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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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真看了他們二人一眼,笑著告辭,領著自己師弟出了桐老的這處宅院,沿著山路往回走,漫漫蒼翠間一靜一動兩個和尚,倏忽有股禪意。 慧寶啊,你下次跑的時候能不能拉著你師兄?。磕阒恢缼熜终夷阏业糜卸噘M勁兒?慧真愁苦道,卸掉了在眾人面前的和善相,忍不住拍了一把他锃亮的腦瓜。 慧寂:好呀好呀。 一副不知錯的樣子。 慧真瞥了一眼他的衣服,從一見面就開始心疼地滴血,這時終于忍不住了:這是師兄花自己的銀子給你做的,好貴的。 有錢啊,慧寶有錢。 你沒了,師兄已經把近幾個月的香火錢全捐了,所以明天跟著師兄去賣護身符吧。 ...... 沈文宣帶著焦詩寒在郊外轉了一圈,順道去看了眼西坡,那里儼然成了一個小村落,起名安溪村,每戶人家都有自己的房子,按照每戶人口劃分了坡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地開墾,雖然還需要沈家的救濟,但也不再像流民一樣漂泊無依。 大、大恩人,大恩人來了!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全村的人都放下手里的活計看了過來,見真是沈文宣,頓時歡天喜地地像拜菩薩一樣跪地叩拜,包括正被趙二和言起cao練的年輕漢子也是。 多謝大恩人救命之恩,多謝大恩人的救命之恩。 多謝救命之恩。 多謝救命之恩。 多謝 沈文宣俯身將手邊的老伯扶起來道:大家還請起身,我不過是想行善積德罷了,當不得如此大禮。 恩人心善,救我們于水火之中,就是讓我們這些人當牛做馬報答恩人的救命之恩也是在所不辭。 言重了。沈文宣微微笑道,臉上的表情溫和但又威嚴,總是有種隱隱的距離感,讓人親近而又不敢放肆。 各位安心在此生活,沈某雖不才,但保護各位的能力還是有的,等今后沈家壯大,也不會讓大家困在這小小西坡里,我定會為各位謀出一條生路。 除了這一處,羅志和于景在各郡開的火鍋店也足夠支撐郡外的一批流民,像這樣的村落只會越來越多。 好,好!村里人心喜地就要再跪一次,沈文宣忙制止住,等到要離開的時候,安溪村的村民一直送了三里地,直到沈文宣上了馬車才停下來,目送馬車逐漸駛遠。 焦詩寒眼神亮晶晶地瞅著沈文宣,趁他不注意傾身吻在他的臉頰,有些濕,也有些軟。 沈文宣挑眉,笑道:這是獎勵嗎? 焦詩寒沒說話,笑著的樣子著實好看,沈文宣傾身將他困在自己和車壁之間,先俯身碰了碰他的鼻子,慢慢吻了上去,很溫柔,溫柔到仿佛全世界的觸感只剩下了唇舌。 等回到家的時候,焦詩寒的嘴唇已經紅艷艷的,發(fā)絲和衣襟都有些凌亂,微微喘息的樣子盛滿了春色。 后頸又開始燙呼呼的,還帶著點兒疼。 沈文宣將他的衣襟和頭發(fā)都整理好,抱著他下了馬車。 公子! 王沐澤從大門口跑出來,本想說請的夫子們都到了,但看到他們兩人粘糊的樣子,眼神閃了好幾下不知道在哪放,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的。 何事?沈文宣問道,越過他往府里走。 夫子們到了,平兒和聞哥兒正在雅室里等著,這......公、公子你去看看嗎? 要。焦詩寒從他懷里挺起身說道,撲棱兩下從他懷里下來,趕忙跑去雅室。 平兒和聞哥兒的夫子他可是盼了好久,不把把關怎么行? 雅室內。 平兒和聞哥兒盤腿坐在蒲團上,隔著一條桌案和七位夫子相對而視,焦詩寒進來的時候,兩方人都看了過來,焦詩寒秉持著禮儀微微笑著向七位夫子行了一禮,后面跟來的沈文宣倒沒想那么多,只簡單地沖夫子們點了點頭,便拉著焦詩寒在他們對面坐下下來。 七位夫子教的東西不一樣,除了教兩小只念書識字的夫子外,還有六位分別教授禮、樂、射、御、書、數的夫子。 他們幾人互相對視幾眼,打頭的夫子看上去像個老學究,打量了幾眼對面,尤其目光多在焦詩寒身上掃了幾遍,開口道:鄙人姓麻,學生多叫我麻夫子,不知這兩位小童可會識字了? 會,焦詩寒答道,拍了拍兩小只的肩膀,他們都很聰明,已經會背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了,聞哥兒還會背詩經、論語。 