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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假駙馬,真皇后(重生)在線閱讀 - 分卷(153)

分卷(153)

    倘若他日三殿下真能登基為帝,屆時與他既有郎舅之親,又有朋友之誼,且還有勤王、從龍之功、備受先帝看中的自己,必得重用

    可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正如如今的陳家一樣,尾大必然不掉,皇帝御極天下二十年,焉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賀顧一想便能明白,自己雖是外戚,長公主卻已逝,要和天家親厚,受朝廷重用,便只有抱緊了三殿下的大腿,皇帝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才拿捏住了他,選了他這顆棋子為三殿下所用

    可如今,他和殿下有了這一層關(guān)系,雙雙是個姑娘也就罷了,倘若將來再多一個孩子,又不巧不再是個姑娘了,屆時這孩子雙親都是男子,他究竟姓裴還是姓賀?這天下又究竟是姓裴還是姓賀?

    賀顧想及此處,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誠然他敢對天發(fā)誓,自己絕無此心,可恐怕此刻在陛下的眼中,他卻也再不是當(dāng)初那個沒什么威脅的賀子環(huán)了。

    晚些時候賀顧帶了點(diǎn)東西,自己去了一趟恪王府。

    王府的門房小廝見了他明顯一愣,道:呦,這不是駙馬爺嗎?您怎么親自上咱們王府來了,王爺他

    賀顧道:他還沒回來么?

    小廝連忙道:回駙馬爺?shù)脑?,王爺確還沒回來,這些時日咱們王爺忙著處理朝務(wù),整日忙的腳不沾地的,眼下這天還沒黑,這個時候往日王爺起碼都還得再過一個多時辰才回府呢,要不您先回吧?等王爺回來了,小的再

    賀顧道:不必了,我就上里頭去等著他。

    又看著那發(fā)呆的門房小廝道:帶路吧。

    小廝這才回過神來,賀顧身份貴重,又是王爺?shù)挠H姐夫,他自然不敢輕易推拒,只好一邊賠笑一邊領(lǐng)著賀顧進(jìn)了王府的正門。

    恪王府雖也在西大街,距離公主府近的不能說一墻之隔,卻也已經(jīng)算不得遠(yuǎn)了,分明是一母同胞兩姐弟的府宅,規(guī)制卻差的天遠(yuǎn),一面是整個城西占地最廣、便是賜予親王為宅邸也不為過、皇后娘娘親自叫內(nèi)廷、內(nèi)務(wù)二司布置修葺的慶國長公主府;一面是明明主人是貨真價實(shí)的一品親王,卻普普通通、低調(diào)到幾乎看不出一點(diǎn)主人家也是皇族的恪親王府。

    王府并不大,賀顧跟著那小廝進(jìn)了二道門在茶廳落座,也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小廝叫丫頭傳了茶便自退去了,獨(dú)留下賀顧和征野主仆二人在茶廳里坐著。

    很快外頭便傳來了一個腳步聲,不是別人,卻是聞訊而來的蘭疏。

    多日不見她,賀顧知道蘭疏雖換了個名字和身份,卻仍在三殿下身邊當(dāng)差。

    蘭疏的身份自然是和尋常仆婢不同的,不僅因著她自小照看三殿下長大,更因著賀顧每每一見了蘭疏,便會想起當(dāng)初三殿下還是長公主時,那段在公主府近乎無憂無慮的時光。

    他站起身來笑道:蘭姨,你怎么來了。

    蘭疏趕忙把手帕別在腰上,一邊跨進(jìn)門來一邊擺手道:駙馬爺快坐下,還用得著起身和奴婢打招呼么?豈不折煞了奴婢?

    又和門邊垂首侍著的婢女道:這么冷的天,就放駙馬爺在這坐著?怎么這樣沒有眼力見,還不快去取盆炭火來?

