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2)
看著他大哥和三王爺?shù)谋秤?,望塵莫及的賀誠: 不知為何,感覺到一絲凄涼的同時,賀小二看著這兩個人交談并行的背影,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十分古怪的念頭 這二位,真是馬也成對,人人好像瞧著也 也挺成對? 第83章 車馬浩浩湯湯,臨近京城的時候已是快到第二日的傍晚了,裴昭珩雖與賀顧共行了一段,但云追和逐月親昵,他的身份又太顯眼,賀顧也不愿在眾目睽睽之下,三殿下與他表現(xiàn)的過從甚密,便半道將他趕了回去。 當然,也有另外一層原因。 經(jīng)了昨晚一番折騰,雖然那時賀顧也是情愿的,但人在意亂情迷之下,自然是感覺不到什么羞恥之心,那時他滿心只惦記著怎么讓對方快活,并沒想得太多,可后來回了自己的營帳,一躺下,眼前便是方才王帳里的情境,還有三殿下?lián)嶂陌l(fā)頂,喑啞的叫他子環(huán)時的聲音。 賀小侯爺?shù)男邜u心來的實在有些遲,去的也有些慢,便是今日他見了裴昭珩,也無法從容處之,雖然賀顧自己看不見,但是那頰上發(fā)燙的感覺確是實打?qū)嵉摹?/br> 且越是看到這人今日一副神清氣爽,看著他的眼神里含著幾分笑意,賀顧便更加覺得羞惱和無地自容了,甚至昨日那喉嚨口被異物堵住的感覺,現(xiàn)在他還能清晰的回想起來 別說是上輩子了,便是重生后的這一世,在昨夜以前,賀顧都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會 咳。 還好西山草原離京城不遠,留給賀小侯爺惱羞成怒和無地自容的時間也不長,一行浩蕩車馬很快便臨近了京城,賀顧的注意力也被吸引開了。 倒不是因著別的什么,而是自一臨近京城,賀顧便在路上發(fā)現(xiàn)了許多瞧著不太對勁的人 上輩子他畢竟統(tǒng)領(lǐng)過玄機十二衛(wèi),對這群人如何隱匿行跡、平日行事如何打扮,以及許多細微之處的習慣都是了若指掌,是以只是在人群中遙遙瞧見一個眼神,或是他們微微下遮卻仍能露出一個緊繃下頜的草笠、賀顧都能因此認出他們。 一路過處,這些人數(shù)量不少,賀顧發(fā)現(xiàn)幾個后,便刻意留意過,在心中細細數(shù)了一遍,發(fā)現(xiàn)還沒到京城,竟然變少說有百十來個,這樣多的內(nèi)廷禁衛(wèi)出動,除了皇帝本人,怕是任誰也調(diào)不動的。 賀顧雖然看不透這位皇上在想什么,卻隱約嗅到了一點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味道。 他想的也果然沒錯,再繼續(xù)趕路,越是臨近京城,這些人就越多,賀顧心中越發(fā)驚疑不定,但又無法在這時候拉了裴昭珩來商討,便只得努力的把這些時日皇帝的所作所為,細細梳理了一遍 這一梳理,賀顧首先想到的,便是與上一世很不相同的一點,或者說,一個人。 玄機十二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李秋山。 上一世,玄機十二衛(wèi)一直隸屬于京畿五司禁軍衙門,十二衛(wèi)統(tǒng)領(lǐng)也是效命于京畿五司禁軍都統(tǒng)麾下,需得聽憑其調(diào)遣差使,然而這一世因著原先忠王辦事不力,皇帝說要整肅十二衛(wèi),便把十二衛(wèi)從京畿五司進軍衙門之中直接單拎了出來,又重新任用了一個新統(tǒng)領(lǐng),便是那位李秋山李統(tǒng)領(lǐng)了。 