麻夫子眼睛一垂,看上去不太滿意,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茶后問道:論語中水、火、金、木、土、谷惟修是何意? 平兒端正坐著,眼睛直勾勾地瞅著麻夫子完全不懂。 聞哥兒垂眸沉思,麻夫子見此心中竊喜,面上裝成一副高深的樣子剛想批評兩句,就聽聞哥兒答道: 水能灌溉,火能烹飪,金能斷割,木能興作,土能生殖,谷能養(yǎng)育,此為六府,意在德惟善政,政在養(yǎng)民。 而且這句不是出自論語,而是出自尚書大禹謨。 麻夫子一頓,臉上一陣羞赧,而后又忽得妒意飛漲。 這是我為了探測你們的學識故意出的題目,答得勉勉強強吧。麻夫子強撐著道。 焦詩寒:夫子說得是,我們家聞哥兒和平兒都還小,見識和學識自然比不上 夫郎自重,麻夫子打斷他道,緊皺著眉頭看上去帶著點兒嫌惡。 這雙兒已經插嘴插了幾回了,怎么半分自知之明都沒有。 私以為此等場合應由小童或其父輩答曰,夫郎作為婦道人家,應遵循女規(guī)、女戒,有外男在的場合私以為應回避一二,免得辱沒家風,也讓我等夫子甚是蒙羞。 焦詩寒一愣,臉上原本歡歡喜喜的樣子慢慢消失了。 出去。沈文宣道,眼神陰陰沉沉的,看上去有些狠。 自應如此。麻夫子捋捋自己的胡子笑了聲,正等著這雙兒離開這雅室,突然間,自己卻被架了起來: 做甚?爾等做甚?!我可是永元十四年的秀才,爾等做甚?!放開!麻夫子費力掙扎,但還是被拖了出去。 平兒沖他吐了吐舌頭,抱住焦詩寒說道:焦焦你不要聽他胡說,焦焦最好了。 聞哥兒在一旁點頭:這樣的夫子最是酸腐古板,讀書都讀成了榆木腦子,沒什么好的。 兩個小廝一路將麻夫子拖到了大門口,合力給扔了出去,連帶著他來時帶的書箱。 麻夫子被摔在地上疼得滿臉扭曲,扶著自己的腰顫顫巍巍地站起來,身上全都是土,抖著手指指著溫樂寧府的大門口罵道:爾等欺人太甚!區(qū)區(qū)商賈之家,以為自己是何身份?莫說嫌棄我,你們若真有本事,就去請惟修居士 聲音大得雅室里的人都聽得見。 你趕緊給我滾!王沐澤拿著笤帚追出來作勢要打,麻夫子忙抱起自己的書箱急跑了兩步:商人無義,戲子無情,古人誠不欺我! 滾你丫的!王沐澤氣得拽下自己的鞋砸他。 真他娘地晦氣!你這找得什么人?王沐澤皺眉罵道,幫他把鞋撿回來的管事唯唯諾諾地不敢說話,王沐澤一把將自己的鞋從他手里抽出來,心里冒火地給自己穿上。 此時,雅室內。 第二位夫子是教書法的,吩咐兩小只各寫一副字給他瞧瞧,聞哥兒做得很好,身體板直端正,握筆有力,寫字行云流暢,夫子看著點了點頭,只是瞥到平兒時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平兒寫字還不熟練,握著筆寫得歪歪扭扭的,他自知自己不行,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夫子笑了兩聲,卻突見板尺朝自己打了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 平兒嚇得捂住自己的頭,心肝驚跳,等了許久也沒感覺到疼,等再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聞哥兒還有焦焦全都過來抱住了自己,而要打人的夫子已經被一腳踹飛了,正躺在幾尺開外捂著胸口嗚呼哀哉地喊疼。 沈文宣臉色陰沉地站著,其他夫子見狀神色十分不滿:這打戒尺不是常有的事嗎?古人常說嚴師才能出高徒,你們這、這 這還想不想讓他們教了? 有三位夫子氣不過,當場站了起來,滿臉嫌棄地指著沈文宣說道:我們來此也是被生活所迫,否則哪個讀圣賢書的想入你這商賈之家?你們不蒙恩被德也就算了,連最基本的尊師重道也做不到,我看你們家的這兩個童子還是另請高明吧。 三位夫子走出雅室,離開了沈家,那位打人的夫子也被拖了出去,不過一直捂著胸口叫喚,被拉出去時扯著管事的衣服絲毫不松手,看樣子是要訛上一筆。 管事偏頭看了王沐澤一眼,王沐澤偷偷瞥著沈文宣,點了幾下頭,揮揮手讓他趕緊下去,看著他的傷意思意思給一些,好堵上他的嘴。 還剩下兩位夫子,一位樂師,一位教九章算術的。 樂師勉強笑道:這.....我也不喜歡用戒尺管教學生,打壞了可就不好了。 教九章算術的夫子倒沒說什么,那些讀書人大多不喜歡算術,認為此等撥弄算盤的學術落了下乘,這來商賈之家教書倒也對口。 沈文宣看了他們幾眼,不用他們再來考核,直接出題考較他們二人,一道白紙黑字的算術題,規(guī)定教算術的夫子一柱香之內做出來,而樂師去門簾后面的琴室彈一曲自己最拿手的曲目。 