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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29節(jié)

    或許……還可以提前給岐王預(yù)警,讓他早做準備,避免年末那場慘烈的戰(zhàn)事發(fā)生。

    至于他與她之間……

    算了,只是一個夢而已,也不能盡信。

    她撫上胸口,試圖按捺狂亂的心跳。

    卻許久都未能平息。

    -

    與此同時。

    平康坊,某間不起眼的院落,幽暗的斗室內(nèi),跪著一個瑟瑟發(fā)抖的人影。

    那人被捆得結(jié)結(jié)實實,蒙著眼睛,全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榮昌王世子對手下點點頭,那人頓時被塞上嘴,嗚嗚叫著拖出門外。

    “果然還是你有辦法?!彼χ蚰藉挥蓢K嘖稱奇,“我自以為發(fā)現(xiàn)不得了的大事,時四娘竟想不開對衛(wèi)王投懷送抱,豈料你做得更絕,自己看熱鬧就罷,還邀請時三娘一起。但多虧你親眼所見他在時四娘面前失魂落魄,若不然,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找到這條線索。”

    他自言自語道:“要是果真如你所想,衛(wèi)王那外室是……接下來恐怕要有好戲看了??上?,我被曲娘子拒絕之后,還想過和安國公府結(jié)親,讓時文柏以為榮昌王府站衛(wèi)王,借機打入他們內(nèi)部,套出點有用的情報,但照此看來,人家時四娘一心想飛上枝頭,還未必瞧得上我?!?/br>
    “婚姻大事豈可兒戲,”慕濯微微皺眉,“我并不需要你犧牲至此?!?/br>
    “我可不是為了你,更多是為我自己?!睒s昌王世子道,“只要能讓孟淑妃和她兒子生不如死,我就算搭上這條命也在所不惜。婚姻算什么大事?于我而言,娶誰都一樣,并無任何區(qū)別?!?/br>
    慕濯不以為然:“比起同歸于盡,還是活著看到他們遭受報應(yīng)更解氣?!?/br>
    榮昌王世子長嘆,沒有再出言反駁。

    慕濯又道:“明天是那外宅婦初遇衛(wèi)王的日子,她會照例去慈恩寺上香,機不可失,能否驗證我的猜測,便在此一舉了?!?/br>
    榮昌王世子點點頭,嘴角含笑,眼底卻泛著冷光:“我簡直迫不及待?!?/br>
    頓了頓:“你與時三娘的事情如何了?”

    “不出意外,三日內(nèi)圣旨必將抵達安國公府?!蹦藉f及此,眉目間染上些許笑意,“我在京中沒什么親眷,屆時還請你賞光,出席我和她的婚禮。”

    “自然。”榮昌王世子心生佩服,“這都能讓你成功,還真有你的?!?/br>
    兩人出了門,分道揚鑣,各自乘著夜色離去。

    -

    慕濯回到蘇家舊宅,聽罷屬下匯報完今日探得的消息,適才熄燈就寢。

    念及在時家別莊發(fā)生的種種,他不覺笑了笑,探入衣襟,摸到那條長命縷。

    女孩稚嫩的嗓音猶在耳邊回響,她解開自己手腕上的彩色絲線,望著他認真道:“我舅母每年都會親自為我編織長命縷,所以我的福氣一直很足,我把這條送給你,也算分你一些我的福氣。從今往后,你定能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他正待回應(yīng),眼前的女孩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身著嫁衣的明艷少女。

    紅燭滿室,她美得不似凡間人,神色中卻是徹骨的仇恨。

    他怔住,便聽她一字一句道:“無論你出于何意,我此生都只認定衛(wèi)王殿下一人,即使你不擇手段將我奪來,我也永遠不會接受‘岐王妃’的頭銜?!?/br>
    他心中一窒,想要走近,卻見她縮在榻上,厲聲開口:“你敢碰我一下,我定跟你同歸于盡!”

    這是……他迎娶時纓之后發(fā)生的事嗎?

