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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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四散的火花如同落雨一般,自半空飄揚而下。 江軒、沐清霜、楚聽瀾三人連忙聯(lián)手豎起一道屏障,將所有弟子護于其中。 說時遲那時快,短短數(shù)秒,幽硯已與那禍斗對上數(shù)招。 先前在蕪州那狹小的石xue之中,幽硯身份羽族的速度優(yōu)勢全然發(fā)揮不出來。 此時此刻,卻是好上了許多,雖處劣勢,但并未顯露敗象。 就在此時,人群之中又傳出了一聲惶恐的呼叫。 鳥妖!又一只鳥妖! 這個「又」字簡直不要太刺激,無數(shù)雙目光又一次望向了半空。 亦秋順著一雙雙的目光仰頭望去,見半空之中那一雙似燃著紅焰的金色羽翼,不由心頭大喜,大聲叫喊起來。 小豬蹄子!快來救人??! 亦秋的叫喊,讓旁側(cè)的仙麓門弟子喜出望外不管能不能得救,至少這只鳥妖不是來殺他們的! 遠方的鳥妖疾行而來,在無數(shù)人期待的目光中愈漸靠向此處。 忽然,有人驚道:師姐!是羽遙師姐! 那鳥,那鳥妖是是洛師弟! 洛師弟是妖??!他怎么是妖??! 一個弟子大聲喊著,忽然被人從身后朝后腦勺上重重抽了一巴掌。 妖怎么了!妖吃你家大米了!亦秋罵罵咧咧道,別人忙前忙后伺候你們這么多年,當(dāng)初被妖捉走了沒人在意,如今你們出了事還要他趕回來救你們!還妖妖妖,妖你個頭啊妖!可長點心吧你! 羊駝小妖嗓門不小,幾句話罵完,不少人都陷入了一陣沉默。 沒多會兒,洛溟淵便帶著江羽遙穩(wěn)穩(wěn)落于眾人跟前,江羽遙抬眼望向不遠方與禍斗纏斗的幽硯,皺眉道:父親,兩位師叔!那只黑犬名為禍斗,乃是上古兇獸,幽姑娘不是它的對手 江軒片刻不敢卸力,死死撐著那一層屏障,咬牙問道:那你回來做什么! 我不能不回來!江羽遙說著,也將靈力注入了那層靈力屏障,洛師弟,救人! 小豬蹄子,抓緊時間帶人走??!亦秋急得不行,上前推了一下洛溟淵。 洛溟淵愣了半秒,忙上前道:師尊,我能帶大家過去! 江軒眼底閃過一絲欣慰,卻遮不住滿滿的愧疚,他短暫思慮了一下,道:溟淵,師父和師叔得最后走,你先帶其他人離開。 洛溟淵點了點頭,連忙抱起兩個被亦秋推過來的小孩兒,在孩童的驚呼聲中飛向了斷崖的另一端。 一邊有人拖著禍斗,一邊有人帶著過崖,仙麓門弟子們的情緒終于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 盡管如此,還是有人一直在說喪氣話。 洛師弟怎么這么慢啊,火要燒過來了啊 這樣的速度,根本等不到所有人過去,留下來的人都會死的! 他不會救我的,我從前 亦秋咬牙罵道:閉嘴吧你們幾個!有本事自M長翅膀飛過去??! 她這一嗓子嚎完,瞬間沒人吱聲了。 重重火海被阻隔于數(shù)米之外,濃煙與熱浪之中,洛溟淵一次又一次地往返,卻也只救走七人。 雖說洛溟淵力氣不小,帶這種十來歲的孩子能一次兩個,可稍微大點的成年人肯定只能一次一個。 人力有限,他再次從對面折返時,已是滿頭大汗,身上舊傷都已再次迸裂。 你還行亦秋擔(dān)憂的話都沒問完,那小子便又帶了一人離去。 這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會有這種要命的情況??! 漸漓和熏池為什么還不來? 地上跑的比天上飛的慢那么多嗎? 就在亦秋著急之時,天邊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這給所有人帶來了希望。 斷崖對岸,四角的白鹿周身散發(fā)著潔凈的光芒,她潔白的鹿角似樹木枝丫一般向上伸張,引動著狂風(fēng)驟雨、電閃雷鳴。 那一刻,禍斗停下了對幽硯的攻勢,她的目光望向了遠方。 漸漓禍斗輕聲念著,念著那個記憶中的名字。 白鹿站在遠方,與那黑犬遙遙相望:月灼,不要再傷人了! 你如今只剩下半數(shù)修為,如何阻我?禍斗咬牙問著,忽化作一團烈焰,掠過幽硯身側(cè),飛身落至白鹿的面前。 純黑的巨犬,比那白鹿高大太多,她靜靜望著眼前的白鹿與天界上神,于一陣沉默過后,斷斷續(xù)續(xù)發(fā)出了一聲聲自嘲的輕笑。 笑聲回蕩在這天地間,風(fēng)也好,雨也罷,皆不似這般凄涼。 