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冠軍侯[重生] 第30節(jié)
任誰都能看得出的討好。 實(shí)話說,這確實(shí)是一部不錯的書,匯集了許多學(xué)派的言論,尤其推的就是道家。 只是淮南王書中所崇的道家說是道家,也就是講些道理。 政治內(nèi)核里還是管子所說。帝王需有為那一套。 不過是假借道家之名,用莊子的思想講了些道理,并沒有和太皇太后的心意合上。 而雖然較如今的許多儒家學(xué)子來說,淮南王的這一套書中學(xué)說沒有那么激進(jìn)。 可到底是與太皇太后想法出現(xiàn)矛盾了。 再想著靠一部書完全獲寵,這條路也就走不通。 第36章 合適 無人向她學(xué) 太皇太后話里話外, 將淮南王這一次獻(xiàn)媚呈書來討好她的目的給完全撕開了。 那部《淮南子》在太皇太后口里被貶低得沒什么好處也就算了,連劉陵近日廣交情人的事情,太皇太后也刺了好幾句。 聽得劉陵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 又不好就后一件事來為自己辯白——因?yàn)樗_實(shí)是做了。 她只得不甘心地抓著書的事兒, 向太皇太后問道:“上次獻(xiàn)書時,您不是還高興大贊我父王賢明嗎, 怎么這次竟就完全不認(rèn)同了呢?” 書的內(nèi)容她是不懂,但是她可是聽說過自己父王上次獻(xiàn)書時, 在太皇太后這里很得臉的。 怎么輪到她,這書就哪哪都不行了。 聽了她的問話,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會兒,看樣子是有些無語。 她實(shí)在是沒想到方才旁敲側(cè)擊說了那許多話,劉陵竟完全沒聽進(jìn)去。 一本匯集思想的書, 她無論是喜歡還是討厭都只會有個度。 讓她在乎的只會是獻(xiàn)書人的目的。 就像她也不太愿意管劉陵是不是天性放蕩喜歡找男人,畢竟不是她的女兒, 她懶得費(fèi)口舌來說。 但是如果劉陵這樣做的目的并不單純, 不單是個人的行為了,她也是要責(zé)的。 “上一次,我以為你父是個真正好學(xué)上進(jìn)又純孝的人。比起其他荒唐抗拒朝廷的劉姓王,他的名聲要好不少, 自然該夸一夸, 立他做個榜樣?!?/br> 她沉聲說完這一段,下文卻沒有立刻接上,似乎是在思索怎樣說服比較好。 劉陵有些不耐了, 便又追問道:“我父親的名望如今仍是很好,還特意為您的眼睛著想,制了書送來, 怎的您這次就不贊了?” 作為淮南王的女兒,劉陵在京中還是很受追捧的。 不論是旁人是為她的身子還是為她的身份,與她說起話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哪受過這種委屈? 因而情緒上來了,她也混忘了她這是在和宮中的老祖宗說話了。 不再刻意掩著聲音假作溫婉,她尖利的聲音就從嗓中擠出來了,刺得聽者耳膜都疼:“您這不就是在刻意針對我?” 曹盈忍了忍,顧著禮貌到底是沒有捂住自己的耳朵,好心綿聲喊了她一句:“表姨,這兒是長樂宮。” 她的聲音彷如一盆冷水澆在劉陵頭上。 意識到自己方才是在和太皇太后大喊大叫,她臉霎時就白了,不敢再坐著連忙跪下,措辭著想要如何告罪。 “劉陵。”太皇太后本就是在放縱她,想看看她還能鬧成什么樣,沒想到被曹盈阻了。 聽見了劉陵雙膝觸地的聲音,太皇太后卻沒有就此放過她的意思。 在她說話前,太皇太后冷聲止了她后面的話:“我上次夸你一句真性情,你就真當(dāng)你在我面前可以放肆了?” 