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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雙軌在線閱讀 - 雙軌 第38節(jié)

雙軌 第38節(jié)

    靳朝雙手抄在兜里,懶得跟他廢話,抬腳從沙石地里挑了一塊石頭直接就朝說話的人踢了過去,那速度既快又準(zhǔn),石子打在那人的膝蓋處,他猛地吃痛膝蓋微彎差點(diǎn)條件反射跪下來,這一下更加來火,氣勢洶洶就要向著靳朝而來,然而這人肩膀上卻壓住一只手,緊接著這個小伙子讓到了旁邊,從他的身后又走來一波人。

    為首的是個看上去事故精明的中年男人,這人個子不算高,但長相很富態(tài),面上掛著笑,眼里卻藏著刀。

    小青蛇也跟了過來站在了這個中年男人身旁,雖然長得不算像,但眉眼間的神韻依然能看出來是父女兩。

    萬老板裝模作樣地訓(xùn)了身邊人兩句:“不懂規(guī)矩,有酒怎么說輩份也比你們大,怎么跟他說話的?”

    那個小年輕明顯不服氣的樣子,但也只能將頭低了下去,沒有出聲反駁。

    小青蛇抱著胸看向靳朝,萬老板抬起視線對靳朝道:“本來初四、初五想找個日子把原來的小老弟們一起喊回來聚聚,這不趕巧碰上了,最近怎么樣啊?”

    靳朝臉上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冷淡地回道:“老樣子?!?/br>
    萬老板朝靳朝走近了幾步,他身邊的左右手立馬警惕地跟了上來,萬老板對他們擺了擺手,那些人停住了腳步,他走到靳朝面前,站定,無聲地打量了他一番,抬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說道:“身子現(xiàn)在越來越健壯了,想當(dāng)年你剛到我那時(shí)還是個瘦小子?!?/br>
    萬老板看似寒暄,但話里話外暗示靳朝跟著他的時(shí)候勢單力薄,現(xiàn)在翅膀硬了學(xué)會飛了,只不過這話說得軟中帶硬,怎么理解全看個人。

    姜暮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萬老板,頓時(shí)在心里敲響了警鐘,盡管這人面相并不像是個壞人,但想到他曾經(jīng)在靳朝身上做過的事,姜暮就總覺得他那溫和的表情下是綿里藏針的笑意。

    靳朝倒是沒多大反應(yīng),依然平淡地回應(yīng)道:“人哪有一成不變的,非親非故的聚一聚就免了?!?/br>
    萬老板不僅沒有因?yàn)榻g了他的面子而生氣,反而笑了起來,只是他的笑意多少讓姜暮感覺有些發(fā)寒。

    正說話間,另一個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男人也叼著煙走前了幾步,這人叫賀彰,專門跟著萬老板忙外面的事情,不在車行做事,但也是個老人了,他過來直接對著靳朝說道:“飯可以不吃,話要說清楚,聽說你準(zhǔn)備插手西口關(guān)的生意?胃口不小?!?/br>
    靳朝緩緩將視線對上賀彰,波瀾不驚道:“插不插手不是我說的算,更不是你說的算,各憑本事?!?/br>
    賀彰冷哼了一聲:“你是有本事,把小勇的車弄得半報(bào)廢,踩了幾個人的排名,這么短的時(shí)間讓上面人注意到你,是不是就打算跟萬老板對著來吃下西口關(guān)的盤?我告訴你,別太天真了,現(xiàn)在收手還來得及?!?/br>
    靳朝不再理他,直接轉(zhuǎn)頭看向萬老板,垂眸呵笑,再抬起頭時(shí),眼里的光鋒利刺骨:“就這么自信我是沖著你們來的?我為什么要針對你們?”

    一句話問得所有人臉上都有些掛不住,靳朝的目光直接射向人群中的一個男人,那男人接收到靳朝的視線往后面晃了一下,靳朝嘴角浮起一絲不屑,姜暮雖然看不清那個男人,但幾乎可以判斷,那個躲在后面不敢出來的男人,應(yīng)該就是萬老板的侄子,萬大勇。

    萬老板臉上重新掛上和顏悅色,對靳朝道:“前陣子下面幾個小孩不懂事,跑到你那瞎鬧的事我聽說了,小青為了這事還跟我吵了幾天,她到底還是向著你,你自己現(xiàn)在也是小老板了,所謂和氣生財(cái),出來做生意能雙贏干嗎要兩虧呢?”

    靳朝順著他的話問了下去:“怎么個雙贏法?”

