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157節(jié)
“我還是比較習慣聽從神的意志。”利亞德說。 格奧爾還是忍不住:“我可沒聽過哪種教典跟這有關系?!?/br> “怎么會沒有呢?”利亞德理所當然地說,“‘法無禁止即可為’,神不明令禁止的,我們都可以去做啊?!?/br> “……你還真是個天生的貴族?!?/br> 利亞德微微一笑,“很快你也是了?!?/br> “我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像你們這樣?!备駣W爾說,“我天生就不‘貴族’?!?/br> “沒有關系?!崩麃喌抡f,“這正是你可愛的地方?!?/br> 這次輪到格奧爾咳嗽了,起居室里的其他侍從和侍女全都低著頭,博斯男爵覺得自己已經(jīng)不年輕了,還是先到外面去喘口氣吧。 作為蘭斯皇子的代表,同時是即將繼位的新任大公曾經(jīng)的同僚,博斯男爵在這座設計之精巧堪稱經(jīng)典的城堡中行動頗為自由,但這位冷靜謹慎的騎士從來不會濫用自己的權(quán)力。他沿著花園小道前行,準備前往賓客云集的城堡大廳,卻在經(jīng)過一叢茂密的灌木時停下了腳步。 “艾伯特伯爵。”他說,“好久不見?!?/br> “博斯男爵?!睆幕▓@另一端走來,懷抱一束鮮花的棕發(fā)貴族對他笑道,“很高興見到您,今天天氣真不錯?!?/br> 這是一名容貌清秀,氣質(zhì)優(yōu)雅的青年,與這博斯男爵這樣的高位騎士相比,他高挑的身材并不算強壯,盛放的鮮花襯托著他白皙的皮膚,讓他看起來甚至有些過于單薄,對這樣一位外表算得上柔弱的貴族,博斯男爵卻沒有絲毫輕視,原因并不只是因為兩者間地位的差別。 “我是前天才抵達哈格達堡,昨日才知道您在賓客名單上,皇太子特意派您來這里?”博斯男爵問。 “他需要一個人代他出面,而我的時間非常多。”艾伯特柔聲說道,“這段行程可能讓我錯過了她的信,如今的索拉利斯她還好嗎?季節(jié)變換,她的身體是否安康,極西之地的局面發(fā)生了諸多變化,不知道騎士團的工作會不會讓她過于勞累?” “團長閣下一直很好?!辈┧鼓芯粽f。 這個過于簡略的回答沒有讓艾伯特伯爵感到什么不滿,他對這位男爵也不能說是不了解,目光落到手中艷麗的花束上,艾伯特的眼神帶著思念,“確實,她一向擅長照顧自己。” “……”博斯男爵考慮自己該怎么接話,他對這種感情話題一向不太擅長。 也許是看出了他的尷尬,艾伯特態(tài)度自然地換了一個話題,開始贊嘆起春天:“我離開帝都的時候,來自北國的逆風造成的陰霾天氣還未好轉(zhuǎn),直到瓦倫丁才能享受如此美好的陽光。來參加這樣一個極具紀念意義的儀式,更讓人感覺到春天是個美好的季節(jié),萬物勃發(fā)生長,同時也追求著愛情。”他的語氣如同詠嘆,“愛情,真是生命亙古以來的華麗樂章?!?/br> “是的?!辈┧垢砂桶偷卣f,“我覺得這邊的天氣確實挺不錯的?!?/br> “能在這樣的陽光下舉行儀式,一定是一件幸福的事?!卑卣f,“說真的,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感到有些吃驚?!?/br> “您是指哪件事?”博斯男爵問。雖然他可以表現(xiàn)得更“優(yōu)雅”一些,但面前的這位青年貴族身份有些特殊,他可以在某種程度上不過于拘禮,即使他們的立場未必相同。 艾伯特笑了起來,“利亞德回歸世俗顯然是教會的重大損失,在帝都也引起了一些很有趣的反應,但這對他來說似乎都不成問題,他非常擅長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甭月酝nD,他又說道,“讓我意外的是,他居然能夠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伴侶,我曾以為他只要看著鏡子就能夠幸福地度過一生了,而對方也愿意犧牲自己的人生來拯救這種只有臉能看的生物,讓人很難只是感到羨慕啊?!?/br> 真是含蓄的惡毒。博斯沉吟了片刻,“你其實不用羨慕他?!?