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 第303節(jié)
白船繼續(xù)前行,濤濤大河迎面而來,風力強勁,甲板上的影子越來越短,騎士們的后背已經被陽光烤得有點焦熱了,當他們準備回到艙室時,彎曲的河道到了盡頭,前方的世界分成了兩半。 騎士們停下了腳步,聯(lián)盟船員說:“從這里開始,就是聯(lián)盟的土地了?!?/br> 陽光從天上落下,在大地匯成了金色的海洋。 當微風吹起輕柔的波浪,自天邊傳來的莎莎浪濤甚至蓋過了河水的奔流。 騎士們向左張望,又向右張望,青黃相間的田園牧歌不斷退卻,金色的田野鋪滿了視野,無邊無際的麥穗挨挨擦擦,絨絨的麥芒在陽光中搖曳,大地好像在發(fā)著光。白色的航船迎著綠色的河水逆流而上,如同要把他們帶入一個色彩斑斕的奇幻國度。 這是一幅在視覺和心靈上都予人強烈震撼的畫面。 不僅僅是因為它有一種純粹和宏大的美感,衡量國力的標準不僅是領土、人口和軍隊數(shù)量,人不能靠吃草喝水活下去,糧食的生產永遠是基石中的基石,這無邊的豐饒土地不是幻影,那些沉沉垂墜的麥穗是實實在在的產量。就算天賦者也不能違背自然的規(guī)律,這不是只為臉面好看就能營造出來的景象。 白船正式回到聯(lián)盟的領土,他們一路上也看到了越來越多的作物,也許是因為高等騎士不事生產,他們只能認出初時的那片麥地,之后那連片生產帶里的作物一概不知,但不論他們認識或不認識,這些作物的種植規(guī)模都很大、很大。聯(lián)盟人不僅在平地耕作,甚至一些低矮的山梁都遍布綠色。 就算是騎士,也能用rou眼分辨那些還未成熟的作物長勢極好,遠遠勝過他們此前在西洲所見。不同于西洲平原上那些以不規(guī)則田埂相隔的土地,這些地塊不僅很大,而且被寬窄道路和交織如網的水渠劃分得棋盤格般整齊,明顯是統(tǒng)治者意志干涉的痕跡。如此的沃土當然需要大量且精心的維護,除了道路及水渠這樣的基本設施,騎士看到戴著斗笠、穿著白衣,肩扛農具的農民從田間走上大道,成群結隊地談笑而過,連白船經過也沒有沒有引起他們的注目。 這些農民當然不是奴隸。他們體格健壯,行動有序,所居住的村莊均勻地分布在生產區(qū)里,四通八達的道路以它們?yōu)楣?jié)點匯聚,這些農民耕作的地塊很大,所以他們的村莊規(guī)模也很大,透過開放的路口和低矮的圍墻,可以看到筆直開闊的道路兩邊各種高大整齊的屋舍,那些農民就像真正的主人一樣走進去。 聯(lián)盟人說這就是他們的“新農村”,在這片地區(qū)到處都是這樣的聚落,但騎士們不能將它們同自己認識中的村莊聯(lián)系起來。 它們不僅僅是形式,實質也已經完全不是一種東西。 只有在經過那些在同一時期并入了聯(lián)盟,沒有被徹底推倒重建——雖然也已經是面目全非的城邦時,他們才能從那些在各種白色或彩色的新建筑的上方與之間的縫隙看到一點舊日遺痕,但是新與舊,明與暗的對比是如此顯著,不像一種留念,反而更像一種懸示遺體的刑罰。 差不多是從回到聯(lián)盟領地開始,船員就不怎么在同騎士的交流中力證聯(lián)盟的獨一無二了,因為圍繞著他們的事實已經取代了語言的作用。當騎士們因為沿路見聞陷入深沉的思考時,航行即將來到終點。 無論這一路如何保持騎士的矜持體面,在看到那一面將大河攔腰截斷的宏偉高墻時,他們還是不由自主地擁到了船頭,他們仰望著它灰白色的崖壁,被它與水面之間的高差壓迫著呼吸,尤其是他們馬上就被告知,這堵水壩的高度幾乎等于后方水體的深度,這份壓迫就變成了窒息。 這是一個人造的不可逾越的天險,然而他們的船要從這里過去。 隆隆的水聲從水壩的一面?zhèn)鱽?,白船航向另一側,在牽引和自身動力的推動下,謹慎而平滑地進入了船閘。 閘口嚴絲合縫地關閉起來。然后水面開始提升。 