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54)
王家大嫂見狀趕緊一臉尷尬的去捂女兒的嘴,低聲斥道:瞎說什么呢?那是你賀家叔叔! 又抬頭對賀顧道:凝兒還小,賀兄弟可別和她見怪。 賀顧笑道:我怎會同大哥與嫂嫂的女兒計較?凝兒才兩歲,說話就這般利索了,一看就知是個聰明的姑娘。 王家大嫂聞言臉上不由得掛了一縷笑意,轉(zhuǎn)頭看著旁邊被嬤嬤抱著的寶音笑道:凝兒就是被寵得壞了,鬼靈精、皮得慌罷了,看看咱們小郡主,那才是真的機靈呢,再瞧瞧這小模樣,從小就是美人胚子,大了必然更俊的! 賀小侯爺聽人家夸自己閨女,自然是無有不高興的,嘴角的笑意擋也擋不?。耗堑媒须p雙和凝兒學(xué)學(xué),都不知她什么時候能開口叫爹,光生得漂亮可不夠,若是不聰明,往后被旁人欺負了去怎么辦? 言老夫人本來正在和同桌的王老夫人笑著說話,聞言抬起頭來,笑道:哪有你這么心急的爹?咱們雙雙才八個月,學(xué)說話且還得一段時日呢,沒這么快的。 王沐川道:郡主有你這樣的父親,往后只有她欺負別人,旁人豈能欺負了他去? 王老夫人看著二兒子笑道:你這孩子,成了婚嘴上也沒個遮攔,怎么說顧兒的呢?他做爹的,自然要寵著姑娘了。 正此刻,征野卻自外頭進來了,附在賀顧耳邊低聲道:王爺來了。 賀顧一怔,剛想問今日也不休沐,他是怎么來的,廳外那個熟悉的腳步聲卻已在短短幾息功夫里由遠及近 恪王殿下來了。 裴昭珩進了門,不待眾人起身給他行禮,便溫聲道:諸位長輩,不必多禮,一切如常便可。 言家二老知道他和賀顧的關(guān)系,倒沒怎么,王家人除卻始終都是那一副表情的王二哥,明顯都有些意外。 賀顧見王大哥、王大嫂還有老師夫婦二人面色有些猶疑,趕忙解釋道:王爺就是來湊個熱鬧,既然他都說了,那咱們還是該怎么樣怎么樣就是了,不必拘禮。 他這頭解釋著,那頭乳娘懷里的寶音卻不知怎么的,忽然看著進門來的三殿下傻笑著、脆生生的喊了一句:疊疊! 賀顧: 言家二老: 顏之雅: 在座的雖然有不少都心知肚明小郡主這頭一聲爹,可沒叫錯人,但王家人卻并不知情,小賀容、以及還在另外一席和同窗說笑的賀誠也不知情 言老夫人回神最迅速,立刻反應(yīng)飛快的給外孫打起了馬虎眼,站起身來笑道:剛才還說咱們雙雙不會叫人呢,看看,眼下不是就會叫爹爹了? 語罷走過去從乳娘懷里接過還在傻笑的寶音,道:只是認錯人了,好雙雙,這個才是你的爹爹呢。 賀顧十分尷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那頭王家人的目光變得十分意味深長,至少王二哥的目光是很不對勁的。 言老夫人這話題轉(zhuǎn)移的實在有些太明顯,太過于欲蓋彌彰了。 賀顧正覺得十分下不來臺,那頭賀誠卻帶著個人過來了,見這邊席上一片沉默,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有些摸不著頭腦。 賀顧趕忙道:誠弟怎么過來了?不再陪你國子監(jiān)的同窗說說話? 賀誠撓了撓頭,先是給裴昭珩見了個禮,這才道:方才我們在那頭瞧見王爺來了,泉聲和王爺是表親,他說想來和王爺見個禮,我就帶著他過來了。 賀顧一怔,這才看向了賀誠背后的那個少年 這個白白嫩嫩圓滾滾的小胖子,瞧著有些眼熟,賀顧很快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七夕宮宴上見過,這小胖子似乎是陳元甫的幼子,叫做陳泉聲的。 還真是三殿下貨真價實的表親 陳家人一出現(xiàn),賀顧心中便警鈴大作,他著實沒想到賀誠在國子監(jiān)竟會和陳元甫的兒子結(jié)交,而且還交情不錯,否則以賀誠的性子,倘若只是泛泛之交,賀誠是絕不會請他來自己的慶功宴的。 陳泉聲長得實在白胖,兩個小眼睛雖然面積不大,滴溜溜的轉(zhuǎn)著卻顯得很機靈,他煞有介事的朝裴昭珩見了個禮,這才道:要見恪王表哥一面,實在太難了,我有些話想和表哥說,不知能否借一步說話。 裴昭珩淡淡看了他兩眼,道:廳外說吧。 