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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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修竹下意識想要逃離此處,卻聽見了幼犬般的嗚咽,分明那么微弱,卻又偏偏入了他的耳。 他到底還是以靈力向前破開一條道路,重新回到了那個已然殘破的陣法之中。 他看見了重傷昏迷的白鹿與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小黑犬。 他還看見了一個渾身流著墨綠血液,不住散發(fā)著一股焦愁的龐然大物。 它的身上,還殘留著火光,皮毛都已被燒毀大半。 但它依舊活著,呼吸都已十分微弱。 它睜著一只布滿了血絲的大眼,靜靜望著眼前的人類,那樣的目光,似是一種恐嚇,而它身上依舊縈繞著一股森冷的陰怨之氣。 他看見它的血rou在以一種rou眼可見的速度瘋狂再生。 這只兇獸會為人間帶來災厄。 他告訴自己,必須殺了它。 所以他拔出琴中之劍,聚全身靈力于手,自那只巨眼而入,狠狠刺穿了它的顱骨。 幽硯聽到此處,不禁輕聲說道:不自量力。 賀修竹苦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任何。 他確實不自量力,那一劍為他帶來的反噬,便是從此失了那一條右臂。 那一劍刺下后,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法將其抽離,伴著一聲猶在耳畔的詭異低吼,那陰怨之氣幾乎瞬間順著劍身纏上他的手臂。 他看見自己的手,從握劍的掌心與指尖開始快速潰爛,劇烈的疼痛于頃刻間鉆心刺骨,險些擊潰他所有的理智。 就在那一刻,旁側奄奄一息的小黑狗,拼盡余力吐出了一團火焰,灼燒向那條被蜚的劇毒所侵蝕的手臂,也讓他瞬間恢復了清醒。 烈火拖延了劇毒的蔓延,他當即聚靈為刃斬斷右臂,拖著傷勢將白鹿與小狗帶回了仙麓門。 亦秋聽到此處,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上次看見小豬蹄子自己烤了自己就已經夠害怕了,想不到仙麓門狠人真是不少,這兒竟有烤完自己又趕忙剁手,剁完手還能四處跑的。 那,那后來那只兇獸呢? 賀修竹說,當天夜里,他帶人回到了那里,卻再沒看見那只兇獸的尸首。 直至白鹿醒來,他才得知那只兇獸的靈息尚在,并未真正死去。 這都沒死?亦秋驚道,你不是把它腦袋都刺穿了嗎?這怎么還能活下來??? 是我沒用,我該再 也是完全沒用。幽硯淡淡打斷了他的話語,沉聲說道,凡人無法抵御它護體靈的反噬,那一劍已是你的極限,你不知它命門生在何處,就算再補一劍,也只是白白折損了自己的性命。 幽硯說著,沉默片刻,繼續(xù)道:那兇獸恢復力如此之強,只要殺不死,過不了多久便能恢復行動。 如果不是你將它再次重創(chuàng),又在它恢復之前帶走了夫諸禍斗,恐怕那兩家伙真會折在此處。 亦秋皺眉追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 它應該還很虛弱。幽硯說,如今陌水怨氣極重,它一定舍不得離開。 可 那可是夫諸禍斗在提前布置好的殺陣中都滅不掉的家伙啊,就算它如今十分虛弱,也不是個好惹的東西吧? 她真的不想幽硯再去涉險了。 幽硯淡淡說道:先聽聽那倆兇獸怎么說吧,我不至于為了凡人賣命。 亦秋: 喂喂喂,當著凡人的面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有什么事,等江羽遙和洛溟淵回來了再說。幽硯又說。 那我們是要去找他們嗎?亦秋不禁追問道。 等著就好,我已經告訴他們了。 誒?亦秋歪了歪脖子,茫然道,什么時候的事啊? 第193章 亦秋全然不記得幽硯什么時候有給主角們寫過書信。 可當她問出心中疑惑之時,幽硯只淡淡回了一句:剛才 剛才? 亦秋不禁陷入了一陣沉思。 沉思過后,她想起了幽硯在離開亂葬崗前對血色扶桑施下的術法。 既然相距千萬里遠的扶桑枝能彼此感應,那通過扶桑枝把此處的危險告知江羽遙,應也不是什么難事。 幽硯做事一向思慮周全,且懶得與旁人解釋分毫,亦秋對此早已習慣,一時也不再多說什么。 