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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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惶然將藥掖進自己懷中,回身往大營之外走去,陶軻見了,還以為他已送了藥出來,也未攔他。 傅弈亭上馬,突然又覺得周身麻癢起來,加上心里難過,幾乎坐不穩(wěn)馬鞍,他只得又下馬來在盈靴的雪地里踽踽獨行。 王爺!此時有人一把將他攙扶住。 傅弈亭一看,正是李密,身后猩紅的披風被高高吹起,愈襯得他眉目俊朗、面白如玉。 昀飛傅弈亭喚了一聲,已是別過頭去,落下淚來。 李密不知他為何落淚,又是心疼,又是惱怒,持槊就要往吳軍營里沖去,我替王爺教訓他們! 別傅弈亭緊緊拉住他手腕,與他們沒什么相干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何跟我? 李密怔怔看著他,照實而言,起先是不想的,可為了甘涼一帶的軍民總該懂得變通才是后來破陣又輸給王爺,我李昀飛,一言九鼎 你后悔么?傅弈亭嘆道,我比那大夏朝廷,又能強得了多少?你別是跟錯了人。 王爺還年輕,昔日的行為可能有些不妥,雖說計謀常先人一步、出人意料,但為政之上,還是有些欠考慮。李密秉直相告,但這世間,我自詡深猷遠計,能看出王爺帶軍是極有天賦的,以后必能做出一番事業(yè)! 與蕭閣相比呢?傅弈亭傷神之容漸漸隱去,臉色愈沉得冷了。 末將不了解他。李密嘆道,從人們的傳言來看,他并非為池中之物,可我并不想拋卻主公而追隨他。 為何?傅弈亭問。 李密神色稍頓,而后答道,這世間雄才偉略之人不勝其數(shù),如若我非要尋個最完美最能成大業(yè)者,恐怕窮其一生也追尋不到那我此生豈不是在這種搖擺中浪費殆盡了么? 聽聞此言,傅弈亭已完全鎮(zhèn)靜下來,他重重拍了拍李密的肩膀,昀飛是個懂事理的,可比蕭可比世人強的太多了。 李密瞧見他臉色恢復如常,也暗自松了口氣,主公,我們回營吧。 我自己回去就好,你去阿盧善山找一趟林子,讓他在吳軍到達之后撤軍回營,任吳軍怎么折騰咱不管了。傅弈亭深深呼出一口濁氣,長睫都被蒸得泛起白霜,他翻身上馬目送李密離去,又回身觀望著吳軍大營,暗暗地發(fā)著毒誓,蕭閣,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下來求我! 作者有話說: 蕭蕭真是傷了小傅的心了,他對白頌安說的這氣話直接導致了兩人后面的反目。另:下章情節(jié)開始承接楔子了,是幾年后哦~ 第55章 檐下鐵馬 自那夜之后,傅弈亭便不再對蕭閣那樣親密,滿腔情愫都被濃重怒火所掩蓋,而蕭閣本就是面冷心熱的,對方不再熱情,他也是絕不肯剖心的,只依著之前的約定,把金佛予了傅弈亭,而后南下撤到云滇。 傅弈亭取了敦煌,恰逢殷野在回疆告勝,大軍便漸次向東,往阿巴哈納爾一帶行進。他們二人之間的聯(lián)絡也愈來愈少,從一月一次發(fā)信,到一季一次,所言也具是戰(zhàn)策時局,再沒有絲毫私情流露,原是共過生死,難以割舍的深厚情意,他們卻心照不宣地彼此疏離,漸行漸遠。 