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瑟琳的嗓子狀態(tài)跟我不相上下。

    “謝謝你，姚。你發(fā)給我吧?！彼α艘幌拢又直３职察o。我直覺喬瑟琳有話說，沒有貿(mào)然打破沉默。

    過了好幾秒鐘，她道：“我知道你現(xiàn)在有……嗯，很多工作?！?/br>
    “是的？”所以我的“這件事”就被簡稱為“很多工作”了嗎？

    “你保證你沒有錄音?！?/br>
    我一下子坐直了：“當(dāng)然。”我又重申了一遍，“我沒有錄音或者做任何形式的記錄?！?/br>
    “好?！眴躺沼钟袔酌腌姏]說話，“我理解你的工作會遇到許多挑戰(zhàn)和障礙，當(dāng)事情發(fā)生時，有時你不能立即聯(lián)系到利松或者我，有時你會——不方便立即做匯報。”

    “我沒有什么不方便的……”

    “別。”她打斷我。喬瑟琳說：“別給我劇本。”

    她說的是“script”，我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還以為她覺得我是站在BCG那方，給公司演戲看，嚇得我沒敢喘氣；而后才想明白，她是讓我把話術(shù)拿到一邊兒去，別在這和稀泥。

    這種母語與非母語的差距，偶爾還是挺拖后腿的。

    “對不起?！蔽依侠蠈崒嵉懒饲福拔蚁肽阋欢ㄊ窃诮o我非常寶貴的意見。”

    “這是句實話?！彼恼Z調(diào)又輕松起來，可惜持續(xù)了沒多久，就又杳無蹤跡。

    喬瑟琳說：“考慮到各種各樣的情況，我想告訴你，公司當(dāng)中有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這個名單我只會說一遍，你要記住，而且不可以追問我任何問題?！?/br>
    “那我可以——”

    “不可以?！眴躺蘸軣o情地打斷了我，“你準備好了嗎？”

    我只是想問問在遇到問題時，我是可以直接去找他們，還是要先跟喬瑟琳打報備。我揭開鋼筆蓋：“是的。請說吧?！?/br>
    喬瑟琳報出來的名單極短。我的筆甚至派不上用場。

    我把問題都生生忍住，只說：“謝謝你?！?/br>
    “不用。”喬瑟琳的聲音有些疲憊，“還有一個私人消息，我不確定——你去探探也好，要是有了確切結(jié)果，可以告訴我?！?/br>
    我一聽，心中就警鈴大作。喬瑟琳都拿不準的消息，還要我去探，絕對有坑。該不會是和大老板有關(guān)吧？

    我能不知道嗎？

    “我想你已經(jīng)注意到BCG的到來意味著什么。創(chuàng)始人派系顯然不是集團的最愛，但董事會的看法也不一定完全一致。我覺得想要讓利松不開心的，另有其人。”

    我猶豫了一瞬。這個消息肯定只有喬瑟琳告訴我，而沒有我去打聽的份兒。今天在這里要是不追問她，恐怕就沒有弄清楚的機會了。她愿意專門告訴我，顯然說明這條信息十分關(guān)鍵，很可能對我的“很多工作”有極大幫助。

    前面的都聽了，到這兒懸崖勒馬嗎？下一秒，我就說：“你有什么猜測？”

    “我沒有證據(jù)?！眴躺照f，“但我認為那個人是主席。”

    ☆、第三十七章

    我心里嘆了口氣。我問那么清楚做什么？

    其實理性點來判斷，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不可能；可我的直覺又隱隱覺得喬瑟琳是對的。

    我們集團主席和大老板是校友，大老板最早的公司就是主席買的，那個項目最后沒盤活，但是核心團隊進了集團，當(dāng)時的二把手目前擔(dān)任一個關(guān)鍵職位。大老板拿著錢做了蟹殼，可惜還是差一股勁兒，這才有了背靠集團的東風(fēng)，有了今天這場鬧劇。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我沒再追問。喬瑟琳已明說她沒有證據(jù)，興許只是個猜測。這事要能坐實，可能有一些幫助；也可能就是個無效信息——再說誰敢去求證？我默默同喬瑟琳道了謝，賣了一陣可憐，又再三強調(diào)框架方案通過的危害性，好說歹說，勉強讓喬瑟琳在明天中午找了個空隙時間。

    我這也是強人所難。坦白地講，現(xiàn)在這么忙，就是我要臨時擠出時間都很困難，何況我們大老板？我對喬瑟琳是真忌憚，但也真感激。

    今天感激多一成。

    現(xiàn)在認真了說，潘德小姐也算我半個老板。晚上我原本是有會的，但她既然說了九點，我九點就肯定得出現(xiàn)在Skype。

    為了這么個安排，晚上我沒能吃飯，為防胃痛，搖了杯蛋白/粉喝。最近這么湊合的頻率挺高的，盡管還是覺得齁得慌，但隨之而來的飽腹感確實很管用。我在想要不要買那種半流質(zhì)的代餐——之前嘗試過一次，口味對我來說實在太不友好了——總比餓著強不是？

    Skype比Zoom難用一百倍。我注意到潘德小姐發(fā)尾有些濕，衣服也換過了，應(yīng)該剛洗過澡。但她又化了妝，至少眉毛和口紅是在的，攝像頭會吃妝，我也不知道真實情況如何。

    真講究啊。其實她不開視頻、只要求我打開也是一樣的；但像她這么處理，無形中我就感覺自己十分受尊重。

    殺人不如誅心。

    “晚上好。”潘德小姐靠在椅背上，還是白天那個位置，但夜里落地?zé)舻娜峁庾寷_突感模糊了許多。她穿著一件針織短袖，從顏色和質(zhì)地上來看，也許是羊絨的。

    我又忍不住要夸她，但這回對面是老板了，寒暄若起不到它應(yīng)有的作用，只會有反效果。

    我收斂了無所謂的心思，只當(dāng)她權(quán)掌生殺予奪，問：“我能幫到你什么嗎？”

    “有很多你能幫上忙的地方。在那之前，”她嘴角微微上揚，“你用過晚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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