時隔大半個春季,亦秋再次回到了仙麓門。 這個所有故事的起點,如今已是冷清了許多當然,這是因為大部分弟子都在陌水城中。 如今的陌水城,怨氣實在是太重了,光靠著扶桑枝是無法壓制的。 來時亦秋曾見城里城外河流枯竭,不少百姓已有染病跡象,只怕那蜚早已潛藏其中,正不停吸收城中怨氣為自己療傷。 等蜚傷勢恢復,它一定會離開陌水,到時人間各地都將陷入絕望。 原文之中,蜚是一個不怎么聰明的boss,剛出現(xiàn)就被幽硯騙得團團轉,最終在幽硯的利用之下和男主一樣成為了對抗天界的犧牲品,一場大戰(zhàn)后鬧得兩敗俱傷,讓幽硯輕松撿了一地人頭。 可就算蜚再怎么不聰明,現(xiàn)如今也是在幽硯的算計之下來到這個塵世的。 亂葬崗中那個結界,就算破損了,也依舊殘留著幽硯那神魔一體的獨特靈息,他日但凡見上一面,蜚必定能夠將其認出。 事到如今,再想讓幽硯像原文那樣忽悠這只上古兇獸,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了。 不過幽硯似乎一點也不慌張。 她只是隨著賀修竹去往留仙閣,見到了還在修養(yǎng)的夫諸與禍斗。 她們傷得著實不輕,甚至已經沒有多余的氣力保持人形,只能拖著妖身于此療傷。 幽硯的計劃到底還是被三尊知道了,好在為了不動搖人心,三尊并未將實情告知其他弟子,賀修竹自也對此守口如瓶。 此時此刻,四角的白鹿伏在那留仙閣的清泉邊上,周遭縈繞著無比微弱的柔光,小小的黑狗則閉著雙眼趴在一旁,時不時打一個帶火的噴嚏,見地面燃起,便又張開嘴巴將其吸了回去。 亦秋在遠處看到這一幕,一時竟覺有些哭笑不得。 小熱狗!她快步跑上前去,蹲在了小黑狗的身旁。 月灼睜開一只眼睛,目光萎靡地看了亦秋一眼,又緩緩將其閉上。 亦秋: 短暫沉默后,月灼再一次睜開了雙眼,這一次目光不再那么萎靡,且驚奇地「誒」了一聲。 很快,她掙扎著抬起了脖子:小羊妖! 這小熱狗果然傷得不輕,已然無法控制自己的力量,話音剛落便打了個帶火的噴嚏。 亦秋被嚇得不輕,連忙向后跳了數(shù)米,避開那些燙人的火星子。 月灼見狀,連忙吸了吸鼻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將目光望向了幽硯:你們可算回來了!那獨眼大牛到底是個什么東西啊,它也太難對付吧! 一旁白鹿睜開緩緩雙眼,也將目光投向了幽硯,眼底寫滿了疲憊不堪,似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兩千多年前,漸漓曾為保住月灼性命,犧牲自己半數(shù)修為將其心魂封印于蕪州石xue之中。 她如今的力量遠不及月灼,受到重創(chuàng)后自也比月灼更為虛弱一些。 不過此時此刻這都不是重點。 你們有話對我說?幽硯淡淡問道。 抱怨的話算嗎?月灼反問。 幽硯見月灼如此回應,便轉身望向漸漓,將問題又重復了一遍:你有話對我說? 漸漓點了點頭,輕聲說道:這個家伙十分怪異,它雖有龐大的身形,卻又像是無形之物,與它對上之時,我只覺所有力氣都耗在了虛空之中就像,就像摸不到它一樣。 亦秋皺了皺眉,道:可它會受傷不是嗎? 漸漓說:是,它會受傷,可它好像不會死 它就像是一團煙霧,就算打散了還能重新凝回去,仿佛根本沒有任何要害可言! 月灼說著,扭頭看了賀修竹一眼,道,你看到那家伙的時候,那家伙渾身是傷,對吧? 是 月灼抬起腦袋,再次望向了幽硯,氣憤道:可在他趕來之前,那家伙的皮rou分明已經被我燒盡,我是眼睜睜看著它吸收了四周的怨氣,讓自己的一堆焦骨重新生出血rou 那個速度太嚇人了,如果沒有受人阻止,只怕不出一刻鐘,它就能恢復行動,要了我和漸漓的性命! 這這怎么可能?亦秋不由詫異。 蜚要有如此強的自愈能力,那現(xiàn)在早該大肆禍亂人間了,還東躲西藏什么啊? 這世上,還能殺不死的boss? 小鳥咕咕飛不至于這么設定文中的反派吧? 我騙你做什么!月灼說著,吸了吸鼻子,沒精打采地趴在了地上,除了扶桑神女,我還是第一次遇上燒不掉的東西 小黑狗的語氣挫敗極了,漸漓聞言,不禁輕嘆一聲,垂眼自責道:對不起,是我們失手了。 幽硯沉默片刻,道:你們盡力了。 月灼不禁問道:那現(xiàn)在怎么辦???那家伙根本殺不死??! 幽硯當即反問道:它不可能沒有弱點,你們與它交手過,真就什么都沒看出來? 