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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30節(jié)

    時纓聞言,明智地選擇閉嘴。

    話不投機半句多,母親以世家千金的身份下嫁父親這窮書生的時候,也沒見她聽尊長勸告。

    而且她突然意識到,如今她還是衛(wèi)王的未婚妻,根本不存在時綺被她的風評影響、只能委身于紈绔這種事。

    可見父母打從一開始就想把時綺嫁給成安王世子,夢里的“她”遭受了徹頭徹尾的欺騙。

    他們不過是想讓“她”心存愧疚、對安國公府言聽計從而已。

    林氏誤會了她的沉默,扯回話題:“今次衛(wèi)王殿下看在皎皎是你阿妹的份上有所收斂,但阿娘作為過來人,須得提醒你一句,往后這種事情只多不少,尤其是將來,衛(wèi)王殿下榮登大統(tǒng),難道你能指望堂堂九五之尊不設六宮、獨寵你一人嗎?尋常人家尚且需要開枝散葉,更何況皇室。”

    時纓沒有再爭辯。

    雖說她自己也不大相信,但卻無端想到了岐王。

    在夢中,他終生未曾續(xù)娶,無子無孫,形單影只直到逝世。

    “再者,你與衛(wèi)王殿下退婚之后,全京城還有誰敢娶你?”林氏接著道,“如今你是長姐,這么不管不顧大鬧一通,可曾考慮過皎皎和庶妹們的親事?而且換做其他權貴人家的子弟,還未必有衛(wèi)王殿下的品性,他府上不見那些亂七八糟的側室通房,已經(jīng)是百里挑一的良配。”

    多說無益,時纓幽幽一嘆,故作傷懷地低下頭:“阿娘,是我的錯,不該與您抱怨。道理我都懂,只是一時無法接受罷了,但凡女子,誰不希望和夫君一生一世一雙人呢?況且衛(wèi)王殿下先前還對我許諾,他說……說……”

    她適時止住話音,恰到好處地紅了眼眶。

    林氏心中一酸,攬過她輕輕拍撫,澀然道:“阿鸞,以后你就會明白,男人的海誓山盟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算不得真,唯有權力和榮華富貴才能切實握在手里。待你嫁給衛(wèi)王殿下,只需安分守己、不驕不妒,早日誕育皇長孫,坐穩(wěn)王妃的位子,余生便可高枕無憂了?!?/br>
    時纓配合地將腦袋埋進她懷里,半晌,直起身來,低聲懇請道:“阿娘,您帶我回府吧,我想趕在出閣之前到慈恩寺祈福,請佛祖保佑我永遠不被衛(wèi)王殿下厭棄。”

    她默默道了聲“罪過”,但愿佛祖能夠原諒她的違心之言,保佑她順利跟衛(wèi)王退婚。

    林氏欣慰地點點頭:“我特地來此,便是想接你和皎皎回去,都是自家人,哪有隔夜的仇。老爺?shù)蹲幼於垢模恢焙軖炷钅銈?,他萬沒想到你竟敢喝酪漿,也后悔動手打了皎皎,你們見到他,好好認個錯,他定不會再對你們生氣?!?/br>
    時纓順從應下,又像模像樣地演了一陣,哄得林氏眉開眼笑,讓她去給時綺傳話。

    她走后,林氏斂起笑容,念及時文柏,心底浮上些許嘲諷。

    經(jīng)此一遭,兩個女兒對丈夫生怨,必將與她更加親近。

    她先斬后奏,擅自將她們帶回安國公府,就算時文柏怒不可遏,也肯定不會對她動手,到時候她裝裝可憐,說些好話,還能在女兒們面前搏個慈母的印象。

    丈夫從來靠不住,她早已不再把希望寄托于他。

    等將來,時纓和時綺一個做了皇后、一個做了郡王妃,她就可以揚眉吐氣了。

    -

    時纓回到水榭,時綺剛剛醒來,聽她說罷,差點一躍而起:“阿姐,我不想回安國公府,阿爹會打死我的!”

    “小不忍則亂大謀,你依照我的指示行事,保證不會再被他為難?!睍r纓三言兩語將計劃和盤托出,“我們留在別莊只能坐以待斃,而且我若想成功,極有可能需要你的幫忙?!?/br>
    時綺目瞪口呆:“阿姐的意思是,你打算找出衛(wèi)王私德有虧的證據(jù),以此為籌碼,換得岐王相助?萬一阿爹發(fā)現(xiàn),你……”

    “我既已決定離開安國公府,還管阿爹作何想?”時纓平靜道,“皎皎,你信任我嗎?”

