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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青云臺在線閱讀 - 青云臺 第149節(jié)

青云臺 第149節(jié)

    第191章

    “……如果末將所料不錯,曲不惟不供出章鶴書,原因就在這張調(diào)兵令?!?/br>
    兩日后,衛(wèi)玦暗查結(jié)束,回到玄鷹司向謝容與稟報。

    “章鶴書利用這張調(diào)兵令,把封原擅自調(diào)兵的罪名栽贓到曲茂身上,一旦章鶴書拿出調(diào)兵令的存底,曲茂便從有功之臣變成曲不惟的共犯,侯府一門父子二人獲罪,侯府上下一個都跑不了,曲不惟不愿家人受牽連,這才拼命把章鶴書摘出來?!?/br>
    祁銘道:“那衛(wèi)掌使可曾告訴曲不惟,說我們已經(jīng)把曲校尉平安送出京城,只要他如實招出章鶴書,我們必定想辦法保侯府平安。”

    “說了,但用處不大?!毙l(wèi)玦道,“這張調(diào)兵令沒有作假,只要簽了曲茂的名,就是鐵證,哪怕玄鷹司愿意相信曲茂,三司辦案,還是講證據(jù)的,何況朝廷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所以還是那句話,對于曲不惟來說,咬死不供出章鶴書,才是最能保住曲茂的法子?!?/br>
    他說著,頓了頓,“又或者,殿下可以以牙還牙,拿這張調(diào)兵令去威脅曲不惟,逼他找出章鶴書,否則就把調(diào)兵令公布于眾,但末將以為,曲不惟并不會受殿下威脅,他不傻,他很清楚殿下不會拿曲茂的性命犯險?!?/br>
    謝容與道:“我記得請這樣的調(diào)兵令,章程極為嚴(yán)苛,封原前往陵川,打的是查礦山賬目的旗號,如果不跟人動兵,請不請調(diào)兵令都在兩可之間,樞密院批不批,也在兩可之間,但是,章鶴書想要確保拿到這張調(diào)兵令,后續(xù)拍板的,一定是他自己的人。這張調(diào)兵令到了樞密院,最后究竟是誰拍板的你們查了么?”

    “回殿下,查了,是樞密院顏盂顏大人。”

    顏盂?

    謝容與對這個人印象不算深,只記得他官拜簽署樞密院事,表面上跟章鶴書走得不遠(yuǎn)也不近。倒是近日章鶴書被賜“休沐”,他算為數(shù)幾個并不避涼附炎的,還登門拜訪過一回。

    “把這個人拿了?!敝x容與道。

    “誰,顏盂?”

    幾名玄鷹衛(wèi)皆是震詫。

    衛(wèi)玦道:“可是顏盂一切照規(guī)矩辦事,玄鷹司并沒有充分的理由捉拿他?!?/br>
    謝容與道:“不必找充分的理由,找個借口即可?!彼肓讼耄氨惴Q是封原的供詞牽涉到顏盂,請他過衙回話?!?/br>
    至于過衙后,為何把人扣下了,余后借口可以再想。

    曲茂這張調(diào)兵令幫了大忙。章鶴書敢在這么重要的關(guān)節(jié)用上顏盂,謝容與直覺,只要撬開顏盂的嘴,章鶴書就避無可避了。

    玄鷹衛(wèi)連夜出動,像一場無聲的風(fēng)波席卷了上京城。

    多虧曲茂回京后從不曾跟人提起這張被他偷偷藏起的調(diào)兵令,玄鷹司的一切查證都在暗中進(jìn)行,雖然顏盂料到謝容與遲早會盯上自己,當(dāng)玄鷹衛(wèi)找上門來的時候,他還是猝不及防。衛(wèi)玦的話很客氣,說的是,“請顏大人回衙門協(xié)助查案?!闭Z氣卻不容婉拒。