在封閉的船閘中等待過壩是一種不說絕無僅有,至少也是極其難得的體驗,騎士們看著水面逐漸上升,天空朝他們接近,同在閘內的旅客發(fā)出連連的驚呼,即使旅客們從未讀過聯(lián)盟的任何書籍,在適當?shù)闹v解下,理解連通器的原理并不困難。但世界上有這樣的規(guī)律存在,和這樣的規(guī)律被應用到如此龐大的工程中,是極其驚人的跨越。 通過船閘的級級提升,大小不一的船只逐一進入塔戈爾水庫,這是一個風景很美麗的湖泊,水波柔和如絲緞,寬廣的水面倒映著群峰的碧影,仿佛自然生來就是如此,難以想象他們腳下曾是一到豐水時節(jié)便風怒如吼的險惡峽谷,如今那些奇石險灘已經深深埋入水下,他們正是在一處人造的水體之上航行。 不再高調炫耀的船員又在此時當起了導游,向這些旅客講述這項工程的建造經過,當騎士們從這些講述中得出基本的判斷——工期極短、成就極高、極其重要、極難破壞——這趟航程的終點也差不多到了。 補給船將他們在德勒鎮(zhèn)放下,繼續(xù)向上游航行,新瑪希城才是它的目的地,但索拉利斯團長及其同伴要先在德勒鎮(zhèn)辦理相應的入關手續(xù)。在契約文書上,索拉利斯團長寫下的是自己的真名,負責處理流程的女孩對她露出禮貌的微笑,抱著這些文件走進了旁邊鑲著大面積玻璃的房間。 他們只是去鎮(zhèn)上用過一頓午餐,再回到通關處時手續(xù)就辦理好了。 從文書的全面、正式和復雜,以及對方處理這些事務的方式來說,這些行政人員沒有對他們表現(xiàn)出一點敷衍,然而離開德勒鎮(zhèn)的騎士們還是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感受——一種不被重視的感受。貴族的身份,騎士的武力,這些都沒有給他們帶來特殊的待遇,對方不可能看不出他們同一般旅客的不同,卻好像他們確實如字面所言是一群體驗聯(lián)盟的文化、制度及風土人情而來的訪問者,平平常常給予了安排。 雖然這樣確實更利于他們的行動…… 他們沒有直接前往工業(yè)聯(lián)盟這個名為中西區(qū)的行政區(qū)的中心城市新瑪希城,反而沿著陸路折回水壩,一路順流而下,從那些與聯(lián)盟領土接壤的地區(qū)開始游歷。 在這場為期長達半個月的游歷中,他們看到了很多東西。 首先是聯(lián)盟內外的差距——全方位的差距,無論生活還是生產的距離都不可同日而語。至少在塔戈爾水壩開始建設之前,剛剛因為領主的決定并入聯(lián)盟的村莊同他們的鄰居并無太大不同,如今塔戈爾水壩已經完工,猶如高峽出平湖,聯(lián)盟的村莊也發(fā)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再與毗鄰的傳統(tǒng)村落相比,二者的區(qū)別就如同那道曾震撼眾騎士的大地分界線。 在聯(lián)盟用種種手段將村莊中的農民集中到一起,為他們建造嶄新的房屋,教導他們使用全新的農具,發(fā)放牲畜和種子,重新劃分土地,建設道路和水利,并派遣名為“工作隊”的管理人員在這些村莊常駐,帶領他們度過初期的種種難關時,對面領地上的領主“就像死了一樣一動不動”(村民語)。雖然那位領主既不禁止他的人民偷偷去水壩工地上干點零工,也不阻攔農民偷偷以親戚的名義將自己的孩子送去聯(lián)盟的免費小學,即使聯(lián)盟的種子已經在他的領地境內廣為傳播,稅收三年來也只提高了一次,但他的人民對他并沒有多少感激。 人本來就容易嫉妒自己的鄰居。而聯(lián)盟又通過種種利誘的手段讓那些舊式村落中的農民認為,領主的存在就是他們不能成為聯(lián)盟人的最大阻礙。 而比起那些輕易就為利益動搖的村民,索拉利斯這支隊伍看得更為清晰。 并不能責怪那些無知愚民對領主的苛求,任何一個國家的統(tǒng)治者,哪怕只能做到聯(lián)盟一半的功績都足以青史留名,這就是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能輕易舍棄信仰對那些異類死心塌地。