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03)
但自從蘭宵去年接手了書坊和綢緞鋪,整個文盛書坊的進賬,刨去了成本,竟然就有六萬余兩,再加上綢緞鋪,兩家鋪子就到了將近十萬兩,至于珍客樓,則還是老樣子,一是因為京中畢竟還有一家匯珍樓,聲名遠播,始終壓在珍客樓頭上,珍客樓自然出不了頭,二也是蘭宵畢竟精力有限,也不是鐵打的人,一年不到的時間,實在無法做得面面俱到,顧住了書坊和綢緞鋪,顧不住珍客樓,也是情理之中。 說實話賀顧自己領過兵,十萬兩銀子扔去養(yǎng)人馬,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這個數(shù)字其實還是有點不太夠,但蘭宵原本只是個伺候梳洗的婢女,如今能做到如此,已然稱得上天縱奇才,賀顧也不打算苛求什么,畢竟還有當初長公主的陪嫁,加在一起,應當也夠養(yǎng)一小支精銳一兩年了。 不過賀顧不苛求,人家蘭宵卻還不樂意,一直惦記著開分店,如今得了機會,立刻就和賀顧開了口。 賀顧道:可以是可以,只是你和我去了北地,京中的鋪子怕是要沒人打理 蘭宵一邊理著新印制的書冊,一邊嘆了口氣,道:侯爺說的是我昨日也是腦子一熱,晚上回去細細想過了,京中我定然是走不開的,不過開分店也不必非得我親自去,我選幾個得用機靈的人,跟著侯爺一起去,要怎么做我會教他們,如此,侯爺覺得可還行嗎? 賀顧道:既然你信得過,我自然也信得過,照你想的來吧。 賀顧心知自己實在不是經(jīng)商的材料,而且許是因著帶過兵的緣故,他一直是相信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個道理的,且這一年下來,蘭宵的確也沒讓賀顧失望過,賀顧便只全心全意的信任于她。 倒是蘭宵自己,知曉賀顧仍然愿意繼續(xù)把大半的身家交給他打理保管,頗為感念,把她遠在老家的父母和小弟接到了京中來,又找上了賀顧,說是請他幫自己照看一二,將宅子置在了公主府附近沒兩步遠的一個小院子里。 賀顧立刻就明白了蘭宵的意思,蘭宵這是怕他懷疑她以后生了異心,主動把自己家里人送到了賀顧眼皮子地下,讓他安心呢。 賀顧本來覺得不必,想叫蘭宵不用這樣,倒是三殿下知道了此事,跟他搖了搖頭,道:既然是她主動如此,你不必推拒。 這些日子回了京,裴昭珩要顧著刑部和工部的差事,一直忙的連軸轉(zhuǎn),好容易休沐閑下來一天,才來公主府看賀顧一眼,公主府的書房致芳齋里綠竹成蔭,小院子中景致雅然別致,隔著書房的八角檀木小軒窗望出去,碧意茵茵。 賀顧道:我既用了蘭宵,那便該相信她,若還把人家父母小弟拿捏在手里,那我成什么了,這豈不是脅迫蘭宵么? 裴昭珩搖頭,道:非也。 賀顧道:殿下此言何解? 裴昭珩道:子環(huán)若想叫蘭宵放心,更該留下她父母,好生照拂,若無分毫牽絆,于你于她都并非好事。 賀顧雖然聽得不很明白,想了想仍然有些費解,但既然三殿下都親自開了尊口勸他 賀顧沉默了一會,道:好吧那我再想一想。 裴昭珩道:兵部的文書快下來了。 賀顧一愣,放下手中的小狼毫,道:???真的嗎? 頓了頓,嘆了口氣道:這都九月了 裴昭珩道:昨日朝會,已然商議好了,兵部是大哥管著,這些時日大哥甚為勤勉,兩日之內(nèi)多半便可發(fā)下文書了。 賀顧出了會神,半晌才道:那我不是也快走了。 語畢,卻忽然發(fā)現(xiàn)原本坐在茶案邊上的裴昭珩,不知何時竟走到了他身后,呼吸也與他近在咫尺,裴昭珩正低頭在看賀顧方才寫的字,看了一會,才頷首道:短短一年,子環(huán)的字進益良多。 自從西山回京前那一晚過去,回來后裴昭珩一直忙于工部刑部的差事,賀顧與他見個面都匆匆,更別說如何親昵了。 那一晚上過了本來還覺得羞恥,可長久時日的碰不到,或者說看得見摸不著,賀顧卻難免又開始惦記三殿下了 只是,若是要惦記這檔子事,賀小侯爺就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 屁股遭殃的似乎應該可能是他。 短短兩個月不到,賀小侯爺?shù)男那椋瓦@樣翻山越嶺,經(jīng)過了從無到有的歷程,一點點從他真的不可以轉(zhuǎn)化到了他還需要再想一想,又到了也許偶爾來一次也不是不可以最后到了算了有什么好害怕的。 