    時綺深呼吸,旋即堅定地點了點頭:“我聽阿姐的?!?/br>
    -

    午時,興安宮。

    皇帝走進云韶殿,扶起前來行禮的淑妃,攜她在桌案邊落座,示意宮人們退下。

    他將岐王屬意時纓之事如實相告,但卻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考量,只嘆息道:“倘若一個時三娘就能打發(fā)他,倒是樁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你我順水推舟,剛巧給大郎尋個新王妃?!?/br>
    淑妃面露戚戚之色:“就是可憐了阿鸞那孩子,妾親自教養(yǎng)她多年,豈會沒有半分感情?可惜她與大郎有緣無分,而今又要背井離鄉(xiāng),孤身去往靈州不毛之地,與一個……不知禮儀規(guī)矩為何物的人朝夕相處。妾著實不忍想象,她該如何面對往后的日子?!?/br>
    她咽下編排岐王的言辭,用錦帕按了按眼角。

    “朕和你一同看著阿鸞長大,做此決定,心中又怎會好受?!被实郯参康溃皩脮r你我多賞賜她一些物品,以免到靈州之后委屈她,也算聊表心意了。等到……之后,她便是大梁的功臣,回到京中,朕定不會虧待她,她若想另尋夫婿,朕便冊封她為郡主,讓她風風光光地出嫁?!?/br>
    頓了頓:“你既沒有異議,就傳大郎進宮,知會他一聲吧?!?/br>
    “是?!笔珏鷳n慮道,“大郎與阿鸞青梅竹馬,恐怕要深受打擊。”

    皇帝拍拍她的肩:“還望你這做阿娘的多多開解他,欲成大事者,怎能耽于小情小愛?”

    淑妃一笑:“陛下所言極是。”

    “另外,”皇帝又道,“朕欲安排宣華去北夏和親,德妃那里,勞煩你去一趟,叫她提前有個心理準備。至于玉清公主,既然岐王不愿,也不好晾著,便封她做昭儀,讓她住在宮中吧?!?/br>
    “但憑陛下吩咐?!笔珏嫔珳赝?,心底卻不由泛起冷笑。

    -

    通濟坊。

    衛(wèi)王張開胳膊,任由少女為他整理衣襟、束好腰帶,望著她眉目含春的面容,回想昨夜蝕骨銷魂的滋味,心中意動,伸手撈她入懷。

    “公子……”彎彎猝不及防,羞得滿面通紅,小聲提醒道,“您別誤了事?!?/br>
    衛(wèi)王見她分明不舍、卻不敢宣之于口的模樣,暗想自己當時可真是糊涂,竟會對時四娘失神。

    時纓無趣又不解風情,時四娘雖然主動,但只把他視做高枝,言行舉止間沒有半分情意,反而恐懼得渾身發(fā)抖,就好似他面若修羅、會吃人一般。

    哪及彎彎對他真心盡付,還溫柔知進退,從不讓他為難。

    他溫聲道:“我大婚在即,近日便無暇來見你了,放心,待我安置完畢,會想辦法接你入府?!?/br>
    說著,便覺她身子一顫,垂下眼簾,怯怯道:“得公子垂青,已是妾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妾出身低賤,不敢奢求太多,惟愿公子平安順遂,在心里給妾留一丁點位置?!?/br>
    衛(wèi)王不禁動容,又好言安慰了幾句,才抽身離開。

    臨行之際,彎彎叫住他:“公子,今天是……是妾初遇您的日子,妾想去慈恩寺為您祈福,求您應允?!?/br>
    衛(wèi)王猶豫了一下,看著她楚楚動人的眼眸,不由心軟。

    念及前日得到消息,時纓突發(fā)急癥去別莊休養(yǎng),便頷首答應:“小心些,趕傍晚的時候出門,切莫暴露你自己。”

    “多謝公子恩典。”彎彎行禮,目送他消失在門外。

    -

    時纓和時綺出了別莊,隨母親登上同一輛馬車。

    一路上,時綺謹遵時纓的囑咐,母親說什么她都點頭稱是,實在不敢茍同便低頭無言,做出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還“不小心”露出手臂上的傷痕,引得林氏心疼不已。

    傍晚時分,馬車由啟夏門駛入長安。

    此門緊鄰通濟坊,時纓下意識撩起窗帷往外看,誰知不偏不倚瞥見一輛馬車從通濟坊西門出來,沿路朝北而去。

    沒由來地,她心頭一跳,似是被預感驅使,直覺這車暗藏玄機。

    “阿娘,”她若無其事地放下簾子,“既然順路,我想先去慈恩寺一趟,免得阿爹正值氣頭上,不肯饒恕我,繼續(xù)關我禁閉。”

