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賴將他舒服的老板椅推了出來對她說：“坐著先暖和一會，我給你搞吃的去?！?/br>
    說完三賴將她的書包放在收銀臺就上樓去了，他走后姜暮的情緒才慢慢穩(wěn)定下來，她來過寵物店很多次了，知道寵物店還有個小二層，是三賴住的地方，但是從沒上去過。

    她抬頭往上看了看，聽見三賴從上面對她喊道：“你啊，別著急，遇到什么事不能折磨自己，這就是我的宗旨，就算要解決也要把肚子填飽……”

    三賴跟個老媽子一樣絮絮叨叨半天，青春期的女孩多少都有點(diǎn)死心眼，他也不知道姜暮有沒有聽進(jìn)去。

    等他端著面下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情況比他想象中要好點(diǎn)，姜暮臉上已經(jīng)看不出淚痕了，只是整個人神情黯然。

    他將玻璃小桌拖到她面前，對她說：“趁熱先把面吃了?！?/br>
    三賴煮的面料很足，放了不少三賴媽鹵給他的牛rou，還加了一顆鹵蛋，牛rou很爛，鹵蛋也很入味，不知道是不是餓狠了的緣故，姜暮竟然覺得這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牛rou老鹵面了。

    三賴看見她這副餓慘了的模樣，將自己的微信二維碼放在她面前，姜暮愣了下，小聲問道：“這是…營銷我辦卡嗎？”

    三賴大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都這么慘了我還落進(jìn)下石嗎？這是讓你加我微信好友，下次再想過來，找我。”

    姜暮拿著筷子愣愣地盯著三賴，三賴將椅子往前拖了拖跟她說：“要是想看閃電，提前發(fā)個消息給我，我把閃電牽過來?！?/br>
    姜暮憋下去的淚又涌了上來，鼻尖通紅地說：“三賴哥，你不僅面煮得好吃，人還這么好，關(guān)愛小動物有愛心，鐵公雞怎么老說你找不到老婆呢？”

    三賴見她感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話鋒一轉(zhuǎn)：“當(dāng)然，如果你真想感激我，不妨辦個超級至尊vip，你家小閃電以后洗剪吹一條龍服務(wù)打7折。”

    “……”鐵公雞誠不欺我。

    第27章 27   朝朝與暮暮

    姜暮加了三賴的微信, 把面吃完，店里一樓有個水池，姜暮把吃完的碗筷拿去洗干凈, 再把水擦干, 然后端著干凈的碗筷回來放在桌子上。

    三賴已經(jīng)給她泡了杯菊花茶, 姜暮捧著暖和的透明玻璃杯，聞了聞菊花茶, 好像每次三賴站在門口都會端著一杯菊花茶。

    她不禁問道：“菊花茶很好喝嗎？”

    三賴聳聳肩：“我這里只有這個茶, 我一般不喝別的?！?/br>
    姜暮喝了一小口, 有點(diǎn)點(diǎn)苦澀, 比起茉莉花和玫瑰花，她更喜歡后兩者, 于是問：“為什么？”

    三賴認(rèn)真道：“去火啊。”

    姜暮還正兒八經(jīng)地問：“你火氣很重嗎？”

    三賴徹底笑開了，沒正行地告訴她：“你下次問問有酒他深更半夜上不上火？”

    姜暮突然get到三賴在說什么了, 臉頰緋紅一片, 端起茶杯局促地喝了一口，打岔道：“他現(xiàn)在不理我了……”

    三賴懶懶地靠在椅子上，瞧著她：“他不理你，你就不理他唄, 該上學(xué)就上你的學(xué), 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姜暮放下茶杯，雙手撐在坐墊邊問道：“靳朝他…是不是跟人摩托車比賽出的事才沒高考的?。俊?/br>
    這是她能聯(lián)想到最有可能的猜測了，三賴的表情卻漸漸斂了起來, 說道：“和這事無關(guān)，他高二以后就沒碰過摩托車了，之前跟人比賽也是沒有辦法的事?！?/br>
    姜暮神情凝重，眼睛里的光透著急切感：“為什么？”

    三賴看了她一眼, 提起：“他家那個條件你應(yīng)該也清楚，他老子，哦不，應(yīng)該說你老子除了學(xué)費(fèi)和伙食費(fèi)之外，哪有什么多余的零花錢給他，有酒身邊兄弟多，今天那個請吃飯，明天另一個人請喝水，這種次數(shù)多了，他又不是個喜歡占人便宜的人。

