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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妮亞跟我談起過對子公司CEO的想法,其中有一條很奇怪的要求,是CEO的經(jīng)營理念要和董事會高度統(tǒng)一?!蔽覍ψ约河纱硕鴣淼牟聹y絕口不提,只是隱晦地避開它,又無形中把它當(dāng)作是既定事實那樣,繼續(xù)道,“這就是我的依據(jù)?!?/br> 既然如此大費周章,還要找個能服眾又不會反咬一口的傀儡,顯然大老板和集團之間有很嚴(yán)重的矛盾。集團要架空大老板。 但我只能裝作對此一無所知。 “你動作倒是挺快的?!贝罄习遒澰S地說。 我笑了笑。 當(dāng)然快了,因為我剛栽了從業(yè)以來的頭號大跟頭。 “要跟您匯報的第三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為什么桑妮亞會和我談到這個話題。”略斂了色,我接著說,“今天這么急找您,我就是出于這方面的考慮,希望盡快向您請示——她想讓我做內(nèi)應(yīng),幫助推行BCG的拆分重組計劃。” ☆、第二十九章 大老板的神情一下子生動有趣起來:“她許諾你什么?CEO?” “她什么也沒許諾?!蔽也恢獮楹涡α?,“但確實有暗示給我這個位置的意思?!?/br> “那不行啊,她也太舍不得了?!贝罄习逡残?。 只是他這一笑有點兒瘆人,雖然是隔著視頻,我也從像素點里感覺到了些許殺氣。所謂上位者的威壓不外如是,但憑我一個部門頭目都不是的人是不至于功高震主,威脅到大老板的地位的。我并不擔(dān)心他懷疑我,說:“不知道您的指示是?” 他才得知這事,有個屁的指示,果不其然就道:“談?wù)勀愕南敕ò??!?/br> 我按先前準(zhǔn)備的說了,不外乎是兩方面。潘德小姐都把牌挑明了,拖是肯定不行的,接受呢,現(xiàn)在局面原本就不利于我們,假裝內(nèi)應(yīng)也得多多少少幫些倒忙,腹背受敵,這個拉鋸戰(zhàn)可能會打得很辛苦;不接受呢,沒了我李姚,那還有張姚、王姚,最重要的是現(xiàn)在有個凱文,人家現(xiàn)成的,在那兒等著呢。 但我特意沒有提凱文,或有可能的其他任何人選。這事兒得留給大老板自己琢磨,實在不行,就是通過喬瑟琳去說也比我來提要好。 “接受提議的話,風(fēng)險很難管理。BCG方面是不可控的,我司在人員結(jié)構(gòu)上,確實也談不上完美,還有進步空間?!蔽业囊馑际强隙ú豢紤]答應(yīng)她的,至少這事不能讓我來做,“這種情況下,咱們按常規(guī)流程去爭取時間,可能更有利于我司的長遠(yuǎn)發(fā)展。” “你覺得回絕她比較好?!?/br> “我是覺得這個事情沒法兒做風(fēng)險管理,公司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期?!蔽逸p易不說一個“不”字,問,“您的意見呢?” “她不找你還可以找別人啊?!贝罄习逭f,“你愿意做嗎?” 我盡量維持著我的營業(yè)表情:“嗯,這個事還是要慎重考慮?!?/br> 大老板吸了口氣,忽然笑出聲。他笑了有三四秒鐘,我都懷疑是視頻卡頓了,他才停下來,說:“你就做選擇題,接受,還是拒絕?” “公司現(xiàn)在的情況……” “選一個?!?/br> “我覺得不要給BCG在公司里安插內(nèi)應(yīng)的機會比較好?!蔽覜]了辦法,只好直說,“站在一個一線員工的角度來看,我會拒絕她的提議。” “然后讓她去找凱文或者桑杰嗎?” 大老板反應(yīng)好快。我說:“如果事先知道誰是內(nèi)應(yīng)的話,相對應(yīng)地做一些管理應(yīng)該還是沒問題的?!?/br> “你說得對?!贝罄习遒澩?。我還沒聽明白,大老板又說:“你有信心嗎?” 我沒有立即接話。他大度地寬恕了我持續(xù)了一小會兒的沉默,沒有再開口催促,也沒有懷疑我一動不動的表情是不是因為視頻卡住了。 最后,我在心里嘆了口氣。我說:“這個事情如果不讓魯?shù)吕榈脑?,我的工作會很難展開?!?/br> “我會和他說的?!彼c點頭,“你自己拿捏,有需要就找我,特事特辦。” 視頻會議結(jié)束之后,我倒了一大把薄荷糖到口中。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不會因為這份“地下工作”就被架空。我們部門現(xiàn)在太忙了,就是想架空我也沒這個機會——但事情辦完會不會被卸磨殺驢,很難說。 倒不是我信不過我們大老板,這不是良心的問題,只是客觀的商業(yè)規(guī)律。 人講感情,商業(yè)是很無情的。 我不覺得我能辦好這件事。放到從前,袁殊那樣的人才都是百年不遇,這還得心懷極高的信仰,有絕佳的好運;而我,只是個想快點把房貸還完、升職加薪的打工仔。昨晚上聽潘德小姐說起的時候我就沒想過答應(yīng)她,人貴在自知,什么叫君子不立危墻之下? 就是你明知道你玩不過人家,就不要一起組局。 我從冰箱里拿了水喝。冰鎮(zhèn)過后的礦泉水順食道而下,我被薄荷糖滋潤過的喉嚨一下子像尾巴被人踩著了一樣,痛得我只覺得險些就被這口涼水噎死了。 我趕緊又抓了一把薄荷糖,胡亂咀嚼了,深吸了口氣。 啊。好痛。 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那條線在哪兒、長什么樣,那都是今后的問題?,F(xiàn)在擺在我眼前的難題是:如何說服潘德小姐,我被她收買了? 首先我必須和她保持距離。從沒有聽說過誰以弱勝強是靠徒手rou搏的,我要是和她表現(xiàn)得太親近,或試圖表現(xiàn)得太親近,早在取得勝利之前我就死了,而且絕沒有機會知道自己何時何地中的殺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