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宣眼眸冷下來，但嘴角的弧度沒變：殿下忘了，你前些時日可是召張冦簡回京，他帶的兵足夠鎮(zhèn)壓京城的魑魅魍魎。

    呵哈哈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哈哈到時又是一場腥風(fēng)血雨？沈文宣，你要做的與朕當(dāng)年何異？都為了那把龍椅攪得民間血流成河、萬骨枯！你有什么資格指責(zé)朕做過的事！你好好看看，好好看看，朕如今就是你今后的下場！

    他說得太急，忍不住又咳嗽幾聲，咳出的血染上了那道皇綢，但他盯著沈文宣忍不住發(fā)笑。

    上不得臺面的東西......朕就算立儲也要立靖王，你殺了他心愛的丞相，他恨不得將你千刀萬剮，與你不死不休！

    沈文宣：皇上死到臨頭就不要為我cao心了，本想在你死前給你積點兒陰德，但看來皇上不需要。

    他將那道沾血的圣旨拿起來丟給得福：明日我便將它公之于眾，以弒親弒忠的罪名將你趕下皇位，至于其他姓李的，皇上，我已經(jīng)殺了數(shù)位皇子，難道還會在乎其他宗親的命嗎？

    總有無數(shù)種辦法，讓皇室中人或殘或死，或者溫和一點兒的，扶持傀儡，這些皇帝不可能想不到，也就這會兒跟他嘴硬罷了。

    我勸你好好想想，你已走投無路，最終也只能在死得難看和死得好嬤醒∫桓靄樟恕Ｉ蛭男道，轉(zhuǎn)身出了內(nèi)殿。

    崇信帝費盡氣力倒在床上，微微喘息著如一塊塊腐臭的爛泥，沒了強撐著的精神氣，沒多久就有些精神恍惚，半夢半醒間卻聽見殿門又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焦詩寒，踏進內(nèi)殿站在龍床邊靜靜地看著他，剛才殿內(nèi)的爭吵他都聽見了，但阿宣不知道這人死的會比他想的快得多。

    他還有多少時日？他問向一旁看護的趙大夫。

    趙大夫：不多了，也就半月有余。

    半月？焦詩寒想著皇帝所說的三日之后的動靜，半月的時間有點兒多了。

    誰？崇信帝翻過身問道，他太累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但還是依稀認(rèn)出了眼前人，喘息聲頓時粗重起來，不知是嚇的還是恨的。

    滾、滾出去......來人，將他拖走......

    焦詩寒看向他：我聽太后說，當(dāng)年她本想安生待在后宮中，不再參與朝堂之事，為此還將我母親嫁給了一個無名小輩，她明明已經(jīng)如此示好了，你為何還要動手？

    ......荒謬...胡說八道......遲薊軍功累累，年年攀升，從一個小兵做到將軍......明明這女人賊心不死，還想跟朕爭......只有死，只有死......若她當(dāng)年沒有這心思，就不應(yīng)該救你......

    讓一切都消失在那場火里。

    他斷斷續(xù)續(xù)說完咳了幾聲，后面的詛咒話更像是夢魘。

    焦詩寒?dāng)磕苛巳?，從袖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在手心中倒出一些紅色小丸粒：在你每日的補湯里，寧妃都會加一兩粒進去，時間長了會腐蝕你的精力，貪沒你的氣血，將你一點兒點兒地消磨殆盡，本來你還有半月可活，但我不想等那么久了。

    崇信帝已經(jīng)意識不清，只身涸ぶ到危險似地一抖一抖。

    公公。焦詩寒叫道。

    進忠猛得一顫。

    焦詩寒：皇上駕崩后，該繼位的不是牢里的靖王，而是我，太后的嫡孫，長公主的嫡子，朝堂上的大臣欠我祖母、母親甚多，他們會同意的，而我與沈文宣又是一家人，所以這皇位落不到他人手里，公公可明白？

    進忠弓著身不敢說話，額角的冷汗一滴一滴地落下來。

    焦詩寒：公公做了皇上這許久的內(nèi)侍，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恐怕比誰都清楚，我夫君登位只需要一道圣旨和一個傳位的玉璽，若公公明白事理，我可保公公進太后宮中頤養(yǎng)天年，不用被送去給皇上守陵或者陪葬，公公，你想如何選？

