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哄 第20節(jié)
算了,太過刻意的疏遠(yuǎn)反而奇怪,既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她也暴露了所在,那開門就開門吧。 她拿出手機(jī)檢查了下眼睛,果然還是紅紅的。 江京峋拿了兩瓶紅酒兩個杯子回來時,門已經(jīng)打開了,他眉骨輕挑, 低頭笑了下, 總算是哄開了。 周以尋看到他時已經(jīng)補(bǔ)好了妝, 依舊是以最好的狀態(tài)出現(xiàn), 她指了指對面的位置,“坐吧?!?/br> 雖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趕不走,那就只能請進(jìn)來坐了。 他開酒的動作和當(dāng)年一樣,利落灑脫,熟稔的,帥氣瀟灑的。開完后他慢下動作,慢條斯理地倒了兩杯,把其中一杯推至她跟前。 周以尋當(dāng)年的酒量其實不行,回了宿舍就吐了個昏天暗地,難受了一整個晚上,虧得盛螢一直照顧。但現(xiàn)如今的酒量和當(dāng)初不同,紅酒而已,她已經(jīng)可以坦然喝下一杯又一杯。 她端起酒杯,想收回手時,他卻擺出交碰的動作。周以尋手一頓,與他碰了一下。 能做到如尋常朋友一樣碰杯,她覺得她在面對他時的心理素質(zhì)有所加強(qiáng)。 “要不要問一下我為什么動手?” 周以尋垂眸,搖了搖頭。她猜得到,不想問,也不想聽他說。 他緊緊凝著她,“我想了三年,你為什么突然變化那么大,又為什么突然離開,但我一直沒想明白?!?/br> 他想得到一個答案。 一個他等了三年的答案。 大四上,她突然選擇去外地實習(xí),大四下,她回來了,卻默默準(zhǔn)備完了畢業(yè),又迅速消失。 在她剛回校時,他找過她數(shù)次,但均被她躲了過去。后來他忙于畢業(yè)諸多事宜,暫時顧不上,等忙完后再回過頭來,卻發(fā)現(xiàn)她又離開了。而這次的離開,不再是半年,而是整整三年。 三年有多長?長到他曾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她。 他最痛苦的不是她離開的半年,而是她后來離開的三年,這三年也是他最后悔、最絕望的三年。因為她離開時并沒有給他一個期限,他的等待是沒有限期的,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才會回來,亦或者說,她再也不會回來了。那種沒有盡頭、沒有希望的日子,他無法釋然。她想離他遠(yuǎn)點,可他怎么可能會同意,怎么可能會允許? “這不重要,”她一點也沒有要給他解答的意思,“我不想說。” “那什么重要?”他追問。 她不答。 “周以尋,當(dāng)年說喜歡我的人是你,那現(xiàn)在呢?不喜歡了,是嗎?” 他步步緊逼,根本沒給她留半分退路。周以尋咬緊了唇,低眸不語,保持沉默。 可有時候,沉默就是答案。 江京峋覺得嘴里發(fā)苦,只覺得如今這些,全是報應(yīng)。當(dāng)初他對她的,如今全還了回來。 他仰頭將杯中的酒一口飲盡,喉結(jié)滾動,強(qiáng)行壓下所有的情緒。 不想說? 行,那他不問。 “談戀愛了嗎?” 他話鋒突轉(zhuǎn),周以尋怔了一怔。 而她的這個反應(yīng)在他眼里,又是不一樣的答案。他煩躁更甚,那天那個“裴先生”一直繞在他腦子里久久不散,他想了一天,想讓人去查,可遲遲下不去手——他不想查她。和她有關(guān)的、他想知道的一切,他想由她親口告訴他,而不是他偷偷讓人去查。 周以尋反應(yīng)過來后,誠實地?fù)u了搖頭:“還沒有?!?/br> 江京峋一頓。 他原以為…… 沒想到? 不過沒有就沒有,為什么要說“還沒有”?加了一個字,意義就不一樣了,這是還沒在一起,即將在一起的意思,還是……? 江京峋第一次知道自己還能在感情的事情上這么多愁善感。 不過沒有總比有好,他微微勾唇,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并沒有適可而止,而是得寸進(jìn)尺道:“那能不能試著,再喜歡我一次?” 他看出來了,曾經(jīng)的周以尋是喜歡他的,甚至喜歡到了瘋狂的地步,但曾經(jīng)有多喜歡,現(xiàn)在就有多冷淡。他不敢奢望現(xiàn)在的她還能對他有那樣的喜歡和熱情,但只希望,她還能對他們之間抱有一分的希冀,愿意給他一個機(jī)會,而不是關(guān)上心門,完全將他鎖在門外。 江京峋這輩子可能都沒這么卑微過,對著一個女孩,把姿態(tài)放到最低。 若非親眼所見,沒有人會信。 他是天之驕子,所有人都在仰望的存在,就是周以尋,也從未想過這個畫面。他與她之間,一直都是她在追逐,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朝她伸手。 如果是曾經(jīng)的她,會高興得當(dāng)場瘋掉的吧? 周以尋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心下卻是沒有絲毫動搖,她很堅定地拒絕:“對不起,我不能。我累了,也沒有了曾經(jīng)不顧一切的勇氣和權(quán)利。江京峋,我們是不可能的,你就像以前一樣不喜歡我,就好。” 對呀,以前的他,就是不喜歡她,他的不喜歡,赤裸裸的,所有人都知道。 