如今,你還能從我手上救人嗎?她問著,眼底浮起一絲憤恨,如今,你還能將我封印千年嗎! 月灼,你 熏池,我勸你閉嘴,你曾經(jīng)待我很好,可我也不是不忍殺你。禍斗說著,身上燃起紅焰,四周草木皆于焚作灰燼。 旁側(cè)幾個仙麓門弟子嚇得全然動彈不得。 熏池將他們護于身后,望著禍斗的眼里,滿是愧疚:錯都在我 對,在你!禍斗咬牙質(zhì)問道,你現(xiàn)在一定后悔極了,后悔當(dāng)初沒有直接殺了我,對不對? 月灼白鹿緩步向禍斗靠近,她的語氣,仍似舊時那般溫柔,放過所有人,我隨你走。 怨也好,恨也罷,這一次,我任憑你處置 第86章 那一瞬,天地之間,除去那千年萬年、永不相容的水與火,便只余下一片死寂。 禍斗靜靜望著眼前的夫諸,赤紅的眼瞳里,大雨也洗不凈的無邊怨恨,竟一寸一寸,似烈焰般燒灼起來。 漸漓,你總是這樣。禍斗輕聲說著,從我們第一次望見彼此開始,你便總是這樣,為了保護那些與你毫不不相干的人,拼了命地與我對著干。 她的聲音那么輕,說出來的話,卻像巨石一般,沉沉地回蕩在這殘破的天地間。 那一刻,她就在這大雨之中,輕聲說起了這么多年來,她一直想要對夫諸說的話。 漸漓,你可真善良啊明明我們都一樣,生來便被視作兇獸,受人厭惡、遭人驅(qū)逐,我恨不得焚盡這世間,你卻偏還向著那些說什么都要讓我們從這片天地消失的人類與仙神! 她說著,語氣之中,多了幾分委屈,我曾經(jīng),是多么憎恨他們,你偏要叫我放下仇恨 放下,那便放下吧你叫我放下,我就放下,我多聽話啊。 禍斗說著,輕輕趴下身子,將那被雨水淋濕的大腦袋擱在了夫諸跟前,放低自己與之平視,你說,我會喜歡上敖岸山,也會喜歡上人類的模樣分明,分明只差一點,我就要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那一切,可為什么,為什么你就走了呢? 為什么呢?你對所有人都那么好,為什么偏就厭惡我一個? 她委屈地問著,一次又一次,問著那個兩千多年前便一直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我從沒有厭惡過你夫諸想要向前靠近。 可就在她上前的那一刻,禍斗卻站起身來,向后退了幾步。 你知道,失了心魂,帶著仇恨,一直一直被困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渾渾噩噩活過兩千多年是什么感受嗎? 禍斗壓低聲音,輕輕說道,每一個意識清醒的短暫瞬間,都忍不住想起你每一次想起你,都不知該怨該恨,還是該努力守住記憶里,你曾給予我的每一分溫柔 夫諸抬眼望著禍斗,張了張嘴,欲言又止了許久,卻終究只是說出了一句:對不起 原來,從前那個拼盡全力也要向她靠近的孩子,早已在兩千多年不生不死的孤寂之中,被她傷得徹徹底底。 我不要再對你搖尾乞憐了。禍斗說著,轉(zhuǎn)過身去,目光望向了山崖的對岸,前些日子,也不知是誰藏住了金烏與扶桑的靈息,害我找了許久。好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我不過在此守了一日,他們便來自投羅網(wǎng)了。 漸漓,不急,只要我殺了金烏與扶桑,這天地間自會有我一處容身之所。 到時候,我會將你帶去那里,也會封印你的力量,讓你再也無法離開我。 她用最天真的語氣,說著近似惡魔一樣的話語,你不是喜歡保護人類嗎?你且試試,今日到底還能不能護得住他們! 亦秋聽到此處,終于明白了禍斗為何愿意為翳鳥辦事。 兩千年前,禍斗犯下如此大罪,自認再也回不去敖岸山了,就算能抓到夫諸,也到底是居無定所。 此時,翳鳥承諾給她一個容身之所,作為交換的條件十分簡單,那就是殺掉如今在人間歷劫,尚未覺醒神力的金烏與扶桑。 亦秋感受得到,禍斗懷念曾經(jīng)在敖岸山的生活,她太想要那樣一個家了,誰愿意給她,她便愿意為誰利用。 此時此刻,便是如此! 一時間,禍斗周身殺意驟起,天邊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無比的天火旋,而那旋渦深處,是如同深淵一般死寂的黑焰,好似一只眼睛,凝視著這片隨時可能化作灰燼的天地。 旋渦之中,忽有無數(shù)焰火,它們伴著傾盆的落雨,似隕石般向斷崖的另一端墜落。 月灼!熏池下意識想要阻止,卻見四周樹木也燃燒了起來,不得不聚靈于手,努力阻斷火勢的蔓延。 