    他想阿宣清清白白登位，斷不可能與崇信帝淪落到一個章程。

    進忠僵直地站在原地半晌，臉色是驚恐的蒼白，身郝楣一陣又一陣，但他慢慢抬起身看向焦詩寒，轉(zhuǎn)過身顫著腿向書柜的地方走了，意思再明顯不過。

    焦詩寒收回視線，將一整瓶的丸粒倒進趙大夫遞過來的湯藥里，趙大夫端著藥碗搖晃幾下，等全融了剛要轉(zhuǎn)身，卻被焦詩寒捏住碗的邊緣拿了過去。

    趙大夫震驚：......焦焦？

    我來。他道，挨近榻邊一手捏住崇信帝的兩腮，迫使他張口，另一只手將一整碗的藥倒了進去，有些因為崇信帝的掙扎灑到了他的手上，沾濕了袖子。

    焦詩寒等他不動了才站起身，將藥碗還給趙大夫，兩只手隱進袖子里，藏住微抖的指尖。

    這碗藥下去，皇帝活不過三天。

    進忠在一旁的案幾上寫好圣旨，將玉璽印在右下角，他模仿的皇帝的語氣，皇帝的筆跡，到時還要由他宣讀在眾朝臣面前，只要他不說，沒人能看出來，也沒人知道今晚的真相。

    多謝公公。焦詩寒接過他手里呈有圣旨和玉璽的托盤，轉(zhuǎn)身走出殿外，而進忠軟倒在地上，看著榻上的皇帝崩潰一般痛哭不已：

    皇上，皇上啊啊啊啊雜家對不起你......

    紫宸殿的殿門大敞著，沈文宣找了一圈阿焦沒找著，被綠袖引回紫宸殿時正好看見阿焦正站在門外。

    焦詩寒與他遙遙相望，笑一聲，呈高手中的托盤：祝新帝登位。

    ending......

    作者有話要說：番外補一個登基，一個生子還有一個日常，我就完結(jié)了?。?！感謝在20210520 00:01:23~20210521 23:45:4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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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3章 番外！

    大慶開元十四年，崇信帝崩，在位十三載，昏庸無道，弒親滅忠，政無建樹，民無康寧，賜謚號衰，不入宗廟，不葬皇陵，封碑于皇陵之外。

    新帝崇信帝五子沈文宣即位，不予改姓，自立尊號明禎，即日起為建元元年。

    始年新舊交接之際，西南羌國以大慶殘殺使團為由與北部匈奴聯(lián)合，五十萬大軍共侵大慶南北，人心惶惶。

    新帝賜軍費三百萬兩、火器四萬件，欽派原鎮(zhèn)南、鎮(zhèn)北將軍張冦簡、葛武成領(lǐng)三十萬軍擊羌國，鎮(zhèn)國公世子寧簡領(lǐng)二十萬軍擊匈奴，不出十日，滅羌族全族，吞羌國，擊潰匈奴三百里，收復(fù)北境十城，后不敢再犯，民心大震，朝堂上下共尊新帝穩(wěn)坐朝綱。

    沈文宣站在紫宸內(nèi)殿內(nèi)雙手平舉著由宮人穿上帝服，一身龍袍不是原先的明黃色，而是純黑帶金，帶著煞氣和穩(wěn)重。

    雖然前些天他已經(jīng)在龍椅上坐過了，但今日才是正式的登基大典。

    得福小心地給他戴上冕旒，前面的珠簾正好遮住沈文宣的眼睛，略微遮掩了些眼神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壓制，等整理好后端過一旁內(nèi)侍手里的托盤，上面呈著鳳印，俯身道：皇上，吉時到了。

