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越也故作平靜道：早上好， 是很快， 轉(zhuǎn)眼就周了。

    然后是漫長的寂靜，他沒有接上那句周最常見的問候。

    旁正在敲鍵盤的小黃莫名地笑出了聲。

    官宇冬哽了下， 機智地找到了個切入點：你把抱枕拿出來墊著了！周末又去健身房了嗎？

    嗯。陶知越面不改色， 健身的效果很好，我覺得我變強了， 腹肌也開始成型了。

    然后他又停下來了。

    官宇冬捏緊了鼠標(biāo)， 小黃快笑瘋了。

    除了健身，陶陶周末還干嘛了？他繼續(xù)不死心道。

    睡懶覺，買黃不，買菜， 做飯，玩游戲，畫地圖，好像就這些。

    陶知越回答完畢，看見官宇冬的眼神里仍然寫滿了期待。

    似乎希望他再繼續(xù)說點別的。

    捂著肚子的小黃不愿再笑：呱呱你自己直接說不行嗎？非要別人問。

    在小黃的友情提示下，滿腦子都是黃瓜的陶知越終于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

    他主動道：你周末做了什么？

    官宇冬長舒口氣，迅速報上早就準(zhǔn)備好的回答。

    我周末用了你做的自動吵架程序，然后發(fā)現(xiàn)了bug！

    陶知越相當(dāng)意外，立刻把黃瓜拋之腦后：是哪里出問題了？

    如果是兩個自動吵架程序?qū)Τ?，彼此檢測關(guān)鍵詞和輸出的邏輯是致的，所以最后會逐漸趨近于無限復(fù)讀！

    我寫的時候的確沒有考慮到這種情況。

    在大腦里飛快地過了遍，陶知越問道：加個重復(fù)多次后觸發(fā)隨機回復(fù)的限制就好了，你修了嗎？

    修了哦！而且我們還擴充了語庫，加入了隨機觸發(fā)冷笑話的機制，現(xiàn)在正在搜集圖庫，準(zhǔn)備再加上自動斗圖的功能。

    我們。

    陶知越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重點。

    你怎么會用兩個程序?qū)Τ车?？是在測試嗎？還是在跟

    余光里瞥到身邊小黃的表情，陶知越明白了。

    充滿魔力的蓑衣黃呱重新回到了腦海里。

    現(xiàn)在輪到他笑出聲了。

    官宇冬無所知，還在得意：以后這就是我上網(wǎng)必備的小工具了，其實主要是我提的想法，小黃就是打打下手。

    陶知越：哈哈哈哈哈哈。

    官宇冬：哈哈哈哈哈哈。

    小黃：哈哈哈哈哈？

    隱隱約約覺得有哪里不對.jpg

    十分鐘后，這種感覺應(yīng)驗了。

    棵樹的灌水群里發(fā)來了張圖片。

    是用鼠標(biāo)畫的個Q版圖標(biāo)，不算精細(xì)，但是十分生動。

    只黃色的小青蛙披著蓑衣，微微轉(zhuǎn)過頭，大大的眼睛里寫滿了疑惑。

    [陶：給自動吵架程序畫了個圖標(biāo)，可以處理下?lián)Q上去o（*≧▽≦）ツ]

    [我畫不完了：哈哈哈哈這畫風(fēng)，好可愛！原來陶陶也會畫畫！]

    [是官不是呱：好可愛，但青蛙為什么是黃色的？]

    [小黃小黃：我覺得你不要問這個問題比較好。]

    [圓時文：看到上面兩位的名字，我好像懂了，這是諧音梗嗎？]

    [我畫不完了：救命啊我也懂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陶：從家里帶了幾根黃瓜來，放在廚房了，可以吃哦，秋季干燥，補補水^^]

    [圓時文：怎么會真的帶了黃瓜來。]

    [圓時文：但是，不瞞你們說，我還真的會切蓑衣黃瓜。]

    [圓時文：擇日不如撞日，反正周上午懂的都懂，歡迎大家現(xiàn)在來廚房欣賞我現(xiàn)場表演刀法。]

    [不想碼字的琳琳七：來了來了，這是什么走向啊過于離譜了哈哈哈哈哈！]

    [小黃小黃：退群了，再見朋友們。]

    [是官不是呱：？？？你們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當(dāng)霍燃看到手機消息的時候，雖然會議室里坐滿了員工，但他實在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只可愛的蓑衣黃呱，和盤真正的蓑衣黃瓜。

