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很奇妙，因?yàn)樯砀叩年P(guān)系，林笛很少這樣被人搭肩膀，但在無限向下延伸的水中，她和宋霏的身高突然就平等了。那只冰涼的手真如同水妖一般撫過來，卻并不令人害怕，宋霏熟悉的嗓音在她身后響起，仍然既緩而甜：

    “jiejie，霏霏在這里哦?！?/br>
    沒有任何游動的聲音，剛剛浸入水下喊宋霏的名字時，林笛也沒看見任何人影。但僅僅是下一秒，宋霏便出現(xiàn)了，水下行動莫測的一抹倩影，從后方摟住林笛的腰。

    宋霏把臉靠在林笛肩上。濕漉漉的，在金紅色的海水中央安靜地?fù)肀Я艘粫骸?/br>
    宋霏按了按林笛的肩膀。

    她們沒有交談，林笛卻明白宋霏的意思。她們潛下去，林笛在水中轉(zhuǎn)過身，對上宋霏的眼睛——

    還好，還是那雙眼睛。

    永遠(yuǎn)飽含愛慕的，永遠(yuǎn)熱意不消的眼睛。

    宋霏的魚尾在水下纏上林笛的腿，像海草一般把人拉下更深處。她們在海中下沉，沉入無限的水底，海面是天然的屏障，隔絕掉了所有聲音，宋霏張開雙臂把林笛攬入懷中。

    林笛無比清晰地知道她們在做什么，也無比清晰地知道，這一次不是意外事故，也不是對家養(yǎng)的小朋友的敷衍了事。

    柔軟的唇碰上另一雙唇。

    她們在水下接吻。

    原來宋霏真正開心笑的時候，并不是很夸張的，她只是微微彎著眼睛，注視著林笛，在林笛因?yàn)槌寥胨刑枚饾u呼吸困難的時候，為她渡上一口氧氣。

    在這隱秘的水下世界，只有她們二人，與混亂的世界隔離。

    不知道宋霏的氧氣到底是哪兒來的——不過人魚的事，普通人哪能知道呢？林笛不依靠氧氣瓶，已經(jīng)在水底待了很久，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人類極限，宋霏才戀戀不舍地與她分開，眼睛如水一般波光粼粼。

    “jiejie，”宋霏喘了口氣，一開始還是她占主動權(quán)，但不過幾秒鐘便被林笛奪了過去，吻得她明明不缺氧，但還是小臉通紅，“我真的好喜歡海啊?！?/br>
    明明本來不是的，在變成人魚之前，宋霏有更多喜歡的東西。但現(xiàn)如今，回到海中如同回到母巢，甚至比待在媽咪身邊更令她依戀。

    你難道想一直待在海里嗎？

    林笛沒法說話，只好用眼神問出這個問題。她開始擔(dān)心自己帶宋霏來海邊是個錯誤的決定，如果是這樣的話，還不如就一直將她囿在自己身邊——

    宋霏頓了頓，又說，明明仍然膽怯，眼睛卻沒有躲閃地盯住林笛：

    “可是，林笛，比起海，我更喜歡、更喜歡你?！?/br>
    ——這是認(rèn)識這么久以來，林笛第一次從宋霏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

    第23章 23

    林笛從未如此地慶幸過，在水里自己無法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臉紅、眼神有沒有閃爍——應(yīng)該是沒有的，長到這么大，收到過的告白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林笛自認(rèn)這點(diǎn)陣仗還攻不破她的臉皮。

    但心確實(shí)是有些亂了，可能是因?yàn)樗析谝淮握齼喊私?jīng)地叫她的名字，不太習(xí)慣，可能是因?yàn)樗析瓫]有選擇大海，為她留下，也可能是因?yàn)槊鎸δ菢右浑p眼睛和那樣一句話，沒有人可以做到毫不動搖。

    林笛承認(rèn)自己對宋霏的感情，似乎是變質(zhì)了。

    但是她不能輕易地將“我也喜歡你”這句話訴之于口，在她知道那感情的分量還遠(yuǎn)不能和宋霏的對等的時候。

    林笛清楚這句話對宋霏的重要性和意義——真奇怪，林笛這人什么時候也會這樣為人著想了？放在從前，但凡起了一點(diǎn)心思，她就能夸張十倍地將之表達(dá)出來。用輕佻的言語構(gòu)造陷阱，放任旁人越陷越深一向是她的樂趣。

    好在宋霏沒有糾結(jié)林笛的回應(yīng)，她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說自話，熱烈地把自己剖白出來，至于林笛的回復(fù)，有就是賺到，沒有那也不虧。

    “jiejie！”好像那一聲名字是二人的錯覺，宋霏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喉嚨都生澀，像呼喚一個陌生人，而回到熟悉的稱謂之后，語氣都松脫不少，“謝謝jiejie帶我來海邊。我也帶你去看海吧？”

    ？

    林笛用眼神表達(dá)疑惑。她們現(xiàn)在不就在海里？宋霏之前到底是游出了多遠(yuǎn)，難不成還游出了旅游區(qū)？

    宋霏用魚尾將林笛固定住，面上的笑意就沒淡下來過，她就這樣笑盈盈地伸手，在林笛反應(yīng)過來要伸手阻止之前，從自己腰上大力扯下了一枚鱗片。

    宋霏腰上零星分布的那幾片鱗，和遍布整條魚尾的鱗片并不一樣。那幾枚鱗片更偏金色，摸上去也比其他鱗片更軟，帶著獨(dú)特的彈性。

    最主要的是，它們長在宋霏的上半身，屬于人類的那一半。

    宋霏前不久才在尾巴上摘了些鱗片給林笛，現(xiàn)在都沒長好，只冒了些軟軟的薄片出來，現(xiàn)在又把腰上的摘了，鮮紅的血液直接從傷口處涌出，絲絲縷縷地染紅了海水，飄散開來。

    宋霏仗著在水中，林笛不能說話，行動也沒有自己靈活，在林笛譴責(zé)的目光下，手疾眼快地把鱗片往林笛額頭上一貼：

    “為什么這樣看霏霏呀？霏霏才不怕你呢。有本事就說話嘛。”

    林笛下意識地皺眉，張口準(zhǔn)備罵人，卻突然發(fā)現(xiàn)海水不會把自己嗆到了：

    “宋霏……”

    宋霏面上笑嘻嘻的，但聽到林笛的語氣，還是下意識往后退了一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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