/br> “雖然我的愛人同樣令我感到驕傲,但我們之間的障礙并不是只要勇氣和決心就能跨越的?!卑卣f。 “除非你們其中一人能夠舍棄自己的堅持?!辈┧鼓芯粽f。 “就像改變我們血管之中的血液一樣。”艾伯特說。 博斯男爵看著對面的青年貴族,最終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們還要立下婚約?” “當然是期待未來的某一天會有奇跡出現(xiàn)?!卑卣f。 “侯爵閣下并不是只會等待未來的人?!辈┧鼓芯粽f。 “是的,我知道?!卑夭粽f,“這段婚約至少也能夠讓我在某種意義上擁有她的現(xiàn)在啊?!?/br> 他對博斯男爵微笑道,笑容柔和明亮。 走出更衣室的利亞德居高臨下地看著遠處花園發(fā)生的交談,藍眸深沉,他輕輕轉(zhuǎn)動著一下手上的戒指,“為什么主人沒有選擇客人的權(quán)力呢?” “你已經(jīng)干掉了不少應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客人了吧?”格奧爾說。 “但我是真的不喜歡艾伯特?!崩麃喌罗D(zhuǎn)頭對他說。 格奧爾抵抗了戀人的撒嬌,堅持了自己的cao守:“因為你們兩個太像了,他也很不喜歡你,未必心甘情愿來參加這場繼位儀式?!?/br> “好吧?!崩麃喌抡f。 看著他心不甘情不愿的樣子,格奧爾嘀咕:“你也干不掉他啊?!?/br> 利亞德看向他,放輕了聲音:“那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么來向你證明我的能力?” 格奧爾一下子就頓住了,利亞德感到他的手鐵鉗一樣扣上了自己的肩膀,將他一下子拉了過去。他這位內(nèi)心比外表保守得多的男朋友靠近他,在他耳邊用一種讓他心弦顫動的聲音說道:“艾伯特是帝國有數(shù)的幾個大法師之一,只要我活還著,你就別想任性?!?/br> 然后他放開他,理了理他胸前的飾帶,伸指彈了一下上面的寶石,“走吧,別再拖拖拉拉了。” 利亞德深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前走去,紫色的披風隨風揚起,侍從們目光低斂跟隨在他身后,格奧爾站在原地目送著他的背影消失,然后轉(zhuǎn)身走向走廊的另一端。 神職者和禮儀官早已就位,從最前列的上位貴族開始,大廳中國的絮語交談漸漸停息,悠揚的鐘聲響起,嵌金的大門向著兩側(cè)緩緩打開,隨著一個個底下的頭顱,被沉默的儀仗所簇擁的銀發(fā)青年踏上了紅毯。在踏上階梯之前,他微微側(cè)過頭,和人群之中的某位貴族對上了視線。 兩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寒冷笑容。 艾伯特看著儀式平穩(wěn)有序地進行著,知道利亞德手握權(quán)杖的那一刻,也沒有發(fā)生什么能夠讓他感到驚喜的意外,他有些感到無趣地看向門外,一列影子被明亮的陽光投了進來。 一片低嘆聲中,三列鋼鐵騎士邁著仿佛能夠踏在人的心臟上的鏗鏘腳步穿過紅毯,他們的頭盔夾在腋下,肩鎧上寒刺耀眼,面容剛硬,氣勢彪悍,每一步的間距分毫無差,一路直行至階梯下。新任大公靜靜看著他們來到面前,為首的騎士仰頭看著他,兩人的目光交匯,片刻之后,一頭暗金色長發(fā)的騎士屈膝跪了下去。 一片金屬的碰撞聲,他身后的騎士們同時跪禮,筆直的隊列一直排列到大廳底部。 “焰金龍騎士格奧爾·卡斯托普,率領我的一百名部下,向您宣誓效忠,我的大公?!?/br> 他伸手托起一片披風,“在這個美好的日子里,我將我所有的生命和信仰都獻給您,至死不渝。” 利亞德的目光落在他的頭頂上,神色平靜威嚴。 “我接受你的效忠?!彼f,“起來吧?!?/br> 他并沒有接過一旁的禮儀官躬身捧來的佩劍,甚至就這樣讓對方起身,這種不合規(guī)矩的舉動給旁人帶來的驚訝還未完全傳遞開去,他又說道:“把手伸出來?!?/br> 格奧爾忍不住看向看著他,但還是有些費力地將手套脫了下來。 利亞德低下頭,將手上的戒指旋了下來,伸手握住那只粗糙有力的左手,在周邊難以抑制的抽氣聲中,將戒指親手戴了上去。 在格奧爾的目光中,他微微一笑,“我說過了?!?