    沈文宣看向他手里的東西，問道：君后呢？

    得福：君后還在太后宮中，這時也該出發(fā)了。

    沈文宣想著從紫宸殿到太極殿的距離，不想一個人過去，也是禮部那幫老頭倔得很，登個基還得讓他們倆分開，沈文宣無語地翻過一個白眼，背過手出了殿門，往長信宮的方向走了。

    皇、皇上？得福著急叫了幾聲，但沈文宣只管走自己的，理都不理，無奈，得福只能捧著鳳印在身后跟著。

    太后宮中，焦詩寒低下身由太后戴上鳳冠，他像成婚那天一樣，穿了一身大紅的宮服，灼灼其華不壓其姿，像從冷峰白雪中破出一朵花來。

    太后手撫摸著他兩側(cè)的頭發(fā)滑落下來，拉住他的手仔細(xì)看了看，又欣慰又有些惆悵，忍不住道：清兒，當(dāng)君后跟做主君不一樣，比之妃妾要辛苦不少，得學(xué)會隱忍，學(xué)會大度，在萬事中都要全了皇上的顏面，有的時候當(dāng)著當(dāng)著就把自己給忘了。

    說著見他不在意地樣子不禁嘆了一口氣：我寧家也是幾代的望族了，還有本宮在宮里護著，怎么也沒出一個跟前朝公主那樣，能當(dāng)家做主，召面首把玩的自由兒呢？

    焦詩寒：......

    不敢說話，慢慢瞪大一雙貓貓眼。

    太后：也是幸好你爹爹、兄長俱在，寧家權(quán)勢不落下風(fēng)，怎么也能護住你些，若是他以后有了厲害的妃嬪，就你這事事要體面、做不來骯臟勾當(dāng)事的性子，我都怕這個位置給你招風(fēng)，能把你吹散了。

    這話焦詩寒就不愛聽了：祖母你想多了，阿宣......他答應(yīng)過我不納妃納嬪。

    這話竟然也信？太后瞅他一臉篤定的樣子一時無語，但被他眉間清麗惹著心肝狠不下心責(zé)罵，只能伸手點一下他眉心：小傻子。

    朕的君后可從來不傻。沈文宣踏進長信宮殿門，正好看見太后在阿焦額頭上點了一下，不禁瞪了太后一眼，拉過阿焦的胳膊挨近自己身邊，手指在他眉心拂過。

    焦詩寒目光在沈文宣出現(xiàn)時就定在了他身上，嘴角勾起，眼神亮晶晶地看著他，笑得十分甜：

    你不是應(yīng)該去太極殿了嗎？怎的來了這兒？

    一個人從后宮走到前朝沒意思得緊，所以就來接你了。沈文宣笑道，包住他的手拉著他就要轉(zhuǎn)身，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身道：太后今后少說些令人不快的話，免得庸人自擾。

    太后白眼一翻，假裝沒聽見他這句警告，這小子爬得這般高了，說話還是不客氣，不過她瞅著兩人一黑一紅離開的背影，相依相伴，縱是身后跟著數(shù)多宮人，竟也如自成結(jié)界一般，讓人插不進去，禁不住笑一聲：

    唉呀，哀家老了，猜不得小年輕的心思。

    焦詩寒陪他走在宮道上忍不住拱了他一下，胳膊貼著胳膊：本該你先進殿，然后我再進，這會兒你來接我怕是要耽誤了吉時。

    沈文宣不在意，只感覺被他蹭的胳膊癢得很，想抱抱。

    耽誤便耽誤了，那幫老頭子著急哪有你重要。他道，想放開握著他的手改攬住他的肩膀，但焦詩寒以為他不想拉了，拽住他的手指拉回來十指相扣：

    不準(zhǔn)放開我。

    沈文宣挑眉，一雙笑眼消磨盡其中所有戾氣狠辣，只余歡喜溫柔：好。

    你好霸道哦。

    哪有~

    登基大殿吉時已到，兩人終究晚了一步，但誰都不在乎，旁的大臣不敢在乎，太極殿前廣場兩側(cè)站滿了禁衛(wèi)，為皇帝、君后開道，莊嚴(yán)肅穆。

    得福扯著嗓子長呼一聲：登基！

    九鼓七十二鐘齊響，沈文宣拉著阿焦一步步走在紅毯上，踏上殿前整整三十九階后進到太極正殿，受左右文官武將齊禮，坐到天底下最尊貴的位置。

    得福：拜！

    眾臣跪伏：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君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龍椅不是什么隨便一個人就能坐的，在沈文宣坐下時焦詩寒本想退到一側(cè)，由皇上受封，但沈文宣強拉著他坐下，接過得福手中的鳳印交到他手上，笑一聲：