    林氏聽兩個女兒說了一路好話,只當她們已誠心痛改前非,看著時綺傷痕累累的胳膊,也有些不忍,便沒有拒絕:“那你盡快,我和皎皎先走一步?!?/br>
    “讓皎皎和我一同吧。”時纓央求道,“昨晚她與我聊了很多,自覺這些年不懂事,讓阿爹阿娘頗費心,也想尋個機會去請炷香,為您二位祈福?!?/br>
    時綺揪著衣擺,可憐兮兮地看向林氏。

    這次她倒沒有作假,她是真的很想跟隨時纓,而非隨母親回去面對父親的怒火。

    林氏嘆口氣:“好吧,下不為例?!?/br>
    時纓與時綺連忙道謝,換乘另一輛空馬車,直奔晉昌坊而去。

    少頃,馬車在慈恩寺門前停住。

    時纓的余光緊隨相隔不遠那輛車駕,就見從中走下一個戴著帷帽的妙齡少女,而她隨行的婢子頗為眼熟,她仔細回想,似是在宮里見過此人。

    她的記性并不差,但以前在杭州,除非尊長提醒是重要賓客,她很少主動去記誰,因她覺得,如若有緣,多見幾次總不會忘掉,何須特地費腦筋,直到進入京城,尤其是去了宮里,便由不得她隨性,必須牢牢記住看到的每一張面孔,以防行差踏錯。

    當年衛(wèi)王還未開府時,這個宮婢就為他效命,應該不會無端被逐走。

    那么她為何來此,身邊又是何人,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虧得此人之前一直在宮內(nèi),沒有見過她的meimei和貼身侍婢。

    真相觸手可及,時纓卻并未感到遭受欺騙與背叛的傷心或憤怒,反倒生出些許慶幸。

    得來全不費工夫,還正趕上父親不知母親擅自接她回來、沒有派人監(jiān)視她的行蹤,興許真是舅父在天上護佑,為她排除萬難。

    她戴好帷帽,令隨行的護衛(wèi)在外等候,只帶著時綺和青榆丹桂走進寺中。

    思維飛速運轉,僅憑她一己之力,必定無法強行將那女子劫走,而且指不定衛(wèi)王也派了人手在附近守著,貿(mào)然行動難免會打草驚蛇。

    但好在她是這里的???,托僧人們出面,尋個借口將那女子請來倒是易如反掌。

    一進門,僧人便迎了上來,時纓寒暄過后,笑道:“小師父可知前面那位姑娘是何人?她的衣服顏色及款式都甚合我意,我頗想與她聊一聊,詢問是在哪家鋪子裁得。”

    “小僧不知?!鄙藢Π矅@位平易近人又出手大方的三娘子頗有好感,便請示道,“時娘子若有意,小僧可為您提供一間禪房,容您和那位檀越敘話?!?/br>
    “那就有勞了?!睍r纓謝過,又道,“先不要報我的名號,以免嚇到人家?!?/br>
    僧人會意,行至大殿外,趁時纓姐妹二人進去上香時,與另一位僧人說了幾句。

    佛堂內(nèi),時纓緩緩在蒲團跪下,狀似不經(jīng)意地朝不遠處的女子看去。

    帷帽撩起,對方閉著眼睛,雙手合十,虔誠地參拜。

    但瞬間,時纓呼吸凝滯,盡管早有預料,卻還是暗自心驚。

    她本以為“長得像時綺”只是夸張,沒想到兩人的五官竟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若非時綺本尊就在身邊,她八成要將對方認作自己的親meimei。

    她定了定神,與時綺上過香,悄無聲息地走出大殿。

    時綺心事重重,并未特地去留意其他,雖然疑惑時纓為何對旁人的衣裙感興趣,但她知曉jiejie自有安排,便沒有多問。

    那少女還在跪著,時纓先一步走向后院。

    四周無人,她便沒有再落下帷帽罩紗。

    -

    與此同時。

    禪房中,榮昌王世子接到通報,對慕濯道:“那外宅婦來了?!?/br>
    慕濯正待開口,視線冷不丁劃過窗外,突然一怔。

    時纓?

    她不是在別莊嗎?為什么會來這里?

    榮昌王世子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訝然道:“時三娘和時四娘?巧了,既然有緣相聚,不如邀她們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