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作者:白芥子) 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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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徽禛當下變了臉色,將那石頭接過去,看了一陣又遞給其他人,誰都不敢確定,但這個質(zhì)地、顏色和形狀,確實像是他們要找的鐵礦石。 謝徽禛站起身舉目四眺,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已接近干涸的湖水,更遠一些的地方是起伏的山脈,在黃昏下顯得格外蒼涼。 當年那座自他父親起就在追查的、失蹤了的鐵礦,真的就在這里嗎? 那一瞬間謝徽禛腦子里閃過許多年幼時的往事,最后一幕是他的父親將他送出東宮,與他說完“不要怕”,轉(zhuǎn)身決然而去的那個背影。 這么多年他只是想要一個答案,當年害他家破人亡的背后,究竟還有多少未盡的真相。 蕭硯寧抬起頭,他看到謝徽禛在殘陽下格外冷肅的側(cè)臉,棱角分明,凌厲而沉重。 仿佛感知到謝徽禛所想,蕭硯寧心里不好受,但沒有出聲打擾他。 片刻后謝徽禛轉(zhuǎn)回頭,當機立斷道:“我們先回去?!?/br> 若東西果真在此處,他過后還得再派人來細查。 有侍衛(wèi)想要將蕭硯寧背起身,謝徽禛走過去搭上語閻手:“孤來?!?/br> 蕭硯寧沒有拒絕,更沒有再說不合規(guī)矩不合禮教的話,看著謝徽禛在他身前彎腰蹲下,忽然就想起當日在北海別宮中看到的那一幕,怔神片刻,他向前趴到了謝徽禛寬闊肩背上。 謝徽禛避開他受傷了的腳踝,小心翼翼托住他的腿將人背起。 之后一路走得更加謹慎,蕭硯寧小聲問背著自己的人:“少爺是不是有心事?” 謝徽禛反問他:“問這個不覺逾矩了?” 不待蕭硯寧再說,他又道:“沒什么,一時有些感慨而已?!?/br> “會好的,”蕭硯寧慢慢道,“少爺有上天庇佑,所愿所想皆能如愿以償?!?/br> 謝徽禛:“真的?” 蕭硯寧:“真的?!?/br> 謝徽禛終于笑了,腳步也更輕松:“嗯,借你吉言?!?/br> 第34章 見不得人 再回到尋州是大半個月之后,蕭硯寧的腳傷好得差不多,能動之后他們才起身返程。 這段時日謝徽禛一眾手下都留在黑水縣那頭,在仔細搜找過那條幾近干涸的內(nèi)湖后,基本可以確定他們要找的礦脈就在那里,十年前隨那七個村莊一并淹沒在江洪中,到如今才有了重見天日的機會。 且那鐵礦脈的規(guī)模,比謝徽禛之前預想的還要大得多,當初運去京中的那些,其實不過九牛一毛。 回到尋州已是十二月隆冬時分,天愈發(fā)冷了,離年節(jié)還有一個月,這段時日尋州、灞州這一帶卻不太平,入冬之后只下了那一場雪,旱災未有緩解,餓死、凍死的流民無數(shù),有蔣文淵這個巡察御史在,劉頡等人對賑災之事格外上心,奈何天公不作美,城外仍不停有流民死去,這個年注定是過不好了。 謝徽禛以錢琿的名義自掏腰包捐了一筆銀子救濟災民,有他這位巡察御史的小舅子帶頭,那些地方官也不得不叫家里人掏出銀子來,城中富戶爭相效仿,捐錢捐糧,總算沒叫勢態(tài)更加惡化。 謝徽禛這回去灞州確實賺了錢,做戲做全套,他特地從京城帶來的那批毛皮在黑水縣高價脫了手,再從灞州進了一大批能賣去北方的貨物,儼然當真是來這南地倒買倒賣的商客。 之后他還叫自己手下那些侍衛(wèi)分成幾隊,以采購為名,雇崇原鏢局的鏢隊去往江南各州府,甚至江南以外的其他地方,大肆采買貨物,以借此摸一摸這崇原鏢局的底。 “崇原鏢局的勢力不只在江南,整個南邊都有他們的鏢隊,甚至北方一部分地方也有,唯一還未把生意做到京城而已,從那些鏢師偶爾透漏的只言片語看,他們整個鏢局各地的人數(shù)加起來怕有數(shù)萬人,上一回我們?nèi)ュ敝輹r,蒼州府的總舵主突然來了這里,當時那張?zhí)弥髡f有事,應該就是這個事?!?