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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婚后我做了皇后 第46節(jié)

    離開紫宸殿,慕濯當即對時纓投來欽佩的目光。

    ——對著這種玩意兒都能喊下“阿爹”,心態(tài)非常人可及。

    時纓毫不客氣地回望。

    ——比起她喊了十多年“阿爹”的安國公,皇帝算什么?

    她除了最初的謙辭之外,沒有再拒絕皇帝的賞賜。

    如時綺對她所說,到得靈州后,需要用錢的地方多了去,她須得攢點家底。

    兩人拾階而下,正待登上步輦,卻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竟是衛(wèi)王。

    第46章 “殿下……是在吃醋嗎?……

    衛(wèi)王是臨時接到皇帝傳召, 匆忙趕來。

    他惦記著彎彎的事,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

    打從被時纓說破之后,他就陷入茶飯不思、如坐針氈的狀態(tài), 一方面對彎彎愧疚不已,但更多卻是恐懼,仿佛頭頂懸著一把利劍, 不知何時落下。

    彎彎一日不見人影,他就一日不得安眠,可她卻像是憑空蒸發(fā),他幾乎將長安城翻了個底朝天, 仍一無所獲。

    為求隱蔽,他還不能大張旗鼓地找,只能心急火燎地在王府等待消息,一次次地接受失望。

    他不知皇帝有何事交代, 滿腦子想著趕快結束面圣, 回去收拾自己的爛攤子。

    出神間, 冷不丁抬頭,便與岐王和時纓迎面相遇。

    目之所及, 兩人穿著禮服,時纓翟衣加身, 佩戴九樹花釵,儼然親王妃的模樣, 她的美貌并未被盛裝襯得黯然失色, 反倒愈發(fā)攝人心魂,只遠遠一看,便覺瑩然耀目,宛若日月光華流轉(zhuǎn)。

    一瞬間, 他心里頗不是滋味,原本她該是他的王妃,如今卻不得不委身旁人。

    他已經(jīng)聽說她被安國公府驅(qū)逐之事,想起過往的情分,突然又有些憐惜她。

    那日與她不歡而散,他本是恨極了她,可回去細思,興許她確實是無辜,只因在慈恩寺偶然窺得彎彎容貌,通過交談,才推斷出她的身份;話里話外夾槍帶棒,也是埋怨他的欺騙與負心。

    如果她對他沒有一絲真情,又豈會如此?

    這么一想,他稍許覺出幾分痛快,幸災樂禍地等待她遭報應。

    然而時隔幾天,再度見到她,他竟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了視線。

    活色生香的美人,還對他死心塌地,哪怕出身次了些,不能為他誕育子嗣,娶回府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誰知卻鬧得一拍兩散,白白便宜了岐王。

    他心情復雜地走上前,見岐王小心地扶她下臺階,臉色不禁變得難看。

    就好像……屬于自己的東西被人搶走,還拿到他面前耀武揚威。

    時纓也沒想到衛(wèi)王會在此時進宮,她不欲與他廢話,互相見禮過后,便要徑直離開。

    身形交錯間,卻被他叫?。骸鞍Ⅺ[?!?/br>
    時纓腳步一頓,就聽他躊躇著問道:“你……近來如何?”

    “承蒙衛(wèi)王殿下關心,臣婦一切安好?!彼裆?,并未轉(zhuǎn)頭看他,“而今臣婦已是岐王妃,還請您注意身份。且不說外頭這么多人看著,陛下就在里面,要讓他知道您對弟媳糾纏不休、言辭冒犯,您猜他會作何想?”

    內(nèi)侍宮人們見此情狀,紛紛低下頭。

    時纓輕聲對慕濯道:“殿下,我們走吧?!?/br>
    衛(wèi)王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愣住。

    以前他總嫌棄時纓平淡如水、無趣乏味,但卻從未聽過她用這種冷若寒霜的語氣對他說話。她目不斜視,仿佛他是件可有可無的物品,她甚至不愿給一個多余的眼神。

    就連與岐王交談,態(tài)度都比對他溫和得多。

    怎么會?

    岐王強取豪奪,連累她被逐出家門,她為何還能如此坦然地與他相處?

    難道是為了氣自己,故意做給自己看嗎?

