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拖長了聲音。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驚訝。”她一只手撐在發(fā)際，將碎發(fā)往后帶，“說真的，那里確實是個放松的好去處。也許哪個周末？”

    “當然了。”我連忙說，說話時，又配上我最真誠的笑容，“我總是很愿意和你分享周末的時光?！?/br>
    潘德小姐瞇了瞇眼睛，到底沒有過多怪罪，似乎打算饒恕我。

    這時，一只黑羽黃喙的鳥跳到了隔壁的桌子上。這對于不是全封閉、周圍綠化又好的食閣來說非常常見，我本來沒當回事——

    桌對面的人忽然抬起了手，肌rou連同皮膚都繃得緊緊的，立馬站起來，離我兩米遠。

    我有了新發(fā)現(xiàn)：潘德小姐怕鳥。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我揮了揮手將討生活的八哥趕走了，道：“我不知道你還怕鳥?！?/br>
    “我不怕鳥?！迸说滦〗阏f。

    盡管鳥已離我們遠去，她還是不肯坐下，雙手僵硬地放下來，就差沒貼著身體兩側(cè)了。我沒拆她的臺，幾口把雞飯吃完，擦著嘴站起來：“走吧?！?/br>
    她仍舊不動。

    我微微挑眉。

    “你不要買一份帶走嗎？”她看著我，裝作渾不在意的樣子。

    我不由失笑，點點頭：“你說得對?！?/br>
    鳥的插曲沒有讓她煩惱太久，補好了妝，潘德小姐又提議我們沿著尼考爾大道散步。這條路風景還不錯，而且越靠近濱海橋，景色就越好——過了橋就是魚尾獅公園，新加坡的大半地標，在那兒都一覽無余。

    我有點兒想拉她的手。她偶爾也會想要和我手牽著手、毫無目的地閑逛嗎？我想漫步于或熟悉或陌生的街道，多少也能算作是潘德小姐的一種興趣，但她究竟是更喜歡哪一種呢，十指相扣還是肩并著肩？我當然也問不出口，“想要牽手”這種問題，與其說是詢問，還不說是在撒嬌。

    如果等到項目結(jié)束以后……

    但我對自己又太熟悉了。

    難道僅僅是去除了法律上的擔憂，我就能自如地在新加坡這樣的地方與她握緊了手嗎？

    那就不是我。

    有的人可以做到，有的人，不管是男是女、從事什么行業(yè)，可就是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視他人作泥俑、無所畏懼的勇氣。有的男同志從酒吧被帶去了警局，第一反應是跟朋友發(fā)消息說剛剛坐了警車，而且開車的警員還長得特別帥，是他的菜——這當然也算是一種對于社會“矯正”系統(tǒng)的娛樂化消解，但我即便付出余生，也許都做不到這種程度。

    我并非是那樣張揚明快之人。

    “這邊的動物實在是太多了，有時讓人難以想象自己其實處在一座大都市的中心地帶。”我比劃了大約一米長，“我看到過這么大的蜥蜴至少兩三次，就在公交站臺邊上?！?/br>
    她點點頭：“我家附近的動物很少。新加坡街頭的貓都很可愛，腦袋圓圓的?！?/br>
    “是和其他地方的長得不太一樣。”我說，“對了，你可以僅僅通過外形分辨一只貓的性別嗎？”

    她表示否認，又略帶懷疑地望著我：“你可以？”

    我笑了笑：“我可以。公貓的臉部通常更接近于三角形，瘦瘦的，像一只放大了的老鼠；母貓的眼神總是很漂亮。但這更多的是針對本土貓，具有某種特定血統(tǒng)的貓咪的外表會有很大改變?！?/br>
    “你喜歡動物？”潘德小姐偏過頭，“我第一次聽說貓還有不同的眼神?！?/br>
    “我一直想要養(yǎng)一只?！蔽仪那钠沉怂齼裳郏叭绻幸粋€穩(wěn)定的伴侶的話。我總是在出差，而貓很在乎他們的領域，我不想要他或她時不時地就得住在寵物酒店里?！?/br>
    “聽起來很不錯。你喜歡什么貓？緬因或者異國短毛？”她笑起來，但沒有更多的反應。

    我搖搖頭：“我不在乎血統(tǒng)或者外形。也許一只健康的年輕本地貓？取決于領養(yǎng)的時候庇護所里有哪些貓咪在等著我?！?/br>
    “特定品種的貓會有相對穩(wěn)定的性格，我在想品種貓仍然可以計入列表?？紤]到我們都很忙，”她的手在空中畫著圈圈，“你知道，個性更獨立的貓，或者那之類的——就算你離開一個月也完全不想念你的那種?！?/br>
    我只覺得心臟狂跳，僵硬地點點頭，道：“你很體貼。不過我想那樣的貓咪是不存在的，貓想不想你，取決于你如何理解貓。但他或她如果真有那樣的情感的話，也許只是表現(xiàn)明顯和不表現(xiàn)出來的區(qū)別?！?/br>
    她愿意和我一起養(yǎng)貓嗎？

    潘德小姐略思索了一會兒，也對我表示了認同：“那樣的話我更喜歡短毛貓。”

    “我記下了?！蔽艺f。

    她看我一眼，搖搖頭，只是笑。

    我又問：“那么你和家人去野營的時候很辛苦了？考慮到你害怕蟲子，又害怕——又疏遠鳥?！?/br>
    “好吧?！彼龂@了口氣，看看我，說，“通常而言，一個動物越接近哺乳類，我就越喜歡；反之亦然。所以我真的不是害怕鳥。我只是和它們關系不好?！?/br>
    我不置可否：“這種不好的關系具體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

    潘德小姐沉默了幾秒鐘，說：“我上十一年級時，在去表演的路上，有一只鳥拉了便便在我頭發(fā)上?！?/br>
    我吸了口氣。

    “還有一只鳥——那應該是在大四，有一天我喝了一些酒——它試圖叼走我的頭發(fā)?！迸说滦〗銛傞_兩只手，“基本上，我覺得它們對我的頭發(fā)抱有十分敵意的態(tài)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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