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喬了然，戚夕作為人魚里罕見的雙魚，一魂雙體，相當(dāng)于以兩種方式生活在世上，其中一種滅亡后，另一種自然而然地把魂魄合二為一，兩具身體的方方面面總會有一個融合的過渡，過渡的過程中遺忘一些無關(guān)大局的東西是正常的。

    然而，聽了這番話的戚夕卻是一愣——自己的記憶雖然有時霧蒙蒙的，但并不會遺忘這種程度的事情的。她記得，宋茹確實是自己上大學(xué)以后才認(rèn)識的??？如果真的陪同自己長大，生活中總會留下些許痕跡的……秦思楓經(jīng)常在教育自己時的一句話是‘別一天天呆家里不出去玩，從小到大連個關(guān)系好的玩伴都沒有，你打算孤寡一輩子?。颗笥押么跻舱乙粋€?。　敲?，宋茹是哪個時期的朋友？”

    是誰說錯了？是誰記錯了？

    “所以你在不知道‘表白信’是監(jiān)聽裝置還是定位裝置的情況下親手給自己埋了個雷?！逼韱厅c評，“現(xiàn)在的小孩做事真是膽大不計后果，要是我當(dāng)年那樣造作，非得被老司長狠狠揍一頓。”

    戚夕心里一動——祈喬小時候家里管得很嚴(yán)嗎？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事情會這么嚴(yán)重。誰能知道他們搞事兒搞這么大??！”宋茹仰天長嘆，栗色的發(fā)從耳畔自然垂下，“喬姐你看過前幾天那個很火的短視頻嗎？我感覺自己就像里面那條沒心沒肺的金毛，跟著一群窮兇極惡的惡犬去巷子口，結(jié)果大家都在咬人，而我卻傻不拉幾地在朝行人搖尾巴，最后四散而逃的時候，只有我無緣無故地挨了一掃帚。”

    “傻子?！逼菹ν蝗槐欢簶妨?，她枕著胳膊斜過身子揶揄道：“哪有人把自己比作小狗的？”

    戚夕出聲的一瞬間，背對戚夕的祈喬脊背僵直少頃，抬手在鼻骨上略微一蹭，連轉(zhuǎn)身的勇氣都沒了。

    戚夕對著宋茹講話，眼神卻一直盯著祈喬綽約的背影，她冷冷地說：“……畢竟你不像某些人一樣，玩得一手好牌，連出的招都是一石二鳥。不對，是一石三鳥。一用來拖延時間讓自己手下去搶人，二用來虛張聲勢吸引反魚組織的注意力，一邊騙我說自己身份特殊，行蹤不會被流傳到網(wǎng)絡(luò)上，一邊恨不得直接把自己的定位發(fā)給反魚組織，騙得反魚組織的嘍啰團團轉(zhuǎn)……哦，最后還能用來‘順便在教室耽誤點時間’?！?/br>
    祈喬轉(zhuǎn)身朝戚夕眨了眨狐貍眼，然后面向宋茹道：“你看，夕夕連記仇都比別人可愛，對吧?！?/br>
    宋茹拼命點頭：“那當(dāng)然！”

    戚夕：“……”瞎說什么呢！我們不是要算賬的嗎！

    第15章

    “同學(xué)不要緊張，我們是人魚委員會的，不會傷害你的……那邊坐，稍等?！甭窂┰谛@的中心廣場撐著一只印著人魚委員會標(biāo)志的帳.篷腳，他單膝跪地將松動的鎖扣固定好，褲腳上沾的灰還沒撣掉，又忙不迭地跑去扶傷患。

    這位傷患是從慎行樓半空中救下來的，當(dāng)時和一堆同學(xué)被防護網(wǎng)兜住，雖然只是擦破點皮，但她失去視力摸瞎這么長時間，留下了巨大的心靈創(chuàng)傷，加上這位同學(xué)精神閾限不是那么高，經(jīng)過這么一折騰，此刻顯現(xiàn)出了一些應(yīng)激反應(yīng)。

    校醫(yī)簡單處理過她的傷口后，估量了一下，把人送來了人魚委員會的帳.篷里。

    校園中心廣場上有三種顏色的帳篷，白色的是校醫(yī)所在，負責(zé)初步對傷患進行物理急救，軍綠色的屬于司魚院，醫(yī)療部隊針對精神擾動嚴(yán)重的同學(xué)進行藥物干預(yù)——所有藥物從就近的特醫(yī)院空運而來，專治此類疾病。

    最后一種帳篷屬于人魚委員會，這類帳.篷顏色比較夢幻，是靛藍色和乳白色交融的色彩，水彩分布和線條走向乍一看毫無規(guī)律，細瞧卻能品出一些別樣的美感。

    如果負責(zé)空運的司員有空從天空俯瞰下面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這些元素融匯了一副完整的江海圖，圖中重點突出了一對游離群體之外的雙魚，一藍一白，像是一對靈動的水滴互相嬉戲互相依附——這是人魚委員會的雙魚標(biāo)志，是人魚族的信仰。

    人魚這個族群比較迷信，日?；顒右矔婕靶┰S占卜之類的形式，因此她們對于雙魚的崇尚是根植在血統(tǒng)里的。

    人魚文化給大多人魚灌輸過一種思想，人魚老祖宗起源于瀛洲仙島，祖輩們并不與人類接觸生活，而后來到岸上的這些人魚都是被族群流放的罪人，她們生來有罪，需要用自己特殊的本領(lǐng)贖罪。而雙魚就是連接瀛洲于大陸的引路者，雙魚生于大海歸于大陸，可以讓離群的亡靈魂歸故鄉(xiāng)。

    之所以人魚愿意把希望寄托在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上，也是因為這些年的社會矛盾。

    人魚雖然很受社會關(guān)注照顧，但其實大多數(shù)人魚過得并不順心，她們不能婚姻自由，一言一行皆受監(jiān)督管控……她們的自由來自施舍。

    最頭疼的是，隨著人類精神閾限逐年下降，社會群體性焦慮愈演愈烈，開全國大會的時候有幾個代表提出了一個缺德的意見——希望人魚委員會為特科院的研究貢獻一份力量。

    通俗點講，就是說——你們?nèi)唆~吃著我們的政策紅利，整日尸位素餐良心不痛嗎？特科院這些年啥也沒研究出來，就因為你們守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不肯舍身讓他們采集血清。

    不出意外，會長韋欣和那位代表吵了起來。

    韋欣：“五年前那場鬧劇還沒夠嗎？人魚數(shù)量本來就稀少，難道你們要讓我們?nèi)w死在特科院實驗臺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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