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死了？”

    “那倒沒有，只是被點了xue道?！?/br>
    “胡鐵花和李尋歡在哪里？”

    “我們剛剛分開，他們正在別的地方找你?！?/br>
    兩個人越來越近，直到沈百終輕輕落在地上時，陸小鳳才繼續(xù)道，“你……”

    你字剛一出口，血就流出。

    血一串串流出，順著刀柄流在沈百終手上，血腥味也飄散在空中……

    寒冷刺骨的刀刃也被血溫暖，似乎泛著詭異的紅光，似乎能夠?qū)⑦@洞xue照亮。

    沈百終低聲道，“現(xiàn)在還方便么？”

    陸小鳳咳嗽兩聲，握住沈百終沾滿鮮血的手，痛苦道，“你在干什么？”

    沈百終用力把刀又往里深入幾分，道，“不用再裝了，原公子?！?/br>
    “……你是如何發(fā)現(xiàn)的？是憑我的聲音還是言語？”

    沈百終淡淡道，“都不是?！?/br>
    “那是什么？”

    “是你的態(tài)度。”

    “我的態(tài)度？”

    “嗯?！?/br>
    刀拔出。

    鮮血濺在巖壁上。

    這座島上曾留下無數(shù)無辜之人的鮮血，留下許多女子最后的淚水，現(xiàn)在終于也流下了蝙蝠的血。

    “你本不該問原隨云在哪里的?！鄙虬俳K冷冷道，“如果是陸小鳳，根本不會問出這一句話。”

    原隨云靠在墻上，慢慢向下滑落，他的眼睛已開始突出，聲音也變得微弱，卻還是忍不住道，“你就那么肯定陸小鳳會相信你已經(jīng)得手？”

    沈百終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不是。

    “難道你們有什么密語？”

    “也沒有?！?/br>
    原隨云“嗬嗬”幾聲，嘴角涌出鮮血，還想再問，卻怎么也說不出話。

    沈百終見他實在想知道答案，于是道，“如果是真的陸小鳳，他只會問我有沒有事?！?/br>
    ——沈百終，是不是你？

    ——嗯。

    ——你怎么樣？

    ——我沒事。

    從來如此。

    這么多年以來，他們的對話從來如此。

    原隨云閉上了嘴，努力把血咽下去。

    沈百終想起自己在無爭山莊見到的風(fēng)景，想起自己吃到的飯菜，還想起了原東園。

    他已想說這些話很久。

    “每一次你走過花園時，原莊主叫你小心些，只是擔(dān)心你遇上他為保護(hù)你暗設(shè)的人手。”

    “每一次你拿起碗筷時，他將碟子放在你面前，只是害怕你吃到他為自己準(zhǔn)備的補藥?！?/br>
    “每一次你寫字時，他想為你磨墨，只是不想你發(fā)現(xiàn)他新買的醫(yī)書。”

    沈百終的聲音依舊很平淡，很冷靜，每一個字卻都如同尖刀一般，狠狠捅進(jìn)原隨云心里。

    “原莊主死在金靈芝手上的原因，我一直沒有搞懂?！?/br>
    原隨云的呼吸聲突然急促起來，甚至抬手抓住了沈百終的靴子，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血色指痕。

    “直到見到你的那一刻，我才懂了?！?/br>
    是什么？為什么？

    “因為他一直把金靈芝當(dāng)作你的伴侶，當(dāng)作自己的兒媳，所以才從不設(shè)防?！?/br>
    說完這句話，沈百終抬腳就走，連頭都沒有回，任由原隨云的手落在地上。

    原隨云恍惚間竟突然看見了一束光，這束光既明亮，又刺眼，好像是他大病一場那年，在窗前看到的最后一次光明。

    冷風(fēng)倒灌進(jìn)銷金窟里，他竟從海腥氣里面嗅出了無爭山莊的花香。

    他聽見這輩子能聽見的最后一句話。

    “我已經(jīng)沒有父親，我原以為每個人都會珍惜自己的父親?！?/br>
    蝙蝠終歸還是要死在黑暗里。

    所以原隨云就死了。

    等沈百終再次踏出洞xue時，高亞男已帶著島上所有的女孩子站在了礁石上。

    花滿樓就在岸邊。

    陸小鳳，李尋歡，胡鐵花也在，他們也剛從銷金窟里出來，只是沒有遇見沈百終。

    陸小鳳看見沈百終，終于松了口氣，一顆心又落回谷底，快步走過去，看了沈百終幾眼，問道，“你怎么樣？”

    沈百終笑了，道，“我沒事。”

    他又道，“宮九呢？”

    陸小鳳道，“他走了?！?/br>
    “怎么走的？”

    “有一些人來接他。”

    錦衣衛(wèi)的船也已開到海邊，沈百終看見正在向下扔□□的陳絕音。

    隨后他就看向躲在礁石暗面的沈三娘，認(rèn)真道，“你愿不愿意練武？”

    沈三娘握緊手里摘下的布條，顫聲道，“我愿意……可我還能練什么武？”

    “就練《憐花寶鑒》！”

    第107章 京城盛夏

    大暑。

    已是六月。

    沈百終靜靜地站在冰窖前，等里面的宮人取冰。

    再厲害的武林高手也是人，人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下總要有些反應(yīng)，沈百終雖不會出汗，也用不著避暑，卻依然會感覺到熱。

    這種熱他當(dāng)然可以忍受，只是總要考慮皇帝。

    皇帝自己當(dāng)然忍受過比酷暑要難受許多許多倍的事，但這也并不妨礙他享受沈百終的關(guān)心。

    取到冰后，沈百終順著墻沿掠到瓦上，踩著琉璃瓦走在屋頂上，一路穿過高閣金殿，最后落在南書房門前。

    李全吩咐人把冰拿下去。

    門是緊閉的，沈百終進(jìn)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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