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懊惱已經(jīng)無濟于事，郁悶過后，經(jīng)過一系列的艱難心里抗?fàn)?，想要大展鴻圖的念頭讓她決定奢侈一把。

    景玉還是乖乖交錢。

    克勞斯先生一天的時間就要600歐，這讓景玉的心臟都在滴血。

    600歐啊，她得賣出去多少瓶啤酒才能賺到這些。

    或許因為這昂貴的、600歐的光環(huán)，景玉現(xiàn)在再看克勞斯的目光，也和剛才不同了，他的頭發(fā)更加珍貴，嘴唇看上去更可口。

    金錢賦予了他特別的光環(huán)，花血汗錢購買的服務(wù)果真讓人倍感珍惜。

    就像親吻著燦爛的金子，景玉坐在克勞斯腿上，要他低頭配合自己，親吻著他的額頭。手指搭在白色的繩結(jié)上，在即將解開之前，景玉改變主意，她不解開了。就像一尾靈活的小海魚，機靈地繞過擋住裝滿玉石金塊的海藻。

    克勞斯撫摸著景玉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側(cè)臉親吻她的手腕，他的呼吸落在胳膊內(nèi)側(cè)中，像是用羽毛滑過豆腐。他喉嚨間發(fā)出低聲，習(xí)慣性地去摟景玉。而景玉精準(zhǔn)無誤地伸手擋住他，惡作劇般笑起來。

    “寶貝，”景玉說，“未經(jīng)我允許，你不可以觸碰我?！?/br>
    這一句話，她還特意模仿了克勞斯的語調(diào)。

    景玉貼在克勞斯耳朵旁，貼心地用德語提醒他：“這是我們的規(guī)則?！?/br>
    克勞斯縱容了景玉突發(fā)奇想的念頭，他始終看著景玉的臉，那是一種帶欣賞的目光，看著景玉用著他以前教她的那些東西——或者說，是他曾經(jīng)做過的事情。當(dāng)然，也不僅僅于此，她很聰明，頭腦靈活，明白對付他用什么東西有效。

    這是他一手培養(yǎng)出的珍寶，沒有人會比他們更熟悉彼此。

    克勞斯微笑著她到底能折騰到什么地步，又能給他帶來什么新發(fā)現(xiàn)，默許了她一系列“大不韙”的行為和語言。正如景玉會遵守規(guī)則一樣，他如今也接受著她的小小規(guī)則。

    只是這種理智存在的時間并不能長久，在景玉準(zhǔn)備離開時，克勞斯捏著她的肩膀，把未完成的吻繼續(xù)下去。

    他用德語低聲叫她。

    甜心，珍寶，小兔，小龍寶貝。

    克勞斯使用了景玉所能聽到的，所有愛稱。

    也正因此，直到次日清晨，景玉悲傷地發(fā)現(xiàn)自己錯過了和朋友約好的出發(fā)時間。

    克勞斯先生日薪高昂，的確物有所值。

    日薪是按照動詞的那個，而不是時間。

    原本，按照計劃，應(yīng)該在上午十點統(tǒng)一乘坐火車過去，德國的火車車廂雖然分為一等車廂和二等車廂，但在人流量不是特別大的時候，其實舒適度差距并不大，景玉他們都準(zhǔn)備購買二等車廂的位置，只是當(dāng)即將停止售票的前十分鐘，希爾格給景玉打電話的時候，景玉還趴著抱住枕頭嗚咽。

    景玉在十一點左右才徹底清醒，給希爾格回復(fù)了電話，告訴他，自己會在下午過去。

    雖然不守時有點糟糕，但希爾格表示理解，并關(guān)切地詢問她，是不是生病了，為什么聲音聽起來有點啞。

    景玉禮貌地謝謝對方的關(guān)切，并憤怒地錘了一拳克勞斯先生的襯衫。

    這個全世界規(guī)模最大的葡萄酒節(jié)，本地人更喜歡稱之為“香腸集市”，現(xiàn)在即將舉辦，酒店的位置也十分緊張，景玉提前半個月就開始預(yù)定，終于篩選出一個還算不錯的酒店，在manheimerstrasse街上，距離火車站只要1公里距離，只可惜這個旅館只能提供五天的住宿，還剩下一天，景玉原計劃是和朋友一塊去露營公園中嘗試露營的感覺。