    萬老板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你也知道我就這么一個寶貝女兒,要是她我都能舍得給你,我們還有必要說見外話嗎?”

    賀彰臉色一變,立馬插道:“萬老板,你……”

    萬勝邦揮了下手制止了他的話,接著對靳朝道:“既然你不愿意去我那吃頓便飯,那么趁今天這個機(jī)會,我也把話給你撂這,車行的生意你帶走也就帶走了,但是你要想打盟里的主意,我奉勸你還是好自為之,當(dāng)然,年輕人有點(diǎn)野心我挺欣賞,不過有野心的年輕人在我這只能分為兩種,自己人和外人?!?/br>
    靳朝垂著眸淡淡道:“自己人怎樣?外人又怎樣?”

    萬勝邦笑著說:“我對女兒有多好,對女婿就會一視同仁?!?/br>
    姜暮愣了下,轉(zhuǎn)頭去看萬青,靳朝側(cè)眸掃了姜暮一眼,聽見萬勝邦繼而說道:“反之,要是外人,我下面這些小年輕都是不要命的,他們待會愿不愿意放你走,我也管不了。”

    萬勝邦話音剛落,他身后那幫小伙子齊齊圍了上來,萬青落后萬勝邦一步,對著靳朝無聲地?fù)u了下頭,示意他不要硬來。

    就連一旁的姜暮都能感覺到一種劍拔弩張的味道,她緊張地猛吞咽了一下。

    萬老板開出的條件很誘人,從男人的角度來看萬青雖然性格豪放,但的確是個人間尤物,如果放下個人追求選擇和萬青在一起,不僅能抱得美人歸還能共同搞事業(yè)。

    如果說靳朝身上背負(fù)著一筆巨額的債務(wù),那么擺在他面前的便是一條多少男人都夢寐以求的捷徑。

    無論是答應(yīng)萬老板提出的條件,還是權(quán)宜之計(jì)先穩(wěn)住對面的人得以脫身,靳朝這個頭似乎都必須得點(diǎn)。

    姜暮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心口窩一陣陣發(fā)緊,她低下頭,眸中的神色不停跳躍著,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被一種無力感深深包圍住。

    卻在這時(shí),一只大手牢牢牽住了她,毫不猶豫,堅(jiān)定不移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驀地抬起頭看向靳朝,他的側(cè)臉依然沉著冷峻,可姜暮心里那慌亂的無力感卻突然著了地,有了根,眼里不安的光瞬間就穩(wěn)了下來。

    這細(xì)微的動作落在了所有人的眼中,似乎已經(jīng)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此時(shí)大家都將視線落在姜暮身上。

    萬青從來沒有被人當(dāng)場給過這么大的難堪,她直接轉(zhuǎn)身開車走了,萬老板一直以為靳朝和萬青認(rèn)識這么久有情份在,沒想到他會做得這么直接,見女兒受了氣,萬老板臉上的笑意全無。

    姜暮感覺到情況不妙,下意識往靳朝身邊靠,數(shù)著對面的人數(shù),又默默觀察著地形,想著萬一干起架來,是往左邊跑?還是往右邊跑?距離景區(qū)門口的保安亭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能不能在兩分鐘內(nèi)叫到人?

    雙方一觸即發(fā),卻在這個檔口一個男人突然大聲喝道:“我國《婚姻法》明確規(guī)定,禁止包辦、買賣婚姻和其他干涉婚姻自由的行為,還有沒有王法了?”

    眾人聞聲瞧去,一個穿著貴氣貂皮大衣的男人正站在一個高高的水泥樁子上,大概由于高處的風(fēng)比較大,他那圍在脖子上的紅圍巾隨風(fēng)飄蕩,活像一個戴著紅領(lǐng)巾的正義小學(xué)雞。

    第45章 45   暮暮與朝朝

    三賴到車子邊繞了一圈都沒找到靳朝和姜暮, 本想到爬到水泥樁子上登高望遠(yuǎn)尋一尋他們在哪,結(jié)果就給他看見這不能忍的一幕。

    萬老板瞇著眼睛看了好一會這位打扮奇特的年輕人,要不是他腳下是一個光禿禿的大水泥樁子, 就他這浮夸的打扮還真以為是要出演啥子舞臺劇之類的, 不然正常人好好穿成這樣還爬到那上面去干嗎?

    但是不多一會兒, 萬老板就認(rèn)出了這位年輕人,呵笑道:“原來是老賴的兒子啊, 我年前和你爸才在一起喝的酒, 最近很少看到你回去嘛?”

