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哪里來的私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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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珺,帶著你的東西還有你的人,離開我的王府。” 蕭珩冷冷地拿狹長眼眸看著七皇子和婉妤。 婉妤用力咬了下唇,有些委屈,有些可憐。 七皇子氣極了,渾身發(fā)抖,“堂兄,你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來找你?!?/br> “你竟然為這個野丫頭趕我?” 七皇子不可置信。 “難不成,你還真的想像父皇說的那樣,娶了她?” 婉妤聞言,立即抬頭,看向臺階之上的清河郡王及他身后的阿瑯。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阿瑯,悠然深長地說, “jiejie,是真的嗎?陛下要將你賜予郡王嗎?” 她頓了頓,猶豫了一瞬,有些為難地道, “父親在世時,留下家訓,顧家女兒不可為妾呢?!?/br> 說完,微微有些不自在,低下頭去。 阿瑯露出絲譏諷的笑意。 從見到婉妤的第一面起,她就知道婉妤很聰明,也很心高氣傲,眼里很難看得進人去。 但她又偏偏成了上京人人稱贊的雙姝之一。 可見她是有心機的。 船上找的刺客她不知道是否與婉妤有關(guān)。 可這一次,上京傳謠,卻是同婉妤脫不了關(guān)系的。 就算不是她主動吩咐人傳謠,那也是做了推手的。 酒鋪里抓住的那個男子招供,和他接頭的,是侯府一位管事的兒子。 那位管事的婆娘是婉妤貼身丫鬟青蘭的姨母。 平日里看起來好像沒什么聯(lián)系。 可私底下,聯(lián)系很緊密。 這些,都是阿瑯在府中各處收集而來的。 她本來還不知道該如何將那張供詞的作用發(fā)揮到極致。 現(xiàn)在好像,知道了。 如今太子病弱,尚未有嗣,聽說身子弱得很難有子嗣。 而七皇子,作為健康,又參與朝務的皇子,他的地位太重要了。 一個健康,年輕,雖然公然同她退親這件事讓人非議。 可是除此之外,并無劣跡的皇子,多么引人注目啊。 也因為七皇子日后可能會繼承皇位,老太太才會那么迫不及待地把婉妤嫁給他。 侯府,從一個普通武將之家,因為顧之南,成了侯府,入了貴族圈。 老太太自然想把侯府再推一推,地位更上一層樓。 皇后的娘家,自己養(yǎng)大的孫女母儀天下! 婉妤以退為進,主動退讓,名聲更上一層樓。 如此的委屈,讓七皇子越發(fā)的放不下。 如此的費盡心機,可見皇后寶座的吸引力。 她懶洋洋地看著面色鐵青七皇子。 “七殿下,請你近前來,我有一句話想與你說?!?/br> 七皇子見她眉目間帶著些愁緒,一張臉雖說不如上京貴女那般的白皙,卻看起來有些別樣美。 加之夏日里,衣裳單薄,她身量頎長,眼眸和她身上的衣裳融在一起。 瞳仁又透著光亮。照應的那哀怨仿佛在召喚她。 他知道自己這樣對一個女子不太好,可辜負她總比辜負婉妤meimei好。 當初,在蜀地,婉妤meimei可是用性命救過她的。 他上前一步,聲音低了低, “不知姑娘想說什么……”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響劃破王府門前的寂靜。 婉妤用手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的聲音溢出來。 清河郡王眉梢微挑,唇角勾起,渾身上下都是愉悅。 阿瑯甩了甩手。 哎,頭一回打貴人的臉,好似也就那樣。 不過,到底第一回,有些不太熟練。 不知是她沒使對力道,還是七皇子臉皮太厚。 她感覺掌心發(fā)麻。 七皇子,“……” 好半響,他才從呆愣中回過神來,捂著臉頰,不可置信,厲聲道, “你……” 阿瑯懶懶地打斷他, “你什么你……你想說什么?你齷齪,別人也跟著你一樣齷齪么?” “你叫呀,把大家都叫過來看看,看看你是怎么仗勢欺人的。” 