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撞見
沉月注視著花瓶里綠色的小雛菊,那是mama最喜歡的花,閑適淡雅。 “我mama長得漂亮,性格也溫柔,家里條件雖然不好,但她總是把屋子收拾得干凈整潔,還不時買些鮮花回來。為了我,mama一直沒有再結(jié)婚。剛才爸爸說想把mama的墓遷到A市,這樣每周都可以去看看她,我不答應……我還記得mama出事那天,送到醫(yī)院時身上流了好多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凈,醫(yī)生搖頭說沒辦法了,我腦子暈暈的,只會一聲聲喊mama,以前我在學校犯了錯,總是害怕讓她知道,千方百計隱瞞,那時候我想把一切的錯告訴她的時候,讓她責罵我,她卻已經(jīng)不在了……” 顧廷深抓著沉月的手,唇抵在她額頭輕輕摩挲,父愛的缺失是沉月隱藏在心中的痛,本以為現(xiàn)在沉叔叔疼她,會讓她覺得開心,但根本不是,許棠的離世是沉月心中永遠的痛。 “月月,我雖然沒有見過mama,但我知道她是位很值得尊敬的母親,沉叔叔現(xiàn)在這么疼你,也是因為愛著她……” 這句話倒不是為了哄沉月,對于風流的男人來說,孩子是責任的包袱,尤其沉連良那種久經(jīng)花叢的老手,他不想要孩子,辦法多的是。 可前世今生,顧廷深沒有聽過除許棠外沉連良還和外面哪個女人有過孩子,和許棠在一起的日子,他的岳父應該是意亂情迷甚至失控的。 這些年沉連良找了不少女人,如出一轍都和許棠長得很像,并不是說明他多癡心長情,當年那件事后,沉連良還能容忍蘇柔坐在沉太太的位置,可見家族利益在他心里遠勝于對許棠的情意。 顧廷深又想起前世和沉月結(jié)婚那天,沉連良來參加婚禮,酒席上對他們夫妻講了幾句場面話后離開。 晚上沉月難過地提起小時候在云亭鎮(zhèn)被小區(qū)的孩子欺負,很想爸爸會突然出現(xiàn)保護自己,后來回到A城,爸爸的態(tài)度卻始終冷冷淡淡…… 看著妻子眼底的悲傷一幀一幀漫出來,顧廷深心里很不是滋味,哄她去陽臺看窗外的雪花。 雪落無聲,他把沉月?lián)г趹牙?,摩挲著她雪白的手腕,發(fā)誓一定要好好待她,不讓她傷心難過。 那天之后,他沒有提過一句和沉月回沉家的話,沉月以為是因為沉心怡的關(guān)系,怕見面彼此尷尬,根本不是,他只是心疼妻子,希望她遠離一切的不快樂。 “你真覺得我爸爸愛過mama?”沉月?lián)u搖頭,嘴角浮起一絲譏誚,“其實愛沒愛過又怎么樣?爸爸現(xiàn)在對我的好是mama用生命換來的,如果可以,我希望mama從來沒有認識過爸爸,哪怕遇到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只要一心一意對她好,眼里心里只有她,把她像花兒一樣捧著、愛著、呵護著……以前我就告訴過你,女人最在意的是擁有一份全心全意的感情,可是爸爸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mama才寧愿帶著我獨自生活,再苦再累也不去找爸爸……如果mama重活一世,她肯定不會選擇和爸爸在一起!” 沉月不知道父母當初是怎么認識的,最后又為什么分開,但一個未婚女孩決心獨自生下孩子并撫養(yǎng)她長大需要太多的勇氣,其中艱辛是外人難以想象的,她確定,mama肯定愛著爸爸,不然不會生下她,還給她取名沉月。 沉月抬起頭,看著面前英俊的男人,想著這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宿命不免有些怔訟。 她答應和顧廷深再在一起有個重要的原因也是因為mama,兩人第一次見面他出手幫助自己,全了一個女兒對母親的拳拳之心,還間接照顧了她可憐的自尊。 