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朱朱每天下午或者晚上到店4小時，主要負(fù)責(zé)餐吧，工資1200元。

    “兄弟們，我暫時退場?！倍努摤摱似鹁票叭セ鼗匮?，升升級，進(jìn)修新技能。喏，照顧好斗魚，春暖花開之日，就是我歸來之時。”

    于耀陽高舉雙手，“去吧，考好點，給咱們x中爭爭氣。等你考完了，你就是主力了，我就歇了?！?/br>
    海南蜜月，于耀陽不僅帶回三片“海南椰子的殼”，也沒少doido的事，喏，成果斐然，明年3月就升級當(dāng)爸爸了。

    喝一口啤酒，杜瑩瑩開始憧憬，回到屬于自己的小店那一天。

    十一長假，茵茵跟著馬浩宸全家去普吉島，答應(yīng)給她“帶好吃的回來”。杜瑩瑩輕松了，白天在家復(fù)習(xí)、做題、背資料，傍晚去店里，替下忙忙碌碌的于耀陽。

    和往年不同，杜瑩瑩沒回娘家，只給杜姍姍打了電話。后者跟著丈夫回老家，約她10月6日聚餐，“哥請客?！?/br>
    要不要去呢？杜瑩瑩猶豫，很快接到杜英山的電話，便答應(yīng)了。

    離杜家不遠(yuǎn)有一間中檔餐廳，價格公道量又足，杜瑩瑩從小吃到大，尤其愛那里的rou末蘿卜和燒黃魚--有外婆的味道。

    上一世，這家店上了大眾點評網(wǎng)的杭州當(dāng)?shù)乇爻园瘢t火了一陣，抖音快手不少推薦。

    到地方發(fā)現(xiàn)，杜英山占了個包間，沒外人，兄妹三個團(tuán)團(tuán)坐。

    “給老二加個蘿卜?！倍艎檴櫿泻舴?wù)員，嬉笑著扭扭腰，“看看老二的身板，再看看我。就這，濤濤他爸還惦記二胎呢?！?/br>
    她和杜瑩瑩一樣高挑，體重卻有后者1.5倍。

    菜上的很快，杜英山拿起啤酒挨個倒，“來來，慶祝一下，瑩瑩的好事?！?/br>
    杜瑩瑩喝一口。

    “老二，架子夠大的，還得我和哥三請四請。”杜姍姍白了她一眼，從旁邊拎起一個紙盒，“恭喜恭喜，喜遷新居，住上大房子了。”

    是個大大的蛋糕，上面繪著一只打鳴的大公雞（杜瑩瑩屬雞），還有一盒定勝糕：在杭州，搬家要吃定勝糕的。

    她默然，要來碗碟，把蛋糕切開分給兩人，“回去我也吃不完。”

    “茵茵跟馬浩宸走啦？”杜姍姍舀起一塊，“你心可夠大的。哎，不是我夸馬浩宸，這一點他還是很不錯的。我們公司有個人離婚，孩子判給她老公，你猜怎樣？她老公不讓她看孩子，她每次都得報警找婦聯(lián)，才能見小孩一面，怪可憐的。就沖這個，我也不能跟宋子嵐離婚?！?/br>
    杜瑩瑩沒吭聲，不知自己該慶幸還是自認(rèn)倒霉。

    杜英山也贊同，“去年爸媽說找馬浩宸領(lǐng)導(dǎo)，不能就這么算了，現(xiàn)在一看，還是瑩瑩做得對。畢竟有孩子呢，不能鬧得太僵。我就跟爸媽說，瑩瑩這么大了，不能張嘴就批評，都是有自尊心的，我們?nèi)齻€都30來歲了，不能總把我們當(dāng)小孩看?！?/br>
    “瑩瑩，爸媽就這脾氣，沒事教訓(xùn)我教訓(xùn)老二，也一套一套的，你啊，別往心里去?！倍庞⑸皆谑聵I(yè)單位，鐵飯碗，掙得不多卻穩(wěn)定，有點職業(yè)病，絮絮叨叨沒個完，“爸媽說了，你膽子大是大了點，眼光還是好的。房子買就買吧，放在那里又壞不了。我也說，大不了租出去，和你每月貸款一抵，不就沒壓力了？”