但是想歸想,開口還是始終不敢開口的 而且也沒這個機會。 直到今日。 此情此景,賀顧不由得回想起了三殿下還是長公主的時候,他們二人也是這樣在這里習字,三殿下帶著他一筆一劃的寫,從來沒有過半點不耐煩。 三殿下,好像永遠都是這樣待他好,這樣溫柔、耐心。 賀顧喉結滾了滾,鬼使神差忽然開口道:可我覺得還不夠好。 裴昭珩轉(zhuǎn)目看他,道:哪里不好? 他一看自己,賀顧的耳后便情不自禁的開始發(fā)熱,然而他衣袖下的五指蜷了蜷,還是硬著頭皮閉眼道:殿殿下要不再教我寫一寫?你去年教的,我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裴昭珩定定看了他一會,那眼神似乎很意味深長,卻又似乎只是一片淡漠,其實什么意思都沒有,賀顧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可這靜默的空氣,卻越發(fā)讓他尷尬且有點羞惱。 半晌,裴昭珩才道:好。 二人一句話也沒多說,便又如當初的瑜兒jiejie和賀顧一般,裴昭珩從背后握著他的手落筆。 窗外頭天色漸暗。 許是兩個人其實都心知肚明,習什么字?不過是掛羊頭賣狗rou罷了,字沒寫多久,就已然扔下了筆,在書案前吻得guntang而又炙熱,賀顧的腦海一片混亂,幾乎忘了今夕是何年,只感覺得到裴昭珩的指尖微微發(fā)涼,順著他的小腹一點點向上,然后碰到了某個不可言說的地方。 賀顧悶哼了一聲,想扭頭去看,可他此刻卻被裴昭珩背著身壓在書案上,扭不過頭去,只能聽見他微微急促的呼吸聲。 子環(huán)想好了嗎? 裴昭珩在賀顧耳畔低聲問。 賀顧喘了兩口氣,道:我我 賀小侯爺還是慫了,或者說今天這個帶著點壓迫感的三殿下,第一次讓他感覺到了幾分害怕。 賀顧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腦海里恐懼一下子戰(zhàn)勝了本能,他轉(zhuǎn)身一把推開了裴昭珩,胸膛起伏了幾下,才道:我我對不起殿下 語畢轉(zhuǎn)身拉上衣衫,便一溜煙似的跑出了致芳齋。 夜色已暗,今日白天晴朗,晚上也是萬里無云,群星璀璨,熠熠生輝,賀顧被夜風一吹,忽然打了個機靈,回過了神來。 他這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跑了 他怎么把三殿下一個人扔在那兒了? 不是都想好了嗎怎么還是說慫就慫了呢 賀顧傻站著發(fā)了一會愣,前頭院子燈火跳動,窗紗上映上了模糊人影,似乎是幾個侍婢正在打鬧。 賀顧愣了半天,最后過了不知多久,才鬼使神差的轉(zhuǎn)過了身,原路回了致芳齋。 敲開門看見一言不發(fā)打開門垂眸看著他的裴昭珩時,賀顧喉結滾了滾,想說話卻沒說出來,半晌才擠出來一句:殿下對對不起。 我太不是東西了 裴昭珩卻沒說話,只把他拉進了屋子,關上門便把賀顧抵在了門背上,低下頭將他親了個七暈八素。 賀顧人都差點被親傻了,腦子一團漿糊,想說什么也都全忘了個一干二凈。 半晌,好容易松開,賀小侯爺才得喘了口氣,便聽三殿下在他耳邊低聲淡淡道:這次不會放你再跑了。 第84章 賀顧聞言,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感覺雙手被人抓過,按在了頭頂,他眼睜睜看著裴昭珩低下了頭去,男人軟緞般光滑的頭發(fā)在他下頜輕輕蹭了蹭,繼而便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帶著點濕意,在他脖頸上細細劃了一個小圈。 賀顧頓時頭皮一陣發(fā)麻,不知為何,裴昭珩這個十足曖昧的動作,既讓他毛骨悚然、又有些四肢發(fā)軟,使不上勁兒,這滋味很熟悉,他好像曾經(jīng)在哪里也經(jīng)過幾回,可一時半會,卻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又是在哪經(jīng)過。 賀顧鞋襪里的腳趾都忍不住繃緊了,幾乎要忍不住去掙脫裴昭珩的束縛、要不顧一切的把他推開 但事到臨頭,卻始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畢竟都已成了這副模樣,他既然敢回來,心中便也清楚回來意味著什么、又會發(fā)生什么事,眼下若再推三阻四,未免太過矯情了,而且三殿下平日里雖然看著修雅溫潤、風度翩翩,可他畢竟也是個正常男人,不是宮里去了勢的公公,能永遠無波無瀾、心如止水的。 