    她的嗓音略微有些沙啞,細察才發(fā)現(xiàn)她眼角泛紅,纖長的睫毛濡濕,似是剛剛哭過。

    珠光寶翠、錦衣玉帶的映襯下,她的面容猶如芙蓉泣露,盡顯楚楚動人之美。

    果然,她還是不愿的。

    他心中酸澀,不甘道:“阿鸞,我……”

    “衛(wèi)王殿下,請自重?!蹦藉跁r纓開口之前打斷他,不著痕跡地擋在她和衛(wèi)王之間。

    “你……”衛(wèi)王氣不打一處來,卻只得作罷。

    沒等他再說什么,兩人頭也不回地離開,岐王攬著王妃的肩膀,如同在昭示彼此間的關系。

    衛(wèi)王:“……”

    隨行的內(nèi)侍小聲提醒道:“殿下?”

    衛(wèi)王恨恨地收回目光,定了定神,轉(zhuǎn)身走向紫宸殿。

    -

    通報過后,衛(wèi)王進入殿內(nèi),行禮道:“父親傳我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混賬!”皇帝一聲斥罵,看著衛(wèi)王茫然無措的面孔,板著臉詰問道,“通濟坊私宅走水,現(xiàn)場怎會留有你的物品?”

    衛(wèi)王大驚失色,腦海中頃刻間掠過無數(shù)念頭。

    他素來謹慎,確保那座宅子里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而且他的手下撤離得干脆利落,未曾在現(xiàn)場遺留半點痕跡。

    “父親何出此言?”他強作鎮(zhèn)定道,“事情是否存在誤會?通濟坊遠在城南,位置偏僻、人煙稀少,我去那邊做什么?”

    “朕也想知道你去那邊做什么!”皇帝見他還敢狡辯,頓時火冒三丈,“……那間宅子里住著個深居簡出的妙齡女子,疑似某位權貴的外宅婦,你實話實說,她是不是你的人?”

    衛(wèi)王的冷汗刷地落了下來:“父親,兒冤枉!定是有人使計陷害于我!”

    他想到什么,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誰對您說的?是岐王?我就知道他沒安好……”

    “你把朕當傻子,分不清讒言還是確切證據(jù)嗎?”皇帝反問道,頓了頓,“此事還真與他無關。大郎,只怪朕之前待你太好,你翅膀長硬,都敢在朕面前撒謊了!”

    “父親恕罪!”衛(wèi)王手忙腳亂地跪下,連連磕頭,“兒一時鬼迷心竅,鑄成彌天大錯,懇求父親原諒,但……我究竟遺落了什么‘證據(jù)’,還望父親明示?!?/br>
    皇帝卻沒有回答。

    他望著衛(wèi)王匍匐在地的身影,心中忽然升起疑慮。

    據(jù)京兆府調(diào)查,那外宅婦至少已經(jīng)在通濟坊住了一年,而那座宅子的房契從始至終沒有更換過主人,雖然不是掛著衛(wèi)王的名,但順藤摸瓜,可以追蹤到孟家曾經(jīng)的一位仆從身上。

    那仆從已離開孟家,身在何處不得而知,或許被衛(wèi)王收歸己用,藏在他自己的地盤。

    好一個衛(wèi)王,居然背著他搞了這么多小動作。

    還有半個多月前的逍遙散事件,最后也是孟家推了個遠親出來頂罪,將衛(wèi)王摘得干干凈凈。

    水至清則無魚,衛(wèi)王是他內(nèi)定的儲君人選,經(jīng)營勢力無可厚非,即使他為了對付岐王,擅自將逍遙散用于邊境守軍,因與他的打算不謀而合,他也佯作不知,沒有多加責備。

    但他無法容忍自己被欺騙,尤其是孟家屢屢?guī)兔φ谘?,總讓他想起一些深埋記憶的往事?/br>
    先是時文柏,隨后輪到衛(wèi)王,他信任的大臣與兒子,一個兩個都心懷鬼胎。

    還有孟家,他們又在打什么主意?