    加上他老喜歡去逛書店，隨便買幾本書就是他一個禮拜的飯錢，到處都要錢，他未成年去哪打工人家都不收，后來身邊幾個玩摩托車的兄弟加入了個地下車隊(duì)，說車隊(duì)，也就是當(dāng)時銅崗一些年輕人經(jīng)常晚上約到四蕩山，一人出幾十塊，多的一兩百押人頭，押贏的和跑贏的都可以分到錢。

    有酒問人借錢搞了輛二手摩托車，自己改了改殺去了四蕩山，人家看他臉生，都不看好他，結(jié)果他成為黑馬一戰(zhàn)成名，當(dāng)天就把借人的錢還了。

    別人去跑比賽都是為了玩車子的，有酒是為了生存，所以他敢不要命，也不懼怕任何對手，往往他往摩托車上一跨，眼神掃過那些對手，別人已經(jīng)慫了。

    后面有空他就經(jīng)常去四蕩山跑賽賺點(diǎn)零用錢，那時候的有酒的確把名氣跑出來了，不過后來警察盯得緊，一到夜里就在山道口逮人，碰到上山的小年輕就把車子收了，有段時間還直接封了山，那之后玩車子的人就散了，有酒也沒再去過?！?/br>
    姜暮沒想到靳朝高中玩車子是為了錢，靳強(qiáng)如今在物業(yè)上班，這里人均工資不算高，靳強(qiáng)一個月扣除五險到手大概也就三千出頭，趙美娟因?yàn)橐疹櫧?，需要花費(fèi)大量時間待在家里，只能偶爾去超市做促銷，按小時結(jié)賬，每個月的收入也非常微薄，她能想到靳朝的日子過得有多么拮據(jù)。

    相比而言，在靳強(qiáng)離開蘇州后沒幾年，姜迎寒就把他們原來住的老破小賣了，從單位下來拿了個門面店搞彩票店，又用剩余的錢和后來彩票店賺的錢陸續(xù)買了兩套房。

    再后來房價翻倍，姜迎寒拿的兩套房都升值了，她出手了一套還了另一套的貸款，手頭的錢足以富足地培養(yǎng)她，所以她一路到現(xiàn)在生活都還算寬裕，她也無法想象一個高中生除了應(yīng)付大量繁雜的學(xué)習(xí)量還要維持生計(jì)是件多么難的事。

    她對靳朝還有氣嗎？好像在這一瞬間煙消云散了，更多的是一種胸口發(fā)悶的感覺，倘若當(dāng)初他們的生活沒有分開，他會不會不用承受這些，姜暮不知道，這是個偽命題，只是她在這一刻有種連著心的難受。

    說完三賴端起他的大茶缸喝了口菊花茶，在姜暮還沒有機(jī)會進(jìn)一步問出口時，三賴直接就把話題轉(zhuǎn)到了自己身上，說他當(dāng)時也有輛雅馬哈，每次靳朝去跑車，他也跟著去，雖然他從來不參賽，但他的雅馬哈絕對是整座山最靚眼的仔。

    不知道為什么，當(dāng)三賴說他的摩托車是最靚眼的仔時，姜暮腦中想到的不是多酷的造型，而是滿車?yán)ɡ锖诘膌ed燈放著動次打次的歌，并且她覺得三賴還真能干出來這事，畢竟他現(xiàn)在那輛本田給他搞得全是氛圍燈，就連打開車門都有一圈射燈照在地上，深怕別人不知道他要下車了。

    至于姜暮問他為什么不比賽，三賴說得也很理直氣壯，說他追不上最后一名是小事，關(guān)鍵他身嬌rou貴，萬一摔著哪他怕疼。

    他去四蕩山往出一站，造型一擺，多少穿著性感火辣的美女看到他的車就要過來自拍。

    “不是我吹，我三賴想當(dāng)年在四蕩山就是個神話，只要我去，押注就沒輸過，保準(zhǔn)賺了一口袋下山。”

    “怎么辦到的？”

    “簡單啊，全押有酒就行了?！?/br>
    “……”

    姜暮那次聽到潘愷打聽來的消息，還沒有什么概念，可今晚坐在三賴店里，聽著他描述著他們年少時的歲月，所有的一切在她腦中都有了畫面，她仿佛能透過三賴的聲音看到他們的曾經(jīng)，有荒唐的，有激情的，有熱血的，更多的是無法重現(xiàn)的青春。

