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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250節(jié)

    “工業(yè)城地區(qū)已經(jīng)幾乎不會發(fā)生瘟疫了。”精靈說。

    “工業(yè)城是有可能發(fā)生瘟疫的,來自自然的風險無處不在,只是我們暫時還沒有遭遇?!彼帋熣f,“預防勝過治愈,這才是我們工作的意義所在?!?/br>
    “布伯平原無論氣候還是地貌都和工業(yè)城地區(qū)不同,瑪希城的人口構成也與工業(yè)城有很大區(qū)別,”精靈問,“兩地的經(jīng)驗能否通用,語言、風俗和工作條件的差距是否給您的工作增加了難度?”

    “只要我們工作的對象是人,我們的大多數(shù)經(jīng)驗就能用上?!彼帋熣f,“我們不能讓所有到達瑪希城的人活下來,但我們可以讓盡量多的人免于死亡。雖然說起來有些殘酷,但逃亡之路確實幫我們篩掉了一些難治療的病人,而一種疫病如果沒有在七天內殺死一個人,讓他失去生存的力量,我們就有希望戰(zhàn)勝它?!?/br>
    “一些希望,加上對癥的藥物,”精靈說,“還有周到的護理?!?/br>
    “恰好我們有能夠減輕大部分癥狀的對應藥物,這是最大的運氣?!?/br>
    “我看到病區(qū)也管理得很好?!本`說。

    藥師說:“這是大家齊心的結果。”

    他這句話說得十分謙虛。即使精靈在瑪希城落腳不久,短暫的調查已經(jīng)足夠讓她認識到安置區(qū)各項工作的不可輕視。醫(yī)療區(qū)的工作流程和容納區(qū)有許多相似之處,醫(yī)療工作組同樣需要在病人中建立起一種新秩序,否則日常事務就足以把他們壓垮。在這一次采訪前,精靈用自己的雙腳和雙眼度量過這片醫(yī)療區(qū)的容積,大略計算了一下正在接受治療的病人數(shù)字,這是一個很不小的數(shù)目,堪比一個繁榮城鎮(zhèn),即使大多數(shù)傷病的治療流程都不很長,但對病人的護理不同于對普通人的管理,工作組的工作量必然極大。精靈觀察醫(yī)療區(qū)時,整個區(qū)域秩序井然,衛(wèi)生狀況極好,病人們也被照顧得很好,她經(jīng)過了好幾個病區(qū),那些病房房門是敞開的,她能看到他們生活的狀態(tài),感覺得到他們穩(wěn)定的情緒,他們的飲食有充足的營養(yǎng),生活也有足夠的活動空間,每個街區(qū)的小廣場上都有穿著灰色病服的病人在活動和交流。

    那些人臉上有對未來的美好期望。

    即使并不是每個抵達瑪希城的人都能活下去,就像今天死去的那對夫婦。大多數(shù)的重病患者都會很快送去醫(yī)院,一些人能夠堅持到被治愈,一些則在臨終關懷下逝去,然后被肅穆地安葬。留在這片收治區(qū)的輕型病人大多能在三五日內感覺到明顯好轉,然后他們之中恢復得最好,也最為配合的那些會被醫(yī)療組交付一些基礎工作,讓他們把病人以其他居住區(qū)那樣的方式管理起來。每個病房,每個病區(qū)都有自己的病人代表,這些代表不僅是醫(yī)療區(qū)的秩序維持者,醫(yī)療組同病人間的溝通橋梁,因為本身的患病經(jīng)歷,他們足夠了解必要的醫(yī)療禁忌,對醫(yī)療組的治療方式特別能接受,還能夠非常有說服力地安撫新進病患。

    在醫(yī)療區(qū)的工作手冊中,明確地寫道,促進這些“老病人”的活躍同樣是一種有效的醫(yī)療手段。

    嚴謹?shù)焕溆驳墓芾?,立竿見影的藥物和對病人精神狀況的有益引導一起,實現(xiàn)了高得令人吃驚的治愈率,病患在痊愈后回到居住區(qū)將自身所見所感分享他人,又進一步穩(wěn)定了其他功能區(qū)的管理。但這些可喜的成果是通過大量繁瑣和細致的工作實現(xiàn)的,將部分受助者轉為協(xié)助者能緩解一些負擔,但精靈知道工作組仍要每日天不亮起床,消毒,查房,配藥,迎接和轉移病患,培訓,學習,如此等等,警衛(wèi)組會在夜里組織三四班定期巡邏,每個街道廣場都配有警哨。

