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蔽掖鹆嗽挘X子轉(zhuǎn)得飛快。

    老大拒絕了她。聽他的語氣，當(dāng)時肯定是拒絕得非常痛快，為什么在我試探性地向潘德小姐問起時，她會和我故弄玄虛？

    她詐我嗎？為了什么？

    “除了利松和HR那邊以外，你是公司里我第一個透露消息的人?！?/br>
    “噢?！蔽一亓松?，“謝謝你，魯?shù)吕?。我會保密的?！?/br>
    “我從不懷疑這一點?！崩洗舐月渣c頭，“我會帶走一些人，當(dāng)然這還得取決于他們的意愿。不過，你要有心理準(zhǔn)備，部門里可能會走掉一批熟面孔。”

    我答話的語速有些慢：“好的？”

    “讓我們假設(shè)你會留在公司——我覺得這種可能性不低——”老大望過來，“有哪些人是你希望能夠留下的？”

    “呃?！边@個問題好突然，我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懇請他讓我想一想。過了幾分鐘，我說：“如果整個越南項目組能保留的話……”

    “還有其他人嗎？”

    我抿了抿嘴唇：“這就足夠了。我不希望影響到別的同事的選擇權(quán)?！?/br>
    老大慢慢地，吐出一個名字：“修文。修文怎么辦？”

    我愣了一下。假如一切順利，我能在老大離職之后挑大梁，那么不管是公司得以保留、還是重組為新公司的情況，能有老黃一塊兒合作肯定都是最好的。

    但綠超人是出了名的大方。老黃跟著老大過去，薪水肯定會暴漲，股權(quán)就不說了，更重要的是可以成為嫡系……

    我還在猶豫，老大看過來，臉上有著明顯的笑意：“姚?！?/br>
    “嗯？”

    “這里只有我們兩個人?！彼燥@無奈地抱著手臂，又道，“你可以想到什么就說什么。我相信你，即便我們有了什么誤會，只要你解釋，我們也能達(dá)成理解上的一致。你就直說你的顧慮吧。”

    我有些臉紅。老大對我是如此坦誠相告，他離職在即，我還別別扭扭的，顯得有點兒小家子氣。

    我于是說：“綠超人的薪資據(jù)說很誘人。修文的情況你也知道……我不想因為自己輕飄飄的一個念頭就左右了他的前程?！?/br>
    “我會和他談?！崩洗簏c點頭，“他如果留下的話會成為你的有力競爭者?！?/br>
    我笑起來：“是啊。但與此同時，修文也是我最強(qiáng)壯的伙伴。”

    老大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我和老大說了會兒閑話。居家隔離期間他的二女兒琴藝突飛猛進(jìn)，指法當(dāng)然不是一天兩天就能精進(jìn)的，進(jìn)步主要是體現(xiàn)在音樂領(lǐng)悟力上，有點兒脫離了琴童、晉升少年演奏者的意思。老大的四個孩子我都見過，與父親不同，不論長幼/男女，都特別愛笑，像那種在蜜罐里長大的小孩兒，生來就自信且熱忱，不怕天不怕地的。

    令人羨慕。

    “我想問一個有點兒蠢的問題，你可以不回答。”我扶著額，臉上還帶有輕松的笑意，“潔西卡譚發(fā)給過你一些歐洲部門的文件……”

    “噢！這就是為什么他們一直問我那個？”老大恍然，倒沒有過于深思，緊接著就答我，“記得兩個部門剛分開的時候，我們相互刺探軍情嗎？菲律賓項目因為最開始是由桑杰領(lǐng)導(dǎo)，在劃分上，我們還討論過一段時間。”

    我腦海中支離破碎的線索一瞬間連貫起來：“是那時候——”

    潔西卡譚竟然讓文件在電腦里保存了那么久。那么至少自那時起……

    “凱文的美夢恐怕無法成真了?！蔽业溃皩嵡闀芸觳榍??！?/br>
    老大淡淡的：“我希望能如此?！?/br>
    “魯?shù)吕?，假如你能在公司多待兩個月，情形一定會迎來反轉(zhuǎn)?！?/br>
    “很有可能?！崩洗舐牭轿业脑?，毫不遲疑地點了點頭，“但到那時候，公司還存在嗎？”

    我陷入沉默。

    是啊，凱文的目的已經(jīng)達(dá)到了。而且老大早有離職計劃，無形中天秤已倒向了另一邊。僅僅依賴于堅持，人就像滑進(jìn)了油瓶里、在必然的命運中無知掙扎著的小蟲子，渾身淋濕，無從依托，筋疲力盡，最后窒息而亡。

    帶了一肚子油。

    那算是一種幸福的終局嗎？

    “你要小心桑妮亞。這是我的忠告。”在最后，老大說。

    ☆、第八十一章

    今天我們談得很開。老大將他的顧慮和看法都毫無保留地分享給了我，我們到底立場相近，對公司的未來以及拆分重組后的前景都很悲觀。他選擇在這時離場，位置光鮮，議價能力也最強(qiáng)，是該祝福的事。

    我對于是否要跟他走尚在猶豫，可老大似乎篤定了我會留下似的，又給予我大量建議，并叮囑說，隨時歡迎我去找他聊聊。

    因為氣氛正好，集團(tuán)與公司之間的矛盾，我也挑明了向他詢問。按說他是公司的老人了，但知道得也不比我更多，只是聽說集團(tuán)主席與我們大老板，近年來確實略有齟齬，對于把新市場的拓展重心放在巴西還是國內(nèi)，有些觀念之爭。

    在這方面，有一線工作經(jīng)驗的人肯定都同意大老板的判斷。國內(nèi)北有豺狼，杭州世居猛虎，上海還異軍突起了蟻群般蠶食下沉市場的新貴，連雨林公司那樣的全球霸主都占不到便宜的市場，我們在國內(nèi)根基尚且薄弱，實在不宜冒進(jìn)。錢扔到水里，容易，我們集團(tuán)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可要是只聽了個響……怎么跟股東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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