    可是每次三賴只聊到他們高三之前的時光，之后的事他總會很巧妙地避開。

    時間在閑聊中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一個小時過去了，姜暮聽得入迷，毫無疑問，如果三賴是個十分不靠譜且說起來無邊無際的演說家，那么姜暮絕對就是那個最忠實(shí)的聽眾。

    因?yàn)楹孟裰挥羞@樣，姜暮才能從三賴的言語中捕捉到她未曾參與過的歲月里靳朝是什么樣子的。

    當(dāng)然更多的是，三賴對自己容顏的迷之描述，說實(shí)話，認(rèn)識三賴也有三個多月了，由于他滿臉胡渣，還經(jīng)常披頭散發(fā)的模樣，姜暮壓根就看不清他到底是什么模樣，每每聽他描述自己多么迷人，姜暮都有種他在夸的根本就是別人的幻覺。

    以至于她再次盯三賴仔仔細(xì)細(xì)，認(rèn)認(rèn)真真看了半天，問道：“你既然有著天妒容顏，為什么又要把自己搞成這樣？”

    三賴抖著腿，慵懶地說：“搞成哪樣了？”

    姜暮不太好意思直說，就委婉地摸了摸下巴示意他：“就是毛發(fā)很多的樣子。”

    三賴腿一放，神秘兮兮地湊近告訴她：“你三賴哥我桃花太旺盛，我怕人家女的看到我走不動路影響生意，所以故意讓人捉摸不透我的真實(shí)帥氣?！?/br>
    “……那你用心良苦了?！?/br>
    三賴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贊同。

    姜暮見他一副正經(jīng)臉，實(shí)在憋不住捂嘴笑了起來，對他說：“不過說真的，你要是把胡子刮了，頭發(fā)剪一剪應(yīng)該挺清爽的?！?/br>
    三賴見她終于笑了，也跟著眉眼舒展開來。

    正在他們說笑時，寵物店的玻璃門從外面被人敲了兩下，兩人同時轉(zhuǎn)過頭去，靳朝的身影立在門口，三賴笑著喊了聲：“不是說要拉門了嗎？我以為你睡了呢?！?/br>
    靳朝開門走了進(jìn)來，盯姜暮看了眼，她的笑意未散，臉上是放松的神態(tài)，他又涼涼地盯三賴掠了眼，說道：“沒完沒了了？聲音這么大怎么睡？”

    三賴吊兒郎當(dāng)?shù)鼗亓司洌骸澳悄銊e睡啊，真要困拖拉機(jī)在你耳邊你都能睡著，說明你不困?！?/br>
    姜暮看了看時間，的確不早了，她站起身將書包背上對三賴說：“我先回去了?！?/br>
    三賴慢悠悠站起身：“這么晚了還回去啊？”

    姜暮回眸看著靳朝：“是啊，沒人收留我?！?/br>
    三賴彎起眼睛笑了起來，靳朝眼神很淡地移向她：“知道就早點(diǎn)走?！?/br>
    也許和三賴聊天能加強(qiáng)心理素質(zhì)，再次面對靳朝冷漠的態(tài)度時，姜暮已經(jīng)有點(diǎn)抗體了，她也很平淡地回道：“這就回，不用送，再見?！?/br>
    然后她當(dāng)真不緊不慢地打開門，挪到車行門口揉了揉閃電的大腦袋，走到路邊攔了輛出租車走了。

    星期天的早上那些靳朝沒有收的紅包又陸續(xù)退回到她的零錢包里，姜暮難得沒有賴床，起了個大早，下樓找了家干凈衛(wèi)生的早餐鋪?zhàn)犹铒柫硕亲?，順便還帶了些rou餡鍋貼餅子去了銅仁里。

    車行門沒開，卷簾門還是拉著的，她只能去敲三賴的店門，三賴貌似才起來，長發(fā)隨意綁了個小啾啾，趿著拖鞋，穿著睡衣睡褲正在盡職盡責(zé)地做一個鏟屎官忙活著那些貓砂盆。