    藥師來到瑪希城的時間比那位殿下遲一些,在醫(yī)療區(qū)從混亂到穩(wěn)定的過程中,他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

    “無論在何處,這樣的成就都是值得驕傲的,面對如此嚴重的天災人禍,能讓八成以上的瘟疫病人活下來,世上能夠實現(xiàn)這種奇跡的地方實在不多?!本`說。

    “大概是因為以前沒有人像我們這樣做事,所以對比那些聽天由命的地方,我們完成的工作看起來確實像一個奇跡。不過我們自己得明白,不管是在開放治療的初期,還是城市人口暴增的時期,我們的工作都出過不少問題,那些時候,單就是安置病人就占用了醫(yī)療組的絕大多數(shù)人手,隨著我們的醫(yī)護陸續(xù)被感染,我們應對得也越來越吃力,最嚴重那會兒差點連尸體都處理不過來。還好我們扛住了最要命的那些考驗,在所有人的同心協(xié)力下,我們慢慢脫離了困境,可以把我們的工作繼續(xù)下去?!?/br>
    “雖然我不曾經(jīng)歷,但可以想象到一些那種艱難?!?/br>
    “艱難,但我們最害怕的那些事情總算沒有發(fā)生?!?/br>
    “你們最害怕的是什么?”精靈問。

    “瘟疫失控,感染擴大,工作組死很多人,我們不得不把病人隔離起來,任由他們去死?!彼帋熣f,“瑪希城的建設甚至因此暫停,乃至倒退?!?/br>
    “會導致開拓者退出這片土地嗎?”

    藥師看著她,平靜地說:“不會?!?/br>
    他這一刻的神態(tài)讓精靈想起了工業(yè)城的那一位。也是這樣平靜的語氣,也是這樣不可動搖的意志。

    “我們干得再差,也是比老爺們好不少的?!彼帋熡终f。

    精靈不由自主地想,如果是術師,也許不會加上這一句。

    “你們想要報復嗎?”精靈問,“對于導致了這些艱難的罪魁禍首,那些將受災的人們驅逐到這里來的貴族和教會,你們計劃報復他們嗎?”

    “我負責的是醫(yī)療區(qū)的工作,不太清楚這方面的安排?!彼帋熣f,“不過,如果瑪希城的臨時政府有這方面的計劃,一定會讓我們所有人知道。”

    精靈吃了一驚,“你們要發(fā)動整個城市的力量去報復?”

    藥師也吃了一驚,“怎么可能!”

    精靈尷尬起來,“抱歉,我可能是有些誤解……”

    在那位殿下動身前往瑪希城之前,術師已經(jīng)通過一個高級會議授予了瑪希城還未正式成立的政府各項權力,其中就包括瑪希城可以“自行組織武裝,發(fā)動基于自衛(wèi)及反擊需求的軍事行動”。而術師的開拓者們無論在哪兒,似乎從來都不知道“忍氣吞聲”,“與人為善”等字眼該怎么寫,之前那場戰(zhàn)事中,他們已經(jīng)用那位發(fā)動戰(zhàn)爭的伯爵的性命充分展示了自己的處事風格。

    精靈可以想象伯爵之死對王國及瑪希城周邊領主造成的震撼,此事廣泛傳播后,“外邦人”的聲名便一路敗壞至底,雖然他們之前攢下的也實在算不上什么盛譽,從被輕視,被垂涎,到如今被認為是惡魔在世——那些污蔑瑪希城的流言至少有部分是出于制造者真實的恐懼。在瑪希城之外的一些“智者”看來,外邦人的做法是如此魯莽愚蠢,將所有人都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后,等待這些外邦人的只有自取滅亡——雖然眼下他們還看不到一點滅亡的預兆。瑪希城吞下了那些潮水般涌來的災民,沒有動亂,沒有糧食短缺,沒有瘟疫傳染,城市仍在膨脹。

    這些外邦人是怪物。

    精靈不相信……她不認為開拓者們,尤其是那位殿下會不做什么,只耐心等待他們的敵人自食其果。不過這并不是她一個外來學者應該探究的事情,龍子殿下已經(jīng)給了她非常大的寬容,她實在不該越界。