七皇子渾身發(fā)抖,到底是誰仗勢欺人? “七殿下,還請你記住,就算臣女確實是鄉(xiāng)下來的。我也不喜歡總聽見別人說我是野丫頭?!?/br> “不知上次在同泰寺,我說的話,你是否還記得?” “女媧造人,盤古開天,誰比誰要高貴呢?” “請殿下尊重一下我,以后不要再說了,好嗎?” 她的聲音慢慢地變得清緩,輕言慢語,卻不容反駁。 七皇子狼狽冷笑, “你居然敢如此對我……你……” 阿瑯偏頭,“怎么對你了呢?打你嗎?殿下對臣女所做,可是會毀去一輩子呢。” “哎!七皇子這樣,處理朝務的時候真是堪憂呀?!?/br> 七皇子料不到她如此大膽,竟然出言譏諷。 此時再去看她,眼底哪里還有什么哀怨。 分明就是刃尖上的寒芒,凍得他心尖像結(jié)了薄冰。 冰面又快速地被挑開迸裂,擊出一絲奇異的熱意來。 也許是怒,也是是別的什么。 阿瑯客氣地問婉妤, “婉妤姑娘,出門的時候沒有乘馬車,不知能否坐你的馬車一起回去呢?” 婉妤原本聽到阿瑯說到同泰寺的事情,心頭一驚。 什么?珺哥哥竟然在同泰寺碰到了阿瑯? 為什么他從來沒說過? 她心頭翻滾著。 帝后這些年給過靖安侯府很多榮寵。 可娘娘,卻從來不曾單獨召見過她。 按理說,娘娘和母親是手帕交。 靖安侯和陛下同生共死之時,娘娘和母親也是在一處,殫精竭慮。 她們的關(guān)系很是緊密。 偏偏,靖安侯夫婦去世后,宮里看起來對靖安侯府上恩寵一片。 娘娘對她們的賞賜,也是京中女眷中的頭一份。 但從來沒有對她表示過特殊的感情。 見著她時,也是淡淡的。 就算她當時大度的把排行,婚事都讓與阿瑯,也不見宮中有什么稱贊的話出來。 不像阿瑯,才剛回家,宮里又是傳召,賞賜。 更是帶著她去靖安侯夫婦靈牌前上香。 婉妤心里有些發(fā)慌。 她努力的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沒關(guān)系的,只要珺哥哥對她好,她就不怕。 更何況,珺哥哥是淑妃娘娘的皇子。 淑妃娘娘對她還是不錯的。 她呼出一口氣,鎮(zhèn)定自若地對阿瑯一笑, “自然,正巧,meimei也有些話要對jiejie說呢?!?/br> 阿瑯頷首,朝蕭珩施了一禮, “今日多謝王爺相助,大恩不言謝?!?/br> 婉妤見阿瑯走了,立刻朝蕭珩行了一禮,又垮著臉對七皇子說, “珺……殿下,我jiejie她心里總是有郁憤的,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別怪她……” “我……寶珠說過幾日再聚?!?/br> 說完,匆匆地跟上阿瑯。 阿瑯端坐在馬車里,從布簾漏出的縫隙里看外頭的熱鬧。 不愧是上上京,天子腳下,街上熙熙攘攘,攤販吆喝買賣,酒肆小二張羅著大街攬客。 一派熱火朝天的熱鬧。 從養(yǎng)父去世后,到了上京,這一步一步的,阿瑯覺得,能活著就是最大的好事。 她忽然來了興致,從縫隙里往外看,眼神熠熠發(fā)光。 在離開上京前,總是要將父親說的那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都經(jīng)歷一遍才不枉此行。 婉妤剛剛在郡王府門前,就有滿肚子的話想問阿瑯。 問她同泰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還想問,和清河郡王的那個婚事到底怎么回事。 她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問。 問了就是不符合她的形象。 她胸口有些發(fā)悶,笑著勸, “jiejie,不要巴著窗口往外看,被人見著了,會說你是鄉(xiāng)下來的。沒見過世面?!?/br> 阿瑯回頭,笑得燦爛。 “我本來就是鄉(xiāng)下來的呀。” 她覺得是不是和七皇子呆多了,所以婉妤也變笨了。 剛剛她明明和七皇子說過,尊重一下。 哎,想要叫醒一個裝睡的人,真的是太難了。 婉妤悶住了。 卻聽阿瑯忽然說道, “婉妤姑娘,今日郡王抓著一個人,那人造謠說我和你不是爹娘的孩子呢……” 她靜靜地注視著婉妤,不曾錯過她臉上絲毫變化。 她眼見婉妤瞳孔放大,嘴角緊抿,手緊緊地抓著條凳的邊緣,有些發(fā)白。 