我可把它的皮rou全燒了,就連五臟六腑都沒剩下,唯獨留下了一堆骨頭,還有月灼話到此處,不由愣了片刻。 還有什么?亦秋連忙追問。 小小的黑狗猶豫了一下,歪著脖子,不太自信地說了一句:還有,還有一顆爛掉的眼珠子 亦秋:眼珠? 月灼點了點頭:眼珠,那是眼珠! 她努力回憶了一下,繼續(xù)說道:我看到的,那一堆焦骨里,有一顆焦黑的、圓溜溜的爛rou團,那是它最先恢復的地方,剛一愈合,就恨恨地瞪著我 亦秋眼角不由抽搐了一下。 焦骨之上有一個爛rou團,還很快恢復成了一個大眼珠子,瞪著前方 這個場景,聽起來都有點惡心。 不過,所有血rou都被燒盡,那顆眼珠還能留有血rou與一個形狀,只怕真是蜚的弱點所在,蜚在遭受重創(chuàng)之時,把大多力量用于保護此處,才能讓它沒有受到致命創(chuàng)傷。 而賀修竹也算恰好歪打正著,在蜚無力反抗之時,重創(chuàng)了它唯一的弱點,這才得以救下漸漓與月灼。 但凡他那一劍刺在了其他地方,蜚都能夠快速自愈,趕在他們逃離之前將其盡數(shù)殺掉。 如此說來,那看似不自量力的一劍,竟還為大家爭取了不少時間! 看來那就是它的弱點。幽硯淡淡說著,目光掃了旁側賀修竹一眼,若是沒那一劍,只怕如今的陌水城已經淪為人間煉獄,你這條手臂斷得不算沒有意義。 可我還是沒能將它斬殺 畢竟只是凡人。幽硯半點面子也不給人留,若非夫諸禍斗讓它暫時失了自保能力,你便連它的護體靈都無法刺破。 亦秋聽了,連忙扯了扯幽硯的衣袖,與此同時開口安慰道:不用自責的,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換做是我,我估計都沒膽子上前的! 身為一個凡人,遇見那種情況,分明可以頭也不回地逃走,可他還是回頭了。 而且知道幫忙補刀,還恰巧撞上了boss的弱點,這已經十分不錯了。 畢竟如今的仙麓門,若是除去三閣的三位尊者,也就只剩這賀修竹還有幾分本事了。 那一日但凡換做仙麓門其他弟子,怕是都無法破掉蜚身上微弱的護體靈。 賀修竹能恰好撞上這一場惡戰(zhàn),看似是一個意外,實則是一種必然。 說到底,三尊信任他,才會派他出來探查怨氣異常的緣由,而他確實也沒有辜負了這份信任,成功為整個陌水爭取到了一線生機。 可惜的是,炮灰到底只是炮灰,小鳥咕咕飛對這個角色沒有半點偏愛,在原文之中賦予他的能力就十分有限,自然也就不可能輕易秒殺boss了。 她現(xiàn)在就希望幽硯少說幾句。 畢竟賀修竹為給boss補刀已經斷了一臂,身為一個琴修卻少了一條右臂,往后怕是只能改換修煉方向重新開始了。 這對一個修行者來說,得是多大的打擊啊,可眼前之人卻半聲怨言都沒有。 亦秋心里不禁有了一些感慨。 原文中的賀修竹就是一個虛榮心與嫉妒心極強的偽君子,永遠將自己看得最重,真遇到這種危及自身的事情,只怕早已跑得不見蹤影。 可他是楚聽瀾的得意門生啊,當初仙麓門遇難之時,幽硯欲救楚聽瀾性命,楚聽瀾可是寧死都不曾舍下門中弟子。 這樣一位尊者,用心栽培十數(shù)年的愛徒,自也該品行端正,且絕不會是貪生怕死之輩。 正因如此,蜚才會遭受重創(chuàng),不得不藏匿起來暗自療傷。 她忽然覺得,這個世界從不是一兩個人能夠拯救的。 小說里蒼生皆被作者無情毀滅,人們對此似乎沒有任何抵御能力,可事實上,文中一個炮灰都在努力守護這個世界,而這世上許許多多的人,也都在看到希望的那一刻便開始了自我救贖。 這一切就像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一般,讓亦秋開始相信大家并非勢單力薄,相信這一切都會很快好起來,相信等到主角歸來,大家聯(lián)手就一定能將那只如今身受重傷的兇獸斬殺。 到時她應會隨幽硯一同回到魔界,想辦法還人間一個木神。 第194章 不得不說,幽硯一直都是一個十分穩(wěn)得住的人。 如今的陌水城,顯然已經受到蜚的影響,用腳指頭想都知道,身受重傷的蜚必定藏身其中,依靠城中怨氣休養(yǎng)傷勢。 仙麓門中知曉此事之人不多,近幾日是個個都愁眉不展,他們沒有辦法尋到那只兇獸,更不知如何才能將其斬殺,自然只能寄望于幽硯出手相助。 可幽硯并沒有出手的打算至少現(xiàn)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