    如今的瑪希城有多少打擊力量,打算什么時候動用也不是藥師這位醫(yī)療區(qū)負責人關注的事,所以他們一起跳過了這個話題,轉向他的具體工作。顯而易見,瑪希城的人口和城市基礎同工業(yè)城有極大的不同,因而醫(yī)療衛(wèi)生的工作方式也有所不同,其中最大的不同,是瑪希城的病人群體必須學會自我管理。從形式上看,他們——那些輕癥患者在接受治療的時候,就背上了要向其他病人提供服務的債務。

    這種安排是整個安置區(qū)管理方式的一部分,也是瑪希城正在形成的運轉法則的一部分?!巴獍钊恕眰冇梅N種手段要求和督促城市的新居民向城市和他人作出貢獻,而被救助的人們也愿意接受這種“不勞者不得食”的規(guī)則,因為這是一種非常不平等的交換——很多沒有勞動能力的人也得到了城市平等的照顧,比如說那些重病患者,老人和孩子們;新居民需要經(jīng)過相當長時間的培訓才能真正開始為城市工作,在實現(xiàn)自己的價值之前,他們已經(jīng)得到了醫(yī)療、食物及安全的足夠保障,而這些在其他領地上是不可想象的,尤其是城市給予的諸多優(yōu)待中還包括了教育這一樣。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瑪希城這種運轉法則,但沒有人真正想要離開。人們在這座城市得到的比他們付出的多得多,這才是他們服從管理的根本原因。

    藥師并不認為他們做了虧本生意。

    “因為這不是生意,我們的工作不是為了收買人們的感恩戴德?!彼f,“不過,就算要看收益,我們也是不可能虧的?!?/br>
    精靈想了一下,說:“是的。”

    有些人說外邦人簡直是在發(fā)瘋,但精靈看得到,身處這座城市的人們應該也能感受到,這座對弱者友善到近于虛幻的城市正一日日變得真實,它的基礎在延伸,在變得堅固,這些曾經(jīng)是它負累的新居民正在被開拓者們日復一日地浸染。當新居民用“外邦人”使用的語言說話,用“外邦人”傳授的文字記錄,用“外邦人”教導的技藝勞作,從新居民變成正式居民,像建設城市一樣重新建立他們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當他們像一個“外邦人”一樣對待新的加入者,那么他們同真正的“外邦人”還有什么區(qū)別?一千名“外邦人”就讓一個王國基礎動搖,當這個數(shù)量成千上萬呢?

    甚至不用去想那樣的以后,現(xiàn)在瑪希城就是布伯平原的統(tǒng)治者。

    因為開拓者們總要自覺或者不自覺地有所作為,所以他們才被命名為開拓者,精靈們也認可了這個名字,雖然仍心有疑慮,擔憂術師能否完全控制他的追隨者,但她和她的同胞從不認為他們是殖民者。這些品質優(yōu)秀的年輕人同術師領域以外的世界格格不入,世界就像一塊凝固的油脂,而他們是一把熾熱的刀子——沒有一個王國和領地會給這樣一群人生存的空間。

    “我覺得這個比喻不錯,其實這樣對我們也更好?!彼帋熣f,“除了術師,我們不需要別人‘給’我們什么?!?/br>
    您對這樣的話題倒是沒有再說什么“我只是個醫(yī)生我不感興趣也不了解”了呢。精靈想。

    “這樣也有利于遺族重返世人面前,是嗎?”她問。

    藥師停頓一下,看向她。

    精靈美麗的眼眸回望他。

    之前那種算得上輕松的氣氛已經(jīng)在他們之間消失了。

    “醫(yī)療工作組里有很多您的同族?!本`輕聲說,“我看到他們和病人相處得很好,這讓我感到……有些奇異?!?/br>
    黑發(fā)黑眸的龍子殿下強而有力地控制著瑪希城,藥師是十分受人尊敬的醫(yī)療區(qū)負責人,雖然他的外表同一般遺族人有分別,但作為工業(yè)城支援瑪希城的第一批隊伍,他帶領的工作組中確實有許多同族。