/br> 然后他低下頭,在對方因為驚訝微開的嘴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城堡外的陽光下,一只翼蜥盤旋著,正準備降落。 第258章 關于龍的占有欲 神光森林變故和利亞德正式繼承瓦倫丁大公之位的消息是同時來到云深案頭的。 聚居地沒有多少和獸人帝國之外的地區(qū)聯(lián)絡的渠道,那名銀發(fā)的貴族早時通過精靈的信道如期寄來了邀約,雖然雙方都知道這不過是對禮儀的承諾,云深還是給他正式回了一封信,只是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想必那位利亞德閣下收到信件的時候,他的繼位儀式和婚禮也差不多該舉行,或者已經(jīng)完成了。 使用如此曲折的方式保進行溝通,為的并不是這些意義。 瓦倫丁公國在中央帝國的西南邊境,雖然是一片被普遍評價為氣候宜人,物產(chǎn)豐饒的土地,但除了統(tǒng)治者的血脈,瓦倫丁與帝都卡拉米迪的關系并不密切,它的地理位置也使它不太受重視——至少在遺族起事之前。經(jīng)過最初的急攻猛進,開辟了多條戰(zhàn)線的遺族放緩了腳步,開始了內(nèi)部的整頓與聯(lián)結(jié)。他們在北方?jīng)]有投注任何人口,大部力量都集結(jié)在南部,中央帝國的政治和軍事重心一向在北方,那些矜貴的北方貴族也不喜歡悶熱濕毒的南蠻地區(qū),不僅應對緩慢,打起仗來也失誤頗多,到目前為止,遺族獲得的戰(zhàn)果不僅沒有受到威脅,反而有所擴大。 但中央帝國并沒有真正虛弱。 與精靈建立信道給云深提供了一條相對中立而穩(wěn)妥的消息途徑,除了路德維斯的定時通訊,仍在學習中的李云策也借此與森林中的遺族保持聯(lián)系。通過這幾條渠道,范天瀾他們幫云深整理出了世界的另一端目前的大概局勢。 那位重病在身的皇帝仍堅持著不肯受主寵召,肯特皇太子自北國邊境戰(zhàn)場大勝而歸之后,麾下在殘酷戰(zhàn)爭中飽受洗練的蘭恩騎士團經(jīng)過一個冬季的休整,已經(jīng)準備向南進發(fā)。而在前線與遺族交戰(zhàn)的南方軍隊在收攏戰(zhàn)線后,有帝國龐大的人口和資源支持,也漸漸制止了潰敗之勢,廢物是不能在戰(zhàn)場上活太久的,亡國滅族之恨難以消解,遺族的逼迫讓他們不得不面對現(xiàn)實,對戰(zhàn)術和戰(zhàn)略進行大幅度調(diào)整。 時至今日,遺族的復國反擊戰(zhàn)已經(jīng)發(fā)展成將中央帝國十四個行省卷入,至少三十萬人參與的大規(guī)模戰(zhàn)爭,目前局勢的停滯,不過是雙方都在為烈度更高的下一階段戰(zhàn)事蓄力。遺族如今占領南方八行省,戰(zhàn)線已離瓦倫丁公國不遠,一旦他們攻破中部關隘,西南方剩下的四個行省與帝都的聯(lián)系斷絕,就算他們還能堅持抵抗,對中央帝國來說也與陷落無異。遺族對帝國貴族尤為痛恨,針對上位者的惡毒刺殺一再發(fā)生,中央帝國相當部分的被動局面與那支已經(jīng)惡名昭彰的刺客隊伍不無相關。 未來這場戰(zhàn)爭的結(jié)果究竟如何,不同位置的人有不同的看法,利亞德從蒂塔騎士團法師團團長的身份變成瓦倫丁大公,面對這場戰(zhàn)爭,他不會有別的立場。為了確保這位新任大公的忠誠,肯特皇太子將帝國五位大法師之一,艾伯特·奧斯維特伯爵派遣到了瓦倫丁,這位貴族法師不僅力量強大,身份也頗為微妙,他是肯特皇太子的堅定支持者,卻與蘭斯皇子最信任的索拉利斯侯爵訂下了婚約,雖然兩人的效忠對象各有分歧,致使兩人訂婚近十年都未能完婚……而他與如今的瓦倫丁大公私交也談不上良好,利亞德本身就是一名強大的天賦者,肯特皇太子這一舉動的目的不僅僅是給予支援,也許還有相互牽制之意。 而在這個風云變幻的時期,位于兩端戰(zhàn)場緩沖地帶的神光森林再度自我閉鎖了。 直接原因正如信上所說,樹精靈的成年儀式出現(xiàn)了變故。在一次失足落水事故后,神光森林的賜福之泉與精靈木都發(fā)生了不可知緣由的變化,直接后果就是樹精靈跨年進化失敗——或許說失敗不太準確,兩名樹精靈除了體內(nèi)的能量密度差距變得更大,生理和心理仍然維持儀式之前的狀態(tài),但這也足夠精靈感到擔憂的了。 