兄弟兩人便一前一后徑自出去了。 賀顧看著他們離去,對陳家人卻實在有些放不下心來,便拉了賀誠到門邊皺眉道:你怎么會和此人相交?誠弟可知他是 賀誠道:大哥,我知道,泉聲是陳大人的幼子。 賀顧揚眉道:你既然知道,還把他請來,你可知陳家 賀誠壓低聲音道:大哥,我都知道的,但是大哥信我一回,泉聲和他父親、大哥不同,我既然把他請來府上,也是想過的,泉聲這次相見王爺和大哥,也是因著不想不想 說著頓了頓,改口道:總之,泉聲是來幫王爺和大哥的。 賀顧聽得莫名其妙,道:什么亂七八糟的。 又道:你說他還要找我? 賀誠道:不錯,大哥你也跟著一起去吧。 賀顧聽得半信半疑,但賀誠又不是會騙人撒謊的性子,他雖然年紀輕,卻是懂事的,賀誠既然開口這么說了,想必便有七分真,便也不再追問,果然轉(zhuǎn)身循著裴昭珩和他那小胖子表弟離去的方向去了。 果然沒走幾步路,便遠遠在花園里一處角落見到了正在交談的裴昭珩、陳泉聲二人。 見賀顧來了,陳泉聲似乎也不意外,他身上的錦衣雖然把那一身的五花rou裹得緊繃繃,卻還是努力彎腰朝賀顧行了個禮,道:泉聲見過駙馬。 賀顧狐疑道:誠弟說,你也要見我? 小胖子搖頭晃腦煞有介事道:不錯,我今天來,是來投誠的。 賀顧一愣,道:投誠? 陳泉聲在花園小池塘邊上踱了兩步,道:俗話說,良禽擇木而棲,只有辨不清是非曲直,看不清前路方向的人,才會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四處亂撞,我如今便是看準了,太子表哥和王爺表哥,到底哪一棵才是值得棲的良木,這才上門投誠來了。 賀顧雖然知道他在說正事,看著他那信誓旦旦搖頭晃腦的樣子,卻沒來由的有些想笑 陳小公子是不是良禽尚且不得而知,不過倒的確是只胖鳥,倘若樹枝不穩(wěn)當,的確有可能叫他給踩踏了。 賀顧道:你今日所為,你父親和大哥可曾知曉。 陳泉聲理所當然道:我是良禽,他們是沒頭蒼蠅,非要上那注定沉底兒的賊船,我為何要和他們打招呼? 又道:夏蟲不可語冰。 賀顧斂去了眼底笑意,瞇了瞇眼道:你在你家年紀最小,恐怕也說不上什么話吧?投誠?陳家如今當家作主的,即便沒有陳大人,也有你哥哥陳大公子,王爺與我如何信你不是有詐?你又有什么本事,值得我們信任你? 陳泉聲看向裴昭珩道:皇上拖到現(xiàn)在,還未廢儲再立,表哥這么聰明的人,一定清楚為什么,對吧? 裴昭珩沒有答話,只是目色淡淡的看著他。 陳泉聲倒也不急,只道:皇上和王爺表哥都想辦,卻一時半會不能辦成的那件事我有法子幫你們辦成。 賀顧心中一動,道:你要什么? 陳泉聲沉默了一會,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裴昭珩面前磕了個頭,他這個頭磕的十分結(jié)實,抬起頭來額上原本白嫩的皮膚,已然淤青一片。 倘若他日表哥得權(quán),泉聲懇請表哥勿要趕盡殺絕,好歹好歹念在姑母的份上,莫誅陳家九族。 裴昭珩垂目淡淡看著匍匐在地的陳泉聲,半晌才道:即便你不相助,此事本王也可辦成。 陳泉聲身上的肥rou顫了顫,道:表哥的意思,泉聲明白,但是若有我相助便可省卻許多不必要的殺戮、不必要的麻煩 裴昭珩道:這些年來,陳家和大哥無故造出的殺孽和麻煩,難道便少了嗎? 陳泉聲卻還是悶聲道:懇請懇請表哥看在姑母的份上,不要趕盡殺絕,日后泉聲愿為表哥肝腦涂地、以效犬馬之勞。 賀顧聽得一愣一愣,也不知道他倆在打什么啞謎,那剛才還顛顛的小胖子就成了這副模樣,卻聽裴昭珩道:可以。 賀顧一驚,正想勸三殿下別這么快就被陳家這小胖子花言巧語的給忽悠了,卻見裴昭珩緩步行到了那匍匐在地的小胖子面前,神色冷淡的蹲下身抬起了他的下巴,道:不過,表弟還是回家好好和舅舅解釋清楚良禽可以擇木而棲,但卻也只有一雙腳,若想要這頭叫你來燒本王的熱灶,那頭自己又不忘燒著大哥的冷灶,分明只有一雙腳,卻要掰成兩半用,小心日后可不要一著不慎跛了足,連站也站不起來了。 陳泉聲被他攥著下頷捏的生疼,目光卻被迫正對上了那雙冷冽的桃花眼,一時驚得險些忘了呼吸。 