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蚯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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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青鸞問了一個蕭肅容甚至都無法反應(yīng)過來的問題。 蕭肅容笑了起來,有些無法自持,既掙脫不開身后的繩索,干脆就將頭靠在后頭的石柱上,倒是顯得悠哉,“你在開什么玩笑,難怪你在外名聲不好,庸醫(yī)胡亂斷言。” 這世上怎可能有第二個蕭肅容,這簡直荒天下之大謬。 她細(xì)瞇著眼望著眼前的男子,經(jīng)此昨夜,蘇青鸞甚至可以確定,“你難道不知道,你有病嗎?”說罷,她伸出手指了指他的心口處,“心病,可不好醫(yī)。” 頓時,蕭肅容不像以往那般溫潤如玉的模樣,更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貓,頓時惱怒了起來,“誰跟你說我有病的?在錦城十年,我何曾出過岔子?誰都不許說我有病?!?/br> 說著的時候,他不斷的扭著自己身后的手。無奈蘇青鸞打著死結(jié),看樣子他是掙不開的了。 蘇青鸞站起身來,輕然身影下,繡鞋卻站著一絲絲青草與泥土,可見昨夜到現(xiàn)在,她并無休息,而是外出了。 她道:“我出去找小藥時,順道還打聽了你蕭大公子?!?/br> 說著,蘇青鸞復(fù)又搖了搖頭,“該喚你蕭少城主才是,云城城主蕭璟之子,自幼多病,寄養(yǎng)在錦城外家十年,對吧?” 這也難怪,就是璽國公府里的那個敗家子璽揚(yáng)陽能與他是好友,此人非富即貴,行走于錦城中,國公府都須給他三分薄面。 蕭肅容沒有應(yīng)她,只是當(dāng)蘇青鸞說到他的身份時,蕭肅容臉色卻難看得緊,連掙扎也放棄了,只鐵青著臉,任由自己此刻狼藉不堪。 原以為蘇青鸞說到此處應(yīng)當(dāng)止住話語了,可誰知蘇青鸞還繼續(xù)往下說:“可有趣的是,我又在城中轉(zhuǎn)了一圈,又聽到了另外一種有意思的說法。” “不許說。”蕭肅容驟然大吼了起來,一雙狹長的眸中帶著怒意,又好似林中怒了的狐兒,緊肅起了全身,“不許說?!?/br> 在他驟然吼出時,話還未說完,蘇青鸞卻依舊徑自往下說:“我聽說,云城少城主早年得了失心瘋,才被棄養(yǎng)至此,可對?” 失心瘋哪! 蘇青鸞饒有興趣,她最喜歡這種奇奇怪怪的病例了。 蕭肅容沉寂了下來,目光低低的垂著,兀自流連在這蒼冷地面上,微微青苔沾染在腳沿邊上,是昨夜蘇青鸞拉他過來時沾染上的。 風(fēng)吹不去心中的落寞,卻吹起她的微漾羅裙及他的凌亂鬢發(fā),她則饒有耐心的站在那里盯著他看,只此相對著,不發(fā)一言。 良久,才聽得蕭肅容喃喃著道:“不是,才不是呢,他們都說我有失心瘋,有沒有病……我自己怎么可能不清楚?”說著,他抬起頭來,孤寂的雙眸與蘇青鸞的對上。 這一刻,蘇青鸞眉擰了下去,而后又微微一嘆息,“你清楚最好。”說罷,蘇青鸞走上前去,竟扔朝他那邊扔了一把小刀下去,在蕭肅容以為她大發(fā)慈悲幫自己解開繩子的時候,她道:“自己解。” 蕭肅容心中原有的感激蕩然無存,只是看蘇青鸞蹲在外頭院子里不知道看著什么,蕭肅容一邊挪著身子,將刀子踢過去,而后艱難的將自己的繩索給割開的時候。 邊割邊問:“你剛才說出去找小藥了,他不見了嗎?” “可不是?”蘇青鸞理所當(dāng)然的回答,依舊在那里不動,話語卻依舊飄來,“你昨夜是否又和璽爵爺一塊醉酒鬧事了?發(fā)了瘋沖到這里來,把我小藥罵跑了,所以我將你綁起來,你今日非得把我小藥找回來不可。” 蘇青鸞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漸長,將藥童負(fù)氣離開的事全推到蕭肅容身上去。 蕭肅容怔了一怔,“我居然干出這種事?”他割開了繩索跑到蘇青鸞身旁時,卻見她蹲在邊上看著菜園子里的泥土。 春來多雨,潤物無聲,一片蔥綠壓于泥土之中又破出泥土之中,盎然綠意。在這片綠意之下,春泥銜著雨霧松松軟軟,在這片松軟與根系之間,一條圓滾滾又長條的東西鉆出土里。 是蚯蚓! 春雨潤澤引蚯出,松了厚土,軟了地縫。于夯實(shí)的土地上耕犁著,看著那長長蠕動的身影,不時便整條蚯蚓都暴露在泥土之上。 “你看這作甚?”蕭肅容一見到這些東西就全身起了雞皮疙瘩,卻不想蘇青鸞竟能在這津津有味的看著。 “刀給我?!碧K青鸞伸出手直接吩咐,也不抬起頭。 不知道蘇青鸞想做什么,蕭肅容有些猶豫的將那把小刀遞給蘇青鸞。 只見蘇青鸞拿著小刀頭也不抬,朝著地上蠕動的那條蚯蚓手起刀落,一分為二。 蕭肅容一見,當(dāng)即瞠大了雙眼,“你瘋了,這是……蚯蚓!” 又不是有仇,何必? 蘇青鸞倒是依舊看著,說:“你看它,一分為二仍舊生命猶存,如此分裂共存,算得一樁奇事了?!