致芳齋的房門,雖然是好木料,卻也禁不住這樣的折騰,隨著裴昭珩這一把摁下去,頓時發(fā)出了吱呀一聲不堪重負的劇響。 賀顧嘴硬,寧可輸人也不愿輸了陣,方才被裴昭珩輕輕舔了那一下脖子,嗓子眼里便立刻不受控制的唔了一聲,他一回過神來,立刻欲蓋彌彰的轉(zhuǎn)移話題,嘴硬道:我哪里跑了這不是回來了嗎 裴昭珩卻并不打算搭理他,只一言不發(fā)的一手按著賀顧頭頂交疊的手腕,一手五指十分靈巧的扯散了賀顧本就系的不怎么牢靠的前襟衣帶。 剛才開門,外頭刮進來一陣穿堂風,吹滅了書房里大半燈火,此刻只剩下了書案前仍然明滅跳動、散發(fā)著微弱光暈的最后一盞,依舊碩果猶存。 賀小侯爺被人死死拿捏著手腕子,又被咬住了命運的喉嚨,腦海也不怎么靈清了,雖然分明有反抗的能力,可是只要一想到眼前的這人是三殿下、那力氣便如同掌心握不住的流沙一樣,窸窸窣窣的、沒半晌就散了個干凈,壓根沒派上什么用場 好吧,賀顧承認,他可能根本就只是因為饞三殿下的身子罷了 否則,既然知道了屁股遭殃的可能是自己,賀顧便不可能心甘情愿的乖乖回來,手腳也不會這樣沒出息的使不上力氣 兵敗如山倒,心中氣短三分,身上便索性也不象征性的欲拒還迎、心口不一了,暖黃的光暈里兩個人影交纏相擁、唇齒相依 拋卻諸般雜念,只求片刻繾綣。 賀顧迷迷糊糊之中,也不知曉是怎么又被拽回了書案旁邊,也許是因著剛才窗紗半掩、透了幾縷夜風進來,三殿下怕他冷;也可能是這張巨大的書案,擺在這里,便實在是個絕佳的作案地點 賀顧腦袋昏沉,臉頰貼在書案上,也瞧不見背后的三殿下是個什么表情,恍然間忽在燈火下看清了眼前堆著的帖子,上面赫然寫著《對江序》三個大字 竟是那張長公主曾經(jīng)帶著他,一筆一劃、一字一句細細臨過的,王止明老先生的行書帖子。 這帖子讓賀顧混沌間,驟然回憶起了當初發(fā)生的事,那時他還手里握著筆,寫個字也寫的心猿意馬、想入非非,惦記著要和瑜兒jiejie共赴良宵 誰曾想,不過是短短一年過去,今日竟成真了,只是一切卻都和當初所想,差之千里、出入甚遠 賀顧正盯著那帖子出神,卻忽然感覺到身后的三殿下忽的彎腰低下了頭來,輕輕咬了一下他耳垂,在他耳畔低聲問道:你在看什么? 賀顧看不見他表情,只是隨口敷衍道:沒沒看什么 在看帖子? 他問。 賀顧不答。 子環(huán)未釋懷當初的事嗎? 也不是這次賀顧沒繼續(xù)憋下去了,只沉默了半晌,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才道,就是,我總會回想起那時殿下的模樣,那什么我我還怪喜歡的 何止是喜歡,當初三殿下還是長公主時,賀小侯爺有多殷勤、有多狗腿,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三殿下沉默著不說話,賀顧頓時有點慌了,還以為裴昭珩要想多,一時也顧不得他二人現(xiàn)下是個什么詭異曖昧的姿勢,只連連解釋道:那個殿下你千萬莫多心,我的意思也不是不喜歡殿下現(xiàn)在的樣子,我自然知道的殿下是男子,不是女人,只是 只是你什么樣子,我都喜歡的,呃好吧或者說殿下以前的模樣,我最喜歡啊,我的意思不是 他越說越亂,到最后已然語無倫次,本來是想和三殿下解釋一下自己不是不喜歡他男裝的樣子,可卻不知不覺之間越描越黑,賀顧心中十分惆悵,正琢磨著如何解釋清楚,便聽裴昭珩道:好,我知道了。 賀顧一怔,正想說話,便感覺到裴昭珩的手順著他腰腹轉(zhuǎn)到了后脊,又一路向下,他的指尖有些微涼,很快就尋到了某個地方 賀顧萬萬沒想到自己還在苦口婆心的和他解釋,這人就忽然襲擊,他猝不及防之下忍不住悶哼了一聲,其實要說痛,賀顧是曾經(jīng)被削去了前蹄的驚馬摔過,被十八般武藝、刀槍劍戟傷過、更是被凌遲處死過的人,和他以前受過的這些穿心痛楚比起來,眼下這點痛似乎實在不能算什么。 可是,這滋味卻仍然讓他覺得太過于頭皮發(fā)麻,太過于無法忽視了。 他一悶哼,三殿下的動作便立刻頓了頓,低聲問他: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