    這就算委婉的道歉 講和了：合同簽了，款也貸了，房子都過戶了，總不能退貨，父母又不傻，很快就轉(zhuǎn)過勁了。

    見她不吭聲，杜英山只好說下去，“不過，瑩瑩，別說爸媽，就是我和老二，也得說你幾句。要是1萬2萬，你自己做主，10萬20萬就應(yīng)該和家里說一聲，現(xiàn)在合同一簽1、200萬，家里什么都不知道，萬一出點事怎么辦？”

    杜瑩瑩幫腔：“就是的，老三，你要是還~還和馬浩宸一家子，我們也不說什么，現(xiàn)在你一個人，打個招呼總可以吧？”

    杜瑩瑩冷笑，揚起下巴，“要是我說了，爸媽能同意我買那么大？能同意我買萬家花城？能同意我貸款？”

    近在咫尺的哥哥jiejie噎住了，杜英山臉色不好，“老三，這是什么話？爸媽能害你嗎？爸媽是為了你好？你你，你現(xiàn)在怎么回事？越大越不懂事！”

    懂事。

    上一世，她從馬家借錢給哥哥jiejie買房，爸媽夸她懂事；父親去世，母親暴躁易怒，兄妹三個像現(xiàn)在這樣坐下來商量，推選她伺候老人，哥哥jiejie也夸她“懂事”。

    杜瑩瑩聽不下去了，也不想再聽了。

    “哥，你幫我跟爸媽說，我有準(zhǔn)備，我能貸款就能還上?！彼酒饋恚曇艏饫剡B自己都驚訝。“我的事我能解決，不用你們管，也不用爸媽管！”

    杜英山滿臉恨鐵不成鋼，像對待淘氣的兒子，“老三，這不是擔(dān)不擔(dān)心管不管的事，是尊重，尊重你明白嗎？你是成年人，可你也是家里人，于情于理你得尊重爸媽。爸媽是你的家長，是你的監(jiān)護(hù)人，把你養(yǎng)這么大，是有知情權(quán)的！”

    杜姍姍也同意，“你一個人帶茵茵，我們都不放心，你說，萬一你出點什么事....”

    還不如在家里復(fù)習(xí)。

    杜瑩瑩非常懊惱，想繞過哥哥，可杜英山立刻把椅背往后一靠，成了名副其實的“絆腳石”；另一邊是墻壁，她穿著長裙靴子，桌面湯湯水水，總不能躍過去。

    之后的時間，兩人給她上了一堂家庭觀念 團(tuán)隊精神 爸媽永遠(yuǎn)是對的課。

    面前的哥哥jiejie既熟悉又陌生，面龐明明是年輕的，看久了仿佛模糊起來，成了中年人的模樣。

    足足10多分鐘，杜英山才說累了，不得不停下來吃東西，開始緩和氣氛：“瑩瑩，你看，我們?nèi)齻€吵來吵去，有什么用？有意思嗎？大十一的，應(yīng)該帶爸媽開著車出去玩玩，浩浩跟我說，可想茵茵濤濤了。”

    “就是嘛！”杜姍姍附和，開始吐苦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姐夫老家有多麻煩。這次我們回去，他那個遠(yuǎn)房表弟，就是進(jìn)去過的那個竇坤，開的店黃了，還賠了3萬多，現(xiàn)在給人開拖拉機呢。哎，老二，你要有這樣的親戚你煩不煩？你姐夫爸媽湊了5000塊，就扔水里了?！?/br>
    宋子嵐老家在金華和麗水之間的鄉(xiāng)鎮(zhèn)，在當(dāng)?shù)剡^得舒坦，到杭州就不夠看了。

    喏，杜姍姍不喜歡丈夫老家，可如果不回去，十一長假就得帶孩子出門旅游，權(quán)衡一下，還是回老家省錢。

    杜瑩瑩是知道她的，冷著臉答，“你現(xiàn)在回，過年不就不用回了，你又不吃虧?！?/br>
    “哎呀呀！”杜姍姍大驚小怪的，立刻側(cè)頭告狀，“哥，你看看她，這是什么話，早晚把我氣死。杜老三，你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哎，你離個婚離得抑郁了吧？”

    杜瑩瑩往椅背一靠，揚起下巴，“可不是么，貸了幾十萬，又朝人借了錢，睜眼就是利息，我怎么撐得住。這樣吧，你倆誰借我點錢，我先把債還上。”

    兩人都笑了，杜姍姍托著下巴，“杜老三，你剛說過不缺錢，你自己還，剛十分鐘就變卦了？”

    杜英山也從口袋掏出一串鑰匙，往桌面一拍，“早點說，我還能幫上忙，現(xiàn)在可沒辦法了：哎，杜瑩瑩，你看，你哥我要買房，跟家里商量一年多，才訂了東翠苑，大的買不起，只能買個小的。我錢不夠，爸媽幫我湊了點，你嫂子家里出了點，加起來貸了20萬，每月還800。瑩瑩，這叫差距，你看看你辦事，你再看看我....”

