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板忽然道：“百分之一的股票還能接受，現(xiàn)在股價正高，可以套出稅前十億美金左右的現(xiàn)金。好買賣。”

    我悄悄瞥了眼喬瑟琳。她果然也不想接這句話。

    我也不敢接，可這是大老板，喬瑟琳若不接話，我必須捧場。我訕笑了一陣，說：“完全避免股份的外流當然是我們一致的目標，然而，考慮到時間限制，我感到計劃還是要在制定上就保持對基本事實的尊重。此外，’百分之一‘仍然是一個理論上的數(shù)字……”

    大老板擺了擺手。

    我當即止?。骸笆堑?？”

    他的手朝上揮了揮，抿抿嘴道：“你說普通話?！?/br>
    我剛要張嘴。

    大老板又道：“我是說，你用英語說普通話?！?/br>
    喬瑟琳臉上閃過一瞬隱秘的笑意。

    大老板是讓我說人話，別繞來繞去，拿話術把語言包裝得過分中立和復雜。我尷尬地動了動嘴皮，說：“好的。我的意思是，他們不一定聽我們的。如果換作是我負責他們的投資部門，即便集團內(nèi)有這個意向，我也會更多的把視野固定于我司已經(jīng)掌握的領域，而不是被對方牽著鼻子走。這也就意味著，我們真正想要的那份股份轉(zhuǎn)讓合同，可能還會附帶來大量的條款，以要求轉(zhuǎn)讓人確實按照談判中的約定，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將所涉及的全部股份轉(zhuǎn)讓給受讓人。“

    我小心留意著大老板的神色，確定他對于這種程度的“人話”尚能接受，才道：“……這也是為什么，我預估損失可能達到十億美金這個級別的數(shù)倍。至少在戰(zhàn)略層面，我們需要理解，這樣的判斷是完全有可能真正應驗的?！?/br>
    他看了眼時間，微微點頭，說：“這些細節(jié)可以晚些時候討論。”

    我稱是，并無視他把這種天文數(shù)字稱之為“細節(jié)”的行為。

    “現(xiàn)在的關鍵在于，誰來做我們的牽線人?！贝罄习宓囊桓种冈阪I盤上輕輕地點著，發(fā)出些微響動，“倒也不用把信息包裝得太復雜，找一個辦法讓消息傳遞出去，但又不帶有指向性，確保對方的負責人認為我打算售出一部分股權的消息是偶然獲得。他們應該會自動行動起來的，不需要再加上額外的動作?！?/br>
    我點著頭。我初步設想的幾個方案都比大老板說的要復雜，但資本運作的事，我沒有經(jīng)驗，此刻應當相信他的判斷。

    “至于支持我們團隊的股東，可能的話，還是越多越好。我會看看我能做點兒什么?！陛p敲鍵盤的聲音停頓了片刻，大老板望著我，道，“你做得很好?！?/br>
    “謝謝您。”我拿捏著分寸露出一個笑容，斟酌著，在確定大老板暫時沒有更多要交待的事情后，再度開口：“還有一些關于公司框架建議的事情，我做了簡單的方案，您看是打印出來，還是我們找時間開個會？”

    大老板微微揚起頭，似乎有些驚訝：“公司框架？”

    “是的。在成立子公司的提案被否決以后，我們一是需要證明付給BCG的錢沒有白花，二是要說明，通過不間斷的內(nèi)部調(diào)整，公司的架構總是最符合當前的效益，以絕后患。”

    聽了話，他嘴邊有一分笑意，將平板遞給我：“很敏感？”

    “有一些敏感。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內(nèi)容能夠保持始終離線，杜絕可能存在的風險。”我盡量讓語氣聽上去平常一些，不帶有什么深意，但含蓄中又存在一定的引申空間?，F(xiàn)在不是談論我的多重任務的時候，大老板也不需要知道我的任務展開細節(jié)。這點默契，我們之間還是有的。

    大老板微微點頭：“開個會吧。在這周內(nèi)找個時間，最好是早上。這樣我能清醒一點?！?/br>
    “我會安排?！眴躺諑撞豢刹榈赝笊系氖直肀肀P一瞥，低聲道，“會議還有五分鐘開始，需要延期嗎？”

    他搖搖頭：“不了。你今天就不用出席了。”

    兩人淡淡對視一眼，喬瑟琳低下頭應了聲，將我?guī)С鲛k公室。

    我知道，她要讓我交代了。

    今天這個大膽提案雖然僅是扎根于公開信息一步步分析而來，但要說沒有額外渠道，我就是天馬行空般找到了這么個取巧的高風險辦法，這種說辭講出去，任誰也不會信。跟進凱文方面的進展，我也遲遲沒向大老板或喬瑟琳匯報。經(jīng)過此前的多次磋商，針對“這件事”的一些方法論或是行動報告，大老板已表現(xiàn)出徹底的不感興趣。這一方面是對我的放權，另一方面，也像是放馬去吃草。

    我要是臨陣變節(jié)，喬瑟琳有的是辦法處置我。

    將電腦裝進包中，喬瑟琳戴上口罩。我也跟著行動，心想：她不會又拉我到公共會客地點“友好會談”吧。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喬瑟琳按了十九樓的電梯，道：“去拿上你的包。你想吃什么？我請你用晚飯?！?/br>
    她要把上次的晚餐補上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喬瑟琳帶我去了公司附近一家久負盛名的中餐館，主打新式川湘菜——反正就是現(xiàn)代烹飪那一套，現(xiàn)在不注明個“分子料理”都不好意思講自己是做新中餐的。

    老實說，除了貴以外，這家店的低溫花雕魚確實還不錯。

    我們是全店穿得最正式的客人，不用問，公司買單。而且一定是特事特辦：就按我們那報銷標準，我們在這兒只能點一個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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