    慕濯出神之際,洞房花燭消失不見,變成一幅幅殘缺不全的場景。

    時纓木然坐在新修的王府中,拒絕與他交談半個字;她倚在前往靈州的馬車內(nèi),從早昏睡到晚;她住進靈州的府邸,復(fù)又背對著他垂淚,搬進空置已久的前朝樓閣。

    漆黑中,她定定地望著他,聲音如死水一般絕望:“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br>
    旋即,她孤身走向九重瓊樓,站在高臺邊緣,搖搖欲墜。

    這一次,他終于看到了完整的畫面。

    白雪紛飛,云霧繚繞,她最后回眸忘了他一眼,毫無留戀地一躍而下。

    瞬間,他只覺心神俱裂,幾乎要撲上前隨她而去。

    但有人拉住了他,他不知是誰,也無暇去管,以最快的速度直奔她所在。

    她躺在地上,身下血色蔓延,將衣裙浸染得鮮紅。

    滿天飛雪紛紛而落,一點點地將她掩埋。

    他跪在她身畔,如墜夢中。

    伸手想要抱起她,可她的身子太軟,骨骼寸寸折斷,他不由停住動作,只怕她疼。

    可是,雪下得這么大,她穿著如此單薄的衣衫,會冷的吧。

    他輕輕地擁她入懷,試圖以自己的體溫驅(qū)散她周身寒意。

    但她卻再也沒有醒來。

    她身上的溫度飛速流逝,直到與冰天雪地融為一體。

    “阿鳶!”

    慕濯猝然驚醒,胸腔內(nèi)瘋狂地跳動,猶如萬千鋼針穿過,幾乎痛到無法呼吸。

    唯余腦海中的念頭逐漸清晰。

    ——是他害死了她。

    第29章 “你離我遠一些。”……

    月隱星沉, 萬籟俱寂,庭院中沒有一絲燈火。

    慕濯獨自立在窗邊,看著那條長命縷, 企圖以為數(shù)不多的珍貴記憶壓下夢魘。

    但時纓渾身是血的畫面卻揮之不去,讓他難得產(chǎn)生了些許動搖。

    一直以來,他對兒時的“阿鳶”念念不忘, 回京之后,見她壓抑本性,整日活在安國公府和衛(wèi)王打造的囚籠中,愈發(fā)想要帶她脫離苦海。

    可是, 她當真愿意嗎?倘若他自作多情地強迫她,最終導(dǎo)致夢里的事發(fā)生……

    他按捺心緒,不禁想起九年前,母親接到舅父幾經(jīng)周折送進宮的信, 說蘇家大難臨頭, 他們走投無路,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清君側(cè)”之名起兵, 要她設(shè)法攜子出宮,以免被殃及。

    這些是他后來得知, 但當時,母親失魂落魄地枯坐了大半天, 最終選擇認命。

    不曾做任何反抗, 甚至未及弄清外祖父是否被人構(gòu)陷,便一了百了地自盡于寢殿。

    將他一人留在這九重宮闕,也沒有半分心軟與不舍。

    母親出身將門,性情卻怯懦膽小, 若非彼時皇帝顧忌蘇家的兵權(quán),因此維護于她,只怕她早已被孟淑妃生吞活剝。

    浴佛節(jié)那天,他在黃渠及慈恩寺見到時纓,發(fā)現(xiàn)她與曾經(jīng)判若兩人,唯恐她也成為那般逆來順受、沒有半分脾氣的大家閨秀,但幸好,她終歸是她,骨子里的某些東西始終未曾改變。

    在英國公府一較高下之后,他腦海中的回憶逐漸被更多鮮活的畫面取代,內(nèi)心對她的渴望與日俱增,不再是作為報答、償還她當年的恩情,也并非了卻執(zhí)念、給自己晦暗的人生增添一抹光亮,而是想要斬斷捆綁她的鎖鏈,帶她遠離是非之地,從此無拘無束……相守一生。

    他想起在凝霜殿的密道里,她說,但凡有一絲希望,總會想要爭取一下。

    正如她為了紀念林將軍,便瞞著所有人偷偷擊鞠,認清衛(wèi)王真實面目,便想著自謀出路。

    那么夢中,她該是有何等絕望,才會從樓閣縱身躍下,連找他報仇都不肯?