    丫鬟們聞言,趕忙依言轉(zhuǎn)身取炭火去了。

    賀顧笑道:我來前又不是不知道天寒,身上穿得厚實(shí)著呢,凍不著哪兒去,蘭姨不必替我擔(dān)心。

    蘭疏一邊和他見了禮,一邊道:駙馬爺年紀(jì)小,不知道月額,不知道倘若這時候落了寒病的厲害,以后年紀(jì)大了可有的受呢,莫說傻話。

    賀顧心頭一動,立刻明白過來,蘭疏這多半也是知道了。

    蘭疏抬頭不著聲色的用余光掃了一圈,見除了賀顧與征野再沒有第三個人了,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

    賀顧這次看出了她的心思,笑道:雙雙年紀(jì)還小,不好帶她出門,蘭姨若想瞧他,改日上公主府看就是了。

    蘭疏被他看出心思,倒也不尷尬,聞言只笑道:那奴婢改日可得好好去瞧瞧咱們小郡主,生的什么俊俏模樣?想必定然是像像

    說到這里,又頓住了,忽然迅速的轉(zhuǎn)移了話題,道:王爺往日回來的都晚,我方才知曉小侯爺來了,已叫人去衙門和王爺通傳,只是如今太子被囚,王爺除了刑部、工部,還得分管著吏部、禮部決斷不了的差事,實(shí)在是忙的腳不沾地,也不知他今日究竟能不能早些回來,近日天寒,若是再等一會王爺沒回來,您還是回府歇著吧,該好好養(yǎng)身子的時候,可萬別落下了病根兒。

    賀顧一愣,這才反應(yīng)過來太子被囚,那往日太子管著吏、禮二部肯定要分出去,以忠王的脾性皇帝必然不會放心把這么重要的事交給他辦,那自然是落在了裴昭珩的肩上,他一個人管著這么繁雜的差事,這些日子竟然還能每日天昏都往公主府去看他和雙雙,真是

    三殿下來的一日比一日晚,可笑賀顧雖然知道他忙,卻也從沒想過他竟已忙成了這樣,忙成了這樣還不算,每日下了朝回來還要去看他和小黑猴父女兩個

    賀顧沉默著沒說話。

    說不心疼那是假的。

    蘭疏正要再言語,外頭卻傳來了小廝的低語和一個有些急促的腳步聲。

    賀顧一怔,回過頭去便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琥珀似的眼眸。

    子環(huán),你怎么來了?

    賀顧站起身來,這次他第一個注意到的便是裴昭珩有些泛青的眼底。

    他喉結(jié)滾了滾,不知怎么聲音便有些發(fā)澀,道:你能去看我,我便不能來看你么?

    裴昭珩一愣,半晌才道:自然并無不可。

    蘭疏見自家王爺回來了,很有眼色的指揮著小丫鬟在廳中放了炭火盆子,又朝征野搖了搖手,征野見狀也立刻意會,一行人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掩了門退出去了。

    屋中便只余下賀顧與裴昭珩二人。

    裴昭珩察覺到賀顧今日有些不對勁,走近了拉過賀顧的手,感覺到那手背的皮膚一片冰涼,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道:子環(huán)今日這是怎么了?

    賀顧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北風(fēng)吹的,還是什么別的原因,總之鼻腔里不大通暢,他抽了抽鼻子,抬眸看著裴昭珩道:殿下,顏姑娘今日來見我了。

    便把顏之雅今日和他說的,都一一轉(zhuǎn)述給了裴昭珩。

    賀顧說完,又抽了抽鼻子,悶聲道:這事,你你本可不告訴陛下,為什么要冒這個險?

