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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敵人,在昏暗的走廊之中站立著的只有逐漸從白虎變回人形的中島敦,他的腳下躺著一地的尸體,身上的風衣破了無數個洞,恐怕是子彈造成的傷害。 泉鏡花瞠大了眼睛,她還未來得及說些什么,便看到中島敦回過頭,對她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小鏡花?抱歉吵醒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會把這里收拾干凈的?!?/br> 泉鏡花內心驀地升騰起一股憤怒,她咬住嘴唇拉起了中島敦的手,然后將他推入了房間。 “誒?是有什么事嗎?”中島敦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此刻的他脫去了方才戰(zhàn)斗中的冰冷與殘酷,流露出了屬于少年人的稚嫩青澀。 “你剛才受傷了吧,我給你包扎?!比R花示意中島敦脫下衣服。 中島敦沉默了一會,將身上被子彈劃破的衣物脫了下來,他身上還穿著一件貼身的高領薄衣,這一件薄衣也破了,但奇特的是,那些綻裂的布料下,中島敦的肌膚卻是完好無損,沒有半點傷口:“我不需要包扎,傷口已經治好了?!?/br> 泉鏡花準備伸出去的手頓了頓,然后帶著自己也不知道的怒氣收了回來。 “那是你的異能力嗎?” “啊,是的,【月下獸】會為我治好傷,哪怕是致命傷,只要還有一口氣,我也能恢復如初?!敝袓u敦輕聲道,“所以你不必擔心我,好好休息吧,我會保護好你的?!?/br> “……”泉鏡花看著中島敦,忽然覺得他很可憐。 想要一個家而叛逃的自己很可憐,而眼前這個聽從命令,恐怕無數次地受傷又被異能力無數次地治好的白發(fā)少年,也很可憐。 “你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嗎?為什么會留在港口黑手黨?” “是的,我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敝袓u敦肩膀一顫,隨著泉鏡花的詢問,他腦海中又浮現出了自己回到孤兒院的那一日。 “對于我這種無處可歸的野狗來說,港口黑手黨就是我的家……大家是我的親人。” “會命令你去殺人的親人嗎?”泉鏡花的質問不可謂不犀利。 “那是保護自己、保護他人的手段而已?!敝袓u敦的眼神如同死水般沉寂,“如果不把那些人打痛,他們就還會伸出手來傷害,只要他們不來搗亂,太宰先生也不會命令我殺掉他們?!?/br> “哪怕我不打算回去港口黑手黨……你也會保護我嗎?” 泉鏡花神使鬼差地問了一句。 中島敦沒有回復這句話,他只是抬頭看著窗外的天空,那冰冷的上弦月掛在紫黑色的夜空上,像極了嘲諷的譏笑。 “我會的,我會保護好你,況且你會回來的……對于無家可歸的‘我們’來說,這里是唯一的歸處,是唯一的家?!?/br> 中島敦看向了泉鏡花,平靜地說道。 泉鏡花沉默了,她看著中島敦再次走出房間,坐在門口閉眼休憩,而她自己則呆坐在床上,回想著中島敦說的話。 正如他所言,就算泉鏡花逃出了港口黑手黨又怎么樣呢?她的家人早就不在了,恐怕記憶中的房屋也易手他人,而她自己除了殺人外,沒有其他的生活技能,根本沒辦法在這個復雜的城市里獨自活下去,更別提來自于各方勢力的抓捕和通緝…… 她除了港口黑手黨以外,再無可歸之處。 恐怕港口黑手黨的現任首領,正是看穿了這一點,所以才會任由她逃出來,看清楚現實,然后又讓中島敦來接他。 “真是討厭的男人……”泉鏡花回想起那個面龐和手臂上都綁著繃帶的鳶發(fā)男人,還有他那仿佛要看透自己的目光,不由得咬緊嘴唇捂住了胸口。 第二天清晨,泉鏡花換好了中島敦帶來的干凈衣物,這套酒紅色的和服恐怕是尾崎紅葉拜托中島敦帶過來的,款式與花紋都非常適合她。 泉鏡花看著鏡中的自己出神,尾崎紅葉曾經撫摸著她的頭,輕聲地說過她們都是黑暗中開出的花,一旦接觸到陽光,就會枯萎。 港口黑手黨是她唯一的歸處,在那里有等待著她回去的人,也有來接她的同伴。 泉鏡花走出了房間,她站在中島敦的面前,將他搖醒后輕聲說道:“敦君,我和你回去?!?/br> 中島敦被泉鏡花悄無聲息就來到自己面前給驚了一跳,脖頸上滲出了冷汗,如果泉鏡花打算割掉他的脖子,恐怕現在已經成功了。 他根本沒有發(fā)現泉鏡花的動作,畢竟她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殺氣,也難怪未使用異能力的中島敦沒有察覺到。 他有些明白為什么太宰先生會對這個少女如此重視了,她的確是適合在黑暗中盛開的花。 中島敦站起身,點點頭道:“那我們回去吧?!?/br> 泉鏡花看著走在自己前面的白發(fā)少年,微微地垂下了眼簾。 她要保護好這個少年,不能讓他再受到更多的傷害才行。 回去港口黑手黨的路上很安靜,恐怕那些出來查探的勢力已經被黑蜥蜴部隊全部清理干凈了。 在被中島敦帶到太宰治的面前時,面對著現任首領說出的“歡迎回來”,泉鏡花冷漠地看著朝自己微笑的鳶發(fā)青年,冷冷道:“我不是因為你回來的。” “我知道的,小鏡花?!碧字问滞兄掳?,看著將頭發(fā)散開來,身上穿著紅色和服的少女,在出去轉了一圈后,她身上屬于黑暗的氣息更加濃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