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山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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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被生活磨礪得只知道活著就是好的人,以前估計(jì)是打漁為生,皮膚很黑,也很粗糙,臉上滿是溝壑縱橫的皺紋,一看就是久經(jīng)暴曬下的產(chǎn)物。 他眼里沒有光,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只剩了一片古井無波的麻木。 “官爺又何必來為難小老兒?小老兒不過是個苦命人?!?/br> 孫老漢一邊說,一邊就把兩個孩子往另一間屋里趕,兩個不大的孩子安安靜靜地就進(jìn)去了,連哭都沒哭一聲,只是回頭看人的眼神,讓人莫名心里發(fā)堵。 薄春山一腳踩在凳子上,一手漫不經(jīng)心地拈著佩刀,做惡霸模樣。 “老漢何必要聽實(shí)話,沒聽過柿子要撿軟的捏?” 確實(shí)是柿子要撿軟的捏,死了人的這幾戶人家里就孫家人最少,老的老小的小,別家若是被闖,一個不小心可能會驚動其他人,也就孫家最好闖,也最好拿捏。 孫老漢也明白這個道理,當(dāng)即笑了,笑得滿是苦澀。 “官爺說得沒錯,可就算老漢敢說,官爺敢去招惹?一個不小心,官爺不光差事不保,可能還要丟命?!?/br> 薄春山皺眉:“有你說的這么嚴(yán)重?” 孫老漢木著臉,也不辯解。 “行了,趕緊說,老子可不吃賣關(guān)子這一套?!北〈荷酵炝藗€刀花,將佩刀扔在桌子上,“你趕緊老實(shí)說,說完我就走,也不會為難你們這一家子老弱幼小。實(shí)話跟你講,我最是厭惡被人耍,這是我第一趟差事,你說了最好,不說我也有辦法讓你說。我看你也不是表面上這么無動于衷,不然何必留一半說一半,這一套就別在我面前演了?!?/br> 孫老漢被識破了,也沒有多余的表情。 他嘆了口氣,緩緩道:“人確實(shí)死了,不止死了這幾個,不過到底死了多少人,沒人知道。案確實(shí)是姚里正報的,不過這其實(shí)是他們跟人談判的手段,所以前腳派人去報官,后腳又派人去銷案了。 “官爺能到這里來,恐怕這中間也有官爺自己的問題,可能是有什么人想坑官爺。至于我們這些人,閉口不談死人的事,是因?yàn)槭樟算y子,也是因?yàn)橛腥舜蛄苏泻簟!?/br> “收了多少銀子?” “二十兩,按慣例一條人命就值二十兩。” 這話里內(nèi)容就多了,什么慣例?哪個定下的慣例?也就是類似這種事不止發(fā)生過一次? “人是怎么死的?” “搶生意,至于是搶什么生意,老漢不過是個苦命人,并不知道,官爺去問那些領(lǐng)頭的,說不定能從他們嘴里知道些東西?!?/br> 薄春山的眉頭越皺越緊。 “老伯,這么干就沒意思了,哪有說話藏頭露尾的?” 孫老漢本來不做聲,漸漸露出苦笑。 “老漢還是怕死,倒不是老漢怕死,只是怕死了后,沒人管我那可憐的兩個孫兒。官爺要是實(shí)在好奇,就等下個月初一再來,說不定到時候能看到些東西?!?/br> 再之后,孫老漢就不說了。 無論薄春山怎么問,他都緊緊閉上嘴,什么也不說。 回馬槍倒是殺了,可依舊沒有結(jié)果,反而又埋下一個謎團(tuán)。 抱著這樣的心情,薄春山回去了。 . 從纂風(fēng)鎮(zhèn)到定波縣其實(shí)沒多遠(yuǎn),趕路半天左右就到了。 回來的第一件事,薄春山?jīng)]去縣衙,而是先回去了一趟。因?yàn)榍袷献屓私o虎娃他們留了話,說讓薄春山回來,先回家一趟。 薄春山到家時,薄家不止邱氏一個人在,除了隔壁田家婆媳倆,還有個媒婆打扮模樣的人。 “這就是薄捕快吧,真是年輕英俊,一表人才啊。” 薄春山也沒搭理媒婆,而是看了他娘一眼,就進(jìn)了屋。 邱氏知道兒子秉性,忙把媒婆先打發(fā)走了,田家婆媳倆也自覺地回了家。 “你叫我回來,不會就是為了讓我看媒婆吧?” 薄春山風(fēng)塵仆仆,滿身都是灰,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先去后院井里打水沖個澡。 邱氏道:“一出去就是這么多天,也不跟家里說一聲。那媒婆可不是我找來的,是她自己找上門的?!?/br> 見兒子不說話,邱氏又道:“說是有個什么人家的姑娘,年方十八,聰慧能干,唯獨(dú)就是家里有個病爹,還有個兩個弟妹?!?