自此以后,玄機十二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直接聽命于天子皇命,不再由京畿五司統(tǒng)管,十二衛(wèi)的統(tǒng)領(lǐng)自然也成了天子近臣,雖然管著的人遠遠不如京畿五司禁軍衙門多,但十二衛(wèi)統(tǒng)領(lǐng)這一職,倒也未必就比禁軍都統(tǒng)矮了一頭 相反,因著都在京畿,所轄事務(wù)也相近,整日低頭不見抬頭見,近些時日李秋山和京畿五司禁軍都統(tǒng)紀鴻,竟然還隱隱有了些打擂臺、且旗鼓相當?shù)母杏X。 這些事有許多也是賀顧這次弓馬大會,聽人提起的,他想及此處,忽然福至心靈,冒出一個念頭,暗道陛下這不會是在 防著太子吧? 十二衛(wèi)不再受旁人掣肘,直接聽命皇帝,且京畿地方,值得皇帝動用十二衛(wèi)防備的,除了京畿五司還能有哪方勢力? 說皇帝是防著京畿五司,防著紀鴻,到不如說是在 防著太子。 賀顧抓著馬韁繩怔愣了一下,不知為何,忽然覺得近日陛下行事,似乎急躁了幾分。 如今這位陛下,雖然人人都贊頌他是個寬仁待下、勤勉律己的仁君,可當初他也只在兄弟中行四,上面三個哥哥,下面有兩個弟弟,除了薨了的先太子,也有四個兄弟與他爭奪皇位,皇帝出身并不高,最后卻能在眾兄弟之中脫穎而出,被先帝選中,且先帝撒手人寰后,還能順利登上皇位,穩(wěn)坐江山直至今日,又料理了他兩個出京就藩為王以后,便起不臣之心的兄弟,如此種種,豈是一個仁字,就能做到的? 這位陛下最擅的就是溫水煮青蛙,無聲之中一記狠手打的人猝不及防,可如今便是遲鈍如賀顧,竟然都察覺出了些許大事將近前夕的不寧靜感,怎會如此? 不過賀顧仔細一想,他畢竟是活過了一次的,某種程度也算開了天眼,他能察覺,也不代表別人就能察覺。 這一切,也可能都是他多心了。 不過回京后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卻證明了賀顧其實并未多心。 二位御史臺中丞奉旨親下江洛,攜行監(jiān)司院一眾督查,緝拿了江洛巡撫使宋宜年,又在查沒宋家家產(chǎn)時,在其家中各處田莊發(fā)現(xiàn)了不止一個地下暗室,最后共繳銀合計七百余萬兩,黃金三萬余兩,珍玩玉器則更是不計其數(shù)。 宋宜年的親爹宋杭,不巧正是上上任的江洛巡撫使,宋宜年也算子承父任,當年調(diào)任之時還頗為人所津津樂道,誰想這還不過三五年,一門父子二巡撫,都是一地大吏,宋家這些年在江洛可謂是烈火烹油,蒸蒸日上,可當初宋老太爺卻也只是普通窮苦耕讀之家出身,這次這樣大的數(shù)目,便是十個江洛巡撫使加起來活個一百年不吃不喝,也未必能湊出如今宋家家產(chǎn)的三分之一來。 分明是青天父母官,家中卻是金山銀山,只是堆得這樣多錢,都是百姓民脂民膏,甚至還有水患治災(zāi)之事,也要從賑災(zāi)錢銀之中撈出一筆來中飽私囊,皇帝得知后雷霆震怒,在朝會上摔了折子,怒斥宋杭宋宜年父子二人是害國碩鼠,命監(jiān)司院繼續(xù)細查下去,定然要把此事調(diào)查個一清二楚。 此事一出,朝野震蕩,江慶自古富饒,洛陵更是裴家先祖龍興之地,二地土地肥沃,除了去年的一次水災(zāi),幾乎沒什么天災(zāi)人禍,年年收成都頗為可觀,僅是這二府每年的稅收便能抵得上別處八九個府道,這些眾臣都知道,卻不想宋氏父子竟然能貪得下去這么多,這樣大一筆數(shù)目,也虧得他們敢往家中搬,且搬了還能安枕如故,倒也算得上是個人物了。 只不過宋家垮臺了,有人歡喜便也有人憂,京中與他們二人有些交情、結(jié)識頗深的也不在少數(shù),這個關(guān)頭,自然心中都是惴惴,生怕一個不好就被牽累,亦或者是那宋杭宋宜年父子在被拷打時故意要拉人墊背,屆時拔出蘿卜帶出泥的,他們想跑也跑不了。 