熙平二十六年春夏之交,休整一年多的大夏朝廷終于開始發(fā)動對傅弈亭的主動進攻,朝廷也知腹背受敵之難,因而竟破天荒地去聯(lián)絡蕭閣,以攜手抗秦。 蕭閣早厭惡朝廷到骨子里,根本置之不理,反倒傳信給了傅弈亭,二人暫且拋卻前嫌,共同制定了推翻大夏的最后計劃。 吳軍分兩路自南北上,蕭閣領(lǐng)東路,從宿州、商丘、鶴壁直入冀南,而秦軍分三路自北南下,傅弈亭領(lǐng)西路,從林西引朝廷兵馬到朔州,殲滅十八萬精兵,再加上陸延青帶領(lǐng)部下的反叛,先入云都的勝算極大。 從這兩年不冷不熱的相交中,蕭閣猜到傅弈亭可能會反目,因而用了一計金蟬脫殼,假意留些兵馬在邢臺,又做了充足的埋伏,在秦軍未入云都之時便帶著大部分吳軍南下?lián)貜V陵,但他沒想到,秦軍會這樣來勢洶洶,全然昭顯滅吳之心蕭閣慶幸自己脫身之余,心底無盡寒涼。 好在傅弈亭也意識到此時不是決斗的最好時機,于是各自息兵,西南陳廣族偏安一隅,又被蕭閣牽制,不起風浪,至此,吳秦南北劃江而治。 秦 宸天二年 氤氳雨意之中,凌波微漾,河道上飄著一只輕巧的烏篷船,兩岸菡萏半殘,傅弈亭已忘了自己是怎么來此的,只將手伸到河中,一陣熟悉的涼意從指尖浸入。 新鮮蓮子秦北少見,不曉得你能否吃慣。那人坐在船頭,剝了幾個蓮子拋給他,細密雨絲侵襲之間,他的眉目不很清晰,銀狐裘也掩了身上曼妙輪廓,但傅弈亭知道是他。 懷玠這是無端隔水拋蓮子嘍?傅弈亭伸手接過那幾顆蓮子,握在掌心中。 那人臉紅了,只別過頭去,看向船頭方向。傅弈亭被他激得心癢,便上前枕在他膝上,方才是玩笑我倒是從未吃過鮮蓮子,懷玠給我剝幾顆吧。 那人淡淡笑了一聲,低頭擺弄那蓮蓬,你此時是皇帝了,什么吩咐我不敢聽? 那朕要你歸依于大秦傅弈亭懶懶睜目,伸手撫摸著那人細柔的臉頰,別再跟朕斗了,不成么?你知道這幾年朕有多想你? 有多想?那人一改矜然,將臉往他手上貼的更緊。 傅弈亭已是眼餳神搖,一下坐起來將他撂在身下,吻著他道,時時刻刻、朝朝暮暮。 此時天色愈加暗了,雨也漸狂,他二人交頸纏綿,正待入港,那人卻突然一把將他推開,冷冷道,你這樣的腌臜貨,我寧死了也不會跟你一起! 傅弈亭在龍榻上一下驚醒,午夜更深,自鳴鐘似緩慢似急促地滴答搖擺,他坐著怔了片刻,心里寒涼,身上卻又躁熱得緊,他起身緩緩走出內(nèi)帳,推開梚窗,鶴羽似的飄雪一下子灌了進來,只聽鐵馬被冬風吹得叮咚作響,對面宮殿檐角上的鴟吻銜月,亭榭寂寂,長雪澌澌,傅弈亭癡立著,心思不知飄到那里去了。 外室的太監(jiān)魏公公已感到了風意,被凍醒了,于是悄悄打簾起來,一看皇帝已經(jīng)站在窗前,忙輕輕走過來道,萬歲剛四更天,您穿得這么薄,在風口立著恐要著涼的 你見朕何時染過風寒傅弈亭回道,朕只怕熱,不怕冷的。他徑直掀簾走到外面去,魏公公稍頓了片刻,才敢去關(guān)那扇洞開的窗。 傅弈亭坐在羅漢床一側(cè)用了些茶,這寢殿之內(nèi)依舊是無比寂寥,幾個宮女太監(jiān)內(nèi)外侍立,也是半點兒人語聲響不聞,傅弈亭四處環(huán)顧,自覺沒趣,索性將前日沒批完的奏本找出來翻閱,看了一會兒便皺起眉頭,這幽州刺史明成文依舊沒改掉老毛病,傅弈亭最厭煩官員在奏本中掉書袋,洋洋灑灑幾千言,卻一句沒落到實處,他持朱筆將那些辭藻華麗、千斟萬酌的語句一并勾掉,只批復道:文貴簡! 