/br> 邱氏連聲嘖嘖,也不知是自嘲,還是嘲那媒婆沒有眼色。 “沒想到有一天,還有媒婆愿意上咱家們,真是想不到。” “你急匆匆叫我回來,就是為了說這事?” “當(dāng)然不是!”邱氏變幻了臉色,猶豫了一會兒,才道:“你知不知道,顧家在托媒婆給顧家玉汝說親?” 薄春山當(dāng)即皺起眉頭,本來正在擦身上的水也不擦了。 “你怎么不早說!?” “你這不是剛回來,我不是還沒來得及說?” 薄春山回屋換了身衫子就走,邱氏在后頭叫都沒叫住。 “你慌什么,還有一件事……” . 大白天的,也不能翻人院墻。 薄春山尋了鐵娃來,知道顧玉汝在顧大伯家,便折道去了顧大伯家,在外面一直守著,一直等到顧玉汝出來。 他二話不說,拉著顧玉汝就走。 還算他知道收斂,一路撿著背人的小巷子走,顧玉汝見掙了幾下掙不脫,也就不掙扎了。 “薄春山你打算帶我去哪兒?” 還是那個埠頭,還是那條小船。 這次船上沒人。 “你在這等我一會兒?!闭f完,薄春山就走了。 過了一會兒,他又回來了,手里捧著一包東西,領(lǐng)著顧玉汝上了船。沿著水道一路前行,一直走到河面寬敞的地方,薄春山才把船停下來。 他先舀了些水洗了手,將那一包東西拿出來,進(jìn)了船篷。 打開來,里面竟然放的烤雞,還有幾個白面饅頭。 “吃不?” 顧玉汝板著臉不理他。 他也就自己吃了。 吃了雞又吃了饅頭,差不多吃了一半的樣子,他停下來了,從船艙的一個矮柜里翻出一個茶壺,倒了些水咕嚕咕嚕喝下去。 “真不吃?這雞挺好吃的?!?/br> “你從餓牢里出來的?吃這么多,晚上不吃飯了?” 其實(shí)顧玉汝就是沒話找話罵,她就是在抗議薄春山渾白不說,把她拉了出來。她手腕肯定青了,這廝簡直像頭牛,這么大的勁兒! 哪知,薄春山卻笑了笑:“這不是出門在外,一直沒吃上一口飽飯,我一回來就先來找你了?!?/br> 合則都是因?yàn)樗木壒剩艣]吃上飽飯的? 想歸這么想,顧玉汝多多少少有點(diǎn)不自在。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等會還要回去,你把我拉到這來。” “這地方方便我們等會說話,你說這多安靜,現(xiàn)在這個時候,河上也沒什么船,就咱倆?!?/br> 這話的味道有點(diǎn)不對。 說什么話要找人少僻靜的地方? 還有顧玉汝怎么聽都有一種威脅之感,仿若她若一個不合他的意,他就算把她殺在這兒,都沒人知道的樣子。 顧玉汝目光警惕:“你要說什么?” “顧玉汝,你猜我想說什么?”薄春山還是笑著。 “我怎么知道你想說什么?!?/br> “那你猜猜看?!?/br> 顯然顧玉汝有點(diǎn)不適應(yīng)這種陰陽怪氣的對話。 “薄春山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別這樣……” “我怎么了?你看我好好的坐在這,說得我好像怎么你了似的。顧玉汝,你是不是想我怎么下你?” 隨著他說話,他越靠越近,顧玉汝不自覺往后退,竟將她逼到角落里了。 “薄、春……” 剩下那個字,被她一個吃驚咽了下去。 緊接著她就開始掙扎,道:“薄春山,你這個流氓,你快松開我……” “不松!” 他環(huán)著她的腰,將下巴放進(jìn)她肩窩里,嗅著她散發(fā)著清香的秀發(fā),他滿足地喟嘆一聲,闔上眼睛。 他咕噥道:“顧玉汝我跟你說,我這幾天都沒睡一個安穩(wěn)覺,就怕回不來了,你不知道我這趟去的地方挺兇險的,帶去的人也跟我不是一條心?!?/br> 他的語調(diào)并不快,就這么說著,炙熱的鼻息侵襲著顧玉汝的耳垂,本來她還在掙扎著,漸漸地不動了。 . 薄春山把去后遇到的一系列事,大致講了一遍,當(dāng)然其中有故意夸大之意,著重提了他這趟出公差多么多么辛苦之類。 顧玉汝也就默默聽著。 “顧玉汝,你這個小沒良心的,你說我這么辛苦到底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你倒好,趁我不在竟讓媒婆給你說親。怎么?你還真打算趁我不在再找一個?” 重點(diǎn)來了! 顧玉汝聽得無語。 他在說什么?怎么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好像她跟他有什么茍且一樣。 “薄春山你別耍無賴,我們、我們之間可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親都親過了,抱也抱過了,難道你還想不認(rèn)賬,不想對我負(fù)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