    裴昭珩沉默許久,答道:沒有為什么,我只是想子環(huán)和寶音,都能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上。

    賀顧道:可萬一萬一即便寶音是個女孩,陛下也對我不放心,我若有什么還事小,如果連累了你,那這么久以來殿下的努力,就都付之一炬

    裴昭珩垂眸看著賀顧。

    恢復(fù)記憶以前的裴昭珩,眼神一向是溫潤柔和的,無論是行動還是言語,他整個人都像是一塊柔潤的暖玉,散發(fā)著恰到好處的光澤,而恢復(fù)了前世的記憶后,賀顧明顯感覺到三殿下給他的感覺變了

    他望著自己的眼神,雖然是那樣的沉靜,像是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可卻又好像會說話一般,蘊(yùn)藏著不曾出口的萬語千言。

    一如那個夢中,無聲、卻也無力的看著他離去的帝王。

    裴昭珩道:子環(huán),我已是活過一次的人了。

    賀顧一愣,半晌才怔然道:我我也是啊。

    裴昭珩抬手撫上了賀顧的額發(fā),又順著那額發(fā),指腹在他頰畔游移著、跳動著、像是一抔不安分的火,撩動的賀顧的呼吸也稍稍急促了幾分。

    他呆呆的看著垂眸注視著他的三殿下,臉上卻不受控制的開始發(fā)燙。

    裴昭珩分明神色淡淡、可指腹卻在賀顧的耳后、頸側(cè)跳動著、游移著,他動作間平靜的仿佛不帶一點(diǎn)情緒,卻又實(shí)實(shí)在在的在逗弄著賀顧、掌控著他每一分每一毫的情欲和渴望。

    賀顧受不了了,聲音有些發(fā)顫,重重出了兩口氣,抬手想去抓他的手,道:殿下你你別這樣唔我有話要和你說

    裴昭珩卻不回答他,只低聲道:子環(huán)我已活了兩回,活的太長、太久,旁人想要的東西我卻早已厭了,你可明白?

    賀顧愣愣的抬頭看著他,他仰著頭,呼吸間唇齒吐出一縷縷帶著水汽的白霧,感覺隔著這一層朦朧的白霧,裴昭珩看著他的眉眼卻好像帶著一種別樣的、幾乎能蠱惑人心的魔力。

    許久,賀顧才好容易回過神來,有點(diǎn)磕巴道:我明白殿下的意思,我只是只是覺得,為了那個位置太累了殿下也太累了,可卻又不能不去搶若是若是太子登基,必不會放過你我,若是忠王,皇上卻又絕不會傳位于他雙雙還那么小,我一想到竟還要用雙雙來做賭注,我心中便不是滋味

    裴昭珩的動作頓住了,這次他抬手撫了撫賀顧緊蹙的眉,低聲道:子環(huán)放心,你和雙雙,都會平安無事,以后你我是堂堂正正的夫妻,雙雙是你我堂堂正正的女兒,不必活在陰影下,我亦決不會讓你們活在陰影下。

    賀顧一怔,道:堂堂正正的夫妻這

    裴昭珩道:承河兵權(quán)如今在我手上,父皇不會、也不敢拿你如何。

    賀顧幾乎睜圓了眼睛,道:什么?這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裴昭珩道:我親自去捉拿楊問秉,一是為了除去此人,二則是為了此事,父皇也心知肚明,否則若只是因我擅作主張除去楊問秉,他不至大動肝火。

    賀顧有些恍惚,心中卻電光火石的明白了過來

    是了,眼前這個三殿下,是和他一樣活過了兩世、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次的九死一生,才逆風(fēng)翻盤、篡了已登大寶的兄長之位御極天下的裴昭珩,他早已不再是當(dāng)初那個即便生身母親被害,也只能咬牙隱忍不發(fā)、白紙一樣單純的少年郎了。

    他仍然愛著這個完整的裴昭珩

    可卻也無法避免的心疼。

    賀顧身上忽然不知哪里冒出了一股力氣,用力的把眼前這個人一把推在庭柱上按著他的肩抬著頭兇狠的親吻著、咬噬著他的唇。

    然后在對方有些意外和怔愣的眼神里,抬起頭看著他,用舌尖舔了舔唇角,低聲道:

    給我。

    皇帝拖著不處決太子,朝臣們先是不敢催,后頭又催到懶得再催,皇帝卻還是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太子始終在行宮幽禁著,卻不曾廢黜。

    皇帝要拖時間,時間卻不等人,日子一日一日的過著,很快春去秋來,過了中秋,賀顧的日子倒是過得也自在又閑適,每天早起練刀,在家里陪陪小黑猴,喔,不對,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小黑猴了

