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時，崇樂宮的掌事宮女新雪匆匆走到內(nèi)殿門口，見她拿著衣服正要離開，趕忙伸手攔了攔，蹙眉問：“娘娘讓你做什么去？”

    小宮女偷眼望向內(nèi)殿，見無人注意這邊，方才悄聲答道：“娘娘叫我把這套衣裳送去給五殿下?！?/br>
    “……”

    果然又是這樣。

    新雪皺起眉，眼中飛快劃過一絲不忍。

    她昨日前往崇樂宮的小廚房時，還曾路過五殿下的院子，剛好看到他正在刻苦背書……

    可惜，既然資質(zhì)稍遜、奪嫡無望，那無論是做再多的努力，明曜殿下都注定無法像明暉殿下那樣得到娘娘的愛重了。

    也是懷著這樣憐憫的情緒，新雪攔下了小宮女，輕輕打了她胳膊一下，又氣又無奈道：“你也是個傻的，就這樣送過去，也不怕讓五殿下對娘娘寒心？……你且先把這衣服拿好，待我得空了再給殿下送去。知道了么？”

    小宮女雖挨了打，卻也仍然懵頭懵腦，“??？新雪jiejie，這還不是一個樣嗎？”

    “一樣什么一樣！”新雪沒忍住推了她一把，恨鐵不成鋼，“我好歹也是娘娘的大宮女！若讓我去送，還能說是娘娘脫不開身，你送又是什么道理？行了行了，趕緊的回去，等我回頭有了空，再教你如何在這宮中行事！”

    小宮女傻乎乎地“哦”了一聲，摟緊手里的騎裝，趕緊跑了。

    安頓完后，新雪這才整肅面容，踏進殿內(nèi)，快步走到婉貴妃身邊，從袖中拿出一封嚴嚴實實的信，恭敬地說：“娘娘，誠國公給您寄來的家書?！?/br>
    婉貴妃挑選馬鞭的動作一頓，蹙起眉頭，興致懨懨地從新雪手中接過那封家信，展開看了幾眼。

    可越看，她的眉頭就鎖得越緊。

    宮人們都被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她們最是善于察言觀色，個個屏息凝神，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音驚擾，以免被心情不佳的娘娘拿住錯處，白白丟了性命。

    直看了半晌之后，婉貴妃方才折好信紙，輕輕冷笑一聲，沖旁邊擺了擺手，“新雪留下，你們都下去吧?！?/br>
    其余人等如蒙大赦，風卷殘云似的收好東西離開，獨留新雪僵立在原地，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婉貴妃的臉色，猶疑道：“娘娘，國公爺此番來信，可是出了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婉貴妃嗤笑，“不過是又要差遣本宮這個做女兒的罷了?！?/br>
    誠國公在信里的態(tài)度很好，不但分毫沒有糾結(jié)明暉把所托之事辦砸了的意思，還主動提出要給外孫置辦一身行頭，保管叫他在秋獵上大顯風采。

    可惜，這些不過是場面話。信中后半段已經(jīng)挑明，他真正的意思是想讓婉貴妃借身份之便，在宮中動些手腳，使九公主在獵場上好生吃些苦頭。

    “……”

    婉貴妃垂下眼，在心底冷笑。

    她這父親嘴上說著好聽，其實還不是介懷于明曇推拒鐘溫二人，搶了能讓他撈錢的好差事？

    不過……

    眼看因為明曇，皇帝前往坤寧宮的次數(shù)愈發(fā)多了起來，鮮少再像從前那樣親臨崇樂宮。各路妃嬪面上不顯，其實背地里都等著看自己的笑話，婉貴妃對此心知肚明。

    何況這個明曇，還屢次在朝中大放厥詞，一而再再而三地讓暉兒下不來臺……

    無需父親提及，這個九公主，也早就成了婉貴妃眼中的一顆釘、rou中的一根刺。

    “……”

    婉貴妃微微仰頭，心中很有些妒恨交加。

    說實話，她的確已經(jīng)心動于父親的提議。

    雖然明曇這種正當圣寵的皇嗣，他們不敢輕易出手謀害——但若只是趁著秋獵大禮，讓她丟點臉面、吃點苦頭，這倒并無不可。

    也算是給自己和暉兒出口惡氣……

    婉貴妃眼波流轉(zhuǎn)之間，登時計上心來。

    “新雪?！?/br>
    “婢子在?！?/br>
    “你且替本宮去馬場一趟，”婉貴妃慢條斯理地笑了笑，語氣淡淡道，“若是管事的那位陳公公在，便請他即刻來崇樂宮，本宮有事要問一問他?！?/br>
    “是?！?/br>
    雖然滿頭霧水，可新雪一個字都不敢多問，只躬身應(yīng)道：“婢子現(xiàn)在就去，請娘娘稍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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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流洶涌之下，兩月時間轉(zhuǎn)眼便過。

    秋獵前夕，坤寧宮。

    “……殿下，這不合適吧？”

    林漱容僵硬地張開雙手，身上穿著內(nèi)務(wù)府特意為她新制的騎裝，垂眸望向眼前幾乎要與自己摟在一起的明曇，只覺得心都要從胸腔中跳出來了。

    這個距離、好像有點不對勁？

    “哎呀，”明曇眨眨眼睛，不但沒有退開，反而還變本加厲地伸出手，一把圈住了林漱容的腰肢，正兒八經(jīng)道，“失算了失算了——我還以為你除了比我高一些之外，其余尺寸都差不多呢！”

    她渾無所覺，沐浴在林漱容復(fù)雜的眼神里，伸手捻起對方腰間明顯寬大了許多的布料，真誠道：“不過現(xiàn)在看來，好像確實有點不合適……”

    兩人之間的接觸程度太過危險，交談動作之間，也無可避免地產(chǎn)生了些許摩挲——林漱容自覺心中有鬼，被明曇蹭得連頭皮都有些發(fā)麻，只能小心翼翼地把雙手落到人肩上，試探道：“不如您先讓我換回自己的衣裳？”

    “急什么呀，我再看看有沒有其他地方要改，還有這顏色襯不襯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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