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無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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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陸修靜破了凜凰的寒鳳鱗冰,風雪終于停了,陽光露出了寡淡的暖色,在漫山白雪上鋪上一層鍍金的錫箔紙。 道士一回頭,就看見了身后悲戚的慘象——黎魄一張血跡斑斑的臉透著幾分頹唐。他一聲不響,雙眼無神地魔愣在雪地里,懷里抱著一具宛如從紅色染缸里撈出來的血人。 黎魄還記得,言儀在他八歲生辰時,曾許過一個愿望: “我希望世界上所有人都能找到幸福?!?/br> 那時尚小,兩人排排坐在石墩上,他正吃著壽星為他偷偷藏下的冰鳳糕,舔舔唇角,迷茫地問:“幸福是什么,可以吃嗎?” “大概是可以的,呃……就像毛毛蟲手里的冰鳳糕?!毖詢x微微笑道,伸手幫他擦去滿嘴的食物殘屑。 “好吃的東西不能獨享嗎,為何要給全天下的人吃?”他將手里的一塊冰鳳糕大口吞下,生怕別人跟他搶了吃。 “小心別噎著!”言儀面露憂色,拍拍他瘦弱的背脊,“小傻瓜,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呀?!?/br> “那下次毛毛蟲生辰也要許愿?!?/br> “你要許什么愿望?” “不告訴你?!?/br> 我要許,你能得到幸福。 黎魄抱緊了懷中人,哥,我只希望善良的你能夠幸福。 僅此而已。 世間觀世明鏡碎,青龍赤子丹心埋——那位心懷仁義,溫文儒雅的仁王離開了他所鐘愛的世界。 …… “唉,言儀!”陸修靜痛心喟嘆,對黎魄苦口婆心道:“紫龍,當局者迷,快醒悟過來吧!陰陽局中眾生錯,亂局之殤絕不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別被有心人利用了!” 陸修靜蹲下與之平視,和顏撫慰道:“人啊,總喜歡不撞南墻不回頭,夭熙也是,你也是,言儀也是,在世上那些因迷茫而彷徨的眾生亦復如是。走錯路有什么要緊的,回頭便是了,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言儀只是不想讓你背負弒父的罪孽啊,你明白了嗎?” 黎魄機械地移動僵硬的視線,凄然絕望道:“可是,我現(xiàn)在還能回頭嗎?” “當然了!陰陽局的破解之法你一定知道,現(xiàn)在快告訴我,趁著北辰山還沒變成萬劫不復的修羅獄,就此收場吧!” 陸修靜在耐心地等他告訴破解之法,黎魄看了眼懷中之人,終于同意了,麻木地點點頭: “在北辰山的八個方位各插有八面皂棋,現(xiàn)在應該被掩埋在雪里,你依次找出來毀掉,陰陽局便可迎刃而解,不過別掉以輕心,局外每個方位都有護旗者?!?/br> “好,本道君這便去毀旗!” 陸修靜不敢耽誤,轉(zhuǎn)身就往北辰山的八個方位奔去。 等陸修靜一走,朽月開始凝神細思,果然這局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那個穿著祭服的魔巫想必也來了,若不是他教唆黎魄設(shè)局,這小子怎能做到如此精密的謀劃? 好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她厲聲問黎魄:“這局到底是誰教你布的?” “顏……”黎魄還沒說完,忽然痛苦地跪在地上揪著胸口,繼而吐出了一口黑血,倒在了言儀尸首旁邊。 “黎魄!你怎么了?”朽月大驚失色,看著黎魄在地上不斷抽搐,竟一時六神無主,束手無策,不得不向柳蘭溪投以一個求助的目光。 “我來看看?!绷m溪不慌不忙地半跪在雪中,眸光紅影浮現(xiàn),雙魚擺尾淺游,僅僅掃了一眼地上的蜷曲的紫龍,神情嚴肅道:“不好,這條龍現(xiàn)在只靠一魄硬撐,其余的三魂五魄皆不在身上,一定是用魂魄制成了皂旗,正好壓在九個方位中!若旗子毀盡了,魂魄也會隨之散盡!灼靈,如果我沒猜錯,他身上應該還藏有一面皂旗——真是高明,居然以布局者作為移動的局眼!” 灼靈聞言,立馬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果然在他胸口藏有一面小黑旗! “糟了,陸修靜要把旗子都毀了!” 朽月抬腳要去阻攔,卻讓黎魄突然抓住了腳踝。 “帝尊,事已至此,我有話要對你說,啊……”黎魄突然痛苦地捂著頭,八成又被毀了一面旗。 “好,你說,本尊聽著!”看黎魄這慘狀,朽月不得已留下,左手卻偷偷扯了扯柳蘭溪的衣擺,示意讓他去阻止。 柳蘭溪不用想也明白她的意思,當即準備動身去攔人,誰知一抬腳,后腳腕亦被黎魄握住了:“你也留下聽著……” 兩人相視一眼,都默默圍過去。 “帝尊,只有我死,這陰陽局才能破解,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要活著出去,我回不了頭了……” 朽月又氣又恨:“你為何不早些跟本尊說清楚,本尊不能幫你辦到嗎?