    當(dāng)朝四品大員被玄鷹司帶走,朝野一時間異聲再起。

    連著幾日廷議多有爭辯,還好謝容與借口找得無可指摘,只說“協(xié)助查案”,絕不提“緝拿”,加上背后有趙疏的支持,異聲最終被壓了下去。

    然而朝廷的氣氛明顯更加沉郁了,似乎越臨近真相,越是人心惶惶,隨著波及的面越來越廣,誰都在想,這場舊案到底牽涉了多少人。

    或許也是受京中氛圍的影響,不過幾日間,天就寒了下來?;实廴找狗泵Γ瑏砗髮m的時間越來越少,連皇后的元德殿都去得少了。反倒是章元嘉,近些日子竟養(yǎng)好了些。有身孕的人,一個月是一道檻兒,先頭那道坎兒過去了,到了寒冬,不懼冷不說,連精神頭都好了起來。

    她近日不攝六宮事,長日慢慢無從打發(fā),便招后宮的嬪妾們過來說話。趙疏的后宮冷清,算上章元嘉,有正經(jīng)封銜的統(tǒng)共只有六人,除了皇后,最高的就是個嬪位,人少了,爭端也少,這些嬪妾們平日見不到趙疏,反而更敬重皇后,應(yīng)了皇后的召,過來陪她說了幾日話,見她精神好,便提議說等馥香園的梅花開了,要陪皇后過去賞梅。

    也是巧,不出三日,寒食節(jié)剛到,那梅花就開了,新鮮的梅色映著一段日光,叫人瞧了心情開闊,怡嬪在一旁打趣說,“等這梅花謝了,小皇子也該出生了,宮里這樣無趣,多了個小娃娃,姐妹們可有樂子找了?!?/br>
    章元嘉笑道:“若知道你這樣會逗悶子,本宮該早些召見你們,前些日子本宮總是歇不好,人也憊懶了?!彼f著,四下看了一眼,“可惜蕓meimei總不在?!?/br>
    章元嘉口中的蕓meimei便是落芳齋的蕓美人,前些日子因為家里出了事,在宮里哭了一宿的那個。

    她的父親是太仆寺的林少卿,嘉寧元年她就進(jìn)宮晉了美人,章元嘉性子柔和,與這宮里的老人兒相處得都好。

    可能是有身孕的緣故,人說悵惘就悵惘起來,近幾日章元嘉在眾人跟前提了好幾回蕓美人,怡嬪幾人知道皇后心善牽掛姐妹,想著左右那蕓美人又沒被牽連降罪,不過憂思生疾,便陪皇后過去瞧一眼,解了她的愁思也是好的。

    蕓美人的落月齋就在附近,到了跟前,院門口的內(nèi)侍連忙迎上來道:“皇后娘娘萬安,院子里住的這個近日身上染了疾癥,娘娘身懷龍子,不能讓她沖撞了娘娘。”

    不等章元嘉開口,怡嬪就道:“什么沖撞不沖撞的,蕓meimei身上的病癥本宮知道,那是心病,就是要見人才能好呢,娘娘擔(dān)心蕓meimei,不過想進(jìn)去看一眼,也要被你這碎嘴子攔著?!?/br>
    “正是了?!币慌缘鸟屹F人也附和,“今日是寒食節(jié),后宮的姐妹往年這個時候都是聚在一塊兒,大不了我們陪著娘娘進(jìn)去,便是心病也有病氣,我們也幫娘娘擋了?!?/br>
    “這……”小黃門聽了這話,卻是猶豫。官家讓人傳話的時候,只說不讓蕓美人去見皇后,可沒交代皇后來了要硬攔,再說硬攔他們也不敢,后宮的人瞧在眼里,皇后可是官家的心頭rou。

    小黃門正是左思右想,便聽章元嘉柔聲道:“本宮是個喜團(tuán)圓的人,適才褚meimei說得不錯,往年這個時候,后宮的姐妹都是聚在一起的,本宮日前聽蕓meimei啼哭,心中擔(dān)心,不過想進(jìn)去陪她說兩句話罷了,公公若不放心,在一旁瞧著還不成么……”

    小黃門只是個位卑的內(nèi)侍官,哪里當(dāng)?shù)闷鹫略芜@話。

    他想著怎么說還有這么多娘娘在,再不敢相阻,由章元嘉與眾人進(jìn)去了。

    落芳齋不大,蕓美人就歇在內(nèi)院的寢屋中,她的確得了心病,不過一月時日,本來豐腴的人rou眼可見的消瘦下來,聽到外頭有紛亂腳步聲,還以為是下頭的婢子送藥湯來了,本要喚人輕點聲,朦朧間睜開眼,入目的竟是一襲金絲鑲邊褖衣,她驚得坐起:“娘娘,你……你們怎么來了?”