    三賴聽到他爸就生氣, 把圍巾往身后瀟灑一甩, 對著萬老板就道:“下次再和我爸喝酒麻煩轉(zhuǎn)告讓他,讓他還錢?!?/br>
    “……”眾人面面相覷, 不知道什么情況。

    萬老板倒是悠悠說道:“小賴啊,我和你爸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交情了, 我和有酒這事啊, 我勸你少摻和?!?/br>
    三賴把褲角一提,露出他锃亮的高幫新皮鞋,張口就道:“俗話說長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既然你跟我爸交清不錯, 那我就要摻和摻和了。”

    萬老板皺起了眉,小子說話一套一套的,莫名其妙, 毫無邏輯,他總算體會到上次老賴提起他兒子時(shí),那一言難盡的表情。

    萬老板頭昂了半天,脖子著實(shí)有些酸了, 對他招了招手:“小伙子有話下來說,站那么高干嗎?”

    三賴非常霸氣地回道:“我特么也想下來,太高不敢跳?!?/br>
    “……”

    就在萬老板和三賴掰扯的時(shí)候,一群大爺大媽興高采烈地從景區(qū)東大門往這而來,徑直走到一輛依維柯前,還有人從依維柯上拿下來一個橫幅,眾人排著隊(duì)想照個相留戀,但是由于停車場光線不太好,背景也不佳,所以商量著要不要重新回到景區(qū)大門口合照。

    距離太遠(yuǎn)姜暮是沒看清那些人,倒是看見橫幅上寫著“西洼凹老年活動俱樂部”。

    就在萬老板重新把視線落到靳朝身上的時(shí)候,姜暮舉起一只手就朝那里大喊道:“陶爺爺。”

    那群拿著橫幅的大爺大媽瞬時(shí)間回過頭來,姜暮繼續(xù)揮舞著手喊道:“我,是我,姜南山?!?/br>
    靳朝撩起眼簾看向她,也不知道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名字?

    雖然那群大爺眼神不好,但聽見“姜南山”這個名字立馬認(rèn)出姜暮來,拖著巨大的橫幅就成群結(jié)隊(duì)而來。

    于是乎不多會兒,不大的空地就擠滿了人,陶爺爺還笑呵呵地問姜暮:“你也來燒香的?。俊?/br>
    然后看著萬老板他們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這都是你家親戚???”

    姜暮趕忙擺擺手:“不是的,我們是在這里碰見的,他們還要動手。”

    姜暮也算是老年俱樂部的編外人員,一聽她跟人起了矛盾,大爺們自發(fā)用橫幅將萬老板一行人圍住,大聲譴責(zé)道:“哪邊的人啊?看著就不像好東西?!?/br>
    后面有個大爺退休前干片警的,整天在地方上處理矛盾,銅崗這巴掌大的地也就這么多人,繞一圈都認(rèn)識。

    他盯著人群中的一個小年輕問道:“你是新圩3村15幢201毛大平家兒子吧?”

    說了拿起手機(jī):“喂,老毛啊,過年好,過年好,我在霧隱寺燒香啊,碰到你家孫子了,不得了啊,他說要在這里要打一個小姑娘?!?/br>
    “……我沒說?!?/br>
    人群中一陣sao動,一個男的舉起拳頭就要嚇唬嚇唬身邊那指著他的碎嘴子老頭,結(jié)果拳頭還沒豎起來,旁邊的老太往車引擎蓋上一躺:“要命?。〈蛉死?!”

    然后拽著這人的褲腰帶就喊道:“我家兒子在法院上班,你叫什么,你別走,有種等我兒子來?!?/br>
    說著就要打電話給她兒子,場面頓時(shí)炸開了鍋,還有個長相仙風(fēng)道骨,留著白胡子的大爺懟到萬老板面前勸道:“古人云……”

    “云尼瑪??!”賀彰直接開罵。

    萬老板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上了車,跟著他的那些年輕人被一群老頭指著鼻子大罵,拳頭都捏得咯吱咯吱響,偏偏對這群老頭老太下不去手,只能灰頭土臉地走了。

    另一邊的三賴站在大水泥樁子上直喊直叫的,說要下來,這時(shí)大爺們才注意到他,有個大媽回頭一看嚇了一跳,直接叫了起來:“這上面怎么還站個人?。俊?/br>
    后來兩個熱心大爺一邊扶著他一條腿硬是把他給抱了下來。

    眼看沒事了,大爺大媽們準(zhǔn)備繼續(xù)拿著橫幅回到景區(qū)大門口照相,還喊上姜暮一起去,姜暮不好意思拒絕,便跟著浩浩蕩蕩的老年俱樂部成員回到了景區(qū)門口,一路有說有笑,靳朝和三賴無語地對看了一眼,只能跟著。