如此驚人的作物產量,如此先進的技術,如此緊密團結的組織,并不奇怪為何這個國家能從寂寂無名迅速崛起,他們實在沒有不成功的理由。 不過并入聯(lián)盟的地區(qū)能在極短的時間內生活有極大的改善,急需人力的大型工程、高產作物的種子、以近乎贈送的方式推廣的新式農具都是原因,但在索拉利斯眼中,最根本的核心卻是聯(lián)盟鋪陳到幾乎每一個角落的行政體系——這個體系使得人們時時刻刻感到自己是被這個聯(lián)盟龐然大物所保護和照顧的,他們就像嬰兒一樣躲在它安全的懷抱中,而一旦離開聯(lián)盟,他們就再也不能維持現(xiàn)在的生活方式,就會失去自己的尊嚴,再度淪為無依之人。 這種比任何宗教都嚴密的控制意味著一種全新的統(tǒng)治方式。 他們看到了自己想看的,終于決定結束這次游歷,再度動身前往新瑪希城。即使這支隊伍里的騎士已經在這段時間里多次重建認知,這座正在成為新傳說的城市依舊先進與文明得令人驚嘆,并且…… “有些相似?”索拉利斯輕聲說。她站在旅舍的屋頂,看著這座流光溢彩的宏偉城市,想起了他們的天空之城。 那才是一座真正偉大的城市,他們至今仍未能探知到它內部的奧秘,也許這需要最聰明的頭腦們用上數(shù)十甚至數(shù)百年的時間才能實現(xiàn),他們如今所能做的不過是在基座之上發(fā)揮它的基礎功用。 即使如此,這些功用也足夠他們完成狂妄的理想。 索拉利斯在夜風中沉吟,是什么令她感覺這兩座城市有相似之處呢? 第455章 再會與了斷 索拉利斯等人此前在中西區(qū)邊境所作的種種探查,聯(lián)盟相關部門當然不會一無所知,實際上這一行人的調查能夠如此順利,有關部門在過程中的配合絕對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他們在觀察和審視聯(lián)盟的同時,聯(lián)盟也在觀察著他們。在對聯(lián)盟懷有善意或惡意的好奇的旅客當中,這支隊伍作調查的方式是最成體系且接近科學的,雖然方式的不熟練明顯可見,為收集材料與人接觸時也不太收斂那與生俱來的傲慢,但以他們的身份而言,做到這份上已實屬不易。 騎士團結束這場調查后,索拉利斯就不再以一名異國貴族,而是以“迷霧之國”的正式使者身份向新瑪希城的官方遞交照會。這是一種極其失禮的做法,對方卻似乎毫不意外,幾乎是文書剛剛遞上去,一干人等就立即被邀請到了新瑪希城中,之前令騎士們感到不滿的“普通待遇”也隨之而變。 待遇變更的不僅僅是名頭,對這隊人馬來說最直觀的感受是行動的自由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他們只能居住在新瑪希城的相關區(qū)域,雖然只要要求合理,他們也能夠在專門接待人員的陪同下,去參觀一些以游客身份無法接近的設施,但他們從沒有真的實現(xiàn)過這樣的權利。不過他們對此也并不是特別在意,索拉利斯等人如此選擇的最重要目的,是作為一個國家的正式外交代表,他們可以正面接觸到那名在中西區(qū)聲譽極高、在整個聯(lián)盟都占有重要地位的最高執(zhí)政官。 既是中西區(qū)的統(tǒng)領,又是聯(lián)盟那位名為“術師”的統(tǒng)治者所依仗的繼承人,無論如何他們都應當一見。 他們的運氣不錯,對方剛剛從北方回到新瑪希城,要停留一個半月處理有關事務,他們趕上了一個剛剛好的窗口——雖然以此為由前往北方行政中心,對整個中西區(qū)進行一次更全面的觀察可能更符合他們的利益。 新瑪希城的官方很快就安排好了會面的時間和場合。 當對方在眾人伴隨之下走入會議廳,連素來自矜于外表的騎士都不由驚嘆對方的俊美與氣勢時,他們之中唯一能與之抗衡的索拉利斯在第一時間露出了微笑。 這竟然是一名熟人。 