    實際上,就連檢錄廣場那邊的工作組都有遺族成員。他們工作和生活得如此自然,精靈反而因此感到真正的驚異,因為就在剛才,她簡直是突兀地意識到,在這座城市,她既沒有在自己能夠看到的資料中,也沒有在自己采訪到的工作實踐中,甚至沒有在同同事的相處中,在那些新居民同工作組的交流中——在幾乎她經(jīng)歷過的所有日常生活中,看到人們對遺族這個一直被視為不詳?shù)姆N族有何特殊反應。雖然包括她自己在內,很多人對那位殿下的反應倒是挺大……

    藥師一時沒有說話。

    精靈又說道:“獸人們——比如說狼人們,對這座城市的看法也同遺族一般嗎?”

    “女士,”藥師看著她,慢慢地說,“您很會問問題?!?/br>
    又是一天的工作結束,兩個男人走在路上。一個男人拄著拐,一個男人腳步散漫。街道熱氣騰騰,經(jīng)過一整天的烈日炙烤,連吹過臉頰的風都是熱的,路邊菜圃里的蔬菜也被曬得筋酥骨軟,不過隨著夕陽西下,根須抽足了水分,它們的枝葉又慢慢地伸展開來,葉面的脈絡和隱藏綠叢中的果實光澤明亮,展現(xiàn)出一種被照顧良好的神氣活現(xiàn)。

    簡直繁榮得礙眼。

    “今天食堂會吃這個嗎?”沃特蘭指著一顆掛著紅色果實的蔬菜問。

    “大概吧?!爆斚3墙逃肯聮呙すぷ鹘M組長之一,他的表弟博拉維拖著傷腿說。

    “今天他們會做那個嗎?”沃特蘭又指著另一種蔬菜問。

    “應該吧?!辈├S沒什么精神地說。

    “那這個呢?”沃特蘭指向路邊,他們前面停著一排馬車,一位馬車夫去傾倒糞袋時,她的馬又甩了一下尾巴,一大坨黑綠色的東西啪地掉了下來。

    “可能吧?!辈├S說。

    “那你去吃吧?!蔽痔靥m說。

    “哦?!辈├S連頭都沒轉過來。

    沃特蘭簡直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不對,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表弟,“你在生我的氣?你還在生我的氣?”

    博拉維說:“哦,親愛的表兄,我沒有生氣,我怎么會對你生氣呢?我永遠都不會生你的氣,你知道的,你是我的表兄,我唯一的親人啊,我怎么可能對你生氣呢——就算你是個自大魯莽的,見色忘義的純情追愛少男,工作干到一半就跑去對女人獻殷勤,讓我一個半殘廢給你收拾爛攤子,還要向孩子們掩飾你的去向,我也不會對你生氣的。”

    他的陰陽怪氣似乎終于對這位表兄有了點作用,沃特蘭倒抽了一口氣,“哦,親愛的博拉維,我知道我給你造成了一些麻煩,但你真的不知道愛情來到時多么兇險,任何一個成年男人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博拉維對這虛假的表演毫不動容,“是因為愛情還是因為財富?”

    “我只是恰好喜歡上了一個有財產(chǎn)的姑娘而已!”沃特蘭說。

    博拉維回頭看向他,“對,恰好是瑪希城唯一一個有自己的財產(chǎn)的姑娘?!?/br>
    “她們早就放棄了對那位閣下的幻想,你們這些來自工業(yè)城的人又瞧不上這些山野姑娘,我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錯?”沃特蘭嚷嚷起來,“我既會讀書又會算數(shù),曾經(jīng)也是個貴族,現(xiàn)在還有個親戚是工業(yè)城的學生,只要努力就有希望通過教師資格考試,這個條件怎么樣也不算差了吧?”

    “當然不差。”博拉維點點頭,“我也曾經(jīng)想要支持你——在那個姑娘找到我之前。”

    “……她對你說了什么話?”沃特蘭小心翼翼地問。

    “她沒說什么?!辈├S疲倦地說,“她只是說,她已經(jīng)不想回去她父親的領地了。從她和她的母親逃離領地的那一刻起,那片領地就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人占據(jù),她并不想找一個丈夫回去爭奪,因為那沒有任何意義?!?/br>
    沃特蘭心虛地說:“我才不是為了什么領地!”