/br> 說起下頭人稟報來的消息,謝徽禛語氣略冷,蕭硯寧聞言則心驚不已,數(shù)萬人?一個鏢局竟然能養(yǎng)數(shù)得起萬人之眾?而且這數(shù)萬人還大多是會拳腳的練家子,大梁不許普通百姓配兵器,但某些特殊的行當,像鏢局這個,只要拿到官府的憑證,鏢師走鏢時便可配刀槍和劍,雖有諸多限制,一支鏢隊單次走鏢最多不可超過百人、進城時便得卸下兵器等等,但這數(shù)萬人又確實是被同一股力量攥在手里,且他們還居心叵測,與那鐵礦脈有牽連,與當年謀反的逆王和那些世家有牽連,怎能不叫人心驚? 蕭硯寧憂心道:“少爺現(xiàn)下有何打算?” 謝徽禛反問他:“你這兩天一直在看灞州當年的晴雨錄,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蕭硯寧點頭,因腳上受傷尚未痊愈,自灞州回來后他便在這官邸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想著能幫謝徽禛一點是一點,托蔣文淵去找來了十年前灞州府記載留存的晴雨錄,和當時修繕堤壩時的一些資料細致閱讀,果真叫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古怪之處:“我父親有個好友出身工部,是水利方面的行家,從前我研讀過他寫的這方面的書籍,略有心得,這幾日我按著這晴雨錄上記載的當時那場暴雨的雨水量、黑水縣那一段江河每年漲水時的水位,和那堤壩修繕時留下的資料仔細測算過,按說當時下的那場雨應當不至于能沖垮那段堤壩才對。” 謝徽禛聽明白了:“你是說當年之事很可能不是天災是人禍,或許是有人在修繕河堤時偷工減料,甚至有人故意毀壞了河堤,引江水淹了那七座村子?” 蕭硯寧一愣,他只想到前者,謝徽禛卻說更甚者是有人故意為之,……可能嗎? 那可是七座村子,上千條人命。 可事情偏偏有那般巧,那座鐵礦就在那一帶,事情正發(fā)生在陛下當年派人來這邊查那礦脈之事時。決堤的江水淹了那七座村莊連同那條礦脈,陛下派來的人因而無功而返,若非恰逢今歲大旱,當年被淹了的地方重見天日,他們這回來江南,說不得一樣什么都查不到。 蕭硯寧心里不由涌起一陣悲涼,他寧愿相信是有人想貪銀子,而非為了遮掩罪行罔顧人命,喪心病狂至此。 謝徽禛按了按他肩膀:“別想太多?!?/br> 蕭硯寧斂下情緒,問他:“當年負責監(jiān)工的人是劉巡撫,無論如何,這事與他脫不了干系,少爺打算怎么做?” 謝徽禛道:“我已讓蔣文淵將劉頡賑災不力之事寫了奏疏上報,這邊旱災發(fā)生了幾個月,劉頡這老小子一直壓著不報,夠他喝一壺的,等陛下派的欽差過來,先摘了他的烏紗帽,之后我等便可順勢審問他當年之事。” 蕭硯寧總覺得事情不會這般順利,猶豫道:“少爺先前說,他就算參與這事,也大可能不是背后之人?!?/br> “先看看他能交代出什么吧,”謝徽禛道,“背后之人無論是誰,看到當年被淹沒的地方因為干旱重新顯露出來,說不得會有所動作,我等先看看再說,朝廷就算要派欽差過來,估計也得等年后,不急?!?/br> 當日隨口過的在外過年,如今卻成了真。 蕭硯寧不知當說什么好,點了點頭。 “不說這些了,”謝徽禛叫人來,收拾起蕭硯寧那攤了一案頭的雜亂文稿,“你熬了好幾日了,一直看這些,眼睛不疼嗎?” 謝徽禛不說倒還好,他一提蕭硯寧果真覺得自己眼睛干澀得厲害,下意識多眨了幾下。 謝徽禛提醒他:“走吧,趁今日天氣晴好,我們?nèi)ネ庾咦?,順便買些年貨?!?/br> 蕭硯寧面露尷尬:“我……想把給公主的信寫了,一會兒去街上好順便寄出去。” 謝徽禛神情頓了頓:“一定要寫?” “不會很久,”蕭硯寧低了聲音,“少爺去換身衣裳,我應該就寫好了。” 謝徽禛問他:“我們來江南這么久,樂平給你回過信嗎?” “……沒有?!