    跟你夫君客氣什么，我什么時候讓你站過。

    惟修透過手中的笏板向上瞟一眼，雖然早預(yù)料到是這種情況，但在眾朝臣面前這樣大膽，需要面對的壓力可不小。

    果然眼看著有御史就要出來挑事，惟修率先一步進言道：皇上，敢問還在牢中的老王爺和靖王該如何處置？

    他前些日子正式出山，趕上朝廷用人之際，沈文宣便順?biāo)浦鄯馑隽嗽紫啵劣谒f的這兩個人，沈文宣心中已有決斷：

    老王爺和靖王雖與赫家有染，但未參與西南之亂，逼宮也是先皇后逼迫在先，算是無奈之舉，正值新朝，朕也不愿再殺生，便放他們到北境遼州享一州封邑。

    遼州在最北方，緊挨著寧簡駐扎的地方，人煙稀少，成不了氣候，崇信帝的子嗣除了他以外都死絕了，這兩個王爺留著幫他兜住一些仁慈的名聲，當(dāng)然最重要的一點兒，沈文宣前些日子用赫敏的尸身做抵，逼靖王自廢了一條腿，眾生不會拱衛(wèi)一個殘廢，他已然沒了自立為王的條件，掀不起大的風(fēng)浪，于他已經(jīng)沒了威脅。

    眾臣：皇上圣明！

    除了惟修受封外，還有言起、王沐澤等人，從龍之功，世人欽羨。

    言起被派做西南督察使，整治西南亂象，協(xié)助戈政卓安撫饑民、休養(yǎng)生息、振興百業(yè)，而溫老頭則從渝州調(diào)出來，欽派到江南做江南節(jié)度使，收斂富商手中的稅銀，他坐擁沈氏商號，最是清楚商人手中能藏多少銀子，更別說互相勾連在一起的各大商族，如今國庫虧空，對百姓又是苛減徭役、賦稅，行養(yǎng)民的路子，只能從他們手中扣出些來了。

    王沐澤管商鋪一流，但并沒有為官的經(jīng)驗，先做戶部侍郎，在升為戶部尚書的褚赫手中先歷練個幾年，趙二則與往常一樣做禁衛(wèi)統(tǒng)領(lǐng)，享黃金萬兩，至于趙大夫，他年歲高了，但身子骨還算硬朗，留在宮中養(yǎng)老也是不錯，得空去太醫(yī)院講講學(xué)，他醫(yī)術(shù)甚是高明，早已被尊為院首，承了他師傅的位置。

    等北方安定些時日之后，寧簡從將軍的位置上歇下來幾個月陪聞哥兒去了越州，那里有越郡王的荒墳，他們是該回去好生祭拜一番，沈文宣便允了，不過平兒鬧著非要一起去，愁得趙大夫滿嘴泡，正好他也想老溫頭這個老家伙了，去越州能路過江南，他陪著去正好與他這老友啊，敘上一番。

    沈文宣在御書房內(nèi)一邊批奏折一邊聽下面的大臣叨逼叨，又是充盈后宮、綿延子嗣那點兒破事，沈文宣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每天都太閑得慌了，滿腦子黃色廢料。

    御史何大人：皇上，君后的肚子遲遲不見動靜，自古雙兒難懷，若是君后無法誕下子嗣，還請皇上以大局為重，盡早選新人入宮，為皇上綿延血脈，以固朝綱。

    沈文宣瞥他一眼，批完手上的奏折順手拿起下一個，白眼一翻，阿焦的肚子當(dāng)然沒動靜，能有什么動靜？他都還沒開過葷呢！

    幾位大人偷偷對視一眼，看皇上這意思是又沒聽進去，唉，他們這明偵帝啊什么都好，朝政、民生兩把抓，做得滴水不漏，最近又批銀子說要修路，還批了銀子到軍工廠搞那什么蒸汽的新鮮玩意兒。

    他們不懂，這銀子又是皇帝從自己的金庫出的，他們也無從指摘什么，而且......說實話還挺好，反正京城的路變成了水泥路，比之前光滑得不得了，今早他們都是騎自行車來的，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