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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都快虛脫的人,怕顧若難受,硬是用兩片蒼白的嘴唇沖她笑:“看,就說了沒事吧,也就幾分鐘功夫?!?/br> 顧若聽得緊咬牙關,把眼淚逼回去,沙啞道:“等醫(yī)生看完報告開了藥,我們就去吃好吃的去?!?/br> 兩個十七八的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也不管別人的目光,就像兩只被凍壞的小動物,相互取暖。 那時,她們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那以后顧若就在心里暗暗發(fā)誓,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要出人頭地,要變強,強大到足以保護姜新染一輩子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可是,她卻先松開了姜新染的手。 她沒能做到她的誓言。 以至于后來的年月里,姜新染連做個小小的胃鏡都只能一個人。 一個人去醫(yī)院,難以下咽的鋇水捏著鼻子下肚,不能皺著鼻子對任何人訴苦,一個人躺上手術臺煎熬,再一個人抱緊了自己的胳膊踉踉蹌蹌走下來,獨自回學校宿舍去。 因為她和顧若一樣,都是無家可歸的人。 這些事是顧若心底的禁區(qū),不能碰,一碰就流膿。 姜新染倒覺得沒什么,她自己一個人都習慣了。又不是小孩子,什么事都要大驚小怪。 躺了一會兒,姜新染疼痛感消減了不少,眉心深得像川字一樣的皺痕也逐漸放松了。維持同一個姿勢窩久了腿有點麻,她換了個姿勢,小腿伸了伸,只感覺腿肚子上覆蓋了一個溫暖干燥的手掌,用不大不小的力道給她按摩酸麻的腿。 低頭一看,顧若已經坐到床沿上來,托著她的膝蓋窩,把她兩條腿都搭在自己的大腿上。 “待會兒就好了,不勞你大駕,堂堂顧總親自來給我按腿,我一個升斗小民怎么受得起啊?!苯氯颈活櫲粽玫氖謩虐吹檬娣?,做做樣子把腿往回縮,還不忘陰陽怪氣,又道:“你不是還要去參觀實驗室么?干嘛還賴在這?現在估計校長他們都還在禮堂里等你大駕光臨呢,你還不快去?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真的,顧總,您是什么身份的人啊,我可不敢耽誤你的大事?!?/br> 顧若聽她牙尖嘴利,知她的胃疼好了不少了,心里也松快起來,眉宇間流露出笑意,反問:“你覺得我是什么身份的人?” 姜新染被她一噎,無言片刻,忿忿道:“當然是人上人,是高人一等的人,是我不配接觸的人!” 顧若呵笑一聲,放開姜新染的腿,沒等她反應,長臂一撈,環(huán)住她的后腰,輕輕一用力,轉眼間姜新染已經坐在了顧若的大腿上。 “你……” 姜新染一句話沒說出來。 因為顧若的手掌已經貼在了她肚子上,虎口按著肋骨中心向下半寸的地方,打著圈圈,整個掌心有規(guī)律地輕揉。 高中時,姜新染就經常在第四和第五節(jié) 課之間胃痛,愁眉苦臉趴在顧若身上,每當這時,顧若都會這樣輕輕揉她的肚子。 看起來冰心雪骨的冷美人,只有姜新染知道,她的手掌格外溫暖,反倒是姜新染自己體寒,冬天常揣著顧若火爐似的手捂暖。 胃痛的人一般也胃寒,肚子那一塊即使夏天也冰冰涼涼的,被顧若火熱的手掌揉著,格外舒服。 姜新染為了自己的面子,本來還想拒絕,話都到嘴邊了,縮縮脖子,又給咽了回去,索性把整個人都靠在顧若的胸口上,享受她的服務。 這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又不是我求她的,不要白不要。姜新染理直氣壯地想,再說,我這回胃疼還不是拜她所賜?她幫我揉揉可不是應該的么? 完全不覺得肋骨往下半寸是個是個多么敏感的地方,離胸似乎太近了。 而坐在顧若的腿上又是個多么緊貼而曖昧的姿勢。 沒辦法,她和顧若的親近早在六年前已經刻在骨子里,就像呼吸一樣習以為常。 正想著,似乎隔著一層肚皮的胃也感受到舒適,開開心心地咕嚕一下,姜新染自己也差點舒服得哼唧出聲來。 胃漸漸平靜下來,姜新染精神舒緩,聞著顧若鎖骨邊雅致的暗香,周身被熟悉的氣息包圍,兩只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搭上了顧若的肩膀,連眸子都渙散了,半闔著眼皮,快要睡過去。 耳邊一陣濕熱的吐息讓她困倦懶散地撩起眼皮,那是顧若嘴唇輕輕張了張。 姜新染腦袋稍微動了一下,耳廓正好擦過她唇。 只一下,就使她的神經敏銳跳動起來。 顧若的身子似也隱隱一震,心跳頻率有些不穩(wěn)。 姜新染睫毛不安地顫。她很擔心顧若此時說出什么揶揄的話來,這樣她為了面子,就不得不把顧若推開。 天知道她根本不想把顧若推開,夢里夢到無數回的身體,比記憶中長開了些,肩膀更有勁了,肌rou也更柔韌了,姜新染只想被她抱著,久一點,再久一點。 心在渴求她,思念得太久了,久違的親密,真讓人依依不舍。 姜新染低著眼,唾棄自己的懦弱,整個人有點沮喪。 真是個沒出息的人,說好不要再抱有期待,事到臨頭,卻管不住自己的心。 那顆心知道自己被顧若抱著,就覺得歡喜,就覺得安寧,就貪戀著溫暖不想離開。 而顧若的半邊身子都僵硬了,她的心快沖破胸膛,懷里的女人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此刻難得的乖順,柔軟得讓人心猿意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