    盡管景玉錯過了火車，但這個小難題……倒是難不倒克勞斯先生，他取消了前往斯里蘭卡的行程計劃，親自開車前往巴特迪克海姆。

    景玉有個奇怪的偏好，一坐長途的車就容易睡覺。

    一開始，景玉還能回答克勞斯提出的一些問題，譬如她最近讀的一些書，做了哪些案例分析，能從當(dāng)中學(xué)到點什么，或者隨機出個數(shù)學(xué)題，測試景玉的心算能力……但慢慢的，她撐不住了，閉上眼睛睡覺。

    太陽從玻璃車窗中透過來，曬的眼皮發(fā)燙，隱約中，景玉感覺到車子停在附近，克勞斯擠出點什么東西，揉在掌心中，給她擦拭著臉頰。

    然后，戴上眼罩。

    景玉不喜歡睡夢中被打擾，剛動了一下，克勞斯安撫地輕輕拍著她的背部：“好了好了，我們繼續(xù)睡覺?！?/br>
    他哼了個中文的搖籃曲，類似于“好寶寶睡覺覺”這種，古老的調(diào)子，景玉小時候從mama那邊聽到過，很多北方地區(qū)的mama在哄孩子睡覺時候都有著同樣的旋律和腔調(diào)。

    克勞斯的語調(diào)不是很流利，顯然并不習(xí)慣唱給別人聽。

    眼罩戴好了，黑暗和陰涼同時落下來。

    眼睛不必再受強烈陽光的直射，景玉舒服了，再度沉沉睡過去。

    景玉醒來后已經(jīng)到了中午，車子還在開，不知道到了哪個小鎮(zhèn)子，她摘掉眼罩，發(fā)現(xiàn)了很多半木結(jié)構(gòu)的建筑、石頭和石板，還有一些葡萄酒館。

    克勞斯停下車，打開側(cè)邊車門：“醒了？”

    景玉搭著克勞斯的手下車，終于記起臉上的東西，她狐疑地看著克勞斯：“先生，您該不會趁我睡覺后——”

    克勞斯說：“收起你腦袋中不適合小孩子聽的念頭。”

    景玉摸了摸臉頰：“您給我涂的是防曬霜嗎？真好，嗚嗚嗚，我還是第一次遇到像您這樣體貼入微、溫柔善良的人——”

    “少恭維我，”克勞斯提醒她注意腳下的石板，“免得晚上又有人哭唧唧和我說自己忘涂防曬?！?/br>
    景玉大吹特吹：“這哪里是恭維呢？我說的都是事實。真的，您真是太溫柔了?！?/br>
    克勞斯淡淡說：“好聽話說再多，我也不會為你降價。套餐500歐，基礎(chǔ)300歐?！?/br>
    景玉真心實意地說：“您真是鐵石心腸?！?/br>
    心比石頭還要硬的克勞斯先生連一個子兒都不肯優(yōu)惠，任憑景玉各種溜須拍馬，他自巍然不動。

    就連餐費、油耗也是景玉出。

    德國人日常使用現(xiàn)金多，景玉的小錢包癟下去的時候，她的心都在啪嗒啪嗒滴血。

    “……雖然先生您這輛車的的確確很好看，但油耗也是真的高，”景玉摸了摸自己的小錢包，“我以后可不能買這種車?！?/br>
    克勞斯不說話，他在悠閑地品嘗著地方特色菜包，一種填滿了新鮮白奶酪、奶油干酪和一些草藥的土豆面團。

    在飲食方面，景玉并沒有虧待克勞斯。

    一想到克勞斯日夜兼程耕耘，景玉還貼心地為他點了一份紅鹿rou。

    一想到剛認識克勞斯時，對方禮貌彬彬，兩人相敬如賓，景玉還琢磨著這人好紳士好有風(fēng)度。

    現(xiàn)在想起來，哪里有什么歲月靜好，都是表面，都是誘捕器。

    之后還是得景玉負重前行。

    臨近巴特迪克海姆的時候，克勞斯讓景玉打開了收音機，景玉聽了一陣，等聽清楚新聞播報內(nèi)容后，有些驚訝：“這邊竟然能聽到美國的廣播嗎？”

    “嗯，”克勞斯告訴她，“是美軍廣播網(wǎng)的電臺，是專門給在凱澤斯勞滕附近拉姆施泰因空軍基地服役的美國軍人聽的……唔，應(yīng)該還有威斯巴登美軍基地?！?/br>
    克勞斯教景玉換了個頻道，還能聽到一些其他的英文節(jié)目，比如說不怎么做人事、喜歡惡意扭曲抹黑、搞陰間濾鏡的bbc world service。

