為什么要把卷子拿出來,明天早上去班里抄多好。 靳珩攬著聞炎的肩膀,把他打瞌睡的腦袋扶正:還差半面就寫完了。 聞炎看了眼,發(fā)現(xiàn)反面都是大型解答題,眼睛一瞬間瞪圓:艸,我都不會。 靳珩:我教你。 聞炎沒吭聲,靳珩的答案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例如什么我?guī)湍阕霭?、那你先睡吧、那就不寫了,好像差了十萬八千里。 靳珩仿佛看出他在想什么,笑了笑:要不瞇一會兒再寫? 正中聞炎下懷。 靳珩嘆了口氣,把他抱進懷里。聞炎也沒再像第一次一樣渾身炸毛的拒絕這種姿勢,在靳珩肩頭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閉目養(yǎng)神。 聞炎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只看外表,是當下最招女生喜歡的那種痞壞風格,只是眉眼依稀還有幾分揮之不去的凌厲,跟他母親半點也不像。 小混混,別人都這么稱呼他。 靳珩從前覺得這是一個貶義詞,令人避之不及。但放在聞炎身上,從舌尖吐出,偏偏帶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繾綣意味。 就算是小混混,也是屬于他的小混混。 靳珩抬手,摸了摸聞炎的頭發(fā),不愿再將他吵醒。另一只手把卷子輕輕翻了個面,捏著筆繼續(xù)寫題。時不時停頓片刻,模仿聞炎的筆跡,乍看竟也有七八分相似。 聞炎滿身戒心的人,在他的懷抱里出奇睡得安穩(wěn)。就像二人初次見面的時候,靳珩干凈的校服帶著淺淡的洗衣液味道,陽光干燥,暖風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