上次劉陵來前,還參加了一次館陶公主的宴席,知道些館陶公主的近況。 太皇太后嘴上說著不愿再見女兒,但能從旁人口中知道女兒過得不錯,心里還是開懷的。 所以聽劉陵說許多身份貴重的女子都不愿受館陶公主邀請,獨(dú)她不避流言去赴宴了,太皇太后便順口夸了她一聲“不與他人同的真性情”。 劉陵還就真的當(dāng)太皇太后是認(rèn)可了她的性格,這次來拜見也就更不掩飾了。 她自以為自己這次攜了自己父王特意為太皇太后制的書,還能與太皇太后關(guān)系更近一層,讓自己父王的宏愿多一分可能性,卻沒想到是徹底搞砸了。 憂心被太皇太后懲處,她整個人都顫了起來,然而太皇太后卻只是讓她離開。 劉陵也明白自此之后怕是都失去了再入長樂宮的機(jī)會,可她也沒有辦法讓太皇太后改換心意,只得咬著唇從地上爬起來。 “往后你也別去嫖兒那里了,你和你父王心思不純我懶得管,但是別想著蠱惑著我女兒與你一道。” 她向外走時,太皇太后又加了這么一句,驚得她一個踉蹌。 雖然懷疑淮南王心有反意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兒,但是這話由太皇太后口中說出,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淮南王一直收攬文人學(xué)者在身邊,很有些賢明的名聲,又自詡是高祖之孫,出身更正,確實(shí)有想要坐上至高皇位的意思。 但是自己父王那頭還只是個想法,沒有什么動作,淮南王只是派出了她在京中盯著些動向。 而她在京中活動時,也確實(shí)是謀著與些權(quán)臣貴戚有了親密關(guān)系,試探性地問過幾個情人關(guān)于更迭皇帝的想法——若有疏漏那必然是自己這邊出了問題。 劉陵恐懼自己真的誤了自己父王的大事,還牽連他一起受罰,當(dāng)即就要攬下罪責(zé)。 她想說是自己動了不該有的念頭,與淮南王無關(guān),若要降罪也請罪她一人。 但是太皇太后卻是直接趕著她離開了,沒有說要罪罰她的事情。 劉陵一頭霧水地被趕出來,站在長樂宮殿門外好一會兒,幾將紅唇咬出血來,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她一時懷疑是自己的情人中有人出賣了自己,真叫太皇太后拿到了把柄,一時又覺得太皇太后只是言語震懾自己,否則不會輕輕放下。 拿不準(zhǔn)主意,又不敢去和情人們商量,劉陵急得淚都要掉下來了,跺跺腳終于是離開了。 她預(yù)備還是先去信淮南王,向自己父王討個辦法,是不是最近還是收斂些好。 在那之前,自己那些情人,她是一個也不能見的。 劉陵走了,曹盈的午膳也用完了。 先前劉陵與太皇太后說話時,她就眼觀鼻鼻觀心地悄悄自己吃著飯,。 此刻見太皇太后有些余怒未消,猶豫要不要請說離開。 她支起身子,歪頭向太皇太后那邊看了看,見她碗中食物似乎都沒有動過,抿了抿唇,先是勸了一句:“曾外祖母,飯菜都涼了,要不要讓人熱一熱再送來給您?” 太皇太后原本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中,聽到她的問話,緊皺的眉頭送了一松,道:“不必了,一會兒讓人來收了吧?!?/br> 她說完又合上嘴不言了,看樣子是被劉陵氣飽了。 踟躕一陣,曹盈憂她這一餐不食對身子不行,老人年歲大了,最是餓不得。 可她又不知如何勸太皇太后解氣,因?yàn)槠鋵?shí)曹盈還是沒太想明白太皇太后現(xiàn)在是在氣什么。 要說氣劉陵頂撞她也不像,若真只是這件事,太皇太后大可直接罰了劉陵出氣就好了。 那就是氣淮南王有反心? 