第120章 陳泉聲給驚得許久都沒發(fā)出聲來,只有那張白胖的圓臉上嘴巴也怔愣的張了個滾圓,顯得有些滑稽 他大約也是沒想到,本以為理應(yīng)會對一直支持太子的外祖陳家倒戈、感到震驚且受寵若驚的表哥恪王,竟然絲毫不買他的帳,一眼就看穿他那老謀深算的爹肚子里七扭八彎的彎彎繞了。 陳泉聲咽了咽唾沫,半晌才吸了吸險些流到嘴角的哈喇子,有些結(jié)巴道:表哥表哥誤會了,并無此事 裴昭珩一把松開了他的下頷,拍了拍衣擺站起身來,臉上神色淡漠的垂眸看著他,語音聽不出一點情緒,道:是嗎? 陳泉聲: 也不知為什么,他這恪王表哥的目光分明也不憤怒,瞧著沒什么情緒波動,可是讓他硬頂著那目光,陳泉聲卻頭一回覺得,全身都不自在了起來。 本該是一雙瀲滟含波的桃花眼,無端卻帶著不著痕跡的寒,除了暴露在這目光下的陳泉聲自己,旁人怕是難以切身體會到他此刻的感受 陳泉聲想睜眼說瞎話,卻終究還是沒說成,話臨到口邊又改了說辭,干笑道:表哥額表哥真是料事如神,只是方才我說的也字字屬實,爹和大哥他們打的什么主意,那是他們的事,我來投誠于表哥,卻全是我自己的主意,與他們無關(guān),即便他們打什么算盤,我也不搭理的 只可惜卻是越說聲音越小,大約陳泉聲自己也知道,這番說辭實在是沒什么說服力。 可這又能有什么辦法? 千算萬算,他也絕沒想到這個平日里瞧著沉默木訥的表哥,竟然還有如此凌厲鋒銳、咄咄逼人的一面。 裴昭珩道:你有什么給本王? 陳泉聲本還沉浸在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挫敗感里,不知回家如何與父親交差,聞言卻是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這恪王表哥這是在和他要投名狀么? 陳泉聲油膩的小胖臉一抖,眼底難以抑制的冒出幾絲帶著希望的喜意,迅速的從袖口里摸出了一封書信,道:表哥,還請細閱,便知分曉。 只是這回陳泉聲又沒想到,投名狀分明是他表哥同他要的,這回卻又不伸手去接了。 裴昭珩淡淡掃了那信封兩眼,沒言語,也不知是個什么意思。 他越是這樣,陳泉聲心中越是七上八下起來,正要說話,賀顧在邊上卻忽然一把接過了那封書信,抖落抖落看清了那書信背面封著的火漆印,目色一動,低聲道:這是宮里出來的 陳泉聲有些訝異,沒忍住抬眸看了賀顧一眼,心中驚疑不定,這火漆印分明是宮中那位和太子通信的漆封密印,如今太子身邊的人處決的處決,抄家的抄家,這世上還認得此印的人,怕是一只手也數(shù)不過來,怎么他會知道? 裴昭珩道:信本王留下,改日看過再給你答復(fù),你且回去吧。 陳泉聲一哽,抬頭看他,小聲道:這這那表呃王爺什么時候能看完,給我這個答復(fù)? 裴昭珩沒回答,只是目光涼颼颼在陳泉聲頭頂一掃,陳泉聲立時感覺到全身皮rou一緊,再不敢多問了,連忙站起身來拍拍褲腿上的泥土,訕笑道:好好,都聽王爺?shù)模俏揖拖然厝?,等王爺改日給答復(fù)了。 語罷拱手一揖,見裴昭珩頷首,便轉(zhuǎn)身飛快的跑了。 陳小公子離去的背影既圓潤又迅捷,遠瞧著倒像是一個兩頭窄中間寬的鴨蛋成精,穿了衣裳長了腿 賀顧低頭望了望手里的那封書信,遞給裴昭珩道:他走了,殿下瞧瞧這信吧? 裴昭珩抬眸看他:子環(huán)怎么不看? 賀顧: 好家伙,雖說如今他和三殿下已是這種關(guān)系,閨女也有了,但終歸他是日后的君,自己是未來的臣,君臣有別,三殿下外家給他遞的密信,還封了這么要緊的漆印,自己倘若問都不問就拆開來看,豈不是不知分寸、不知天高地厚、簡直野心勃勃了? 誠然,賀顧知道裴昭珩不會這么想,可 他有些無奈,把信拍到裴昭珩手里,低聲道:君臣有別,這信是給殿下的,我怎好看得?這種事,萬一以后落盡陛下眼里,還不定要怎么想我 正說著,遠處游廊盡頭卻傳來了一個有些耳熟的呼喚聲。 王爺! 裴、賀二人聞聲,一齊轉(zhuǎn)頭去看,卻見來人竟是承微。 裴昭珩道:如何尋到此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