為了報仇,非要搭上自己的命才甘心嗎?!” “帝尊,當年你單槍匹馬地去報滅族之仇時,不也是抱著必死之心么?”黎魄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到東西了,左顧右望地找朽月的影子,又有一面皂旗被毀。 朽月開始沉默,正如黎魄所說,當年她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去找烈穹的,眼前這個孤注一擲的少年,完全就是為了復仇而奮不顧身的另一個她。 教育別人的時候,她沒有以身作則,少年耳濡目染,以她為目標,走她所走的路,然而卻沒有同樣遇上一個能夠救贖他的人! “或許他已經(jīng)被救贖了也不一定呢?”柳蘭溪像是能讀懂朽月內(nèi)心的想法,適時地幫她點了一下迷津。 聽到柳蘭溪的聲音,黎魄兩手摸索著找到了他的位置,“我不知道你是誰,你說以后帝尊由你照顧,我只想知道你說的這句話還算不算數(shù)?” “自然是算數(shù)的?!?/br> “好,以后帝尊我便交給你了,你要對她好……”黎魄捂著不斷嗡鳴不已的雙耳,在一陣劇烈的嘈雜聲過后,連聽力也沒有了。 “本尊又不是沒手沒腳,不用人照顧!你小子都這樣了還瞎cao什么心,在作后事交代嗎?”朽月說這話時,黎魄已聽不見任何聲音。 不明真相的陸修靜手上拿著剩下的的四面旗趕回來了,他遠遠就看著倒地不起的黎魄,不禁面如土色,嚇道:“紫龍這是怎么了?” “陸修靜,皂旗是用黎魄的三魂六魄做成,主天地命魂及其六識,你到底毀了幾面旗子?”朽月急切地抓住他問。 “毀了四面,發(fā)現(xiàn)不對勁,就把剩下的都拿回來了……紫龍啊,毀旗即是毀靈,此事你為什么不早說?”陸修靜怨道。 黎魄不能聽見這話,但是知道一定是陸修靜回來了,猜想他一定會問為什么,所以嘗試作了回答:“道君,犯了錯就該承擔相應的后果,這是我該受的?!?/br> “你們到底在說什么,什么陰陽局,什么三魂六魄,地上躺的那兩個人究竟是誰?”伏桓在一旁從頭到尾都聽得云里霧里,腦子一片混亂。 柳蘭溪斜覷了他一眼,蹙眉道:“這局還沒有破?!?/br> 是時,一陣尖銳的鳳唳聲自頭頂響起,刺人耳膜,這是領(lǐng)頭的冰鳳凰呼朋引伴的信號。很快一呼百應,數(shù)千只冰鳳凰紛紛響應鳴啼,霎時間天空集結(jié)了一群讓人煩不勝煩的冷血飛禽。 凜凰傷痕累累地乘坐在一只冰鳳凰背上,她嘴角高傲地上揚著,低垂著眉眼俯視地上那幾只渺小的螻蟻。她不屑地冷哼一聲。俄而又忽作癲狂大笑狀,叱道:“闖我圣域者,全都該死,一起去死吧!啊哈哈哈……” 語畢,所有冰鳳凰紛紛鼓動雙翅,無窮無盡的冰凌自空中不斷揮落而下,密密匝匝地對著山上的所有人狂轟濫炸,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真是不妙啊,陰陽局布局被攪動,導致凜凰的認知出現(xiàn)了一邊倒的混亂,把所有人都當成敵人了!灼靈,快躲躲,否則我們都得被砸成rou餅!”柳蘭溪拉起朽月的手催促她離開。 “躲?來得正好!”朽月一把甩開他,臨陣退縮不是惡神的風格。 “還有四個不能動的,不能放著他們不管!” 陸修靜急忙過去,打算抱起言儀的尸首先走,畢竟死者為大,不能讓他死后連尸身都留不完整! 一邊的黎魄既看不見,也聽不到,根本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事,只感覺有人要動言儀的尸首,他拼命爬過去搶來抱在懷里,根本不讓陸修靜有抱走的機會。 “哎,黎魄,你這又是何苦?”陸修靜又是一陣感慨。 “別動他,先解決這群冰鳳凰再說!”朽月張開一個半圓的結(jié)界罩在黎魄周身,暫時可以抵擋一陣冰凌的沖擊,不過也是揚湯止沸,無法徹底解決問題。 陸修靜當即表示同意:“好,我去吸引它們的注意,你趁機從背后下手!” 兩人昔日對敵時一直是如此分工合作,完全沒有考慮把柳蘭溪也安排進去。 這下柳蘭溪不樂意了,朽月總覺得他礙事沒用,現(xiàn)在剛好有個現(xiàn)成的表現(xiàn)機會,有心想讓她另眼相看,于是召出殷絕劍第一個沖出去。 陸修靜和朽月當場傻了眼,異口同聲道:“他什么時候這么有干勁了?” 結(jié)果三人踏火,乘風,御劍,各行其是,胡打一通,根本沒有按照原定的計劃實行。他們逮著一個滅一個,逮著兩個滅一雙,暢快倒是暢快了,就是鬧得一片狼藉。 空中火光連天,刀光劍影,飛鳥亂撞,冰凌猛砸,場面一度混亂不堪。 在雪地上,凍成冰蛹的伏桓脫離迷局,漸漸有了點清醒的意識。 他首先看到了尸身已經(jīng)涼透的二兒子,不禁痛哭流涕,仰天悲呼一聲:“吾兒??!到底是誰害的你!父君必將他碎尸萬段!” 他忽然就想起了之前有條紫龍要殺他,接著就有個人突然沖出來奮不顧身地擋在他身前,原來,原來這個人竟然是他的兒子言儀! “孽畜!是你殺的吾兒!” 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伏桓當下怒火中燒,強行破開了身上的禁錮,他踏著一地碎冰,怒不可遏地朝又聾又瞎的黎魄擊出致命一掌。 黎魄五臟六腑被這一擊猛然震碎,意識模糊之際,五感全失的他仍在不斷摸索言儀的所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