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都花落,滄?;ㄩ_ 第3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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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儀式后,哥哥送了我很貴重的賀禮——仙界的經(jīng)子史集。我命人把這些東西搬回寢殿里,愛不釋手地一本本翻看。仙君果然就是不一樣,很多文獻(xiàn)的名字我聞所未聞。 后來有一日,我閑來無事,隨手翻閱一本《上神錄》。這本書很有意思,記載了神界上位者的簡傳,包括已逝的上神。第一頁是“天帝·昊天”,翻了幾頁,出現(xiàn)了“水神·共工”,再許多頁,便有了“水神·胤澤”,胤澤的記載如下: 胤澤神尊者,至高水神也。生于神界水域天,司乾坤水,有青龍身。初為神君,自共工怒觸不周山,取其滄瀛神位而代之。上古神魔之戰(zhàn),有大功于世,天帝賞識之。至黃帝之時,年近五千歲矣。秉性冷而剛躁,嗜酒,親妖…… 后面的沒能讀下去。我只留意到上面那一句“有青龍身”。 望著這一頁文字,我的目光久久不能離開,手指也久久不能動彈。原來,對一個人用情至深,并非日思夜想,而是不敢作想。在師尊身邊的十年,我壓抑著,掩藏著,一直自欺欺人。怎知師尊,竟也有同樣的凝愁。抑或說,他想得比我更遠(yuǎn)。 因?yàn)椋麊栠^我最后一個問題。 ——若他想娶你為妻,你會答應(yīng)么。 記得離開天市城之前,我連多看師尊幾眼,都自覺罪孽深重,恨不得燒香拜佛,磕頭認(rèn)錯。當(dāng)時青龍大人所提之事,讓我哭了足足一個時辰。其中有冒犯師尊的悔恨,也有自己也不曾察覺的失落。 在我心中,師尊就是連我別了滿頭桃花,都會輕蔑取笑我的大人、長輩。誰知道當(dāng)他看見那樣的我,也曾不甘于停留在那一處。 想起桃花,恰好能見窗外有數(shù)株桃樹。只是桃樹早已結(jié)子,枝葉嶙峋,不復(fù)花影。烈日之下,薔薇花開得正爛。八年未見,也不曾聯(lián)絡(luò),我尚且能從哥哥那里聽來他的消息,他怕是已忘了我。師尊性冷薄情,這是我早已知道的事。 我們的那朵桃花,怕是也早已凋零在八年以前。 想到此處,又覺得遲來傷情,實(shí)在徒勞。既然早已錯過,何苦空添遺恨。 怪就只怪,我們斷在了那個點(diǎn)上。 第36章 烈焰饕餮 如膠似漆,干柴烈火,形影不離,和如琴瑟,柔情蜜意……這全天下再為膩歪的詞,也不足以描述二姐和孔疏的膩歪。每每看見他們戲水鴛鴦般在紫潮宮里你追我逐,每每聽見孔疏清冽的呼喊、二姐嬌俏的笑聲,我都有一種錯覺,便是二姐這是初次陷入情愛。 二姐是個性情中人,即便是在處理國事時,也很難不被伴侶影響,所以,最初我還有些擔(dān)心孔疏會和開軒君一樣,紅顏亂政,禍國殃民,也已做好隨時再次為國除害。后來發(fā)現(xiàn),他是個三從四德的好男兒,規(guī)規(guī)矩矩地和二姐你儂我儂,從不過問政事。 想到此處,我便放心許多??匆姸闳绱诵腋?,我也覺得很是欣慰,在她忙著處理人生大事時,我也忙著幫她處理政務(wù)。 一日午后,哥哥又來探望我,正巧碰見我在二姐寢殿批改文書,便道:“薇薇,最近你日夜cao勞,也快把自己累壞了。