    “表兄,”博拉維說,“她們已經(jīng)找到了三個領民,湊夠了五個人寫了一份代表整個領地的文書,沒有任何條件地將那個領地歸入瑪希城的管轄。我們隨時都可以去‘收復’它?!?/br>
    “什么?”沃特蘭震驚,“這件事,她從未告訴我!”

    博拉維簡直不想跟他說話。

    “好吧,”沃特蘭立馬就平靜下來,“她對我沒有這個義務?!?/br>
    他的語氣里沒有怨懟,反而讓博拉維有些奇怪,他問他:“難道你還打算繼續(xù)追求她?”

    “那是當然的?!蔽痔靥m說,“我又不是那些見異思遷的壞男人?!?/br>
    “就算你不可能通過她得到什么?”博拉維問,“你知道,我們在瑪希城生活,那些舊金錢是沒有什么用處的?!?/br>
    “我當然也知道,這可是常識?!蔽痔靥m對他說,“但是,我想我和她之間應該比你更有共同的語言。你難道沒有這種自覺嗎,我的兄弟?你已經(jīng)完全是個‘外邦人’了,如果沒有相通的血緣和記憶,你我可能都不會在一起說話。”

    然后兩人沉默了片刻。

    “也許是的,不同的命運遭遇極大地改變了我們。”博拉維說,“所以,你是否想過,你看中的這個人,她也同樣……啊,她來了?!?/br>
    他們一起看向街道對面,幾名女性正結伴行來,沃特蘭輕輕吸氣,博拉維低聲說:“你看,還有精靈。”

    即使穿著同樣顏色暗淡的布衣,精靈的美貌依然熠熠生輝,她神情沉靜,唇邊帶著微笑,正同一名黑發(fā)女性邊走邊交談,其他人正在側耳傾聽。她們之間有一種不為外物所動的專注氛圍,沒有人注意街道另一面短暫駐足的兩個男人。

    博拉維的目光從其中一名褐色長辮的少女身上轉開,對正對她們目露欣賞的表兄說完了那句話——“你沒有想過嗎,你真的了解你的心上人嗎?她確實曾經(jīng)是一個子爵的女兒,在你熟悉的那種環(huán)境下長大,但她的母親已經(jīng)帶她逃出了城堡,她們生活在這座城市,并不想回去。她們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你怎么能夠認為,她們沒有同樣改變自己的精神?”

    第389章 共同語言的基礎

    晨光剛剛在天邊亮起,麗達就睜開了眼睛。

    母親的呼吸悠長穩(wěn)定,麗達躡手躡腳地起床,洗漱,換上工作服。宿舍很小,放了一張雙層床,一個柜子,一張桌子,兩張椅子,然后就沒有多少空間了,借著淡藍的清晨微光,麗達坐在椅子上,對著墻上的鏡子整理儀容,少女青春的面容清晰地倒映在玻璃鏡面中,她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雀斑點綴著她的面頰,長發(fā)是很淺的褐色,嘴唇鮮艷飽滿。這是一張完全算得上可愛的臉蛋。

    麗達歪著頭,雙手用力捧了一下臉頰。

    離開宿舍前,她回身走到床邊,俯身到對正在努力睜開眼睛的母親耳畔,輕聲說:“mama,我去干活啦?!?/br>
    “……啊呀我的好麗達,你起得可真早,那就去吧……要記得聽話啊?!?/br>
    “好mama,我會的?!?/br>
    她輕輕帶上房門,清晨的天空是清澈的藍色,幾縷云彩浮在天邊,清涼的晨風吹過她的發(fā)辮,她嘴里噠噠噠地打著節(jié)拍,腳步輕快地走在平坦的道路上。此時的宿舍區(qū)非常安靜,她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在這樣的季節(jié),要等陽光點亮一半的屋頂,起床的鐘聲才會響起,那個時候的宿舍區(qū)就會像一個大蜂巢一樣嘈雜起來了。人們會打著呵欠,伸著懶腰,成群結隊去洗臉臺邊清潔自己,嘩啦啦的水聲和人們互相打招呼、“你快點兒”“哎呀水濺著我了”之類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廁所里擠滿了人,一些父母拎著有濕漬的小褲子,不耐煩地等待有空閑的水龍頭,在寬敞的道路上,穿著工服的人們魚群一樣游向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