    皇帝臉色微沉,止住思緒,意有所指道:“大郎,朕掌握的消息遠比你想象得多,切莫自視甚高、妄圖一手遮天,否則早晚會誤入歧途。你回去吧,好好反省究竟做錯了什么?!?/br>
    衛(wèi)王如蒙大赦,趕忙俯首謝恩,也不敢再加以追問,一溜煙退下。

    出了紫宸殿,他直奔云韶殿。

    事已至此,彎彎的存在已無法掩藏,當務之急是請求母親出謀劃策,替他給父親說些好話。

    -

    那廂,淑妃正在安慰哭哭啼啼的德妃,因著宣華公主和親之事,德妃三天兩頭來她跟前哭訴,希望她能勸說皇帝收回成命。

    淑妃表面溫聲軟語,內(nèi)心卻早已不耐煩到極致,聽聞報信,登時松了口氣。

    她委婉地打發(fā)走德妃,令衛(wèi)王進來。

    哪知衛(wèi)王一見她,就撲通跪下,急聲道:“阿娘,您救救我!”

    淑妃聽他說罷前因后果,好不容易平息的火氣卷土重來,當即訓斥道:“你怎的這么糊涂?陛下要你回去反省,你卻耳聾眼瞎,瞧不出他在意的是什么嗎?你不老老實實地出宮,轉(zhuǎn)頭就來找我,是還嫌他不夠生氣,專門火上澆油嗎?”

    “阿娘,兒實在走投無路,才來求助于您?!毙l(wèi)王自知理虧,縮著脖子猶如鵪鶉,“誰將此事捅到阿爹耳中,是否還留有后招,彎彎被他們藏在何處,我……”

    “什么圓圓彎彎?你就算偷偷去青樓睡妓子,也好過私養(yǎng)外室!”淑妃恨鐵不成鋼,氣急之下也開始口不擇言,“你是要做太子、未來天子的人,連下半身都管不住,本宮還指望你成什么大事?”

    衛(wèi)王被她說得無地自容,一句都不敢回。

    要讓母親知道彎彎原本是個妓子,只怕他今天不死也得脫層皮。

    淑妃平復心緒,轉(zhuǎn)過頭不想再看他:“你先回去吧,在這耽擱太久,陛下難免又要起疑。將你所知關于那個外宅婦的一切用書信告訴我,我再思考該如何幫你?!?/br>
    衛(wèi)王應下,連聲道謝,迅速起身向她告退。

    淑妃兀自沉默,神色間掠過一絲陰霾。

    -

    時纓與慕濯回到蘇家舊宅。

    她換下厚重的禮服,走出內(nèi)室時,他早已收拾停當,正坐在桌邊翻閱著公文等候。

    青榆和丹桂主動退下,為兩人關上門。

    “衛(wèi)王今日進宮,想必是東窗事發(fā),通濟坊的秘密被傳到了陛下案頭?!睍r纓緩緩落座,沉吟道,“只要他看到那塊令牌,定能猜出是我的手筆,或許還會懷疑到你和世子閣下,但好在他沒有證據(jù),無法認定你二人參與其中,我們?nèi)哉紦?jù)主動?!?/br>
    一來就說正事,不愧是她的作風。

    慕濯無奈又好笑,卻不以為然:“未必。方才你直言挑明安國公的陽奉陰違,已經(jīng)在陛下心里結了塊疙瘩,衛(wèi)王趕在這個節(jié)骨眼惹事,實屬自尋死路。陛下本就不滿他的蒙騙,他老老實實認錯就罷,但凡他敢當面否認一句,陛下定會被激怒,出于敲打和震懾,絕無可能透露自己的消息來源,更遑論將那塊令牌展示給他,以便他吃一塹長一智、往后變本加厲地欺君罔上?!?/br>
    “以衛(wèi)王的虛偽下作的脾性,定會矢口否認?!睍r纓笑了笑,不禁有些意外,“想不到,殿下雖遠離京城,對陛下的弱點倒是了如指掌?!?/br>
    慕濯輕描淡寫道:“做過虧心事的人,自然會疑神疑鬼?!?/br>
    時纓知他指的是皇帝,心下訝然,正待詢問,便聽他話鋒一轉(zhuǎn):“再者,阿鳶對衛(wèi)王知根知底,我也須得貢獻點有用的情報。”

    時纓一怔,反應過來,忍俊不禁道:“殿下……是在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