    會議尚未開始，大家還在交頭接耳地聊天。

    忽然間，所有人都看向了主座上與往常很不樣的霍燃。

    有人從來沒見過他笑，只覺得他是很有距離感的高高在上的管理者。

    也有人觀察到了他性格的變化，有時會疑惑他還會不會變回原來的自己。

    所以大家都很驚訝。

    抱歉?；羧挤艞壛饲袚Q總裁臉，笑著解釋道，看到了張很好玩的照片。

    于是立刻有活躍分子大著膽子問：我們能看嗎？

    霍燃面露猶豫，正當(dāng)那個人有些尷尬地想要坐下時，又聽見他說。

    是諧音梗冷笑話，如果你笑點低，就可以看，萬看了不笑的話，我會很尷尬。

    結(jié)果單是這句話，就讓大家都笑了。

    會議室里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旁的助理和那位起八卦過的同事對視眼，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露出了只有彼此才明白的笑容。

    人類的笑點真奇怪.jpg

    霍燃這樣想著，笑容卻始終沒有淡去。

    窗外的天氣很好，他心里的天氣也很好。

    在深秋的好天氣里，陶知越正在廚房品嘗酸辣可口的蓑衣黃瓜，別墅外墻上遍布的爬山虎變成了燦爛秾艷的紅，從窗檐上垂下來些，像從空氣里開出了幾朵特別的花。

    [小霍：好吃嗎？]

    [陶：還不錯。]

    [小霍：但你前天好像才說過，半年內(nèi)不吃黃瓜了。]

    [陶撤回了條消息。]

    [陶：我看大家吃得很香，應(yīng)該還不錯。]

    [陶：萌混過關(guān).jpg]

    [小霍：狗勾打滾.gif]

    [小霍：回家把它們畫在晉北的圈圈里吧，好有趣。]

    [陶：我也覺得，真想現(xiàn)在就下班。]