笔挸帉幉蛔栽诘?。 謝徽禛嗤笑:“你倒是按時給她寫信,一封不落,她卻壓根不搭理你,這樣你還要繼續(xù)寫?” 蕭硯寧搖了搖頭:“公主不想回信便算了,我應該寫的?!?/br> 自出來以后他每十天半個月會給公主寫一封家書,報平安,說一些瑣事,雖然公主一次沒有回信過。蕭硯寧始終覺得這是他為人夫的責任,好叫在家中的妻子放心,他不能不做。 他其實并無失望,大約因為他也不曾期望過什么,只想做好自己分內(nèi)之事而已。 謝徽禛氣道:“你就是個傻子?!?/br> 蕭硯寧堅持:“我應該做的。” 謝徽禛懶得再說,蕭硯寧只當他是答應了,鋪開信紙,提筆寫起來。 謝徽禛也沒走,就站一旁看著,蕭硯寧寫得很快,信中提醒樂平天冷了記得添衣、注意身體,言辭恭敬并無安分曖昧。 片刻后謝徽禛的目光落到他鬢邊,伸手過去輕輕刮了一下。 蕭硯寧抬眼不解看向他。 謝徽禛問:“寫完了嗎?” 蕭硯寧點點頭,最后收尾落了款,他輕出一口氣,擱下筆等之晾干。 “你打算一直與樂平這樣到幾時?”謝徽禛忽然問他。 蕭硯寧怔了怔:“少爺何意?” 謝徽禛:“你與她夫妻不似夫妻,就這么不清不楚的打算到幾時?” 蕭硯寧一時語塞:“我……沒想過。” 謝徽禛卻道:“我要你想呢?” 蕭硯寧答不上來,他確實沒想到謝徽禛會問這個,他自己也從未想過這些,既已是夫妻,……還能改嗎? 謝徽禛丟下句“你好好想想”,回了屋里去換衣裳。 申時他二人乘馬車出門,先去驛館,蕭硯寧要將他寫的信寄出。 外頭冷,謝徽禛沒叫他下車,讓他把信遞給下頭人,他們就在車里等著。 謝徽禛坐著沒動,靠著車壁閉目養(yǎng)神,蕭硯寧幾番猶豫,主動開了口:“少爺,你方才說的事情,我之前確實從未沒想過?!?/br> 謝徽禛“嗯”了聲:“現(xiàn)在想明白了嗎?” 蕭硯寧小聲道:“我與公主是先帝指的婚,即便沒有夫妻之情,也該相敬如賓的過下去?!?/br> 謝徽禛終于睜眼覷向他:“這就是你的答案?” “我所學淺薄,只能想到這個,”蕭硯寧迎視他的目光,平靜問道,“少爺覺得我說的不對嗎?” 沉默對視一陣,謝徽禛忽然一伸手,扣住他手腕將人拉近,沉了聲音:“硯寧,我是在逼迫你嗎?” 蕭硯寧嘴唇翕動,不等他說,謝徽禛又道:“我若是真逼迫你,會叫你立刻與樂平和離?!?/br> “和離”兩個字讓蕭硯寧微微變了臉色:“不、不能。” 謝徽禛:“為何不能?你jiejie都能與那英國公世子和離,你為何不可以?” “jiejie是jiejie,我是我,我與公主的婚事是先帝定下的,我若是與公主和離,是我們蕭家辜負了皇恩,我不能叫父母因我受過,”蕭硯寧艱聲道,“還請少爺體諒?!?/br> “是因為這個?在你心里,擺在第一位的永遠是你父母,是蕭王府?”謝徽禛將他的手掐得更緊。 謝徽禛的眼神叫蕭硯寧分外難受,他不想說太傷人的話,仍是那句:“……請少爺體諒?!?/br> 僵持片刻,謝徽禛慢慢松了手。 他不會體諒,他要一點一點讓蕭硯寧全心全意接納他,只屬于他,他不會給蕭硯寧第二種選擇。 蕭硯寧低下聲音:“少爺恕罪?!?/br> “我早說過了,我恕不了你什么罪,”謝徽禛苦笑,“反正你就是不肯讓我如愿,那日說的我所愿所想都會如愿以償也是騙我的,硯寧,在你心里,我是見不得人的嗎?” 蕭硯寧頭一次聽到謝徽禛這種類似示弱的語氣,實在不知能說什么,心里陡然生出了愧疚。 可分明從一開始,他才是被迫接受的那個。 “我是見不得人的嗎?”謝徽禛又一次問他。 “不是,”蕭硯寧低了頭,回避了他的目光,“少爺明知道,……我與公主連夫妻之實都沒有,我什么都是少爺?shù)摹!?/br> 這些難以啟齒之言,從前的蕭硯寧決計說不出口,但是現(xiàn)在,在謝徽禛逼問下,他終于磕磕巴巴地說了:“情愛之事我不懂,都是少爺教給我的。” 謝徽禛:“真的什么都是我的?” 蕭硯寧:“是,是少爺?sh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