    后宮姐妹和睦,沒什么勾心斗角,怡嬪幾人見蕓美人消瘦成這樣,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要不是皇后娘娘執(zhí)意來見你,我們竟不知你病成了這樣。”

    蕓美人聞言不由詫異,章元嘉執(zhí)意來見她?

    在這樣的時候?

    章元嘉對上她的眼神,淡聲道:“你們?nèi)ネ忸^守著吧,本宮有幾句話想單獨對蕓meimei說?!?/br>
    眾人只當(dāng)是皇后要說體己話,應(yīng)一聲是,很快出去了。

    章元嘉又道:“芷薇,你也去院外?!?/br>
    寢屋中只剩章元嘉與蕓美人兩人,章元嘉在榻邊坐下,默了片刻,說道:“你父親落獄后,你母親病了,家中上下一夜間走的走,散的散,你哥哥為了給你母親買藥,日前不慎受了傷,好在救回來了。眼下你母親和你哥哥都好,京兆府得了昭王的令,已幫著安置了。本宮能打聽到的只有這些?!?/br>
    蕓美人垂下眼,半晌,苦笑了一聲:“皇后都知道了?!?/br>
    章元嘉一下握住她的手:“是,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你也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好嗎?”

    不待蕓美人回答,她很快又道,“早前林少卿落獄,你能這么快得到消息,連夜去央求官家,說明你很清楚宮外究竟發(fā)生了什么?!?/br>
    她朝院外看了一眼,低聲道:“我這些年太糊涂,身邊被我父親安插了眼線卻渾然不知,直至近日刻意試探,才覺察出來,官家因此對我失了信任,什么都不告訴我,我不怨他,但我不想聽我父親的一面之詞,求你告訴我,小昭王在陵川究竟查到了什么,我哥哥為什么一直不回來,是不是因為我的父親?還有洗襟臺的坍塌,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192章

    蕓美人注視著炭盆裊裊升起的青煙,良久道:“娘娘還是獨善其身吧。您是官家的心上人,無論發(fā)生什么,官家都會護(hù)著您的。娘娘只當(dāng)什么都不知道,洗襟臺的案子,娘娘不要碰了。”

    “到了這樣的關(guān)頭,本宮如何獨善其身?”章元嘉道,“此前林少卿落獄,蕓meimei坐到坐視不理了么?”

    其實早在數(shù)月前,章鶴書進(jìn)宮來探望她,章元嘉就覺得不對勁了。

    那時她正在cao持仁毓的親事,趙永妍意屬張遠(yuǎn)岫,是私下悄悄告訴她的,章元嘉顧及女兒家的顏面,除了趙疏,沒跟任何人提過趙永妍的心意,哪怕被幾個侍婢聽見了,怎么會傳到宮外去?然而章鶴書進(jìn)宮后卻問起仁毓郡主和張遠(yuǎn)岫的親事。

    章元嘉道:“我的貼身侍婢早被我父親收買了,她和我說,我父親是遭到攻訐才被停職,我哥哥為了取證,在一個叫脂溪的地方受了傷,是故不能回來。但我太了解我哥哥這個人了,他去陵川,是去柏楊山督工的,絕不會因為旁的事擅離職守,如果我父親的罪名是莫須有的,他必然相信朝廷會還父親清白,不可能前往脂溪,他去脂溪,只能說明……”章元嘉咬了咬唇,知道時間緊迫,必須以真話換真話,“只能說明至少在他看來,那里的罪證,真的牽涉到了父親,他是于心有愧,才會放下自己的差務(wù),為朝廷取證?!?/br>
    章元嘉緊緊握住蕓美人的手,看入她的雙眼,“雖然你我位份不同,處境卻別無二致。入了這后宮,除了為官家活,就是為母族活,有時候在深宮陷得久了,便把自己的來路淡忘了,以為宮外的那些事,都是俗世中的沉浮,離我們很遠(yuǎn),其實不是,身在天家,享萬民奉養(yǎng),身上便已經(jīng)套上了臣民的枷鎖,這是我嫁給官家前,哥哥親口對我說的。我們或許失了自由,總不能把自己也丟了,多少還要活個對錯是不是?你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地告訴我,至于真相如何,我自會分辨……”