    大媽們蹲在第一排,大爺們站在第二排,把姜暮拉到了中間,讓她蹲下一起提著橫幅,還在排隊(duì)形的時(shí)候,幾個大媽覺得后排的大爺全都穿著清一色的灰黑衣服不好看,于是看中了一旁的三賴,非說他的紅圍巾上相,把他扯到了大爺中亂入了一把。

    還把一臺非常專業(yè)的單反相機(jī)塞進(jìn)了在一旁抽煙的靳朝手中,對他說:“小伙子,多拍幾張,幫我們拍年輕點(diǎn)?!?/br>
    靳朝滅了煙,莫名其妙地走到人群前,拍照他勉強(qiáng)能行,怎么能把人拍年輕他還真不得要領(lǐng)。

    幾個大媽圍著他興高采烈地教他怎么找角度,相機(jī)怎么擺,還不忘夸他長得帥,問他有沒有女朋友?要不要介紹?

    靳朝臉上掛著不尷不尬的表情敷衍道:“有有,孩子都打醬油了?!?/br>
    大媽們一臉可惜的樣子,他抬起頭,看見姜暮眼神涼涼地盯著他,他揚(yáng)唇一笑舉起相機(jī)對著她來了張。

    大爺大媽們對成像要求很高,讓三賴站在后面把圍巾甩起來,要有飄揚(yáng)的感覺,還讓靳朝對著光線變換了好幾次角度,三賴倒是很配合,甚至有點(diǎn)樂在其中,把圍巾放長直接圍住了身旁兩位大爺?shù)牟弊樱黾由实匿秩久娣e,靳朝反正沒過過如此荒唐的年,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被老年俱樂部臨時(shí)征用的。

    ……

    萬勝邦上了車后,賀彰坐在副駕駛回頭說道:“萬老板,你還當(dāng)真要撮合小青和那個小子???”

    萬勝邦靠在后座的椅背上,半閉著眼,鼻子里發(fā)出輕哼的聲音開了口:“小青因?yàn)橛芯频氖赂音[了小半年,今天不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逼她看看清楚,她恐怕還不得死心?!?/br>
    賀彰松了口氣,臉上的表情終于緩和了些:“我還以為你當(dāng)真想收有酒當(dāng)女婿呢?!?/br>
    萬勝邦聲音沉緩道:“如果他真肯為了小青放下對我嫌隙,我未必不會同意?!?/br>
    賀彰皺起眉:“你就這么看重他?”

    車子在街道間穿梭行駛,萬勝邦緩緩睜開眼看向窗外,道:“危機(jī)四伏的叢林,誰也不知道你的敵人什么時(shí)候會在背后給你捅刀子,這個時(shí)候出現(xiàn)一只兇獸,最高明的辦法不是獵殺,而是馴服?!?/br>
    賀彰沉默了一瞬,聽見萬老板繼續(xù)道:“當(dāng)然要是馴服不了,最保險(xiǎn)還是……”

    他轉(zhuǎn)頭看向賀彰笑得冰寒:“你的小打小鬧只會助長獸的兇性,該想想其他法子了。”

    ……

    三賴開車回去的時(shí)候,他們問姜暮,姜南山是什么名字?

    這還要從兩個月前姜暮在西洼凹的戰(zhàn)局說起,那天和她下棋的老頭叫章北海,也就是那位留著白胡子仙風(fēng)道骨的大爺,那局棋下得非常焦灼,姜暮和海大爺棋逢對手盤了好長時(shí)間,當(dāng)聽說姜暮是從南方過來的姑娘后,從此西洼凹那片涼亭之間就有章北海和姜南山之稱。

    大家不一定都認(rèn)識姜暮,但說起姜南山個個都知道。

    三賴和靳朝在銅崗生活了這么多年,就沒聽過這么離譜的事,紛紛笑著直搖頭,畢竟西洼凹那一片是本地的中老年社區(qū),有組織有紀(jì)律,并且相當(dāng)排外。

    三賴將車子停在靳強(qiáng)家樓下后,姜暮下了車,走了幾步回過頭來,靳朝落下車窗看著她:“怎么了?”

    姜暮憋了半天沒說話,三賴將頭伸了過來:“一個人不敢上樓啊?”

    姜暮回道:“才不是?!?/br>
    然后便說了句:“三賴哥拜拜。”又匆匆看了眼靳朝跑上樓去了。