    陶知越想起家里那張占滿了茶幾的大地圖，心神就隨之飄遠(yuǎn)了。

    周日的時候，閑來無事的兩個人窩在家里，決定開始拼那副千片的純白拼圖。

    倒好飲料，放好零食，拿來兩個坐墊，做好了切準(zhǔn)備。

    陶知越和霍燃坐在茶幾旁的地毯上，嚴(yán)肅鄭重地打開了拼圖盒子。

    個小時后，兩人各拿著三四片拼圖拼出來的邊緣形狀，發(fā)了個長長的呆。

    陶知越揉揉眼睛，果斷起身：我去拿眼藥水。

    霍燃默默地把茶幾上散落著的白色拼圖片，全都收回了盒子里。

    整理拼圖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盒子里居然有張折好的紙，看起來像是說明書。

    霍燃興沖沖地開口：我發(fā)現(xiàn)了

    陶知越的聲音從游戲房里傳出來：什么？

    霍燃打開折疊的紙，看見了好干凈的片白。

    確實是說明書，很誠實地把這個拼圖的圖案印了遍。

    沒什么。

    就是有點生氣。

    陶知越找到眼藥水出來的時候，看到霍燃握著筆，低頭在張巨大的白紙上畫著些什么。

    他悄悄湊過去看，發(fā)現(xiàn)霍燃畫了個丑丑的豬頭。

    畫功了得。陶知越在他頭頂感嘆道，很像個豬。

    霍燃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我畫畫真的有那么丑嗎？

    于是陶知越重新坐下來，在旁邊畫了個豬頭。

    對比很殘酷。

    霍燃自問自答：真的有，你畫得很可愛。

    拼圖被丟到了邊，陶知越靈光現(xiàn)，在可愛豬頭旁邊畫了朵花瓣層層疊疊的大麗花。

    打個人名。

    哈哈哈哈霍思涵！霍燃頓時笑了，我要拍給她看。

    不行！

    從豬頭和大麗花開始，周圍逐漸又出現(xiàn)了碗冒著熱氣的紅燒rou，個黑乎乎的糖油餅，還有把正淋著雨水的雨傘

    這是燕平和北京。

    兩個世界忽然在張白紙上重疊了。

    陶知越給這些簡筆圖案畫上了個邊緣，把兩個人的記憶都收攏在了這個紙上的特殊城市。

    你去過北京周圍的城市嗎？

    陶知越想了想：我印象最深的是北戴河，大海很漂亮，海鮮很好吃。其他地方去得很少。

    這個名字很好聽，我想想可能對應(yīng)著哪里

    霍燃翻出了世界地圖和全國地圖，在他認(rèn)真的推測里，陶知越從房間里拿來了彩筆，笑著畫上去。

    豬頭大麗花雨傘的右邊，漸漸出現(xiàn)了片藍(lán)色的海，還有橙紅色的螃蟹和皮皮蝦。

    純白的紙面上長出了城市與國家的界限，融合成個獨無二的世界。

    在皮皮蝦的正上方，遙遠(yuǎn)的異國里，是裝滿了整個行李箱的木頭套娃，和滿腦袋問號的安檢員。

    北半球?qū)掗煹年懙刂醒耄瑖S多小小的海，在其中片島環(huán)里，有座天藍(lán)色屋頂?shù)陌咨潜?，旁邊是個傻笑著的Q版霍燃。

    原型提出抗議：我那張照片里笑得真的有這么傻嗎？

    手握畫筆的陶知越實行獨裁主義：我不管，我畫了算。

    空白的世界慢慢被填滿。

    赤道附近的熱帶海邊，畫著沙灘和椰樹，和頂裝飾著塑料花朵的草帽。

    個簡筆小人騎著自行車，急切地追著被風(fēng)吹跑的草帽，腦袋旁飛出了很具象化的汗水。

    很形象，就像真的回到了那天。

    霍燃看著地圖上的自己，目光閃動。

    不知不覺，下午的時間過去了，畫得興起的陶知越不想做飯，隨便點了個外賣。

    下完單回過頭，就看到霍燃拿起了筆，正在地圖上畫著什么。

    陶知越十分警惕：你在改哪里？不許亂涂亂畫。

    沒有改。霍燃笑道，是你漏畫了。

    漏了什么？

    他好奇地看過去，霍燃在草帽旁邊，畫上了個歪歪扭扭的小人，伸手拿著草帽。

    這是誰？

    是你。

    陶知越先是驚訝，然后看著他格外認(rèn)真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如果世界有無限種可能，那么我想要最美好的那個可能。

    我希望那天我騎車追逐的不是風(fēng)，是另個時空里拿走了帽子的你。

    第88章

    這天晚上下班回家， 陶知越迫不及待地走向客廳茶幾，五分鐘后，占滿了整張桌面的特殊地圖里， 又多了一只披著蓑衣的黃色青蛙，擠在晉北市的地域范圍里。

    整張圖里， 唯有霍燃昨天畫下的拿帽子小人風(fēng)格迥異， 陶知越想了想， 覺得不能容忍自己被畫得這么丑， 剛好趁他不在，便偷偷摸摸地優(yōu)化了一下，最后還補上了一個笑臉。

    等到霍燃加完班回來， 立刻發(fā)現(xiàn)了歪歪扭扭的小人有了質(zhì)的變化。

    原來畫成這樣了還能改，好厲害。

    霍燃先在沙發(fā)上坐了五分鐘，然后摘下領(lǐng)帶， 把西裝掛去衣柜。

    不是我改的。

    陶知越在游戲房里打游戲， 順口胡謅。

    一定是他自己變的。

    冰箱里放著夜宵， 今天是冰鎮(zhèn)的酒釀圓子， 上面依然貼了一張畫著小圓子的便條，旁邊寫著：速凍食品， 五分鐘搞定^^

    真的嗎？我不信。

    浴室的熱水器已經(jīng)開好， 霍燃去洗澡，然后頂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出來， 第一時間去開冰箱門。

    真的， 如果你不吹頭發(fā)滴得滿地水的話，他還會從地圖里走出來揍你。

    霍燃立刻調(diào)轉(zhuǎn)了腳步，回到衛(wèi)生間，插上吹風(fēng)機的電源。

    轟隆隆的一陣噪音過后， 頭發(fā)變得柔軟而干燥。

    他如釋重負(fù)地從冰箱里端出兩碗酒釀小圓子，走進(jìn)游戲房。

    我吹干了，你可以檢查。

    不用檢查快走開。

    霍燃非常執(zhí)著地湊了上去。

    停下了腳步的游戲小人，溫暖的燈光，悶悶的笑聲，吻。

    日子如流水一樣過去。

    地圖變得越來越完整，等到他們把各自對不同世界的記憶全都注解在上面的時候，它已經(jīng)滿得快裝不下了。

    陶知越和霍燃一起把這張地圖貼在了臥室的墻上，每天早晨醒來，迎接他們的都是這個最特別的世界。

    然后換衣服，洗漱，吃早餐，出門上班。

    唯一一個小問題，他們始終沒有一起坐過車。

    霍燃還是不能順道送他上班。

    他們甚至沒有正式地討論過這個問題。

    霍燃已經(jīng)接受了這個世界的過去，接受了自己生命中發(fā)生過的一切，但對于已被設(shè)計好的未來，仍然心存疑慮。

    車禍，尚未登場的另一個主角。

    他們真的會出現(xiàn)嗎？

    兩個人抱著相似的憂慮，所以很默契地避開了這些話題。

    只是每天早晨，他們在電梯里分開的時候，都能看到彼此眼神里欲言又止的遺憾。

    什么時候能徹底擺脫不確定的未來？

    在隨便某個夜晚，閑暇無事，于是一起去開車兜風(fēng)，看著周身的車流向后融進(jìn)夜色，搖下的車窗里灌進(jìn)溫柔的風(fēng)。

    陶知越很想那一天能快點到來。

    公司的游戲項目經(jīng)歷了上次的風(fēng)波，繼續(xù)穩(wěn)定地向前推進(jìn)著，大家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增強了一點，自我保護(hù)意識也加強了，隨時記得留檔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