    月份長著,寶音的眉目便愈發(fā)的舒展開來,好在公主府不差錢,她兩個爹也不差錢,幾個奶娘輪番伺候著,才喂得飽這個小飯桶,一日日的白嫩胖嘟嘟起來。

    人大約是過了那股子倒霉勁,運(yùn)氣便會漸漸的好起來,賀顧就明顯的感覺到自寶音出生以后,自己的日子便過得越來越舒心了。

    中秋一過,秋闈放榜,賀誠一鳴驚人,高居榜首,做了大越朝開國以來汴京府最年輕的解元。

    這下子可把賀顧給高興壞了,雖然只是秋闈,但是賀誠可只有十五六歲的年紀(jì),能有這份出息,一向只出粗人沒有半點(diǎn)文墨氣的賀家,也算是祖墳冒青煙了。

    雖說鋪張不好,但弟弟有了這么大的出息,他這個做兄長的,若不替賀誠好好cao辦慶賀一場慶功宴,豈不是枉為人兄?

    便特地回了長陽侯府去,替賀誠張羅了一席豐盛的慶功宴,又去請了一眾親朋好友、還有賀誠在國子監(jiān)談得來的同窗,這才算是妥當(dāng)了。

    外祖言家二老、meimei賀容自不必說,替賀誠治好了眼睛的顏之雅也不必說,都是來了的,還有當(dāng)初幫忙通融賀誠進(jìn)學(xué)讀書的王家人、以及他大哥賀顧的家眷還傻笑著牙牙學(xué)語的郡主侄女,也都被抱著來了。

    賀誠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一再和賀顧說不用如此費(fèi)事的弄什么慶功宴,他春闈還沒考,尚且不知道是個什么成績,這就敲鑼打鼓的慶賀,傳出去了未免現(xiàn)眼,卻被賀顧瞪著眼給堵了回去,道:難道解元還不夠嗎?舉人都已夠選官了,這也就是在京城,若在咱們樊陽老家,還不得大擺七天的流水席,如今不過是宴了兩桌賓客而已,怎么就鋪張現(xiàn)眼了?

    賀誠說不過他,只得訕訕作罷。

    王家倒是很給面子,王老大人、王老夫人都親自來了不說,成了婚的王家大哥、大嫂、還有他夫婦倆那剛滿兩歲的小女兒,以及新婚的王二哥和崔氏夫婦也都來了,真可謂是傾巢出動。

    這事賀顧倒是知道為什么,應(yīng)考前半個月賀誠厚著臉皮找他,說想請王家大哥給開開小灶講講應(yīng)考經(jīng)驗(yàn),賀顧去問過,王沐澤尚且年輕,雖然在國子監(jiān)做祭酒,卻并不涉及秋闈巡考、出題一干差事,是以也不必避嫌,爽快的應(yīng)了。

    結(jié)果賀誠上王家還沒兩天,王大哥這頭還沒怎么使上功夫,倒是讓被革職留在家中閑出屁來的王老大人給撞見了,賀誠性情謙遜有禮,年紀(jì)雖輕、學(xué)問卻很扎實(shí),哪個長輩見了能不愛?

    何況還是一向惜才的王老大人了。

    于是這邊賀誠一舉得中,那邊王老大人也十分欣慰,畢竟他只教了半個月,就教出一個十五歲的解元來,就算不好說出去得瑟,心里卻還是熨貼又得意的。

    賀誠的慶功宴分了兩席,一席是親朋,一席是賀誠的同窗好友。

    賀顧坐在親朋這一席,朗聲笑道:看來我這老師關(guān)門小弟子的身份,今日倒是讓誠弟給搶去了。

    王家大哥笑道:你這促狹鬼,如今都是當(dāng)?shù)娜肆耍€連你弟弟都不放過,也要拈他的酸吃他的醋嗎?

    他語罷,旁邊王家大嫂懷里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也跟著脆生生的喊道:促狹鬼!促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