有一本書上,曾說過,瞳孔放大,是驚訝。 嘴角突然緊抿是害怕或驚恐。 手腳失態(tài)意味著對方不知如何是好。 婉妤再是鎮(zhèn)定,會偽裝,到底是個嬌養(yǎng)著長大的姑娘。 靖安侯夫婦在世時,對她也多有寵愛,加之老太太對她也是貼心鐵肺的好。 也許,她從來沒碰到這樣一個說話直接的人,是以有片刻的失態(tài)。 不過,就算是一瞬,阿瑯也是敲定了六七分了。 外頭馬車速度慢了下來,好似經(jīng)過一處更加熱鬧的地方。 “老板跟小姨子跑了,老板跟著小姨子跑了!梅花纏枝頭面,整套便宜甩賣,只賣五十個銅子,快來看,快來買啦!” “《海申申雨蒙蒙》的作者,又出了最新厲作《菊花殘》各大書坊火熱推薦,只要二十五個銅子就能買全套了哎!” 喧囂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有壯碩男子的聲音,也有年邁老嫗的聲音,還有小姑娘清脆如黃鸝的叫聲。 阿瑯的心情愉悅極了。 婉妤的心情糟糕極了。 她的心中有說不出、道不明的慌亂和失措。 她費盡心思的,努力十多年,從阿瑯那里搶了那么些東西。 十多年的父母寵愛,祖母的溺愛,家人驕傲的目光。 還有,那么交好的貴女手帕交,更有名師教導,京里皆知的才名。 她搶了這么多東西,好不容易叫自己活得光鮮亮麗,覺得自己雖然是父母不詳之人,卻也不比旁人差。 可偏偏,就和小偷遇到正主一樣,會心虛。 她對上阿瑯,就會心虛,還是覺得,哪怕對方一無是處,還是比不過。 她害怕對方會將自己的搶走的東西再搶回去。 婉妤咬著唇,用力咬著,藏入袖中的手掌不覺就握得更緊了。 指甲嵌入rou里,幾乎都要抓出血痕來。 難道,血脈真的那么重要么? 阿瑯明明一介村姑,卻仿佛天生帶著侯門高貴的血脈。 那副姿態(tài),渾然天成。 她做了這么多事,努力這么多年,就比不上阿瑯嗎? 不會的! “jiejie,怎么會?我從來沒聽過這樣的傳言,到底是何人?” “竟然想要毀壞咱們侯府的名譽?” “爹娘死得那樣慘,這些人太可惡了!” 阿瑯想了想,嘆氣,堅決道, “是呀,所以,咱們報官吧。” “報官?”婉妤皺眉?!凹页蟛豢赏鈸P,原本只是幾個人的污言穢語,若是報官,咱們侯府也沒面子,就是爹娘,也會受辱,總不能讓他們死后都不安生呀?!?/br> 阿瑯卻是面色一正, “我從小雖說和養(yǎng)父母長大,可也知道凡事無不可對人言?!?/br> “只要咱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真相暴露于人前?!?/br> “只有那些鬼祟的小人才會擔心自己所作所為會被外頭的人知曉?!?/br> 她望著婉妤, “家丑?丑在哪里?還是說meimei相信娘做了對不起爹爹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就和身上的毒瘡,藏著捂著,只會讓潰面更大,殃及好的肌膚?!?/br> “還不如揭開來,在太陽底下曬曬,吹吹風,說不定還好得快些呢?!?/br> 婉妤抿唇,垂眸,揉了揉眼睛, “話是這么說,理也是這個理。咱們到底是小輩,不如回家問問祖母可好?” 阿瑯瞅著,勾了勾嘴角,“也是。我這里郡王給了一張造謠男子的供詞呢?!?/br> “到時也能用得上。” 婉妤一口氣悶悶地憋在胸腔,深吸兩口氣,滿臉不贊同道, “既然是郡王給的供詞,可不一定是真還是假呢。” “jiejie,你怎會在郡王府呢,你和郡王私下會面?你該與他敬而遠之才是。” 阿瑯奇怪,“我想見誰就見誰,想和誰說什么話,就和誰說什么話?!?/br> “他為何要給我假得供詞呢?有什么好處?” 她忽然道,“你該不會說那毀壞爹娘名譽的是郡王吧?” 婉妤臉色發(fā)白,好似清河郡王是什么洪水猛獸,搖頭, “我沒這樣說?!?/br> 阿瑯不理會,只道,“哎,聽說是府中的下人傳的?!?/br> “下次進宮,還是問問娘娘,對府中的下人,究竟該慈悲還是該約束……” 婉妤心頭一黑,氣得牙癢,顧云瑯就是個野蠻的瘋子。 一直到回府她也沒再說什么。 接下來幾日,也不知婉妤和老太太說了些什么,府里竟是安靜的很。 就連原本要歸還賞賜的大太太也不見蹤影。 倒是阿瑯,皇后派了中官來侯府,說是想她了,想要接阿瑯進宮小住。 