但這樣的大事,如果太皇太后真的確定下來,不該就這么輕輕放過啊。 只是讓劉陵不要再和館陶公主交往,連斥責(zé)淮南王的行動都沒有,這是生氣的人會做出的嗎? 曹盈想不通,但她還是想勸老人家吃飯。 于是她扶著桌子跳下凳子,走到了太皇太后身邊,扯了扯太皇太后的大袖:“您氣什么大可與我說說,您與我說的話,我都不告訴旁人。” 就連昨夜里太皇太后與她的對話,她也不準(zhǔn)備告知第三人了,哪怕是話中直接牽扯的舅舅劉徹。 她想明白了,昨夜太皇太后與她長篇大論,實(shí)是對她的信任。 昨日她在窗臺前受著涼,終于是想明白了太皇太后昨夜想要教她的到底是什么,也知道了雖然太皇太后沒有明說,其實(shí)是向她布置下了作業(yè)。 賈誼、晁錯二人皆是因不合時宜說了實(shí)話,一個外放不得重用郁郁而終,一個被人陷害腰斬于市。 如果有些話說出來沒用,甚至?xí)?dǎo)致壞的結(jié)果,那即便是真話也不該說出。 就像即便她如今去告知舅舅,太皇太后只要活著就會是他頭頂挪不走的陰云,也改變不了什么。 趙綰與王臧已告知過劉徹這一狀況了,也告訴了劉徹只有捅穿這云,才能重見天日——結(jié)果呢? 他們兩的死就是太皇太后給劉徹的警示,自己再去警示一遍根本沒有必要,原本就不用她來猶豫糾結(jié)。 她需要做的其實(shí)是搞明白太皇太后與她講這一課的內(nèi)容到底是什么,將老人布置的選擇題正確答案提交上去。 是否要做不合時宜的事,說不合時宜的話——是否要告知劉徹太皇太后才說與她聽的話。 曹盈提交了符合太皇太后心意的答案,也將昨夜太皇太后深談與她的話毫無保留地分析了。 太皇太后綻放了笑顏,欣喜不已。 她確實(shí)是想要教曹盈這些的。 只是曹盈太小,即便聰慧異常,太皇太后也沒想著讓她全明白自己說的話。 按照太皇太后原本所想,如今只要灌輸向曹盈這些道理,等她長大些說不定就會明白。 當(dāng)下她對曹盈的期待其實(shí)只是乖巧聽話而已,可未料在她沒有明說的情況下,曹盈都能想通她的深層含義。 就彷如將老死之樹為了傳承,不懷抱什么期待地將一顆不太可能存活的種子埋入土中,卻意外見小芽兒只在一夜過后,就生機(jī)勃勃地冒出來了一樣,怎么不叫她自內(nèi)心生出喜悅。 “我收回昨夜說你不夠智慧的話,盈盈,我本沒有期待你學(xué)會?!碧侍笳嫘膶?shí)意地夸贊她,又把她抱進(jìn)懷里好一陣親昵。 合時宜,這實(shí)是太皇太后在后宮中謀出的求生之學(xué)。 只是無人愿意來向她這半瞎的老太太學(xué),只覺得她這一套不過是后宮爭寵的小把戲。 即便孝順如景帝也只會敷衍她說,他要修習(xí)的是治天下的大事,更別提旁的子孫后代了。 她的后代皆是龍子龍孫,潛意識便會覺得他們自己做什么都是合時宜的——實(shí)是不知即便是皇帝行事,都需要觀察時機(jī)局勢再行動,只以為聽得了正確的道理就應(yīng)該立刻去做。 百家學(xué)說對同一件事都常有不同的見解,誰都可以稱自己那一套道理是對的,這事上本來就沒有全然正確的事情,單只看一個詞:合適。 不該削藩的時候,她沒能教會景帝這一點(diǎn),也沒能壓住景帝行事。 但是如今她卻是想要教著劉徹明白不該想著放棄黃老之術(shù),大動干戈反攻匈奴,即便教不會劉徹認(rèn)清局勢,她也能壓著他不許動。 既然他們沒法做合適的選擇,她就直接逼著他們填上自己的答案——這就是太皇太后的想法。 但逼著劉徹不得不乖乖做一個提線木偶,就自然會生出隔閡,于劉徹、于太皇太后都不那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