闭f著,她側(cè)首看著蕭肅容,“我?guī)煾冈c我說過,世間有奇癥,人亦可分裂共存,我那時是不信的?!?/br> “換我也不信?!笔捗C容站起身來,“想來你是在這義莊里住久了,裝神弄鬼的事情見多了,自然也信了。恕我直言,找到小藥之后趕緊離開此地吧!” 否則,將來怎么嫁得出去! 自然,這話蕭肅容是不敢對蘇青鸞說的,想他手無寸鐵,又不會武功,審時度勢這話還是不無道理的。 蘇青鸞亦起身來,輕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說:“小藥先不急,許是氣惱你太甚,先找地方躲起來了,我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須得你幫我。” 也不枉蘇青鸞昨夜想盡法子將他弄暈留下來。 “什么事?”蕭肅容有些不想與她同行,此人狡詐,準(zhǔn)沒好事。 蘇青鸞將那只香囊取出來,“我找一個書生,風(fēng)流俊俏的,又輕浮浪蕩的,想來……應(yīng)該還有些薄幸無情罷。” 蘇青鸞照著自己對書生,以及這只香囊留下的線索畫出書生的心中肖像圖來,猶然說道:“我今日外出時也問過城門看守了,只見過書生進(jìn)城,不曾見過出城,人定然還在錦城中。” 卻聽得蕭肅容心里一陣翻騰,臉上有些氣惱不得及強(qiáng)壓下去的慍色,“你該不會叫那……那書生,始亂終棄了吧?” 蘇青鸞“啊”了一句,而后會意,故意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朝著蕭肅容心如死灰般的一笑,又帶著一絲絲的楚楚可憐,桃花般的面容此時看來,無限動人。 她說:“書生無情,你倒是可憐可憐我,幫我尋尋罷,那可是小藥他爹呀!” 想來,此時小藥必定噴嚏連天。 蘇青鸞這般說起瞎話連眼都不眨的功夫,尤只見明眸之間有微微水霧打著轉(zhuǎn),我見猶憐,蕭肅容更是莫名火起,心頭一陣賭氣和氣憤,“我?guī)湍阏?,找到了定將他碎尸萬段?!?/br> 就是蘇青鸞看著此時如此氣憤的蕭肅容,亦有些莫名其妙,“你在生什么氣?” 蕭肅容哪里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氣,“我,我生什么氣?。繘]有呀!” 他僅僅只是聽了蘇青鸞隨口這么瞎說之后便惱得不行,正當(dāng)蕭肅容想開口的時候,卻聽得藥房那邊忽然有東西“砰”的一聲倒地的聲音。 蘇青鸞一聽,忽然道了聲,“不好,我怎么忘了義莊里還有個燙手山芋?” 她朝著藥房那邊沖進(jìn)去的時候,卻教眼前的情景給驚住了,呆呆的站在房門口,看著里面的情景。 當(dāng)蕭肅容趕到的時候,卻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在藥房之中忙碌著,是元寶! 原本昨晚上藥童因?yàn)榻o元寶吃了一些毒菌繼而讓她致幻,這里面的藥材全部都已經(jīng)被打亂在地,當(dāng)時情況緊急,蘇青鸞也顧不得藥房里的凌亂,只等著今日閑了,遣小藥來收拾一番就是了。 可誰知,這會卻是元寶在這里嫻熟的收拾著,采取,歸納,甚至連該搗的一些藥材她都搗好了,這會正在拿著桔梗切片…… “這不很正常嗎?”蕭肅容全然忘記了昨晚上發(fā)生了什么事,甚至還以為元寶就是蘇青鸞這里的人呢! 可蘇青鸞卻有些摸不清楚狀況,她略微沉吟著,回想著昨晚上的情況,她有給元寶做過一些檢查,她本身的情況絕對不止吃了毒蕈那么簡單。 可眼下,她動作嫻熟,歸類清楚,根本不像是個有病的人。 蕭肅容不以為是,“你啊,就是如此神神道道,這哪里有什么問題呢!”說著,蕭肅容提步往藥房里面走去,他是覺得從第一次見到蘇青鸞開始,這個女人就拉著一口黑棺在街上招搖,保不準(zhǔn)是她諱病忌醫(yī)。的 可正當(dāng)蕭肅容提步進(jìn)去,走到元寶的身后,正想開口喚姑娘時,卻見元寶幽幽轉(zhuǎn)過頭來,咧著嘴巴“嘿嘿”的朝著蕭肅容干笑著。 只見她雙目混沌,笑容猶如癡傻,在蕭肅容走來時,竟拿著切刀就往他走來,邊走還邊說:“取馬齒筧、丹參,鼠骨燒灰,燒灰,嘿嘿嘿……” 她一邊說著,一邊留著哈喇子,頓時將蕭肅容給嚇壞了,情急之下踉蹌著轉(zhuǎn)身奔了出來,竟學(xué)著藥童那般大喊了出來,“小,小蘇,救我!” 蘇青鸞見著著情形,頓時凝住了眉心,卻不說話。 她就知道,亂葬崗處無好事,果真又領(lǐng)回了一個**煩,在給她清除毒蕈的毒素時,蘇青鸞就發(fā)現(xiàn)這個姑娘,不大正常! 果真,是個傻子! 蘇青鸞幽幽的嘆了口氣,眼下形勢復(fù)雜,她的心緒尤為,如此一想不禁嘆了口氣,一個轉(zhuǎn)身便將門給關(guān)上了,只留下身后蕭肅容那拔地而起的叫聲。 “蘇青鸞你可別太狠啊,開門?。 ?/br> 蘇青鸞冷笑了一聲,眼中浮現(xiàn)出一絲狡黠,“君子報仇,只在今朝,管你是蕭肅容,還是蕭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