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瘦西湖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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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龍?zhí)票晃萃獾镍B聲驚醒,天大明,昨夜與外祖父同睡一屋,聊至三更方才入睡。龍?zhí)戚p輕坐起來,陽光從紙窗透過來,灑在屋內(nèi),頓時掃去了屋中的晦暗。龍?zhí)苹剡^頭,只見外祖父帶著慈祥的笑容微微側(cè)著臥著,一動不動。陽光透進來,龍?zhí)瓢l(fā)現(xiàn)祖父面色灰白,大異于常人。情知不好,連忙用手探鼻息,才知,祖父呼吸全無,全身冰涼,已駕鶴去了多時。 龍?zhí)凭挽o靜的看著外祖父,見他的笑是如此的慈祥,一時之間錯愕,竟然不知道該悲傷還是滿足。龍?zhí)埔仓?,祖父走得安詳,他是滿懷著喜悅駕鶴西歸的,對于這個年邁古稀的久病中的老人,與其和病魔纏斗痛苦萬分,換而言之,西歸或許是件不算太差的事情。只是,對于龍?zhí)谱约?,這勢必將是人生中最為遺憾的一件事情,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人生幾何。 三日后,山腰處多了一座新墳,龍?zhí)瓶葑趬烆^,夏天的驟雨過后,稀疏的水珠從竹葉尖滑落下來,破碎在嶄新的青石上,這時,悲從中來,龍?zhí)撇鸥惺艿搅藘?nèi)心的虛無和孤寂,情由心生,他聯(lián)想到自己將永遠不能再見到那位佝僂的老人了,不由得內(nèi)心糾結(jié)難安,他的親人本就不多,失去一個便會在心中空出很大一塊空白。 下山的途中,伴著石階,龍?zhí)朴幸徊經(jīng)]一步的失魂落魄的踱著,感覺全身都空落落的。他沒有去唐家的院子,而是獨自來到煙霧蒙蒙的江邊。無數(shù)艘長帆泊于對岸卸貨,小舟載著遠客沿江而去,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不知何時,唐驀秋已走到了龍?zhí)粕砗?,長吸了一口雨后清新的空氣,說道:“世事無常,請節(jié)哀?!?/br> “有些遺憾只能伴隨終生了?!?/br> “經(jīng)歷這么多,我還是寄希望,你能迅速平靜下來,找個事情做吧,好好研究下龍將那一刀的精髓?!?/br> “我為何一定要練成那樣的刀法?” 唐驀秋微微一愣,謔笑道:“為了讓你愛的人,不會再因為你的刀不夠快的問題而離去時,你舉手無措,你無能為力。只能睜著你那雙無助的眼睛而全身顫抖,最后抱憾終生?!?/br> 沉吟許久,龍?zhí)撇艥u漸緩過了些神來,說道:“路途遙遠,我盡力而為之?!?/br> “你有什么地方想去嗎?” “我想去揚州,看看我?guī)煾??!?/br> “正好我也要沿江東去。你再調(diào)整兩日,三日后,趁洪水還未退,直出夔門,隨我東去。” “是,主人?!?/br> 三日后,清晨,渾濁的長江,將沿岸郁郁深深的蔞蒿壓得有些蔫吧。 船,一艘不算大卻堅實牢固,裝飾精致的客船,長愈五丈,寬約兩丈,配著六名水手,兩位雜工。臨行前,侯十二特地再度叮囑了八位船工一番,然后上前來與唐驀秋道別。 唐驀秋拱手笑道:“十二叔叔,平都有你,我與兄長皆寬心,那,我這就走了!” 侯十二滿臉滄桑,似乎念及當年往事,柔柔地說道:“大小姐,行走江湖,一切小心行事,切莫過于莽撞。若是想家了,或者在外待膩了,記得回來。” “嗯,好,十二叔叔,我記住了。那……走了?!碧乞嚽镙p輕地揮了揮手,向著岸上諸位笑了笑。 