要不跟我回天市城一趟,我?guī)闳シ潘煞潘?。?/br> “不去。我忙?!蔽覕嗳坏?。 “現(xiàn)在膽子可真大,哥哥的話,你也敢不聽?” 其實(shí),聽見天市城,不免感到懷念。仙界有瑤臺瓊室,神仙境地,異獸奇花,群仙騰升,都是在溯昭絕對看不到的。天市城也有如水藍(lán)天,法華櫻原,白帝山谷,浮屠星海……提到浮屠星海,心頭不由一緊。 我捏緊筆桿,漫不經(jīng)心道:“師尊可在天市城?”原來,我的內(nèi)心深處,并不愿面對那個人。 傅臣之道:“這幾日都不在,他好像回神界去了。” 不知為何,心中松了一口氣,卻也有淺淺的遺憾。我道:“那我跟你過去看看。” “原來你是怕師尊。放心,我們不去滄瀛門便是?!?/br> 哥哥施法將劍抽出,寶劍在空間利落旋轉(zhuǎn)幾圈,便鉆到他的腳下,任他駕馭。他朝我伸出手,示意我上去。我猶豫了一下,笑著把筆扔到一邊,就飛到了他的身后,抓住他的腰帶。 然后,他再度施法,“嗖”地一下,御劍載我至高空??耧L(fēng)伴霧,疾馳而來,將我倆的長發(fā)吹成一團(tuán)蓬草。青玉耳環(huán)打得我臉頰發(fā)疼,飛行速度快到令我吃驚。轉(zhuǎn)眼間,大漠荒山化作細(xì)小的石堆,溯昭便化作一片薄薄的石片。再過半晌,這一切都已消失不見,我倆進(jìn)入了仙界的邊境。 我們周圍,有白鳥成群,仙鶴成隊(duì),不時經(jīng)過的鸞鳳傲然而行,一眨眼便消失在天邊。 我道:“哥,你的御劍術(shù)真是非比尋常。想想小時候,溯昭的王室子弟還喜歡欺負(fù)你,笑你不會道術(shù)。若現(xiàn)在能回到小時候,可真是狠狠打了他們的臉?!?/br> 傅臣之道:“我沒興趣去打他們的臉?!?/br> “為何?” “那時候,我眼里便只容得下一個人,別人怎么看,怎么想,我都不在意?!?/br> 他回答得這樣輕易,我卻尷尬得不能言語。這么多年來,他對我的真心,我并不是看不見。我也是真心喜歡這個兄長,但是,卻永遠(yuǎn)給不了他想要的回報(bào)。 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我的異樣,加快了御劍飛行之速,載我沖向更高遠(yuǎn)的蒼穹。我嚇了一跳,趕緊伸開兩只手臂,抱住他的腰。 他道:“若不這樣做,你恐怕都要與我生疏了。”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只聽見他繼續(xù)說道:“薇薇,你不必感到擔(dān)憂。不論發(fā)生什么,我都會陪著你。哪怕你要繼承溯昭也好,要嫁人也好,都不會影響我一分一毫。” “真、真的?你會一直在我身邊嗎?” “當(dāng)然?!?/br> “你不可以像父王那樣賴賬。說要永遠(yuǎn)陪在我們身邊,卻不守承諾?!?/br> “哥哥可是仙,你還擔(dān)心我的壽命問題?” “那……如果我……” “就算嫁人,也沒關(guān)系?!备绺绻皇亲盍私馕业娜?,一下就猜到我要說什么,“只是不論你喜歡什么人,都得帶給哥哥過目。只要待你好,夠疼你,為兄必定會比你還開心,衷心祝福?!?/br> 那個以往逗得我暗自發(fā)笑的“為兄”,令我心里一陣難過。我抱緊他,把臉埋在他的背心:“哥……謝謝你……” “我這meimei也到待嫁年紀(jì)了,時間過得真快?!?/br> 哥哥輕嘆一聲,似乎還想說什么,卻沒再說下去。