此間門外卻晃起來憧憧人影,似有急奏傳來,外侍太監(jiān)猜想皇帝此刻安歇,未敢冒昧進入,傅弈亭做著朱批,微微抬了抬手,魏公公便小趨過去,將門敞開一條縫兒,輕聲道,送進來吧。 傅弈亭抬眼,來者是正在夜值的兵部郎中徐默。 臣叩請皇上圣安!徐默跪著,雙手呈件,皇上,兵部六百里加急!虎威將軍林益之的奏本,自大興安盟州傳來的。 魏公公把公文呈過來,傅弈亭拆著封口,心里暗忖,這西面剛平異族,東北難道也有禍事? 他打開一瞧,果然是出了戰(zhàn)亂。林益之上奏稱,半月前大興安嶺地區(qū)有一些山匪肆意打家劫舍,擾亂治安,他們駐地已發(fā)了兵去鎮(zhèn)壓,但細查之后,竟發(fā)現(xiàn)他們背后是羅剎國人的唆使,林益之心知這事非同小可,毛子素來是北疆不安之因素,幾年前大夏未亡時,便已蠢蠢欲動,與秦軍對過一仗,那時是夏日,秦軍作戰(zhàn)沒太大阻礙,因而擊退了一些sao擾邊境的羅剎散兵,但此時正值三九,天氣嚴寒,北疆的一些駐兵又素來松散隨意,真要動起手來,高下立見,林益之這才憂心忡忡。 徐默,整個東北現(xiàn)駐兵力幾何?傅弈亭問。 回皇上,現(xiàn)下東北各州約有朝廷駐防軍六萬、各州守軍共十二萬。 這么大的轄域,確實薄弱傅弈亭站起身來踱步,這樣下去斷然不行。 皇上,其實原本前朝府兵有二十五萬,改制募軍后只剩十萬了 傅弈亭點頭,而今南北劃江而治,百姓剛嘗到安穩(wěn)日子的甜頭,聽到征兵就心里打怵,豫州府前些天還有些鄉(xiāng)民在鬧呢。募軍招不上來人,倒也正常。 徐默試探著道,要不要采用府募并行的制度,再派幾名將領(lǐng)協(xié)助林益之。關(guān)內(nèi)人煙輻輳,精強的募兵便也夠了。而北疆遼闊,暫保留府兵,這樣如若羅剎進犯,說不定能做一番抵御。 傅弈亭笑了笑,這想法你與陸尚書議過么? 徐默尷尬道,還沒。 到底是書生之見。落實不得。傅弈亭不留情地駁道,兵貴在精,毛子有多兇悍你不明白,在強敵面前,再多的府兵上去也是送人頭罷了,何況他們打心眼里就不想建功立業(yè),內(nèi)無斗志,外臨猛攻,除了失守潰敗不會有第二個結(jié)局。 徐默冷汗直冒,陛下圣明!臣愚鈍! 不過你方才說派將領(lǐng)過去,倒是有理。傅弈亭擺擺手,下去吧,容朕想想。 徐默應聲退下,此時天已微明,早膳傳了上來,傅弈亭邊舀著鹿膠粥,邊翻著在籍將軍名冊,他向來多疑,登基之后新武將全部留在自己身邊兒觀察,唯有秦地老將他才愿意外放,眼見身邊除陸延青、李密以外已沒有合適的人選,他不禁有些為難。 傅弈亭將名冊撂在一邊,三兩口喝完粥,問魏公公道,近日酈太師身體如何?太醫(yī)的藥可起了作用? 魏公公應道,回陛下,昨兒派人瞧過怕是,不太好其實太師囑咐不讓對陛下提起的是奴才多嘴了 你做得對。傅弈亭起身示意侍女為自己更衣,上早朝聽他們急赤白臉,還不如去看看先生,有事讓官員上奏本吧。 酈元凱倚在軟榻之上,聽著外面的雪聲,意識時而模糊時而清醒,他閉目想著秦地的往事、當今的局勢、未來的策略,只覺心力愈發(fā)不支,他知道自己可能熬不過這個冬天,因而他更要把能想到的全部過一遍,盡力守住大秦的江山。 