    在時家別莊,兩人并肩而坐,她迷迷糊糊地縮進他懷中,以及后來,她面色嫣紅地將他推入床榻的模樣猶在眼前,他無法想象她滿眼仇恨、了無生趣、亦或者……一動不動躺在雪地上的模樣。

    但是,他更不能忍受她繼續(xù)留在長安,被安國公府利用,不得不嫁給衛(wèi)王那個無恥小人。

    胸口仍在隱隱作痛,他將長命縷放回原位,心想,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她擺脫家族與衛(wèi)王的控制。若她拒絕嫁給他、也不愿前往靈州,他便放她離開,任她去天涯海角,得到真正的自由。

    她本就是翱翔于天際的飛鳥,不該有任何囚籠。

    哪怕是他,也不應(yīng)折斷她的羽翼、為一己之私將她強行禁錮在身邊。

    -

    翌日清早,時纓起來的時候,時綺仍在沉睡。

    她放輕腳步離開內(nèi)室,剛洗漱更衣完畢,就接到通報:“三娘子,夫人已抵達別莊,請您和四娘子過去一見?!?/br>
    時纓一怔。

    怎么母親也來了?

    但正好,她原本還想著往安國公府傳封信,說幾句好話,請母親出面勸父親放她回去。

    實施計劃刻不容緩,留在這里可沒法抓衛(wèi)王的把柄。

    “皎皎還在歇息,我隨你去見阿娘吧?!彼钋嘤芎偷す鹆粝抡湛磿r綺,與傳話的婢女離開。

    途中,她籌措言辭之余,不禁想到一些遙遠的往事。

    時纓對母親的感情一直很復(fù)雜。

    當年在杭州,從她記事開始,母親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屋里,她從外祖母和舅母那里得知,母親因為生時綺落下病根,須得長期休養(yǎng),故而她出門的次數(shù)比時綺也多不了多少。

    時纓幾乎是由舅父舅母帶大,與他們關(guān)系親近,甚至勝過母親。

    來到長安,母親時時刻刻耳提面命,要她學會討父親喜歡,她看著后院那些環(huán)肥燕瘦的姨娘,倒也能理解母親的難處,她不如姨娘們年輕貌美,又傷了身子無法再生育,便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他們兄妹三人身上,但打心底里,難免會生出幾分“怒其不爭”的情緒。

    分明是父親辜負了母親,可她卻只會自責,企圖通過對父親千依百順來維持自己的地位。

    每當父親教訓(xùn)她和時綺的時候,母親除了在旁邊幫腔,就是勸她們趕快低頭認錯。

    就像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夢里的事情真假暫且不表,但母親長期以來對她和時綺的打壓卻屬實,阿昏仿佛套上“為你好”的殼子,再加一些不痛不癢的言語關(guān)懷,便可以掩蓋她本質(zhì)是將從父親那里受到的傷害轉(zhuǎn)嫁給她們、轉(zhuǎn)而向父親邀功的舉措。

    但現(xiàn)在,母女尚未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她還需要利用母親的幫助完成籌謀。

    到得廳堂,時纓向母親請安,只字未提昨晚時綺跳湖之事。

    林氏見她們姐妹已經(jīng)和好如初,頗為欣慰,慨嘆道:“皎皎年紀小,一時糊涂也情有可原,阿娘知你心軟,定會寬恕她。所幸衛(wèi)王殿下是個正人君子,沒有釀成無法挽回的后果,若不然,我們怎么跟成安王府交待?”

    時纓略以沉默,不答反問:“阿娘,您寧肯偏袒外男,也不相信親生女兒嗎?皎皎并未否認她有錯在先,但如果衛(wèi)王當真無辜,沒有對她行不軌之舉,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姑娘家,又何必撒這種謊抹黑自己的清譽?”

    林氏愣了愣,她身旁的仆婦勸道:“三娘子,您就別跟夫人頂嘴了,您可知夫人放心不下您和四娘子,求了老爺大半天,得到允許,就立刻馬不停蹄出城、連夜趕來,一路上都沒休息好?!?/br>
    時纓垂眸:“女兒無意頂撞阿娘,只是為皎皎感到不平?!?/br>
    林氏輕嘆口氣,令仆婦退下,鄭重其事道:“阿鸞,并非阿娘不信任皎皎,只是……信了又能如何?阿娘明白你心里委屈,可這世上的男人,能做到一心一意的簡直是鳳毛麟角,衛(wèi)王殿下許你正妻之位,也待你不薄,你若因此便想著和他退婚,實屬小題大做、得不償失?!?/br>
    時纓忍不住反駁:“舅父就只娶了舅母一人?!?/br>
    “所以現(xiàn)在林家嫡系絕嗣,白白便宜了那些庶出的玩意兒?!绷质蠜]好氣,“要是你舅父當年遵從你外祖父母的安排,多納幾房妾室,又怎會連個血脈都沒留下?他拿命換來的功名利祿,到最后都成了為旁人做嫁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