其實算不上多么熟悉,他們之間的交集無非那一日的一戰(zhàn),只是這一戰(zhàn)對二人的人生都產生了深刻的影響,深刻到即使過去那么多年,對方無論面容、身形還是地位都同過去有天壤之別,索拉利斯仍舊在對上那雙眼睛的時候想: 你還活著。 她面不改色地走上前去,“聞名不如見面,您的風姿真是令人傾倒,執(zhí)政官閣下?!?/br> “您也不逞多讓,索拉利斯侯爵?!狈短鞛懫届o地說,“許久不見,歡迎來到工業(yè)聯(lián)盟?!?/br> 他們按聯(lián)盟的禮儀握手,一觸即分。 幾乎所有人都對此二人有舊感到意外——他們或許不該那么意外,范天瀾曾是一名傭兵的過去完全不是秘密,即使當年他比現(xiàn)在更加年輕,甚至可以稱之為年少,人生的經歷卻已經比聯(lián)盟的絕大多數(shù)人都豐富得多。 有否交情,交情好壞都不影響公事,索拉利斯等人以何種身份來此,新瑪希城就對他們以何種身份相待。他們很快就舉行了建立正常交往的相關儀式。 儀式進行的過程順利而平淡,沒有發(fā)生任何讓人緊張的狀況,與會的騎士沒有將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意義不大的文書上,反而借此打量對面一方,自從作為外交隊伍入城,他們被約束在使館區(qū)內,能夠接觸到的人就很少了,這是他們首次在公共場合見到這么多中西區(qū)的重要官員。雖然在此之前,他們已經知道遺族在聯(lián)盟中不僅活躍而且頗有地位,但騎士們沒有想到還有那么多遺族之外的“異族”。統(tǒng)一的服裝反而突出了這些人民族和血統(tǒng)的雜亂,手中名冊上的姓名都很短,有職位而無頭銜,這一切都令騎士們覺得很不適應,更加重了這種不適的是竟有精靈夾在這些低劣下等的異族之中,間或的小動作顯示出了他們之間的平等和親密。 這簡直是墮落…… 然而出于貴族和騎士的修養(yǎng),無論內心作何感想,他們終究保住了面上的平和。 沒有累贅禮儀的簽約無須多長時間,很快雙方就互相交換了文書和備忘錄。然后眾人紛紛站起身來,一一握手,位于會議廳一側的相機喀嚓一聲被按下,用畫面記錄了這個當前來說很有意義的歷史時刻。 儀式已經結束,塵埃卻未落定。范天瀾一手拿著文件,看向對面朝他而來的女侯爵。 隔著大約三步的距離,索拉利斯停了下來。 “文書既然簽下,不日我們就要離開,想到就令人心中頗覺不舍?!彼龑λ崧曊f,“畢竟這片土地是如此神奇?!?/br> “謝謝?”范天瀾說,“您背后的國度也頗多傳說。” “這座城市已經給了我們很多的驚喜,聽聞聯(lián)盟的靈魂之城更為玄奇,時間所限,未能前往一睹真容實在令人遺憾?!彼骼拐f,“尤其想到不能面見創(chuàng)造了這樣一個奇跡之國的‘術師’,這趟旅程就更令人遺憾了?!?/br> “世事總難圓滿?!狈短鞛懻f,“對于諸位來說,這趟旅程想必已得大于失?!?/br> “因為命運反復無常,所以我們總要抓緊良機?!彼骼拐f,“事已至此,只能托請閣下傳達我等的衷心祝愿了?!?/br> “我會的。”范天瀾說。 索拉利斯抬頭看著他,忽然微微一笑。“當日一別,我知道只要你若未死,將來必定成就驚人。我的預感似乎總是那么靈敏?!彼p柔地說,“這么多年過去,您的心臟偶爾還會感到疼痛嗎?” “為今日所得的一切,我接受之前命運的所有安排?!狈短鞛懻f,“當年走得匆忙,您父親的遺體已經收殮入土了嗎?” 索拉利斯嘆息一聲,“非常遺憾,他去世得突然,而我又知道得太晚?!彼f,“直至下葬之日到來,我都未能將他的遺骨找齊。我真誠地希望他能原諒我的無力,以及有朝一日能令他在天國安息。” “在離世之前,他已經預見了侯爵日后的青出于藍,所以他走時毫無遺憾?!狈短鞛懻f,“想必確保這一點對您來說足夠了?!?/br> “若能如您所言,那可真是太好了?!彼骼刮⑿ζ饋?,“時間是最好的雕刻大師,猶然記得當年一別時閣下的堅定姿態(tài),我一直以為您會始終保持對自由的信仰,現(xiàn)在才知道為何馬兒如此剛烈,原來只是沒有遇到它真正的主人?!?