    東翠苑？

    這處樓盤距離杜家10多公里，有一處還算不錯的小學(xué)。上一世，杜英山買的是地段更好、更靠近市中心的西蘿苑，戶口落進(jìn)去，孩子可以進(jìn)入本區(qū)前5的學(xué)校，2020年漲到4萬元/平。

    杜瑩瑩冷不丁問：“房子多大？寫的誰名字？”

    “51平?！倍庞⑸矫加钣小案笠稽c就好了”的惋惜，也有“總算辦完了”的踏實，“至于寫誰的名字有什么關(guān)系？婚后財產(chǎn)，寫我的寫她的都一樣。我現(xiàn)在那套房是我的名字，這次你嫂子出了錢，就寫的你嫂子名字，用她的公積金貸款嘛！”

    聽到這里，杜姍姍悻悻地，拎起碟子使勁一拍，餐盤當(dāng)場碎了，“哥，你和瑩瑩都有房了，就把我扔這里。哎，你們不管我啊？”

    杜英山抓過紙巾，把她面前的渣子弄到地上，“老二，你跟我說沒用，你找你老公去，對吧，你們又不是沒地方住。你真想再買一套，就跟他商量，哎，我保證該出錢出錢該出力出力出力?！?/br>
    杜姍姍?quán)枥锱纠泊蛩绨颍芭?！你還出錢，你有錢嗎你？說，爸媽給你多少錢？”

    杜英山也不躲，“爸媽又不是不管你，等你買房，也給你出錢，你找宋子嵐去嘛！”

    原來，沒有自己，哥哥也能解決，也不會沒有地方住。自己不“懂事”，也沒什么影響。

    杜瑩瑩發(fā)自內(nèi)心的沮喪，覺得自己很蠢，上一世的馬浩宸一定很看不起自己。

    第21章

    “我準(zhǔn)備辭職了。”

    十一過后的工作日,杜瑩瑩喝著橙汁，對面前的孟卓然說。

    看得出來,對方不太意外，連筷子都沒停過（咖啡廳新推出陽春面），“什么時候走??？”

    “最快兩周?！鞭o職是有流程的，用不了官方宣布的1個月，也得等到有合適的人接她的崗位，杜瑩瑩就是這樣入職的?！拔液偷昀镆泊蛘泻袅?，回去沖刺一下,試一試，萬一不行,就得明年再考了。”

    孟卓然目光露出惋惜和留戀，停一停，自我解嘲地說,“那,以后,我就沒伴了?！?/br>
    不知怎么,她微微有些內(nèi)疚,“又不是不回來了。等我有空,就回來探望你,給你帶斗魚糕?！?/br>
    芬姨做的定勝糕被店里稱為“斗魚糕”,已經(jīng)有了小小的知名度,平時過來吃不到，周末才有。

    孟卓然笑起來，“好，那我就等著了。復(fù)習(xí)的怎么樣了？目標(biāo)是哪里？”

    她揉揉太陽xue，實話實說：“年紀(jì)大了,不像上學(xué)那時記得住，只能死記硬背。目標(biāo)嘛~有學(xué)上就可以，離貴校有點遠(yuǎn)。”

    孟卓然是浙大的，本科畢業(yè)直接保研，把她羨慕壞了。

    孟卓然大力反對，“怎么會？我們學(xué)校也沒那么高門檻，你高考多少分？”

    她答了，對方立刻說，“我記得9899年全國同卷，總分750，你考到500左右很不容易。你不想離開杭州，才上的浙工大，對不對？你底子不錯，基礎(chǔ)知識是有的?？佳羞€能難過高考嗎？”

    她無精打采的，“至少高考不用帶小孩?！?/br>
    昨晚茵茵回到北京，曬得黑黑的，一笑牙齒特別白。她氣得找馬浩宸，后者心虛，解釋說，一直是擦防曬霜的，可兩個孩子玩瘋了，每天洗幾次澡，下午那次就忘了，帽子又被海水卷走了。

