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連環(huán)殺人案案件已經(jīng)全部結(jié)束了, 特別調(diào)查組已經(jīng)回去, 你沒事了！

    那個了字的筆畫往上蹦了好遠(yuǎn), 簡直要突破這張紙條。

    刁書真都能想象得出來，王焱焱是多么興高采烈地寫下了這張紙條，她彎了彎嘴角, 樓下的香樟樹沐浴在陽光里, 枝葉邊緣微微泛起了金色, 很是溫柔。

    除了王焱焱隨手寫下的紙條之外, 還有一些官方的文件說明，大體上都是在說C市連環(huán)殺人案告破，江小柒為包庇真正的犯罪嫌疑人而自殺，C市市局監(jiān)管不力。犯罪心理科刁書真違反程序與犯罪嫌疑人私自見面, 予以警告處分。但念其運用自己的知識破獲連環(huán)殺人案有功，還應(yīng)予以表彰云云。

    刁書真笑了笑，將那份官方的通知扔進抽屜的最下面，摞進一大堆文件之下。

    她轉(zhuǎn)頭驅(qū)車去了市中心最大的超市，將柜臺上最貴的糖果和甜點掃蕩一空，塞了滿滿的一大袋。好心人見她腕上還纏著繃帶，還幫她搬上車，似乎全然不記得她就是一個月前風(fēng)口浪尖上的那個警察了。她笑了笑，熱情地請那人吃了塊甜點。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刁書真動作笨拙地駕著車，那場事故多少給她留下了點后遺癥，死亡數(shù)次與她擦身而過，但上天終究是待她不薄。

    網(wǎng)吧的烏煙瘴氣之中，刁書真熟稔地找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短發(fā)小蘿莉。她身形嬌小，窩在大大的沙發(fā)里，看不上很不相稱。不過十二三歲的模樣，一雙大而亮的杏眼幾乎占據(jù)了上半邊小臉，簡直就像是動漫里走出來一般。她正在忙，十根小短指極其嫻熟地cao作著一款大型格斗網(wǎng)游。屏幕上眼花繚亂的畫面讓刁書真這個老人家有些頭暈?zāi)垦?，目不暇接?/br>
    一局結(jié)束，小蘿莉看了看刁書真的孝敬，甜甜地笑了起了，面上浮現(xiàn)出兩個可愛的酒窩。

    費列羅、瑞士蓮、歌帝梵小蘿莉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謝了喲。

    不用，這是你的報酬。刁書真狡黠一笑，下面還有張牙醫(yī)門診的優(yōu)惠券，我想你很快就能用上了。

    見那小蘿莉齜了齜牙，似乎要沖過來。刁書真驀地抬手擋在身前，笑道，哎喲姑奶奶，別來了，我剛剛愈合的骨折又要裂了。

    怎么搞成這樣啊，你提供案件的信息請求我?guī)兔Φ臅r候，可是說你會毫發(fā)無傷，全身而退的?。啃√}莉氣鼓鼓的，鼓起了腮幫子，活像是一只受驚的河豚。

    哎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嘛，骨折都是小事，養(yǎng)好了就沒事了。刁書真滿臉堆笑，哄著這位小朋友，你那篇寫我怎么逼死江小柒的文章，可真是絕妙啊。主人公之間可真是太香了，真是充滿了柑橘味的香氣啊。也多謝你幫我運作，把它推到了公眾眼前了。

    那是，不看看誰寫的。小朋友到底是不禁夸，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轉(zhuǎn)眼被刁書真忽悠得放過了剛剛那個話題。

    得了，我就不打擾你了。刁書真朝著那袋糖努了努嘴，笑得嘴歪眼斜，牙醫(yī)診所見。

    你走你走。小蘿莉叼了根巧克力棒，重新戴上耳機，像是驅(qū)趕一只蒼蠅一樣揮別了刁書真。

    陽光灑滿了柏油馬路，給路邊的紫薇樹鍍上一層金燦燦的光芒。天高云淡，空氣彌漫著秋天獨有的涼爽而清甜的味道。刁書真久違地來到了她與宋玉誠同住的小區(qū)樓下，溫柔的光線傾瀉在門口那一排孔雀菊上，安靜得如同一幅雋永的畫卷，似乎什么都不曾改變過。

    想起上次來到這里時那般狼狽的模樣，刁書真不禁莞爾。她在花圃周邊的紅磚上坐了下來，幾縷絲狀的云漂浮在澄澈如洗的天空中，宛如幾條長長的潔白尾羽，撩得人心頭酥酥癢癢的。她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一刻安靜的光陰像是清新的慢節(jié)奏鋼琴曲一般從心尖緩緩流淌而過。

    刁書真坐了很久，久到日光漸漸西移，蔚藍(lán)的澄澈天空中布滿了燦爛的紅霞，久到漆黑的幕布拉滿天空，數(shù)顆璀璨的星子逐漸嶄露頭角。她帶著面上饜足的神情，轉(zhuǎn)身回了車?yán)铩?/br>
    不知不覺間，她竟然又開到了C市沿江風(fēng)光帶旁邊。遺忘是最好的良藥，這里一片熱鬧的場景，渾然瞧不出曾經(jīng)發(fā)生過那樣的慘劇，前來健身、散步、買賣東西的人絡(luò)繹不絕。被這里歡樂的氣氛感染，刁書真心情極好，她拄著拐杖，緩緩沿著河堤下去。

    因著是夏天，人們懼怕茂盛草叢里的蛇蟲，所以與修繕妥帖的大路相比，沿江邊的滿是泥土的小路上寂寥無人，唯有蟋蟀在草叢里不停地叫喚著，越發(fā)安靜。

    這是一個滿月的夜晚，浮動的月色灑在寬闊的江面上，呈現(xiàn)出水銀一般的色澤。江水悠悠地流淌著，像是渾然不知這里發(fā)生過多少驚心動魄的故事，一如既往地靜靜奔流著。

    刁書真站在江岸邊，點燃了拐杖上掛著的紙錢。嗶啵嗶啵的火光映得她琥珀色的眸子瑩然有光，她凝望著跳動的火焰，像是透過這一層面紗，遙望那些不可復(fù)現(xiàn)的人和事。熾烈的火焰中舔舐著黃紅相間的符紙，轉(zhuǎn)寄給那些或是葬身江水，或是焚于烈火的生靈。

    她費力地彎下腰，手中的樹枝撥弄著火焰，悠悠上升的火星子飄蕩在風(fēng)力，如同誰無處可居的魂靈。飄揚而上的火星映亮了樹杈上的一個鳥巢，碗狀的草質(zhì)巢xue里，似乎有什么塑料制品的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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