    蕓美人淚盈盈地望著章元嘉,不知為何,章元嘉這一番話分明不是為了開解她,聽完之后,她連日來的困頓竟散去不少,是啊,她這些日子一直沉浸在家族的橫禍中,險些忘了對錯。

    她點了點頭:“其實妾身知道的也不多,只聽說當(dāng)年曲侯賣出過幾個洗襟臺的登臺名額,至于那名額的由來……”

    -

    章元嘉沒在落芳齋逗留太久,出來的時候,晴光已經(jīng)消褪了,天際浮上陰云,大概又是一場雪將至。章元嘉稱是乏了,散去了一眾嬪妾,攜著芷薇往元德殿走。

    蕓美人其實沒有說太多,只告訴她曲不惟為了掩蓋罪過,犯下了許多惡行,而那些被他拿來買賣的名額,有人稱是從章鶴書手里得來的,因為眼下沒有證據(jù),趙疏只是停了章鶴書的職。

    章元嘉也不知道該信趙疏還是該信父親。

    直到眼下,她一直以來的困惑與不解都有了答案。

    洗襟臺坍塌以后,趙疏待她莫名的疏遠(yuǎn);大婚當(dāng)夜,年輕皇帝沒有笑容的臉;還有這些年下來,她和趙疏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想明白這些以后,章元嘉居然沒有多么難過。可能那些該有的,翻涌的情緒,早在此前消磨殆盡了吧,她早就預(yù)料到這一天的到來。章元嘉是冷靜的,在此時此刻,她想到的只是章庭的一封來信。

    信的內(nèi)容沒什么特別,只叮囑她照顧好身子,“無論遇到何事,務(wù)必寧心靜思,謹(jǐn)記家訓(xùn),辨清對錯,做問心無愧的決定”。

    章氏的家訓(xùn)是“清嘉度身,蘭若度心”。

    章庭寫這封信的時候,正是今年盛夏,他趕去脂溪取證前。

    而今想想,哥哥這封來信,是為了提醒自己嗎?

    “娘娘?!币娛侵茉鉄o人,芷薇在一旁輕聲喚道,“娘娘,您問清楚了么?”

    來落芳齋前,章元嘉告訴芷薇,說宮中消息閉塞,要想法子從蕓美人口中問出章鶴書的處境,為此她們一起籌謀了數(shù)日。

    章元嘉頓住步子,別過臉來看著芷薇,仿佛在看陌生人一般。

    芷薇被這目光震住,怯聲又喚:“娘娘,您怎么了?”

    章元嘉搖了搖頭,陌生的目光仿佛只是錯覺,她的眼底映著漫天的云霾,浮上憂色,“問清楚了,父親的處境很不好,如果沒有人拉他一把,等哥哥回來,一切都遲了……”

    “日前父親不是說想通過我給京外送一封信,你去傳話吧,便說我肯了,這封信,本宮幫他送?!?/br>
    -

    上京入冬的第二場雪碧初雪還要來勢洶洶,上午晴光萬丈,到了下午,已是黑云壓城城欲摧了。雪在黃昏時分撒鹽一般落下,一直到隔日清早才稍稍式微。剛清掃干凈的街道又被一片白茫茫覆蓋,尤其是城南太傅府,因為府上久無人住,門前的雪比尋常人家積得更厚,早上老太傅回府,不慎在階前摔了一跤。老人家經(jīng)不起磕絆,不到午時身上便起了熱,府上的人煎藥的煎藥,請大夫的請大夫,忙了一上午,總算見雪停了,拿了笤帚正待出門掃雪,便見一輛馬車在門前停下。

    張遠(yuǎn)岫下了馬車,帶著白泉往府里走,一面問迎上來的下人:“怎么樣了?”