現(xiàn)在也無需他做什么,只要他保持原樣就好了。 周以尋給自己倒了杯酒,也給他倒了一杯。他的桌子放在手邊,她就這樣與他的杯子碰了一碰,“對于曾經(jīng)對你造成的困擾,我很抱歉,這杯敬你?!?/br> 她一口飲盡,意思很明顯——我們之間,一筆勾銷吧,從此橋歸橋,路歸路,你別再找我了,我也不會去打擾你。 江京峋冷笑一聲,直接伸手拿走酒杯,把酒當(dāng)場倒掉,眼睛緊緊凝著她,眼底散著紅絲,說的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jǐn)D出來的:“你做夢。” “周以尋,招惹了人,不是一杯酒,一句話就能撇清的。”他在教她,語氣不容置喙,霸道盡顯無疑。 他根本就沒打算放過她,這段時間的糾纏,他根本就沒打算結(jié)束。 周以尋眼睛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那你想怎么樣?……江京峋,這樣沒有意義?!?/br> “有沒有意義,你說了不算?!?/br> 在看到她微紅的眼眶后,他終于軟下聲:“周以尋,不帶這么過分的,說惹就惹,說走就走,一個理由都不給又要撤退。這世界上沒那么好的事?!?/br> 說到了頭,受委屈的,又變成了他。 周以尋不是個會爭的人,但她覺得她有必要爭一爭這個問題:“可我惹你的時候,你不是很討厭嗎?我就這樣走,應(yīng)該說是正合你意?!?/br> 江京峋:“……” 時至今日,他才明白什么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聽著她這控訴,他竟是找不出話來回,因為他當(dāng)初……的確如她所說的過分,所以又有什么理由和資格去回這話? 兩人初次交鋒—— 江京峋,敗。 他看著她,終于從她身上找回了一點曾經(jīng)的影子——執(zhí)著。 她一直是個很執(zhí)著的人,對畫畫、對人、對事,皆是如此。 他擰著眉思忖片刻,只能硬著頭皮替自己澄清:“周以尋,你別亂誣賴,你這樣走,怎么就正合我意了?當(dāng)年是我錯,我認(rèn)錯行不行?” “不行。” “……” 他氣得咬牙。 什么時候她變得這么油鹽不進(jìn)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根本連哄的機(jī)會都不給。 看到江京峋吃癟成這樣,周以尋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再次提出逐客令,“很晚了,你該回去了?!?/br> 江京峋覷她,繃著個臉:“一起?!?/br> 看上去挺執(zhí)著,周以尋默默地想,可是她不想跟他一起…… “不然就喝到天亮,選一個?!?/br> “……走吧?!?/br> 江京峋面無表情地叫來助理開車。 周以尋慢吞吞地跟在她身后。 池芮蹲在門口等情況,她不敢打擾他們,又擔(dān)心周以尋,于是就在這里等著,準(zhǔn)備一有情況就沖進(jìn)去。見他們出來,她趕緊迎上去,“老板——” 沒想到腿蹲麻了,站起來太猛,直接一個趔趄摔在周以尋身上。她挺瘦一個人,輕輕撞到一個人按理來說也沒什么,可池芮卻大驚失色地?fù)ё≈芤詫さ难?/br> 兩人七倒八歪地,江京峋眼疾手快地扶住周以尋,拉開池芮。池芮自己好不容易站穩(wěn)了,卻顧不上自己,急忙查看周以尋的情況。 周以尋被撞得臉色有些發(fā)白,暈眩感一陣一陣襲來。 江京峋蹙著眉,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剛才那一撞他就在旁邊看著,并不重,可她看起來卻像是被撞碎了。他握住她的手腕,發(fā)現(xiàn)她的手腕細(xì)得只手可握,且綽綽有余。 ……太瘦了,瘦到不可思議。 池芮小心翼翼地問她:“老板老板,還好嗎?” 她沒看到,江京峋的臉色一點點地沉了下去。 她的身上謎團(tuán)越來越多,而且看上去并不是什么好事。旁的他還能暫且忍忍,可她的身體…… 周以尋和池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這幾年她因為厭食而導(dǎo)致貧血、營養(yǎng)不足,體重下降的同時沒想到連這么小小一撞也禁不起了。她喟嘆著,還好在楊阿姨的精心照顧下,厭食的情況已經(jīng)有所改善。 - 傅安鐸帶著傷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凌晨,家里一片寂靜,他眉眼間的戾氣未褪。 他看得出來江京峋想做什么,也看得出來江京峋對周以尋的勢在必得。傅安鐸臉上有傷,身上也有,跟江京峋一起掛的彩,他暗忖明天得早點起來溜走,別被他媽看到了。 他打開大燈,客廳里坐著的母親突然進(jìn)入視線。 “艸——” 傅安鐸嚇得往后一蹦,待看清人后,立馬收住聲兒,“媽?你怎么在這?” 他意識到自己的形象不能見人,下意識就想跑。 林照舒蹙了蹙細(xì)眉,沒好氣道:“回來?!?/br> 傅安鐸耷下腦袋,灰溜溜的不敢動了。 林照舒很無奈,看到他一臉的傷,又氣又心疼,噠噠上前,拎著他耳朵教訓(xùn):“怎么回事???去做什么壞事了?怎么掛彩了呢?” 她叫來保姆:“宋媽,快把醫(yī)藥箱拿過來。” 傅安鐸想說不用,卻被素來溫柔的母親瞪了回去。 林照舒很無奈,“多大的人了,還這么混,就好像永遠(yuǎn)長不大似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