和上次一樣,精靈在無法可想之下才決定向外界征詢,但這一次云深恐怕是無法給出什么有參考意義的回應了。 “長得慢一點有什么關系?!蹦S亞說,“我也等了很多年,他才長了這么一點點?!?/br> 他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個微小的距離。 “……物種不同吧。”云深說。 “想一想未來真是漫長又短暫,我是沒辦法看到他成年的那一天的?!蹦S亞顯得多愁善感地說道,他看向云深,“你應該也不能。” “是的?!痹粕钫f,目光依舊在手中的文件上。 “我覺得我應該珍惜現(xiàn)在的時光,但他總是表現(xiàn)得不需要我……”墨拉維亞說,“最近尤其明顯,他好像根本不想見到我,這是為什么?” 云深抬起頭來,笑了笑,“也許是成長期的煩惱吧?!?/br> 墨拉維亞朝他探身過去,“你知道?” “能稍微猜到一些?!痹粕顚煞庑攀蘸茫诺揭慌?,“這不算什么問題,很快就能過去的?!?/br> 他對墨拉維亞微笑了一下,“他還很年輕,不太能準確地定位感情……但這總會過去。” 被他們談論的對象站在平地上,看了一眼手中的地圖,又抬頭看向前方遍布植被的凹地,幾個人站在他身邊,看著同樣的地圖小聲地討論著,在他們背后,青白色的石渣正在源源不斷運來,粗大的枕木在道旁堆疊成塊,最近的天氣雨水繁多,溫度又變化不定,一些人正將草簾蓋上去。 “這是最后一個階段了。”有人說。 “積水了?!绷硪幻犻L說,“要填好這里要不少土方啊?!?/br> “干的時候還好說,現(xiàn)在可能有點麻煩。” “看著這么一點距離,要干起來也不容易,其實從旁邊要繞也繞不了多少吧?”另一名隊長說。 一道目光從旁邊掃過來,說話的隊長神色一凜,連忙舉起手來,“我就是說說,規(guī)劃該怎么樣就還是怎么樣!” “劃片分區(qū),你們做好作業(yè)準備?!狈短鞛懻f。 這是他們已經(jīng)非常熟悉的流程,總隊長承擔最困難和最關鍵的工作,其他人負責其余部分。工程進行到這個階段,計劃需要針對實際情況調(diào)整的內(nèi)容已經(jīng)沒有多少了,各級隊長都很清楚自己的責任,對固定的工作流程也早已上手,剩下的就是勞動,勞動,再勞動。 看著范天瀾離去的高大背影,剛才說話的那名隊長小聲說:“總隊長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好?” “沒有吧,他不是一直那個樣嗎?”另一名隊長說。 “你能從他那張臉上看得出來他的心情好不好?”另一個人也奇怪地問。 “我只是有那種感覺……”那名隊長喃喃,雖然總隊長已經(jīng)到了讓人連嫉妒的想法都沒有辦法產(chǎn)生的程度,但對與之共事的其他人來說,每天最希望的都是不要被那張深受各種女人喜愛的面孔盯上。其實真的出了什么狀況的時候,總隊長也不會苛責,他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進行最有效的處理,讓負責人自己找到問題所在再行處置,這種管理方式和術師其實頗為相似,不過也許是因為外表和說話方式的區(qū)別,術師讓人坦誠和接受自己的錯誤,而范隊長……讓這些同是年輕人的隊長們更想懇求“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犯了!”。 “那還有什么問題?”另一名隊長說,“何況總隊長那樣的人,還有誰能讓他心情不好啊?!?/br> “術師唄?!蹦敲犻L隨口道。 其他人頓時齊看向他,把他看得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說錯什么了?” “沒什么,你真敢說……” 范天瀾知道他們在背后議論什么,他一直不會特別注意這些,但如那名感覺敏銳的隊長所說,他確實心情不好。 他很少對什么人抱有特定的感情,這是他有生以來這么覺得一個人礙眼,雖然對方或許連人都稱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