這件事多查下去一天,他們就一天睡不好覺。 湊巧的是,這群人多多少少都和太子有點干系,或者說,他們本就是與宋家父子一樣,私下效忠于太子的。 大家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團團轉(zhuǎn),最后只得去請見太子殿下,卻不想生吃了閉門羹,東宮內(nèi)官都給一一推了回去,言道太子殿下誰也不見。 這下眾人是真的沒了辦法,病急亂投醫(yī)之下,想及往日皇帝的好處來,思及他也是個寬和仁厚、肯聽勸諫的仁君,有幾個也不知是蠢還是壞,竟在朝會上為宋家上書陳情,求皇帝不要對宋家趕盡殺絕,甚至還提出了幾年前宋宜年走馬上任,吏部選任還經(jīng)由了太子之手一事,說若是對宋家做得太絕,恐怕傷及太子殿下的名譽。 這下可好了,皇帝也許本來只有六分怒氣,硬生生被激出了九分,當著文武百官的命呵斥了那幾個上奏的糊涂蛋,質(zhì)問道:朕為天子,受命于天,有責于江山,然朕之譽,較蒼生疾苦,尤也遠遠不及,宋氏父子貪得無厭、搜刮民脂,去年水患死了多少百姓,眾卿都是眼神不好瞧不見不成?還是難道你們心中,太子之譽,更甚朕躬? 此話一出,群臣失色,便不是那幾個上奏的,也跪了下去連連山呼不敢,心中更是把那幾個人給罵了個狗血噴頭。 太子得知此事,更是氣了個面白臉青,只是他也不敢耽擱,當日朝會散了,便火急火燎趕去了攬政殿請見君父,只是皇帝明顯心情不好,連找個托詞說圣體抱恙都不曾,只接叫王忠祿傳話,說陛下無心見您,您請回吧。 皇帝越是這樣,太子越是不敢回去,當日便在攬政殿門口直接跪到了后半夜,雖是仲夏時節(jié),但入了夜卻也仍是有幾分冷意的,何況太子還是這般跪在地上,更加寒涼,看著膝蓋都十分遭罪,齋兒瞧見了有些不忍心,幾乎都想去殿中為他求求情,卻被他師父王忠祿給拉住了。 王公公雖然沒說什么,看著小徒弟的那眼神,卻是涼颼颼的,好像在說:做事過過腦子,仔細你的腦袋。 于是齋兒也不敢多事,只縮了縮腦袋,跟著進了內(nèi)殿伺候皇帝去了。 但親父子畢竟是親父子,皇帝這日也忙,處理政務(wù)直到子時末,問了一句太子是不是還在外面跪著,王忠祿應(yīng)了聲是,皇帝沉默了一會,終于還是宣了他進去。 王忠祿送太子進殿,便關(guān)上門自己迅速出來了,也不去好奇那父子兩人在里面說了些什么,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太子才神色恍惚,嘴唇發(fā)白的離開了攬政殿,回東宮去了。 岳懷珉第二日進宮瞧見太子的模樣時,也嚇了一跳,道:殿下這是 太子遣退一眾宮人,直待內(nèi)殿只留下了他和岳懷珉二人,才怒道:孤如何能不是這副樣子?昨日朝會上出的事,他們到底安得是什么心,還嫌孤如今的處境不夠差嗎?還嫌孤如今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嗎? 岳懷珉見狀瞥了太子一眼,給他倒了杯茶,才安撫道:幾位大人也是走投無路,六神無主,才會出此昏招,如今木已成舟,殿下再惱怒這也沒用了,昨日殿下可去見過皇上了嗎? 裴昭元緩了兩口氣,閉了閉眼,才道:見了。 岳懷珉道:皇上怎么說?可還氣的狠嗎? 裴昭元沉默了一會,道:父皇似是在套孤的話。 岳懷珉疑惑道:套話? 裴昭元道:父皇話里意思,似乎知道并不止監(jiān)司院查沒的那七百余萬兩,可卻也并不言明,反而來問孤,是否知曉這些年來宋宜年的所作所為,知不知曉宋宜年到底吃下去了多少 岳懷珉愣了愣,道:那殿下怎么回答? 