雕花木門被侍從打開,風雪一下子撲入室內(nèi),眾人一見那玄色大氅下的明黃龍袍,忙都跪下請安。 皇上,太師在里間榻上。 嗯。傅弈亭脫下氅衣來,又在爐火旁稍站了片刻,待身上寒氣消散,這才往里走。 酈元凱睜開混沌的雙眼,模糊看到那英俊挺拔的身型,便要從榻上起來行禮,這一動又劇烈地咳了起來。 先生,快別動了,安心歇著,朕就是來瞧瞧,沒旁的事。傅弈亭忙扶他躺下。 這時候正該上朝,你又停了早朝不是?酈元凱顫巍巍舉起手來指皇帝。 傅弈亭頑劣地一笑,心里卻一陣陣發(fā)酸,他自幼不知跟酈元凱犟了多少次嘴,罵了他多少回老頭老東西,現(xiàn)下看著面前之人溝壑縱橫的面容和虛弱無力的神情,明顯是下世的光景,他此刻卻深覺自愧難過。 他去握住老人干枯的手,先生安心養(yǎng)身子,朝里的事暫別想了,來日方長。 酈元凱也緊緊反握住那年輕有力的手,嘆道,我這身子,我自己知道,捱不過這個冬天了有些話,趕快就趁今兒,說了吧。 傅弈亭知道這多半就是訣別,忍著眼淚點頭。 我今日說話冒昧,皇上恕罪酈元凱強睜著雙眼,你在先主這四個孩子里,是天資最厚,卻最難管教的,行事太過隨意,且愛動歪心思,難以定性。我雖在幼時看你沒娘被欺負,時不時照拂你,卻不覺得你應繼承大業(yè)其實我內(nèi)心暗許老三那孩子直率灑脫,又有幾分仁義,可惜他沒這個福分。 傅弈亭再忍不住,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淚,洇得龍袍袖口斑斑點點淚漬,酈元凱想起傅家?guī)鬃拥拿\,也已是老淚縱橫,事實證明,你這孩子不賴,是能擔當大業(yè)的,尤其自敦煌回來之后,換了個人似的,想來當真長大了,是老朽彼時愚鈍雖然如今大業(yè)未終成,卻也壓得那蕭閣五分,不論未來結(jié)局如何,我已是知足了! 先生,今生今世,朕定要徹底打敗蕭閣,統(tǒng)一南北!傅弈亭咬著牙道。 維穩(wěn)!不要冒進咳咳,你不要太把他放在心上,求勝萬不可切,先將這么大的秦地治理好再說。 他瞧不起朕。傅弈亭說著,臉色已變得蒼白,朕咽不下這口氣! 酈元凱知道他在這上面仍是少年心性,不禁笑道,我記得皇帝是最不顧忌別人眼光的。怎么到了蕭閣這里,便如此在意? 傅弈亭臉上驟然由白轉(zhuǎn)紅,沒言語。 司珉與蕭文周相交一場,你們二人倒真是天生的冤家了酈元凱感慨,又道,聽著,當下有三件事是你要放在心上的。首先是糧食,民為國基、谷為民命,西北行軍尤為重糧,北疆遼闊,最怕糧草短缺、轉(zhuǎn)運不及。南部產(chǎn)糧周期短,有天然的優(yōu)勢,只是最怕洪澇,須得疏通河道,持續(xù)治水,而北部主要是蝗旱凍害,這些事情在前朝積弊太深,從官到民都需戮力同心,尤其是戶部,要盡快想出未雨綢繆的法子。 啟韶記下了。傅弈亭緩緩點頭。 咳咳咳!其次是選人。酈元凱咳了一陣,繼續(xù)道,疆域大了,可用的人還只是那么幾個,這一點上又不及南部,歷來舉人多出浙徽江淮,到底是人杰地靈。北部尚武,雖然在行軍作戰(zhàn)上,秦可勝吳,可長遠看來,政班虛空,讓人憂心。須得公平選拔,加緊培養(yǎng)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