    孟卓然忍不住笑了，又鼓勵她，“可以先把你女兒送回你爸媽那里，考完接回來，很快的?！?/br>
    杜瑩瑩想也不想就拒絕了，“不行啊，她沒離開過我，會哭鼻子的。”

    說到女兒，她從背包取出一個貝殼鑰匙扣，海濱浴場隨處可見那種，“我女兒帶回來的，送給你。”

    茵茵還帶回一堆東西，送給外公外婆的，舅舅大姨的，表哥表弟的，給她的是一串珍珠手鏈。小姑娘驕傲地挺著胸脯，“mama，我親自給你挑的！爸爸付的錢！”

    孟卓然接過來，道了謝，固執(zhí)地建議，“總之，你堅持一下，有什么能幫上忙的，告訴我。如果~如果你能達(dá)到我們學(xué)校分?jǐn)?shù)線，面試什么的，我可以幫上忙?！?/br>
    浙大嗎？

    在杜瑩瑩心里，浙江大學(xué)是全省唯一的985/211大學(xué)，平時高不可攀，喏，高考分?jǐn)?shù)線比她高了幾十分。徐莉和蒙蒙是外地的，一進(jìn)大學(xué)，就拉著她去浙大朝圣。

    到了2020年，浙大僅次于清北，成了全國top3學(xué)校，大神牛人不計其數(shù)，互聯(lián)網(wǎng)時代打造很多富豪。

    肯定考不上，她安慰自己，踏入綠星公司提出辭職。經(jīng)理挽留幾句，也沒太惋惜，公司嘛，就是這么來來去去的。

    一周過得很快，新人已經(jīng)招到，就等著交接了。

    十月底研究生正式網(wǎng)報，杜瑩瑩對著電腦，鬼使神差地在院校填報“浙江大學(xué)”，盯了一會，自己刪掉，猶豫一下，重新填上去。

    都回到2008年了，還有什么夢不能做？大不了明年再來嘛。

    周五把茵茵送回馬家，她煮一壺濃咖啡埋頭苦讀，有點高考的感覺了。

    手機響了，是孟卓莎。

    “莎莎，昨天我和我女兒散步，在草叢看到一只和你的丹尼長得很像的流浪貓?！彼χ?，轉(zhuǎn)動僵硬的脖頸，“我女兒特別喜歡，嚷著抱回來?！?/br>
    丹尼是一只5歲的雪納瑞，灰白色，長胡子，像個小老頭。年中杜瑩瑩去孟卓莎家玩，見到這位從廣州到北京，再到杭州的傳奇狗子。孟卓莎歡喜地叫起來，“養(yǎng)嘛養(yǎng)嘛，我負(fù)責(zé)貓糧?！?/br>
    “不行啊，房東不許養(yǎng)寵物，等我搬進(jìn)自己的房子就好了。”她遺憾地說。

    閑聊幾句，孟卓莎忽然說，“我哥離職了，老板給他加薪，要求隨便提，他也不答應(yīng)，裸辭。”

    哎？杜瑩瑩心里一跳，“我前幾天見過他，他沒提?！?/br>
    孟卓莎口吻淡定，“本來嘛，去年下半年他就要離職，后來遇到你，才留在睿雅?，F(xiàn)在你走了，他也saybyebye了?！?/br>
    這樣嗎？

    杜瑩瑩想起去年11月初遇，對方在電梯間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滿意外和歡喜。

    “我~”她結(jié)巴一下，心臟久違地劇烈跳動，“他沒對我說?！?/br>
    孟卓莎嘻嘻笑，平時的高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聊堂哥八卦的女生?！岸努摤摚阌洸挥浀?，大四散伙飯那天的事？你和徐莉劉蒙蒙抱頭痛哭，我喝了點酒，我哥來接我，看到你，上車就問我你的名字?！?/br>
    “那時我哥在北京創(chuàng)業(yè)，剛剛和我嫂子結(jié)婚，生了小孩。我就說，你小孩都有了，還費什么話?！泵献可覟?zāi)樂禍地大笑，“我哥就笑，說，早知道，就不那么早結(jié)婚了?！?/br>
    青春往事如云煙，涌入腦海：徐莉要回鄭州，劉蒙蒙也買好去南京的火車票，而她自己要當(dāng)mama了。22歲的杜瑩瑩舍不得朋友，對前途又喜又怕，坐在路邊放聲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