裴昭元道:今日叫你來,便是為此事,奉英可有什么主意? 岳懷珉沉思了一會,道:說實話,宋老行事一向穩(wěn)重,宋家這些年來做事也低調(diào),這回忽然東窗事發(fā),我仍覺得是因為去年水災(zāi)時,宋大人做的太過火了,想來他并未聽他爹的,這才引起了陛下注意,但細查之人,究竟是 頓了頓,道:是不是恪王? 裴昭元道:他去治災(zāi)那一趟,紀鴻一直叫人暗中盯著,不是他,且老三知道的那點事,都是皮毛罷了,這次背后害孤的,恐怕另有其人。 岳懷珉嘆了口氣,道:事到如今,無論是誰,殿下總得先把皇上那一關(guān)過了,要不殿下還是還是如實告訴皇上那數(shù)目吧,紙里也包不住火的,就算現(xiàn)在咱們把皇上糊弄過去,萬一以后又東窗事發(fā),這便是欺君之罪啊 裴昭元沉默了一會,目光冷了一點,道:要說,但是不能全說。 岳懷珉道:???您的意思是 裴昭元道:就算不止七百萬兩,這些事也都是宋宜年所為,與京中其他人都無干系,他們往日撈油水孤都可以睜只眼閉只眼不與他們計較,可賑災(zāi)錢銀宋宜年都不放過,如今被父皇覺察出來,也是咎由自取,既然如此,孤便也保他不得了。 岳懷珉心中一涼,沉默了許久,面上才好容易硬擠出一個理解的笑容,道:殿下殿下說的是,且且如今殿下也保不住他們了,若是因著他們牽累了朝中的諸位大人還有國舅,這的確就更得不償失了。 裴昭珩嗯了一聲,道:奉英雖然年紀輕,卻比他們識大體的多。 岳懷珉笑了笑,只是笑意甚淺,并未到達眼底,道:那那幾位上奏的怎么辦?我還聽說,前些日子一眾大人,都想見殿下一面,卻吃了閉門羹,殿下要不還是見他們一面,安撫一二把,否則這樣下去,指不定哪日就又有糊涂蛋,平白拖了殿下下水了。 太子鼻腔里卻低哼了一聲,道:那幾個上奏的豬腦子,不必管了,這樣的人留在朝中孤夜里都難安枕,父皇處置了正好,至于其他諸位大人 頓了頓,才道:你安排一下,等明日孤去見過父皇,在匯珍樓設(shè)個席面,記得要隱蔽些,不要引人注目。 岳懷珉應(yīng)了聲是,這才不言。 這些時日京中局勢隱然有變,朝堂上一時疾風驟雨、一時暗流涌動,人心浮動惶惶,卻都是不約而同的更加警醒、勤勉了幾分,往日幾位踩點上朝的老大人,這關(guān)頭也不敢再倚老賣老了,太和門外每日天不亮便密密麻麻排了許多臣工家的車馬,等著宮門打開。 倒是賀顧,如今畢竟也沒什么職司,兵部的調(diào)令文書不下來,他就還是個閑人,朝中如何波云詭譎,也暫時與他無關(guān),每日只練練刀,寫寫字,無聊巴巴的等著兵部的文書下來。 只可惜左等又等,也沒等到,以往弓馬大會,圣駕七月末回鑾,拔用文書八月初便可下來,今年卻不知怎么回事,八月已然過完了,還是沒有一點風聲。 賀顧整日無聊,便總往書坊、綢緞鋪子里去看看,多少也可給他們添個幫手。 只是這趟回來,見了蘭宵,蘭宵知道了賀顧可能要去北地的事,十分興奮,原來她早有心把京中綢緞鋪子的生意擴張一下,開到北地,眼下也快九月了,正要到冬衣生意最好做的時候,北地天寒,又有許多不缺錢的勛貴、武將駐守,本來北地最大的隱患便是馬匪眾多,若是生意做的大了怕被人盯上,但若是能跟著駙馬爺一起去同在一處,那可不就多了一層保障? 蘭宵把這事和賀顧說了,賀顧想了想,很快便同意了。 不算那些不太值錢的鄉(xiāng)下莊子,言大小姐原先在京中給賀顧賀容兩兄妹留下的幾間鋪子,其中文盛書坊,興安綢緞鋪、珍客樓這三家,門面地段好,生意也還行,連雇傭的伙計掌柜賬房、門面鋪子,營生的家伙事加起來,純折算銀子大概十幾萬兩出頭,每年盈余則大約有個四萬左右,這還是包括了當初被萬姝兒貪去的那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