/br> “世上確實有人一定要套上韁繩才有前進的方向,并不奇怪諸位的車駕常換常新?!狈短鞛懫狡降卣f,“不過一種交通方式倘若千百年毫無改進,我們應當去尋找新的動力,而非故步自封,并引以為榮?!?/br> 高挑且氣質獨特的女子與俊美的男子交談的畫面本應賞心悅目,醞釀已久的敘舊也當是親切友好,明明雙方的語調都平靜穩(wěn)定,會議廳里的其他與會人員臉上笑容卻越來越僵,好像有看不見的刀光劍影砍在他們毫無準備的神經上。 無論蒂塔騎士還是聯(lián)盟的解放者,今天到場的都沒有愚鈍之人,這場對話進入他們的耳朵,又經過他們的頭腦過濾后,呈現(xiàn)出大概這么一種模樣: “好久不見,還記得我差點捅死過你嗎?” “記得。也記得你爹死在我手上,你給他收尸了嗎?” “收尸了呢。話說當年你不肯接受我的招攬,理由說得堂皇,卻原來只是看不上。” “現(xiàn)在一樣看不上?!?/br> 索拉利斯又說:“西域諸國一貫以有別于主流的速度發(fā)展,看這座城的模樣,您會為此驕傲也合情合理。很高興你們終于向更廣大的世界邁出了關鍵的一步?!?/br> “諸位所感到的驚喜,是對我們工作的褒揚?!狈短鞛懻f,“我們同樣期待有朝一日,您所專注的事業(yè)也如石破天驚,舉世矚目。” 索拉利斯看著他,飽滿的紅唇再度綻開,露出一個微笑。 貴族生來就懂得如何分辨“言下之意”。她在暗示,對方也回給她暗示。 “哦……似乎您的耳目比我想象的更靈敏?!彼f,“雖然不及東部的世界富饒,西域與西洲都是幅員廣闊,并不缺乏資源的區(qū)域。不過我們也知道,有時候擴張的腳步似乎如失控的食欲一般難以停止,聯(lián)盟將手腕伸入西洲,是因為這個廣闊的西域都已經裝不下它膨脹的身軀了嗎?” “傲慢與偏見最易蒙蔽人的理智,人的認知總是隨自身的利益導向而變,這是常有之事。我們已經習慣被誤解?!狈短鞛懻f,“但作出解釋是為東道主應有的禮貌,因此我在這里仍然要重復,聯(lián)盟對外交往的原則自始至終都是以和平互惠為上,我們堅定為最廣大的人群創(chuàng)造利益,無論身處何地?!?/br> “既然您這樣說了,我們就很難不認為這種表態(tài)是誠懇的。”索拉利斯說,“但諸位也應當理解,人們對聯(lián)盟有所恐懼也是正常的。” “當然,被人畏懼,才是強者的標志?!彼中α似饋?,“下次再見不知何時,我能夠以一名騎士的身份,請求與您再度一戰(zhàn)嗎?” 范天瀾看了她一眼。 “您這么期望的話?!?/br> 聯(lián)盟的政務系統(tǒng)和軍事系統(tǒng)之間涇渭分明,作為中西區(qū)的最高執(zhí)政官,范天瀾的工作也幾乎不需要他使用武力,但沒有一個對他稍有了解的人不認為他依然是強大的戰(zhàn)士,即使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動過手了。 聯(lián)盟只有在重大活動的時候才追求儀式感,這份邀約提出得突然,應答得容易,他們很快就將時間選在了范天瀾下班之后,地點則是在政務區(qū)的一個活動場中,武器是聯(lián)盟提供的制式長劍,可以選擇護具,但雙方都因為有能力控制“點到為止”而統(tǒng)統(tǒng)不用。 比試的消息理應只在小范圍內傳播,但約定的時刻到來之際,活動場早已被觀眾包圍得水泄不通。人們到底為誰而來是不言自明的。 索拉利斯提劍走入場中,黑發(fā)的青年在對面等待著她。 雙方行禮之后,戰(zhàn)斗開始了。 兩把長劍狠狠撞到一起,觀眾發(fā)出壓抑的驚呼。 哪怕讓不通武藝的人看來,這場劍斗都是極為精彩的。雖然動手的一方是一名貴族女性,另一方是(血統(tǒng)非常存疑的)遺族男性,二者之間有難以彌平的體質差距,不過較量一開始,人們對索拉利斯的刻板印象就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