    十一月的銅崗已經(jīng)開啟了冬天的模式，姜暮穿著暖和的白色棉衣，把衣服上的毛邊帽子戴到頭上，臉裹得只有巴掌大伸頭往里張望。

    三賴側(cè)頭就見到一個打扮毛茸茸的可愛姑娘，他笑了起來放下貓砂鏟替她開了門，姜暮拎著熱乎乎的鍋貼餅子，寵物店里立刻充盈著rou餡的香氣，所有小動物都沸騰起來，姜暮感覺自己瞬間掌握了三賴的召喚密碼。

    她把袋子放在玻璃小桌子上說道：“車行今天還沒開門啊？”

    三賴將柜門關(guān)上對她說：“早上客人少都要十點(diǎn)以后開門，你走了后有酒就恢復(fù)正常時間了。”

    “唔…那他還沒起床嗎？”

    三賴去洗了個手說道：“他個變態(tài)覺少，一般6、7點(diǎn)前就醒了。”

    姜暮在玻璃柜門外拿手指晃了晃逗著貓問道：“那他起床都干嘛去了呢？”

    三賴回過身抽了張紙巾，一邊擦著手一邊盯著她笑。

    姜暮見他不說話，回過身又問了句：“你說他待會見到我會不會又趕我走？”

    三賴走了過來，拿起鍋貼餅子，問：“要是再趕你走，怎么辦？”

    姜暮義正嚴(yán)辭地說：“我能怎么辦呢？給他唱歌？講相聲？變魔術(shù)？不行我給他來支舞吧？”

    “你還會跳舞??？”

    “不會啊，小時候?qū)W過芭蕾，跳跳看唄，我都給他跳舞了，他還好意思趕我走嗎？”

    三賴看著姜暮穿得跟熊一樣，實(shí)在無法想象她穿著如此笨拙的外套跳芭蕾是種多么辣眼睛的畫面，整個寵物店都洋溢著三賴奔放的笑聲，姜暮見他樂成這樣，也跟著笑。

    于是就在一片歡樂的笑聲中，三賴突然抬頭朝樓上喊了聲：“聽到了吧？還不下來看看小天鵝？”

    姜暮的笑容瞬間就僵住了，臉色秒白震驚地盯著樓梯上面，二樓有了動靜，緊接著樓梯上出現(xiàn)一雙修長的腿漫不經(jīng)心地走了下來，姜暮的心跳開始越來越快，直到靳朝完全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里。

    他的腳步停在樓梯口，回過身緩緩靠在扶手上神色蕩了過來：“跳吧?！?/br>
    第28章 28   朝朝與暮暮

    姜暮當(dāng)然不可能在兩個大男人面前跳丟人的芭蕾, 她怎么能想到和三賴打嘴炮還能被正主聽見，要是早知道靳朝一直在樓上她是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但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她只能秒慫地紅著臉往三賴待的那個角落湊, 三賴倒是一副看惹不鬧不嫌事大的模樣, 顯然姜暮的這小模樣為他周日的早晨帶來了無限樂趣。

    要說起來, 靳朝還真看過姜暮跳芭蕾，她還在上幼兒園中班時, 姜迎寒給她報了個舞蹈班, 他跟著靳強(qiáng)去接過她, 她穿著粉色的小裙子和白色絲襪跟一群小朋友在一起, 綁著個沖天辮神情還特認(rèn)真，那時的她rou嘟嘟奶胖奶胖的, 雙腿裹在白色絲襪里可愛得讓人想咬上一口，簡直就是小小肥天鵝。

    靳朝到現(xiàn)在還能記得她跟著音樂跑來跑去搖頭晃腦的樣子, 以至于他此時的眼神里也帶著些笑意, 姜暮被他看得極其不自然，不過靳朝并沒有久留就去車行開門了。

    小陽和鐵公雞倒是對姜暮依舊，開開玩笑，打打趣, 中午還幫她也點(diǎn)了一份飯, 姜暮去車行吃飯的時候，靳朝倒也沒說什么，就是吃過后對她說了句：“吃完早點(diǎn)回去?！?/br>
    姜暮也很傲嬌地回了句：“腿長我身上?！?/br>
    靳朝瞧了瞧她, 抿唇斂眸干活去了。

    下午的時候姜暮搜了家奶茶店，問了圈大家喝什么就出門買奶茶了。

    來到銅崗后的確降低了她點(diǎn)外賣的頻率，由于平時沒有任何業(yè)余活動，所以學(xué)習(xí)之余唯一放松消遣的就是出來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