與此同時,夫諸忽而飛身躍向崖邊,凝雨水為巨傘,擋下了那自空中墜下的火雨。 火雨落在巨傘之上,只聽得燒灼之聲滋滋作響,漫天都是火焰與蒸騰的水汽。 這哪里還是人間! 這特喵就是個一蒸鍋!有火、有水、有rou,熟了就是一鍋湯! 這根本就是一個真正的、大型的「神仙打架,殃及池魚」的災(zāi)難現(xiàn)場! 這令人快要不能呼吸的熱度,漸漸擊潰豎起最后一層靈力屏障的仙麓門三尊及數(shù)十位弟子。 亦秋不由得捂住胸口,被熱得暈乎乎的腦子里又浮現(xiàn)了奇怪的念頭 這鍋湯還挺豐富的,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神仙,還有妖精。 如果說羊駝和其他人類都是葷的話,扶桑那么大一棵樹,一定有挺多葉子,應(yīng)該算得上素吧?如此,也算葷素搭配,營養(yǎng)均衡了。 就在這時,幽硯以靈力護體,飛身回到了她的身旁,右手于她眉心輕輕一點,便渡送來了一股清涼。 亦秋瞬間覺得自己重新活過來了。 她下意識看了一眼四周的仙麓門人,發(fā)現(xiàn)大家都快撐不住了,一個個面色慘白的嚇人。 亦秋望向幽硯,不由得焦急道:怎么辦啊? 幽硯抬眼望向遠方,淡淡說道:那小子差不多要到極限了,再這樣拖下去,誰都走不掉。 亦秋順著幽硯的目光望去,透過火雨和層層霧氣,她看見禍斗一心打斷夫諸施法,本就傷勢未愈的洛溟淵正與熏池聯(lián)手全力將她攔阻,奈何實力相距太遠,根本無法將其戰(zhàn)勝,就算能拖一時,又能怎樣? 云橋斷了,大家都被困在了這里,要是江軒、沐清霜和楚聽瀾三人體內(nèi)靈力耗盡,再無力支撐最后那道守護屏障,那么真就所有人都要熟掉了。 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亦秋攥住了幽硯的衣袖。 她知道,幽硯至少會護住她,至少此時此刻,幽硯還有余力帶她逃走。 可她要是在這個時候同幽硯一起離開了,那么多活生生的人可怎么辦??? 就算,就算她可以做到完全不去管這些人類的死活,那么江羽遙和洛溟淵呢? 他們總不能死在此處吧?破系統(tǒng)的任務(wù)要是失敗了,她也會被系統(tǒng)抹殺的??!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幽硯說著,不由得皺了皺眉。 什么辦法!亦秋的眼睛瞬間亮了。 再造一座橋。幽硯說。 這可真是一點也不好笑。 這么遠的距離,這么深的斷崖,邊上還有兩只兇獸拼得你死我活,誰有能力憑空造一座橋出來? 與其相信幽硯這法子行得通,不如祈禱僅剩一半修為的夫諸可以打敗禍斗,又或者期盼禍斗會突然良心發(fā)現(xiàn)轉(zhuǎn)身離去。 可就在此刻,她見幽硯轉(zhuǎn)身走向了仍在勉力支撐著靈力屏障的江羽遙。 江羽遙見幽硯走至自己身后,眼底不由得閃過一絲詫異。 江姑娘,得罪了。幽硯說著,右手化為妖爪,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下,自背后刺入了江羽遙的心臟。 一陣死寂后,江羽遙凄厲的慘叫聲,驚醒了每一個愣神之人。 羽遙! 江軒瞬間紅了雙眼,再不顧那層靈力屏障,握劍攻向幽硯,卻被一股強大的靈力震退數(shù)米,一時靈劍脫手,早已經(jīng)不支的身軀,終是嘔出一口鮮血。 下一秒,幽綠的靈光已將江羽遙重重裹挾。 忽然之間,有藤枝自靈光之中伸出,一寸一寸、蜿蜒入地。 那是什么! 妖,妖她把師姐變成了妖! 亦秋心頭一顫,猛地想起了什么。 扶桑神樹,上可至九天,下可通幽泉,在未生出心魂之前,曾是通天徹地、接連三界的一株巨木。 再造一座橋么 原來幽硯是這樣想的,她是在以靈力強逼江羽遙覺醒神力! 可她明明傷勢未愈,明明與禍斗纏斗之時又耗費了那么多靈力,她明明 明明可以對這些人的生死不管不顧 亦秋愣愣望著那道誰都無法靠近分毫的靈光,聽著旁側(cè)之人的哀求或咒罵,不由得一點一點通紅了眼眶。 靈光散去之時,江羽遙睜開雙眼,她半身為樹,手為藤枝,在無數(shù)雙驚恐的目光中,回身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幽硯,輕聲道了一句謝。 亦秋瞬間跑上前去,從她手里將其接過,卻被那沉沉的身子帶得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