    “階前這一跤摔得不重,病倒約莫是路上受了寒,老爺聽說京里鬧事,急著趕路,有兩夜沒歇在驛站。好在早上大夫看過,說只要養(yǎng)上幾日,適應(yīng)了京中的氣候便能好起來?!?/br>
    說話間,張遠(yuǎn)岫已掀簾進(jìn)了屋中,一名侍從正要給老太傅喂藥,見狀道:“二公子到了?!?/br>
    張遠(yuǎn)岫快步上前,將引枕支在老太傅身后,順勢將人扶起,接過藥碗,“我來吧?!?/br>
    太傅府冷清不是沒緣由的,老太傅早年喪妻,后來喪女,之后一直沒有續(xù)弦,半生cao持著開辦學(xué)府,授學(xué)育人,那幾年朝廷中的文士,一半是他的學(xué)生,昭化帝還是太子時,也受他的教導(dǎo)。是故雖然他眼下已經(jīng)年過古稀,在士人心中的威望不減。

    老太傅淡淡嘆一聲:“不過是摔了一跤,下頭的人小題大做,憑的把你喚來,耽誤了你的正事?!?/br>
    “京中的氣候不比慶明莊上,一入冬便冷得快,身上一處不適處處不適,便是他們不說,忘塵也該來?!睆堖h(yuǎn)岫道,他環(huán)目在屋中看了看,喚來侍從,“讓人再添兩個炭盆,用最好的紅羅炭,都記在我的賬上?!?/br>
    手中的藥湯還燙,熱氣浮上來,在他的眉眼氤氳開,“先生即便要回京,也該提前差人與我說一聲,我好讓人去接,眼下急匆匆上京,仔細(xì)一個不適應(yīng),整個冬天都不好過?!?/br>
    他話里有埋怨的意思,下頭的人聽了并不覺得不妥,二人情同父子,這樣的埋怨,都是身為人子的關(guān)懷。

    老太傅太老了,雙目已經(jīng)渾濁,有時候竟望不清里頭的神色,“如果為師提前和你說想來京城,你會肯么?你只會寫信來阻我,說京中太冷,一切等到明年開春再說?!?/br>
    “京中的事,我都聽說了。清執(zhí)在陵川找到了罪證,查到洗襟臺涉嫌名額買賣。清執(zhí)這孩子,繼承了他父親的天資,只要他想做的事,就沒有做不好的。眼下京里鬧成這樣,我怎么能不回來。”

    張遠(yuǎn)岫目光還落在藥湯上,見熱氣稍褪,先試著自己嘗了一口,還是燙,“昭王殿下一直是我們這一輩的佼佼者,從他初涉朝政起,差事每一樁都辦得漂亮,除了……今次也是一樣,洗襟臺涉嫌名額買賣,消息傳出去,京中士人不滿是難免的,好在眼下很快就要結(jié)案了,等朝廷懲治了該懲治的人,事端也就平息了?!?/br>
    第193章

    “真的能夠平息么?”

    老太傅看著張遠(yuǎn)岫,“你不用瞞我,來京路上,我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br>
    “洗襟臺的登臺名額是從翰林出的,官家不查翰林,是顧及我這個老臣的顏面,但是翰林不能不給朝廷一個交代。那些登臺士子是怎么選的,只有我最清楚,解鈴還須系鈴人?!?/br>
    “解鈴的確需要系鈴人。但洗襟臺是先帝說要修筑的,遴選士子登臺也是由先帝提出的,而今先帝不在了,先生如何充當(dāng)這個系鈴人?”張遠(yuǎn)岫道,“眼下京中士人鬧也只是鬧個一時,等到朝廷處置了曲不惟,案情公布于眾,一切便會好起來的?!?/br>
    他說著,把藥湯遞出去,老太傅擺擺手推了,蒼老的聲音沉得像是每一個字都要墜在地上,“不是的,當(dāng)年先帝決意修筑洗襟臺,朝廷其實有許多反對之聲,長渡河死的人太多了,留下的遺孤也太多,那些都是可憐人……是我和憶襟,聯(lián)合翰林文士,力持先帝之見,為此,先帝后來還處置過一批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