    景玉調(diào)了回頻道，找到一個音樂節(jié)目，她自己埋頭用手機計算了陣，發(fā)現(xiàn)如果是按照出租車的價格來衡量今天在克勞斯身上的花銷，她完全賺翻了。

    畢竟德國的出租車也好貴好貴。

    景玉再次想念起祖國物美價廉、還很能侃大山的出租車司機。

    直到接近傍晚六點，車子才終于抵達景玉預(yù)定好的酒店。

    景玉給克勞斯提前打好預(yù)防針：“先生，您知道的，我沒有您那么多的錢，所以預(yù)定的酒店肯定不會像您經(jīng)常住的那樣舒適——”

    克勞斯說：“沒關(guān)系。”

    今天是周五，服務(wù)臺在下午五點鐘就關(guān)閉了，克勞斯將車子停在自助停車場里。

    景玉剛給服務(wù)人員打過去電話。

    景玉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向同學(xué)們介紹克勞斯的身份。

    “先生，”景玉猶豫著開口，“您覺著，我該怎么向朋友介紹您？怎么介紹我們關(guān)系？”

    克勞斯問：“什么意思？”

    月色正溫柔，不遠處的小公園中栽種著許多杜鵑花和紫藤樹，現(xiàn)在小鎮(zhèn)上的游客很多，有一個家庭帶著他們的孩子在道路上悠閑地散步。

    景玉在想著溫柔的措辭，在想怎么樣才能和諧而不失禮貌地表達出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

    正糾結(jié)著，抱著足球、滿身大汗的希爾格和其他同學(xué)走過來，他們聊著天，聲音并不高，轉(zhuǎn)身，一眼看到景玉和她身邊金發(fā)的高大男人。

    希爾格眼前一亮，一手抱著足球，另外一只手揚起來：“jemma！”

    克勞斯轉(zhuǎn)身。

    上次深夜里掀開衣服給景玉看身體的年輕男人，已經(jīng)走過來，他熱情洋溢地看著克勞斯，說：“您就是jemma的養(yǎng)父吧？叔叔，您好，我是希爾格，是jemma的同學(xué)、實踐項目組的搭檔、事業(yè)上的合伙人、翻譯、朋友、以及助理?！?/br>
    第39章 三十九顆

    景玉發(fā)現(xiàn),希爾格還真的會紗布擦屁股——給她露一手啊。

    還是這么出人意料的情況下，給她省去了編借口的理由。

    克勞斯并沒有直接和眼前這個試圖和龍媽比較稱號的男人握手。

    他平靜地叫著景玉的名字：“景玉。”

    用的是中文，字正腔圓。

    景玉：“……嗯？”

    克勞斯問：“你怎么不告訴我,還有別的付費項目？”

    景玉：“……”

    克勞斯給了她兩個選擇：“可愛的小兔淑女,角色扮演服務(wù)需要300歐,夜間再加300歐；固定增值套餐500歐；男友身份,免費。”

    景玉明白了：“我懂了親愛的小熊熊?。?！”

    他們使用中文交談,其他人聽不懂。

    秉承著能白女票絕不付費的樸素原則,景玉挽住克勞斯的胳膊,在希爾格驟然驚變的視線之中,微笑著告訴他：“希爾格，這是我的男友?！?/br>
    希爾格笑容停住。

    他就像是剛剛拿到及格分試卷，還沒來得及慶幸就被老師告知試卷錯誤、實際上只考了零分。

    希爾格的手停在半空中，他嘗試著收回,但克勞斯已經(jīng)握住他的手，微微低頭，文質(zhì)彬彬地做著自我介紹：“克勞斯,jemma的男友?！?/br>
    希爾格并沒有認出他,他身邊的朋友看克勞斯很眼熟。

    普通的青少年或許不會關(guān)注銀行的新聞，但是他們不一樣,他們是商科的學(xué)生，會經(jīng)常閱讀一些相關(guān)資料或者新聞。

    只是現(xiàn)在天色太暗,他們忙著安慰少男心破碎的希爾格，并沒有分心去關(guān)注jemma的現(xiàn)任男友。

    而且對方長得真的很帥。

    是那種,幾個正值自信心爆棚的青少年也不得不承認“嘿,這個男人真不錯”的帥氣。

    服務(wù)臺的人員在這個要命的關(guān)頭終于到了,姍姍來遲,溫柔地解釋著自己遲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