我本想說“這不還沒相好的么”來安慰他,但還是沒能開口。想想之前陷入戀情之快,若不是二姐出現(xiàn),恐怕我與孔疏的事也八九不離十。誰也不敢保證,遇到下一個人是在何時。 后來,我們二人進(jìn)入青龍之天,途經(jīng)法華櫻原上空。此處的櫻花四季常開,百年不落,哪怕是在冬季,也有櫻雪混舞的美景。我連忙拍拍哥哥的肩,示意他在此處停下。然后,我們在一棵櫻樹下坐下小憩。 剛坐下沒多久,我便感到后悔了。多年前,哥哥便是在此吻了我,怎會連這種事都忘了。 想到此處,我更是渾身不自在,站起來,清了清嗓子道:“我去人多的地方轉(zhuǎn)轉(zhuǎn),很快回來。” “嗯,好?!敝灰姼绺绲痛怪L睫毛,似乎也顯得不安。 我在櫻原中小跑了一段路,也發(fā)生了不少困擾之事。那便是有越來越多的“尸體”盯著我看,其中許多還喪心病狂地想我把他們帶走,使了各式各樣奇怪的詐,甚至還有人用法術(shù)把我的頭發(fā)吊在花枝上。 總算擺脫這些人,躲到近云煙處,卻見幾個仙女溜出來,一副竊喜的樣子。其中一個激動道:“你們看到了么,星海巖上那幾個男子,好像真的是神界之人……” “是啊是啊,放走那么大一條龍,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大的龍呢?!?/br> 她們一邊說,一邊朝著星海巖看去。那里的櫻花格外繁茂,擋住那里獨(dú)立之人大半身影。星海巖是法華櫻原的外延,正對浮屠星海的一個角落,因而有了這個名字。 此刻,正是午時,暖風(fēng)十里,九天云煙。星斗并不像晚上那般閃亮,但銀漢之光,即便是在朝陽之中,也自成一番綺麗。云霧中有簫鼓聲來,有畫船歸去,看見那里站著的幾個身影,我不由心跳加速,扶著花枝悄悄走過去。 而后,一個男子敬畏又略帶玩味的聲音響起:“前年有個靈人醉死在法華櫻原,曾寫過一句詩:‘當(dāng)折紅櫻換酒錢,年年月月醉花邊?!撕笞≡谄渌堑南桑材矫麃淼椒ㄈA櫻原。這等閑散之事我不予茍同,景卻是好景?!?/br> 這男子和另外一行人站在后方,眾星拱月地簇?fù)碇胺降那嗄辍G胺降那嗄陝t坐在椅上,面朝星海,低垂眉眼,手里拿著一束桃花。 他像是愛花之人,卻被花而惱,因而有人撐傘,為他擋住飄零的花瓣。 那把傘是墨綠色,粉花墜落,便是殘雪墜深湖,蕩漾著無聲的哀傷。 看見那熟悉的深藍(lán)長袍,我?guī)缀醍?dāng)場落下淚來。撥開枝葉,生怕是自己看錯了,我連眼睛也不敢眨,屏住呼吸,只敢遠(yuǎn)望。只見他拿著花枝的手垂在身體一側(cè),一枚青玉戒修飾得他的手指雪白修長。 十年不見,我還是能立刻認(rèn)出他來。此刻,心是如此敏銳,連花開之聲,亦能聽見。 掙扎了許久,還是決定不去見他。因?yàn)槲抑?,只是見這背影一次,即便再孤獨(dú)十年,我也無法將他從心中剔去。更不要說聽見他說話,看見他的眼睛。 只是,正打算松手便離去,他已開口道:“十年毫無音訊,回到天市城,也不打聲招呼便走,可真是我的好徒兒。” 我心中一凜,趕緊走上去,跪在他身后:“徒兒萬萬不敢。見過師尊。” 胤澤道:“溯昭境況如何?” “回師尊,溯昭已度過難關(guān),目前國泰民安,風(fēng)調(diào)雨順,但仍有諸多要事急需治理?!?/br> “那你今日回來,是為何故?” “只是隨哥哥前來游玩……”我想了想,小聲道,“原以為您不在,所以方才也未做好向您請安的準(zhǔn)備,請師尊責(zé)罰?!?