這就是男女之間的差別,顧廷深當初也許只是舉手之勞,自己卻為此感念感動。 所以她愿意給彼此一次機會,畢竟結(jié)局再壞也不會比前世葬身大海更慘了吧。 顧廷深也沉默著,剛才沉月說她mama如果再活一世,肯定不會選擇與沉連良在一起,他想,沉月是不是也在暗示他們? 上輩子知道沉月墜海的消息后,自己每天活得像行尸走rou般,一會兒想沉月肯定還活著,等著自己去把她找回來,一會兒又想她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冰冷的海底,又黑又冷…… 日子一天天過去,恐懼焦慮盤旋在心頭令人窒息,最后他終于支撐不住,也跳入了沉月墜海的那片水域。 “月月,”顧廷深看了沉月一會兒,伸出手輕輕撫摸她光潔的臉頰,“我知道你不光怨沉叔叔,也怨我,但我們現(xiàn)在經(jīng)歷了那么多事又在一起,如果……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訴我,我馬上改,你別再輕易放棄我好不好?月月,我愛你,我不想和你分開!” 顧廷深的示愛與眼里的堅定讓沉月心里舒服了不少,她嘴角上揚,輕輕說:“那得看你的表現(xiàn)?!?/br> 這輩子,顧廷深和沉心怡保持了距離,沒有做出再讓她傷心難過的事,只是沉心怡陰差陽錯和江年卻認識了,神神秘秘,江年也不說清楚他們兩人到底怎么回事。 沉月突然想起江年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聯(lián)系過她了。 因為有顧爺爺罩著,也沒有擔心過江年,從自己到申城讀大學以來,她和江年每周都會電話語音或者視頻,前幾天給他打電話沒接,微信留言也一直沒有回復。 她忙著準備期末考試,也沒有在意。 沉月現(xiàn)在覺得,這種感覺很像當年江年第一次從監(jiān)獄出來后故意疏遠自己一個樣。 她心猛得咯噔了下。 要是平時還能說得過去,可她生日江年連個電話短信都沒有,簡直太奇怪了! 兩輩子江年都對她很好,那種親密與默契,是別人無法取代的。 沉月曾思考過自己跟江年的關(guān)系,和前世顧廷深與沉心怡是不是很類似,但就算別人說她雙標,她也絕對做不到不去關(guān)心江年。 他是如今這個世界上自己認識時間最久的人。 沉月買了機票回A市,去酒吧找江年。 葉喬看見她,屁顛屁顛跑過來。 “月月姐,江哥出去談生意,快回來了?!?/br> 沉月皺眉,談什么生意電話不接,短信也不回? “江年到底去哪兒了?” 葉喬面帶難色,想說又害怕江哥責怪,他也搞不懂自己老大到底想什么,上次那個沉心怡跑來酒吧,江哥只聽到一個沉字就快步跑了出去,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不是月月姐,回來氣得狠踢了他兩記窩心腳。 可他又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的,不怕月月姐生氣? “前幾天蘇炳文帶人來酒吧,說有件事找江哥談?wù)劇?/br> 蘇炳文? 沉月皺起眉頭,蘇柔的侄兒找江年有什么事?會不會和沉心怡有關(guān)? 她想起下午去恒宇廣場,剛打開車門就看見沉心怡和一個衣著破舊的男人在地下停車場的園柱旁拉扯,沉心怡把錢包里的現(xiàn)金給了男人。 沉月知道沉心怡并不是有憐憫心的人,她說她連小貓小狗都討厭,不可能施舍一個流浪漢,她看著那男人的眼神明顯充滿厭惡又不得不應付。 男人拿到錢邪惡地在沉心怡屁股上摸了把,嘿嘿笑了起來: “100萬,我保證不再來找你,那些照片也都給你,我是個粗人不錯,可母狗不搖尾巴,公狗也不會上背,對不對?” 雖然已經(jīng)畢業(yè)了一年多,沉月還是一眼認出男人是附中曾經(jīng)的保安王道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