這次來的中官還是上次的熟人,一路上對阿瑯態(tài)度溫和。 說了好些宮里的事情,不可避免的就提到了七皇子的生母淑妃娘娘。 阿瑯垂了垂眼眸,難道是因為上次在郡王府門前掌摑了七皇子,召她進宮訓斥的? 不管如何,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中官大人提點了,到時小心應對就是了。 提點她的中官見她除了進宮門時四處看了宮中景色,這位第一次進宮,看起來從未學習過皇家禮儀的靖安侯府姑娘。 竟然行事舉止沒有半分失禮僭越之處。 雖然看起來不聲不響的,可瞧著那下意識的幾分動作表情,卻仿佛是對宮中規(guī)矩有幾分了解。 他覺得阿瑯這樣規(guī)規(guī)矩矩的叫人瞧著喜歡。 又想到外頭對她的那些風言風語很是孤單可憐。 宮里,不僅僅是皇后娘娘,就是裕王妃,陳夫人也都是在的。 見著阿瑯,紛紛露出笑意。 陳夫人拉著阿瑯坐在自己的手邊, “那日阿珩使人過來傳信,說讓我下帖子請阿瑯過府小住?!?/br> “那小子,何時見過他對人好過?!?/br> 皇后溫和地對阿瑯說道, “我前些日子,聽說你病了?本還想叫太醫(yī)去給你瞧瞧,又怕太扎眼,如今正好我這兒有太醫(yī),就叫他過來瞧瞧?” 阿瑯有些奇怪,皇后娘娘聽誰說她病了呢? 想到之前那一段時間,老太太為了不讓她出府,原來是用她病了的借口呀。 見著阿瑯的神色,皇后娘娘仿佛悟了,眨了眨眼,笑瞇瞇的, “看你該是大好了,太醫(yī)一旦來了,免不了開些藥方,那些勞什子的藥沒什么好吃的。” 皇后很是憐惜啊瑯,七皇子退婚,阿瑯的名聲就完了,還成為棄婦叫人嘲笑。 還有那些如今想著七皇子很有可能成為太子之后下一任儲君的人家,大約也不敢理會阿瑯。 皇后跟著皇帝上過戰(zhàn)場,見過太多的場面。 她明白女子受到男子傷害后的艱難,不恥七皇子的所作所為。 因此想著等風頭過去,那些人把阿瑯給忘了,再給阿瑯低調(diào)地選一門好婚事,叫她不至于被害了一生。 只是,沒想到,坊間竟然出了那樣的傳聞。 她忍不住揉了揉阿瑯的發(fā)髻,見小姑娘望了過來,溫和道, “你放心,坊間的那些傳聞,你不用理會,你打的很好。” “叫我,有人對我爹娘如此詆毀,也是會出手的?!?/br> 這是鼓勵阿瑯動手呢。 “身為女子,很是明白女子的艱難和小心,只是,如果一再退讓,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給你撐腰,旁人再對你指指點點,你盡管狠狠地打回去?!?/br> 邊上裕王妃和陳夫人笑了起來,指著皇后娘娘, “你剛剛不還說要好好的和阿瑯比試一下么?” “她把你精心制作的頭面給拆了,你不高興呢?!?/br> 皇后娘娘嗔了兩人一眼, “你們這是想離間我和阿瑯的感情呢,我才不如你的意?!?/br> “頭面做出來,可不就是給人拆得。阿瑯拆得很好?!?/br> 阿瑯原本以為宮里是叫她進來訓斥的,卻沒想到是這一副和樂的場面。 她努力的忍著,才沒有將眼底的晶瑩落下。 這樣的感情,不知道是否就是母愛。 她沒有感受到。 卻在皇后娘娘三人的身上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女性長輩的愛。 她有些驚慌,又有些害怕。 不知該如何接受,如何回報這樣的愛。 正當阿瑯慌亂時,卻聽見宮門口一個宮女脆生生地說, “淑妃娘娘來給娘娘請安了?!?/br>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生得婀娜美貌的美人帶著幾個宮女笑吟吟地進來。 “見過娘娘。” 淑妃給皇后行禮,見著皇后娘娘下首的阿瑯,眼前一亮,問道。 “娘娘,不知是哪家的美人兒,妾可是第一次見著呢?!?/br> 皇后娘娘深深地看了眼臉上帶著喜色的淑妃,淡淡地說道, “這是靖安侯府的六姑娘?!?/br> “靖安侯府?六姑娘?” 原本笑得無比殷勤的淑妃,臉突然僵硬! 靖安侯府六姑娘?那不是之前被她兒子退了親的倒霉蛋么? 她怎么進宮了?想告狀?還是…… 淑妃心里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