樂師考慮了半晌,透過竹簾看向坐在桌案旁的焦詩寒,心中一琢磨,開始轉軸撥弦,裊裊琴音從簾后傳出,聽起來還不錯。 焦詩寒正想著這是哪家曲目,聽到中間時臉色忽然一變,低下頭全身羞恥地發(fā)燙,還有些說不出來的惡心,猛得站起身拉起平兒的手快步離開了。 他走得突然,沈文宣手上正想倒一杯茶,完全沒反應過來。 沈文宣:...... 視線瞥向門口站著的王沐澤,見這小子抓耳撓腮地不敢看過來,瞅著十分心虛,沈文宣就知道不對勁兒了,吩咐兩個小廝把這彈琴的樂師架出來。 樂師正彈到興處,突然被打斷,滿臉不高興:你們干什么? 還說干什么,王沐澤簡直想把他錘爆! 抹了兩把額頭上的汗,王沐澤瞥著沈文宣心里有點點害怕地說道:他、他剛才彈得是、是......艷、艷曲,還挺有名的那首。 沈文宣不通音律,完全沒聽出來,此時不禁有幾分震驚,夾雜著不滿:這就是你請的夫子? 我我我我......王沐澤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低下頭默默認罵。 全都滾出去! 眾人一抖,這下子,不僅樂師被扔了出去,連算了半天連個屁都沒算出來的無能夫子也被趕走了。 我這、這不是矮子里拔高個嗎?真正高個的都在宏章書院里面呢。公子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呢,這宏章書院不讓商籍的子弟入學,不過我聽說只要求知府把家中子弟的商籍改了就可以進去,郁家的郁子秋就是如此,那次郁家和我們一起剿匪,郁堂就拿著這份功勞求知府給郁子秋改的。 還有一個途徑就是給那些官家子弟當陪讀進去,不過這得有人脈,不少商戶這么捧著那些士族子弟,甚至自愿供養(yǎng),就是為了這個陪讀的機會,我們沈家自有結識的人,跟擔任監(jiān)當官的劉大人或者任典司錄的張大人說一聲,我們家這兩個娃娃也能進去陪讀。 但是這宏章書院的經費一是由官府撥付,二......就是由林家捐獻,這林家做鹽商生意,家底厚得很,可我們不是剛跟林家撕破臉嘛,這倆娃現(xiàn)在進去肯定受排擠,我我我就只能帶這些人來見你了。 王沐澤瞅著沈文宣的臉色,道:要不我們再緩緩,等我們將林家搞掉再 沈文宣瞥向他:我記得宏章書院的春試過幾天就要開始了。 那等秋試再王沐澤看著沈文宣的眼神不敢說話了。 沈文宣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視線瞥到一旁靜靜喝茶的聞哥兒,一副人小鬼大的樣子,忍不住揉了幾把他的腦袋:你倒是不著急。 聞哥兒瞅他一眼:著急的是你,你巴不得我和平兒早早去讀書,好占著焦焦一個人。 是又如何?沈文宣挑眉笑道,轉著手里茶杯想了幾息,怎么也不能讓這兩個小的去當陪讀,阿焦肯定不愿意,但如果去求知府改籍的話......這老東西不知要敲詐他多少。 半晌,沈文宣問道: 那姓麻的夫子說的惟修居士是誰? ...... 寒軒院里,焦詩寒正看著平兒笨笨拙拙地插花,心里想著他當年去書院學的東西跟男子學的六藝有所不同,讓平兒和聞哥兒學一樣的東西會不會不太好? 沈文宣走進來坐在他身邊,拍拍平兒的腦袋示意他可以走了,平兒頓時松了一口氣,拿起自己插到一半的花去找聞哥兒。 焦詩寒看著平兒逐漸跑遠,鼓起臉瞅向沈文宣:我正要教他怎么插呢。 我送他們倆去宏章書院讀書,那兒有專供女子和雙兒讀書的湘雅院,不用你再cao心。 焦詩寒嘴里的氣瞬間憋了,不禁笑道:真的? 自然是真的。沈文宣湊近他唇角親了一下。 ...... 深夜,溫樂寧府里的人都休息了,安安靜靜。 焦詩寒躺在床上難受地喘氣,全身像被火烤一樣由里而外的熱。 好疼......他無意識地咕噥道,慢慢睜開眼,房間里點著幾盞燈,綠袖正睡在外間的小榻上,焦詩寒伸手摸向自己的后頸,那里火辣辣地刺痛。 緊挨著的沈文宣閉著眼呼吸沉穩(wěn),焦詩寒看著床頂喘了幾口氣,鬢角還有散開的衣襟里全都是汗。悄悄拿開阿宣摟著自己腰的手,焦詩寒撩開床幔下了床,等迷迷糊糊走到桌邊倒了一杯水,鼻間突然一股暖流流了下來,滴在杯子里,染成一片紅。 焦詩寒伸手一摸......他流鼻血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130 15:51:39~20210201 16:23: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