船,隨著急流行的很快,千里江陵一日還,甲板上風急,唐驀秋迎著風梳理著頭發(fā),望著越來越近的夔門,知道,前路顛簸,不由得緊緊抓住了檻欄。 龍?zhí)瓶葑拥拇撝?,望向云霧繚繞的山和竹林掩映的村莊,或有人。不難解釋,此地鐘靈毓秀。龍?zhí)茟n傷未平,內(nèi)心繾綣,不由得,竟然念及那位北方的純真的女孩子,船艙外又下起了小雨,一江流水變皺,又與卿何干?龍?zhí)颇啬畹剑骸坝曷暲`綣,仿佛窗下的跫音,我在清晨驚醒后,院子里山洪遍布,植物意興闌珊,葉子在動,鳥聲稀寂,有人撐著傘路過,山峰像正在化妝的女子。我記不得你昨夜離開過。所以,我不必憂心溪橋被溺,小徑泥濘,鞋子上沾滿露珠,和殘余的夢,因為,這一切。都與你無關(guān)。雨聲的近,你的遠?!?/br> 唐驀秋從甲板下艙中避雨,見龍?zhí)迫绱饲樾?,微微皺了下眉頭,而后冷冷一笑,故作傲慢地說道:“喲,還學少女懷春???情意綿綿,酸風軟骨,這是想起誰了?” 龍?zhí)泼嫔⑽⒁患t,隨即回過神來,似乎被人窺破了最隱秘的心事,只得匆忙回道:“沒有,只是一位故人?!?/br> “此行無事,何不作談資?” “往事已矣,不如看山水云霧,除卻巫山不是云?!?/br> “那,就這樣吧。莫不是,你還有不可告人的事?” “怎么可能?人世間哪有不可告人之事?不可告人只是因為無法確定?!?/br> “我可聽說北方蠻族都實行群婚。你該不會是?”言罷,唐驀秋以一種不可描述的眼神盯著龍?zhí)?,竊竊笑著。 龍?zhí)扑查g有了些慍怒,卻又不好對與自己鬧趣的唐驀秋發(fā)作,憋紅了臉,說道:“主人,你別猜了,就是在遼西遇見的一位妹子。此刻看這巫山云霧叢叢,突然想起了北方女孩子與生俱來的單純,讓人欽佩和懷念?!?/br> “你是說我不夠單純?” “不是,主人,我只是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個意思。”言罷,龍?zhí)坡燥@無助的望著唐驀秋那諱莫高深的面容。 “我覺得行走江湖,單純不一定是好事,不過,對于卿卿我我的郎情妾意來說,卻一定是件好事?!?/br> “她只是普普通通的村姑。” “能讓你過盡千帆后仍有懷念的,就一定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姑?!?/br> “跟主人你比起來,她太普通了?!?/br> “我也曾普通了十多年,曾經(jīng),我就是書院的一個雜役?!?/br> “可是,有些事,天生就注定。你這樣的人,注定會名動天下;而其余的絕大多數(shù)人,注定會庸庸碌碌一輩子?!?/br> 唐驀秋聞言不由得嘆了口氣,沉吟許久才悠悠回道:“我又有何不同?” “也許是天分吧,也許是背景,也許是容顏,也許是機遇,也許是心境。也許,這些都集于您一身?!?/br> “你想得太多了,也許是你不夠努力。所以才會怨天尤人。你只要練就龍將那一刀,你也可以名動天下?!?/br> “可我始終領(lǐng)悟不到!” “因為你靜不下來,又不能源源不斷的運動起來。長江一直都在,它是安靜著,可卻有無窮之力,任天崩地裂也要奔流入海。” “人力豈可類比天地之無窮之力?!?/br> “一切皆在動靜之間。好好參悟吧。另外,想有啥用,千般思慮還不如一面之緣。” 龍?zhí)菩氖路敝?,不知如何啟齒,略微尷尬地看了看窗邊,回道:“嗯。雨好像停了。” “小雨,總是斷斷續(xù)續(xù)。我還是去甲板看風景吧,這么多年,我都未靜下心來,好好看看路上的風景。你別再憂愁了,人生得意須盡歡,等到了江南,我可以給你放幾天假,讓你安心去尋覓江南煙柳巷中那如清水般純凈的女子?!?/br> 龍?zhí)茮]有再說話,借著夏日潮濕的風,將思緒送得很遠很遠。仿佛穿過一整條蜿蜒的長江,奔流到了海邊。 揚州,江淮的煙雨澆灌出一座如水般靜雅淡泊的城,“落魄江南載酒行,楚腰腸斷掌中輕。