/br> 胤澤哼了一聲,道:“是專門挑我不在時,才特意趕來的罷?!?/br> 我趕緊磕了個頭:“徒兒不敢?!?/br> “算了,起來?!?/br> 我不敢違逆,立即站起身。接著,我倆之間出現(xiàn)了窘迫的沉默。 凌陰神君在他身后,似乎一直有話想說,見此間隙,定定地望著我說道:“洛薇啊洛薇,你現(xiàn)在怎么能長成這樣?” “啊?”我迷惑地抬起頭,“長成怎樣?” 胤澤對撐傘人揮揮手,不經(jīng)意回頭看了我一眼,卻也愣了一下。這下,我也剛好對上他的目光。他背光而站,撐傘人撤去傘后,櫻花花瓣大雪一般,同時落滿我們的肩頭。 是如何也不會想到,如此普通的一次會面,如此普通的對望,便已令我肝腸寸斷。他看上去是如此年輕美麗,若是初識此人,我會當(dāng)他是個令自己怦然心動的如意郎君。 但假使多看他一眼,讀出他雙目中的高高在上,便很快會被拉回現(xiàn)實(shí)。 他是我拼盡全力,粉身碎骨,或許是永生永世,也無法觸碰的人。 凌陰神君嘆道:“簡直是個大美人,你不知道對著鏡子看看么?這天市城還有幾個仙女比你好看?你若是不認(rèn)識你師尊,今日初次見他,必定會被他收了?!?/br> “胡說什么!” 被師尊訓(xùn)斥,凌陰神君立刻住了嘴,委屈道:“我說的是實(shí)話,神尊難道不是如此認(rèn)為……” 師尊自然沒有回答。一道清風(fēng)揚(yáng)起我的青白發(fā),拂在臉頰,我伸手將它撥開,卻因害怕他的眼神,又快速把雙手藏在寬袖中。分明已告訴過自己,他與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不要試圖爭取。但他望著我的目光,卻給了我一種過于一廂情愿的錯覺。 就好像是,這十年來,他的思念也不曾斷過。 “你們先下去。”待人都走光,他才又一次望向我,“十年不見,為何瘦成這樣?” 此刻,他說話的語調(diào)與方才并無不同,但這種冷漠中不經(jīng)意透露的關(guān)心,著實(shí)比直接拒之門外,還要令人生憾。 長空似有鳳鳴來,嘹亮中摻雜著凄絕,震碎枝頭,搖曳落花。師尊的衣服在風(fēng)中翻舞,藍(lán)黑交疊,海浪一般。然落花沾衣,空惹啼痕,卻始終無人憐惜。此時心境,悲喜難言,只嘆察覺對他這份情實(shí)在太晚,以至于所有情思都已堆積一處,無處傾說。 我道:“徒兒沒瘦,倒是師尊瘦了不少?!?/br> 他譏笑道:“你能記得我十年前我是胖是瘦?這等恭維之言便免了罷?!?/br> “那師尊又如何記得徒兒十年前的模樣?” 他眼睛微微睜大,冷冷道:“還是油嘴滑舌,一點(diǎn)沒變。” “讓師尊見笑了。” 其實(shí),十個春秋流走,我們之間已改變了許多。 若是換做從前,我一定會跟在他后面,師尊長師尊短,對他死纏爛打,對他一個勁兒灌迷湯,說一些諸如要永生陪在他身邊的傻話。但到現(xiàn)在,即便打死我,我也不會再開口說一個字。 真正不曾改變的,只有這千里櫻原,萬丈星海。 我們又聊了一會兒,哥哥找了過來。他在師尊面前停下,行了個禮,便輕輕喘息道:“薇薇,我還以為和你走丟了,原來是師尊回來了?!?/br> “我也是湊巧碰到了師尊。”像是遇到了救星,我拉了拉他的袖子道,“師尊應(yīng)該還有事,我們先走吧?!?/br> “師尊還有事吩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