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喜歡江南,一定要去一次揚州,去揚州一定要乘著扁舟慢慢地去。小山重疊,楊柳岸,曉風閑亭,雖值仲夏,但是江左的風,江南的水卻讓人覺察不到如蜀中般的炎熱?;覊δ撸枪吞镆斑B成一片,果木林子,莊稼和池塘交合相映。稻谷正在成熟,半青半黃地臥在小丘下的谷地中。從長江沿運河往北,邗水兩岸一片夏末的景致,行約五十里,至江都,入邗溝,沿古運河進入揚州城,一路行船頗多,船行大都緩慢,唐驀秋和龍?zhí)埔膊患?,傍著江南的柔風,在垂柳之間穿梭,聽著岸上偶爾飄渺而至的江南戲曲,飲一杯閑茶,頗有些獨特的風味。 七八里水路,半日光景,船像極了打扮精致的江南女孩子,總是姍姍來遲,可偏偏江南的公子就喜歡等這樣遲到的女孩子,以這樣美麗的等待作為人生的一件幸事,若要在江南住下,便定要學會這份等待的心情。期冀美,當然是一件令人欣羨不已的好事。風中的瘦西湖,就好像楚宮中細腰的宮娥在男人的手掌間翩翩起舞。 從湖岸的石頭碼頭上岸,經(jīng)過一段下有蘭草、中有垂柳、上有纏風的小徑,遠遠地遇見幾位輕羅小扇掩面的女子,美。從幾家古老的店鋪經(jīng)過后,沿著一條不算寬的小巷子,轉(zhuǎn)兩道彎,不難尋到龍邕的府邸。 唐驀秋給了八位船工些碎銀子,吩咐他們多購些揚州的綢緞,返航時多加小心,便匆匆隨著龍?zhí)七M了幽深的巷子中。沿巷子北行,在瘦西湖一道湖灣畔,有一座獨立的院子,院子很大,長六十六丈,寬三十三丈,院中有花香,有絲竹之音。唐驀秋不加通報,甩開看門的護衛(wèi),便信步進了大門,龍?zhí)七B忙向護衛(wèi)們表明身份,并致歉,然后才隨著唐驀秋的腳步,一路往前去。 穿過幾道門房,到了一件長寬十丈的院落,唐驀秋不由停了下來,園中種滿薔薇和蘭草,正面的屋內(nèi),絲竹之音美妙得讓人魂牽夢繞。刀影,一個黑色的刀影,帶著風聲,侵襲而至,直指唐驀秋的面門,在距唐驀秋一丈處,分成了三處刀影。分別劈向面門,脖頸和腰身。刀影來得奇快,頃刻間唐驀秋便避無可避。只見唐驀秋氣定神閑,手捏著劍訣,霎時間,寒意四起,只見得數(shù)道劍氣縱橫交錯,唐驀秋指尖一點,便將刀影切割得無影無蹤,劍氣尚有余勢,十余朵薔薇花碎了一地。 這時,絲竹聲驟停,一位身披羅綺,衣冠不整,發(fā)絲紊亂,胡須卻修飾得極為整齊的約莫三十余歲的中年男子,輕輕地走出房間,握著一樽酒,靠著門,吟道:“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br> “此間樂,不思蜀?” “小小年紀,卻口齒伶俐。你這個年紀,能接住我這一刀,在江湖上一定大有來頭,江湖上這樣傲慢的女子只有兩人,所以,寒舍蒙驀秋姑娘光臨,蓬蓽生輝?!?/br> 唐驀秋回禮,道:“是我高估了這一刀的威力,只是可惜了這滿地的薔薇?;ㄟ€沒到散落的季節(jié)?!?/br> “你是高估了我吧?” “正如水姑姑所言,閣下現(xiàn)在已是恬居漠北第一高手的名號,閣下的刀,遠不如龍業(yè),與龍將比,更已是螢火之于日月?!?/br>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第一又如何,不是第一又如何,近來,江湖傳言,龍將在銅雀臺那一刀足以毀天滅地,我見過那一刀,縱使威力無窮,也不過是虛名而已?!?/br> “而你的刀卻銳氣全無,盡是酒色慵懶之氣?!?/br> “我已沒有刀,瘦西湖上,柳葉如刀,這些日子,我已被那些柔軟的刀鋒剃盡了全身的血rou,如今,我只是瘦西湖上虛無縹緲的一具枯骨。你不懂揚州,你若是在揚州呆的夠久,你也一定會死在瘦西湖上。你若尚不知曉,就借一扁舟,舀一杯清酒,去被天意眷顧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